这……又是“小野猫”,又是“小畜生”的,古茗哪里还听不出来呢,那壮壮口中的咪咪,恐怕,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掌门自己幻化出去的那只白猫分|身吧?
想通了这一层,古茗吓得眼观鼻、鼻观心,恭敬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掌门这样不留颜面地自己骂自己,这、这让他怎么搭话?
最终古茗只能勉力调动灵力,护住心脉,默默地守在床榻边上,许久之后,等到掌门骂够了,宫殿周遭的威压逐渐弱下来,他这才陪着小心上前去,试着劝说:
“尊上,这仙灵白茅草,虽说只是品级较低的杂草,可毕竟也是长在仙山上的,是要有阳气滋养方能茁壮成长的,咱们这宫里……一向阴寒,那杂草难以成活,也实属正常。
“哪怕林小犬真的将那杂草重新送一株过来,哪怕有这琉璃宝瓶滋养,可是,这宫里的寒气,终究还是会让那杂草枯萎的。
“咱们这宫殿阴冷,恐怕只有那原本就喜爱阴寒环境的宝莲能存活得下来的。
“依属下拙见,与其隔三差五地去更换杂草,倒不如……还是换回那天山宝莲吧?”
古茗讲的都是心里话,可是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掌门痛处,话音落下,隔着层层纱幔,古茗都明显感觉到了掌门的落寞和难过。
“尊上……”
古茗一时有些慌,想再劝两句,靳言却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掌门修长的手指轻轻滑动一下,床榻边插着杂草的琉璃宝瓶便“咻”地一声飞入古茗怀中。
古茗见状,满心以为掌门是被他劝好了,想开了,他心里松一口气,双手抱住那宝瓶,转身就往殿门外去,口中说着:
“属下这就去将那天山宝莲换回来,好好地摆在尊上床榻——”
“——不必了。”
靳言这时却冷冷打断他,
“这宫殿阴冷至极,本就不适合放置灵植。
“不适合的事,便是再如何勉强,也终究会枯萎的。”
这……
古茗的身形一僵,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掌门究竟是在说那仙灵白茅草,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正纠结着,床榻上的修士已经重新收敛情绪,淡淡说:“你去吧。”
古茗便抱着一瓶杂草,恭恭敬敬离开了。
按照掌门的意思,那天山宝莲肯定是不用再往偏殿的床榻边搬运了,可是,古茗想到离开偏殿时,掌门的神情,心里便没来由地难过。
是他刚才讲错话了吧?
唉。
本想着劝解两句的,结果弄巧成拙了。
古茗不像左护法关沧海的心那么大。关沧海讲话不过脑子,话说出来,惹恼了掌门,受点皮肉之苦,很快也就抛诸脑后了。
可古茗不同。
因为他的三两句劝解的话,让掌门越发难过了,这便成了古茗的心结。
因而,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古茗便始终在想办法弥补——
想来,掌门应当还是想要一株像那仙灵白茅草那样,充满生机的鲜活的杂草,为宫殿增添几分生趣,而不是那天山宝莲那样,和寒玉宫似的冷冷清清的,摆在床头只会平添凉意的臻品灵植吧?
既然如此,古茗想,壮壮不愿意送那杂草,可仙山这么大,总能找到一两株和那仙灵白茅草类似的灵植出来的,他寻到了,再让壮壮为掌门送上去,或许,这事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此合计着,古茗便放出自己的小树枝分|身,每天都埋头在那一整座仙山上寻找着。
这一寻,便是一个月过去。
.........
那天古茗来小菜园子里,问林澹要那一株杂草,被林澹拒绝了。
事后,林澹其实也纠结了一阵。
他答应过咪咪,以后再也不给其他修士送“甜甜根”了,那就要说到做到的。
只是……掌门都专门派了贴身侍卫下来找他要杂菜了,他却那样满口拒绝,也确实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毕竟,掌门还给他送了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和发冠发钗呢。
林澹后来其实有点想要再找机会,送点别的什么去寒玉宫,找补找补。
可是,一则他根本没机会去寒玉宫,掌门不召见他,他就算手中握着那寒玉钗,也不敢真的就主动往那么大一座宫殿里跑。
再者说,林澹也不知道他能送什么去找补。
他现在吃穿用全是寒玉宫的,唯一属于自己的,能送出去的,就只有那“甜甜根”了。
所以思来想去,林澹最后只能把这份心思压下去了。
而他很快迎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的修为停留在练气境大圆满,陷入瓶颈期了。
林澹之前就知道,从练气境到筑基境,这种跨越一整个大境界的升级,确实会是一道坎儿,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坎儿会这么大。
他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收割了十几茬,积攒出近十万株“甜甜根”的灵气,一次性吞进肚子里去,竟然……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
没有升级,体内的灵力,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身体,又变成了那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了。
可是,他现在“屯粮”的手段和工具,已经都达到极限了,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他们小菜园子里的一亩三分地,早就不够用了,林澹的杂菜越界进入阳灵花园之后,他就和花园里的园艺师们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林澹为他们除草,顺带用自己浓郁的阳气和扎实的种地技术,帮他们打理那些金贵的高品级灵植。
而园艺师们则心照不宣地把自己花园里上好的土地匀一部分出来,给林澹种草。
如此一来,现在阳灵花园大大小小的田地上,每一块空余的土壤都被林澹见缝插针地种满了杂草。
每收割完一茬,立马就会再种上新的幼苗,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
也就是说,林澹的土地资源,饱和了。
而除此之外,他的“屯粮”技术,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能在仙山上生长的灵植,哪怕是“甜甜根”这样的杂草,也都是需要大量的至阳灵气的滋养,才能保持鲜活的。
因而林澹采摘了根茎之后,都是将其归拢到竹屋后头,他们整个小菜园子里至阳灵气最充沛的那块土地上去的。
而且每天收割完,林澹哪怕饿得两眼发黑,也都会尽力从自己指尖逼出一些灵力,铺在那些囤积的根茎上,以最大程度地延长它们的保鲜期。
可是,饶是如此,这些杂草的根茎,保鲜期依旧是有一个极限的——不会超过三十天。
也就是说,林澹如果屯粮超过一个月,那“仓库”里第一批杂草,就会开始腐烂变质,后续哪怕继续往粮仓里堆放杂草,他的库存也不会增加了。
九万八千九百二十九株“甜甜根”,是他现在屯粮的极限了。
可是这个存储量,却根本不够他从练气境升级到筑基境。
那再往后,金丹境呢?元婴境呢?出窍境呢?
修道的路途漫漫,他离大佬们还有很长的距离,可现在才刚遇到第一个坎儿,他就越不过去了?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呆在这仙山上,倒是吃喝不愁,那满地的杂菜虽然帮不了他继续升级,但是保证他吃饱饭,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难道,以后就安安稳稳在这小菜园子里,做个练气境的临级短工?
难道,就这么认了?
林澹蹲在竹屋后头的空地上,一只手熟练地掐出御物的手诀,隔空采摘着刚从地里收割的“白茅草”的根茎,另一只手中捏着根细长的草茎,送进齿间,咀嚼着。
他眉心拧着,双眼放空看着前方,陷入沉思。
不行。
他不认命。
来都来了,他既然已经踏上修道这条路,又怎么可能甘愿只做一个底层练气境小喽啰,一辈子偏安一隅。
林澹嚼碎了齿间的草茎,忽而仰起头,目光悠远地望向天际。
他想通了。
他要做产业升级。
.........
古茗抱着一捧神焱芦苇草,飞身落在那小菜园门外时,远远的,便看到那年轻修士定定立在一片空地上,仰着头,夕阳洒在他肩头、发梢、眼底的模样。
古茗怔住。
夕阳落进那修士的眼底,仿佛星星之火,落入一片平静的原野。
那种目光,古茗从未在其他修士的眼中看到过。
这小火星,最终会熄灭,还是燎原,古茗不知道,但这一刻,古茗可以确定,这个叫壮壮的修士,必定是这整个寒玉门,最特别的存在。
思绪纷飞之际,站在地上的修士感觉到了古茗的靠近,收回视线,笑着迎到菜园门口来,
“古大人,有什么吩咐?”
古茗将手中的神焱芦苇草送出去,讲明来意。
既然是给掌门尊上送灵植,林澹这个托盘童子自然不能推辞,他一刻不敢耽搁,立即去小竹屋里,把一套深青色的精致长袍扒拉出来,又把之前掌门送他的那支黑色的玉钗戴上,这才走出门来。
这次的准备时间,比之前送灵植的时候,快太多了。
古茗一面领着林澹往头顶那座宫殿去,一面笑着恭喜林澹的修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如此长足的进步。
林澹赧然垂着头,嘿嘿嘿地笑。
想到之前听说壮壮升级之后,掌门难掩欣喜的模样,古茗想,这次壮壮过来,掌门看到他直接步入练气境大圆满了,应当会更开心吧?
想到这里,古茗笑着嘱咐林澹:
“待会我先去向掌门禀报一声,你随后便尽快跟进去,务必把灵植亲手送给掌门。”
林澹讷讷地点头应着,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临到了偏殿的门外,阵阵寒风吹拂过来,刮得脸颊生疼,两人才停止了聊天。
古茗的笑容收敛了,仰起头,看向悬浮在宫殿正上空的一片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呈圆形,笼罩在寒玉宫上方,像冬季结冰的湖面,又有点像一座祭坛。
今日,竟然是……
古茗的心头一紧。
他这段时间整天都在那仙山上寻找仙灵白茅草的替代品了,过得没日没夜,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
这实在该死。
古茗满心自责,穿过偏殿,走到空荡荡的床榻边,步入一道传送门,紧接着,人便站在了那悬浮于半空中的“祭坛”边上。
整个圆形“祭坛”都被一张巨大的结界笼罩住,结界的周围,每隔百米,便有一名侍卫恭敬立着,负责看守结界。
感觉到古茗靠近,其中一名守阵侍卫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询问:
“尊者,是否要去那明镜台中央,面见掌门?”
古茗抬头,视线看向那苍穹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结界,然后缓缓摇头。
他知道掌门此时独自在那巨大的明镜台中央,也知道这结界对自己并不设限,可是,古茗还是退缩了,没有往里走半步。
“我……就不去打扰尊上了。”
那侍卫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这些出入寒玉宫的修士,都很清楚,这种时候,是应当尽量不去靠近那位孤月真君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莫要说他们这些看守宫门的侍卫队了,哪怕是那位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左护法,都懂得的。
因而左右护法今日都十分默契地待在自己的洞府里,丝毫不敢往寒玉宫靠近。
不知左右护法,十二峰峰主,长老们,各个都选择绕开今日的寒玉宫,退避三舍。
唯有……
一个不速之客,踏上了那玉石长阶。
探查到那一丝气息,古茗眉头皱起来,顷刻间飞至正殿门外,手臂抬起来,拦住那人去路,
“方廉长老,还请留步,尊上今日,不方便见您。”
方廉长老脚步一顿,“我是看到契约石上又出现异动,这才赶来了解情况的。
“古茗,同样都是领俸办事,我想,你应当很清楚我的难处。
“这是三教盟交给我的职责,我秉公办事,必须见到孤月真君,当面劝诫。”
古茗冷笑,
“劝诫?劝诫什么?
“你那石头上出现异动的,是拜师契吧?
“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以为掌门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心神不稳?
“掌门也是人,他现在还不是神仙,他也有七情六欲的,你守着那一块破石头,便觉得自己占着理,便要连他缅怀自己师父的资格,都剥夺吗?”
方廉闻言,怔住,“缅怀……师父?今日……是寒灯真君的忌日?”
.........
偏殿门外,林澹手中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古茗给他消息,一时之间有些焦躁。
他一个练气境的底层小喽啰,每次来这座冷森的宫殿,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难免感到拘谨,只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尽快回自己的菜园子去。
可这次,怎么光是在偏殿门外候着,就候了这么久?
回想刚才来的路上,古茗交代他的话,林澹忽而心思一动——
该不会,是他会错意了吧?
人家不是让他傻站在这干等着?
.........
空旷的明镜台,仿佛无妄海面结了冰,一眼望不到尽头。
光可鉴人的冰面上,靳言一身白衣,独自侧身躺着,一只手肘撑着头,一只手中捏着白玉酒瓶,视线放空,看着漫天风雪。
那一天,便是这样,漫天风雪。
年轻的靳言浑身是伤,雪白的衣衫上沾满鲜红的血,身上被一道又一道的剑气捅成筛子,却固执地将雌雄双剑抵在地上,不肯让双膝弯曲半分。
那时的靳言,还带着少年的骄傲、固执、理想,满身的棱角。
那时候,他想,今日便是他的劫数了。
他死便死了,虽然有遗憾,有不甘,但他不怕死。
可是,那个一向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修士,却在那时候站出来,挡在靳言面前。
“我甘愿,于今日,身消道陨,换我徒儿一命,还望诸位,高抬贵手。”
“师父……”
明镜台中央,靳言丢开酒瓶,抬起手,手掌穿过漫天的碎雪,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就像那天,师父陨在他面前时,顷刻间化作漫天飞絮的模样。
“师父,寒玉门近些年,新招了七十九名内门弟子,三百八十六名外门弟子,五百二十三名扫洒弟子,还有……一个临级短工。
“师父,你走以后,小素,我一直替你照看着,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便要给你领回来一个儿婿了。
“师父,仙山脚下,你当年种下的那一株腊梅,如今已经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梅园了。
“师父,寒玉宫还是像往常一样,好冷。
“师父,我好想您……”
举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转动着,指缝之间,漏下一片白雪,雪花落在靳言眼角,融化成水。
靳言拿指腹擦拭眼角的水,忽而便想到古茗的那些无心的话。
这寒玉宫,极寒极冷,哪里有灵植能活得下来呢。
他在这冷冰冰的宫殿里,一待就是百年。
他站得越高,走得越快,其他人便离他越远。
偶尔驻足回首,靳言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经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了。
就像现在,这么大的一张明镜台,一眼望不到尽头,他躺在这里,却只有风雪为伴。
冰冷,寂静,闻不到一丝修士的气息。
……修士的气息?
鼻息之间,忽然传来一道突兀的,火烧旷野的味道。
靳言蓦然坐起身,回头望去,看到视野尽头,一个小黑点,正在奋力地向他靠近。
靳言垂下眼皮,一时有些无言。
——这笨蛋修士,不是已经学了一个多月的御物之术了,为何还是连最基本的飞行也不会?
——跑起来这样丑,像只出来撒欢的小土狗似的。
——本座给的灵舟呢?也不知道用……
靳言一路腹诽着,视线盯住对方靠近的身影。
林澹一路狂奔过来,到了靳言面前,一个急刹车,没刹稳,险些连人带托盘砸在靳言脸上。
靳言冷着脸,抬起一根手指,帮他站稳了,
“你来做什么?”
又是一声冷声质问。
林澹有点懵,心想怎么每次我送灵植过来,尊上都是这么一句话,尊上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尊上,我、我给您送灵植来了。”
靳言垂眼看向那托盘里的神焱芦苇草,神识查探到那上头残余的木系灵根的气息,哪里会猜不到这灵植是怎么回事。
古茗倒是人精,懂得这个时候自己退避三舍,将壮壮推出来。
“嗯,放下吧。”
靳言随意点了点身边地面。
“哦,好。”
林澹嘴上应着,一捧芦苇草却仍旧拿在手里,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靳言转头看他,“怎么?”
林澹盯着靳言的眼角,
“尊上,你怎么了?”
靳言微微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就听对面继续问:“是有什么事,伤心了吗?”
……伤心?
……他在伤心吗?
靳言唇角扯成一条线,“没有,许是风沙迷了眼。”
“哦……”
林澹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今天掌门没有戴斗笠,也没有那厚厚的纱幔遮挡,只是戴了一张白玉雕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两人的距离因而变得很近。
林澹从对方泛红的眼尾,可以明显看出来,对方在伤心,在难过。
可是掌门这样的性子,不愿意别人点破,他正常了。
他不承认,林澹自然也就不去戳破。
沉默片刻,靳言开口:
“无事的话,便下去吧。”
“哦……”
林澹转身,慢慢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那神焱芦苇草竟然还在他手上攥着呢,又慌张折返回去。
这一转头,视线不期然,和掌门撞上了。
靳言迅速收回视线,眼底的情绪也很快敛藏起来。
但林澹离得近,还是将那情绪,清楚地看在眼里。
刚才他转身想走,掌门就是用那样的目光,在看着他的背影的?
林澹的心头忽而颤动一下,不知是因为掌门那个眼神,还是对方眼角的红。
他走到掌门面前,蹲下来,轻声说:
“尊上,上次你问我要白茅草,我没给,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
“那白茅草我送不了,我……我再另外送你一样,可以吗?”
说着,林澹把手中的神焱芦苇草递到靳言面前去。
靳言垂眸瞥一眼那白色的灵植,冷声哼笑,
“拿本座自己的灵植,送给本座?”
林澹脸上浮现一个有点憨憨的笑,
“不是……不是这芦苇草。”
他抬起手,在那白色的草叶子里扒拉来扒拉去,扒拉了半天,然后……
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朵指甲盖大小的小红花,送到靳言眼前,
“这小红花,是我自己的灵力滋养出来的,送给你。”
在这遍地白茫茫的明镜台上,这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红,显得很突兀。
林澹这么个个子高挑、身材壮硕的修士,却捏着这样一个小红点,看起来又十分滑稽。
靳言垂眸看着那小红花,许久没说话。
“你笑了?”
林澹轻声问。
靳言慌张将视线从那小红花上挪开,唇角重新崩成一条直线,
“没有。”
林澹自然不信他。
明明就笑了,他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冷冷清清的孤月真君,笑起来,是这样的?
虽然戴着面具,可是,还是那么好看。
像夜间悄悄绽放的昙花,短短一瞬,却十分惊艳。
林澹太想留住那笑容了,所以他将那小红花塞进掌门的手中,然后笑着说:
“尊上,你如果喜欢这小红花,我以后还可以送很多很多过来,把这一片白茫茫的宫殿,遍地,都种满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