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偏殿,秉尺长老问靳言,是否对林澹动了情,靳言几乎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而且一口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他堂堂寒玉门至尊,往常不知有多少修士借着冷月寒玉石的便利,过来向他挑明心思,诉说爱意,他都尽数拒绝了,甚至疲于应付。
如今却要让他主动去向那笨蛋挑明心意?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绝无可能!
可当时生气归生气,事后,靳言却又放不下了——
他都打算破例带那笨蛋去三清洞了,这还是三百年来,他本尊头一次参加三教大会。
靳言笃定,他领着那笨蛋踏进三清洞洞口的那一刻,那笨蛋修士于他而言,究竟代表什么身份,便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修士,都必定明白这背后隐含的意义。
既如此,林小犬名字前面的那个头衔,是亲卫也好,是侍卫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说自己心底是这样想的,可秉尺过来讲的话,却提醒了靳言——
他不在乎这个头衔,其他人也不在乎吗?壮壮……也不在乎吗?
其他人怎么看,靳言一点不关心,可壮壮自己怎么看待这头衔呢?
或许……果真如秉尺说的那样,这亲卫头衔,最好,是换成另一个身份?
可是……这种事情,要他堂堂寒玉门掌门,亲自放下身段,去主动讲给那笨蛋?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壮壮如果真的在乎这个头衔,那就应该自己过来,主动求到他面前,向他表明心意,请他为自己更换身份。
唯有这样,身为掌门,为了寒玉门大局着想,他这个尊上,才会勉为其难,接受这笨蛋的心意,将他的身份换成……另外那个。
靳言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唯一的问题在于——对面那个笨蛋,根本不愿意配合他演出!
靳言将关沧海和凌碣石丢出去之后不久,秉尺长老这个人精,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很快重新回到寒玉宫偏殿,说想去旁敲侧击地劝劝壮壮,询问掌门的意思。
掌门“犹豫再三”,最终“勉为其难”,同意了秉尺长老的提议。
第二天一早,秉尺长老再次求见。
“如何,他肯过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么?”
靳言倚在塌上,看似随意地懒懒问一句。
秉尺长老背后冒汗,支支吾吾:
“他……他说……现在这身份挺好的,他没意见。”
咔!
话音未落,床榻上,靳言的掌心直接将身边的玉枕捏出裂纹,
“挺好?没意见?”
他从牙缝里重复着对方的话,像是恨不能将那几个字碾碎似的。
秉尺长老立即解释:
“或许是老夫没有讲清楚,不如,让司仪童子过去的时候,再问问看?”
靳掌门没说什么,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应了一声。
午后,司仪童子来到偏殿。
“如何,他可有什么心里话,想要与本座讲?”
司仪童子战战兢兢,陪着小心回说:“启禀尊上,壮壮他,他说没什么话要讲,还说现在这样的安排,挺好的。”
靳掌门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又“无心地”安排右护法凌碣石,去了一趟亲卫宅院。
日落之前,凌碣石回到寒玉宫偏殿。
“如何,他可说了什么?”
凌碣石硬着头皮说:“没有,尊上,壮壮觉得,现在的安排……都挺好的。”
——挺好的?!
——又是挺好的?!
——这个笨蛋,为何生了这样一个榆木脑袋!
啪!
靳言牙关紧咬,盛怒之下,将那万年寒玉枕都捏得粉碎。
.........
周身裹挟着浓重的寒气,靳言亲自来到了那处宅院。
然而,尚未靠近过去,他便看到那笨蛋原本怏怏地蹲在凉亭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感觉到他靠近,立即咧开嘴,笑得开心,像只小狗崽子似的,摇着尾巴就要朝他扑过来,又被他周身的冷意吓退了,收回脚步。
将对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知为何,靳言周身那股凛冽的寒意,顷刻间便散去了。
可他仍旧气不过,还是冷声质问对方,为何身体已经好全了,还不肯主动去见他。
靳言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他要那笨蛋主动去偏殿找他,要他履行自己之前许下的承诺,继续替他将偏殿铺满小灵花。
当然,他还要那笨蛋能在见他的时候,开开窍,主动把他要的那句话,讲出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朝着靳言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方向走去。
视线落在对方那古铜色的、块垒分明、紧实饱满的肌肉上,靳言惊得一时语塞,只瞪圆了一双眼,呼吸都凝滞。
“什么本职工作?!你把本座当成什么人了?!”
“掌门尊上啊。”
林澹回得倒是极快。
靳言被噎了一下,又道:“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您的,亲卫?”
林澹说着,还抬手将腰间那白玉令牌扯下来,上面明晃晃刻着一个[亲]字。
靳言被噎得无话。
——这笨蛋,什么时候对亲卫的所谓本职工作,这样熟稔了?
正走神之际,就见林澹扯了亲卫令牌之后,索性顺手把自己的腰带也扯开了……
“你……?!”
靳言惊得如遭雷劈,怔怔地立在原处,用力闭上眼,
“休要如此放肆!”
林澹扯腰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方那紧闭的双眼和崩成一条线的双唇,没忍住,轻笑起来。
他心想,掌门尊上之前在偏殿里脱他衣裳,摸他皮肤上被天雷劈出的伤口的时候,看起来明明稳如老狗。
还有之前去那东厢房,说要帮他治病,掀他衣襟的时候,明明也是游刃有余的。
怎么现在轮到林澹主动了,对面就吓成这样了?小鸡崽子似的。
该说对方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是该说他叶公好龙,高攻低防?
反正不管是那种情况,林澹都觉得挺有趣的。
之前他有心理包袱,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了僭越的事——
可现在不同了,他想开了,心头的大石彻底放下了,也知道身为亲卫,那些所谓僭越的事,其实就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主动起来的时候,掌门尊上的反应,原来这么有趣?
林澹突然觉得,亲卫这个职位,好像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靳言自然不知道林澹究竟在想什么,他听到了对方的轻笑,笑声中,竟然带上几分戏谑,这实在太过分!
更让靳言无法忍受的是,以他的修为,哪怕他闭着眼,神识仍旧能一清二楚地感知到对面的动作——
那笨蛋根本没听他的,手上的动作是一点没停下来!
“放肆!”靳言又沉声喝斥一句,“将衣裳穿好!”
一边喝斥着,靳言一边将灵力送出去,试图将对方的腰带系好。
可是之前在偏殿分明能“一秒脱衣”的纯熟灵力,不知为何,这时候竟然十分紊乱,颤巍巍地在林澹腰间绕了一圈,也没能把那小小一根腰带系好。
靳言也不明白,自己这般巅峰境界的修为,为何会在这么一个笨蛋面前乱了心绪,又怎么能连一根腰带也“降伏”不住。
正懊恼之际,对面那腰带却自行收束起来。
靳言睁开眼,就见对面修士已然重新整理好衣衫,正在一丝不苟地理袖口。
靳言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可胸中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憋闷。
那憋闷的感觉,仔细琢磨一番,似乎,还是来自于某种失落的情绪?
失落?他在期待什么?
靳言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冷声问:
“你在做什么?”
林澹被问得有点懵——
他刚才从善如流,履行亲卫的“本职工作”,尊上的脸色变得很差,问他在做什么,勒令他把衣服穿好。
他遵命把衣服穿好了,掌门竟然又问他在做什么,而且,脸色看起来,竟然比刚才还差了……
林澹一时迷茫了,那他到底是应该把这法衣脱了,还是穿上?
见林澹捏着袖口,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靳言这时又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了,然后说:
“三教大会,你随本座一同前往。”
林澹点头,“好的,尊上。”
靳言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又说:
“以亲卫的身份。”
林澹顿了顿,很快又点头,“好的,尊上。”
靳言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感觉到对方周身的寒意又重了几分,眼底又重新布满阴霾,林澹愣了一下,问:
“尊上,怎么了?”
靳言又往前逼近一步,在两人胸膛都快挨着的时候,停下来,死死盯住林澹双眼,问:
“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本座讲的?”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林澹实在不明白,他能对掌门说什么?总不能把自己内心深处,最见不得人的那一份喜欢,讲出口吧?
正想着,对面抬起手,掌心按在林澹胸口上,丝丝缕缕冰凉的灵力,就那么渡入林澹体内。
虽然隔着衣衫,可是林澹却觉得那手掌仿佛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肉上,甚至,穿透他的皮|肉,握住了他的心脏。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底掩藏的秘密,被对面血淋淋地掀开了,看得一清二楚。
他吓得收敛笑容,慌张地抬手,紧紧攥住对方作乱的手腕,心脏狂跳不止,嗓音嘶哑,吐息滚烫,
“尊上,你……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林澹的五指用力收拢,将对方柔软白皙的手腕,都攥出红痕,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对方将他心底深处的秘密,挖出来。
可是,根本没用。
对方偏要去挖,偏要让他的那些心思,无处遁形。
靳言凑得很近,声音轻缓地往林澹耳朵里灌,
“本座想知道,你这里,究竟藏着对本座的什么心思?”
……他心里究竟藏了对掌门的什么心思?
林澹被这问题吓得脸上血色刷一下褪尽了。
“咕咚”一声,林澹的喉头滚动,艰难地吞咽一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吐不出。
对面这时却变得出奇耐心,林澹不讲话,他就那么站在林澹面前,微微仰着脸,静静地看着林澹的双眼。
林澹被对方盯得不自在,错开眼,“我……”
刚讲了一个字,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咳了两声,又没了下文。
“嗯?”
对面的尾音轻轻上扬,等着林澹继续。
林澹最终抬脚,往后退了一步,和对方重新拉开距离,然后回说:
“我、我没什么心思啊,就……做好‘亲卫’的本职工作。”
话音未落,一股浓重的寒意迎面扑过来,冻得林澹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他慌张地抬头,重新看向面前那张阴沉沉的脸,
“尊上……”
他刚喊了一句,忽而周身被一股极寒的灵力裹挟住,紧接着身体腾空而起,下一刻,他被用力掼在了凉亭入口的承重柱上。
背砸在冰冷的石柱上,发出一声闷响,林澹下意识想要弓起背,缓和一下被撞疼的肩膀,然而下一刻,靳言出现在他身前。
离得太近,林澹如果弯下腰,鼻尖就能碰到对方那张冰冷的面具了,他慌忙直起身,背重重地抵在石柱上,疼得皱了下眉。
尚未回神,眼前一黑。
他再次被强行打开了自己的那片尚未成熟的识海。
周身萦绕着黑色烟雾的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识海中央,转了一圈,视线很快锁定在一个白色身影上。
那白色身影缓步靠近过来,最终停在了离林澹的黑色身影两步远的地方。
两个身影相互对望了片刻,这一次,林澹成了主动的那个。
他缓步走上前去,在胸膛快要碰到对方时,堪堪停下脚步,垂着眼,目光从对方没有瞳仁的双眼,缓缓往下,到细瘦的脖颈,再到突出的一对锁骨,再然后……
林澹抬起手,宽大的掌心放在对方凹陷的腰身上,手臂用力,将对方拉进自己怀里来。
“嗯……”
白色身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闷哼一声,抬起手臂,撑在林澹胸膛上,手指用力捏住林澹脖颈处绷紧的肌肉。
应该是不习惯黑色身影这样主动,白色身影垂着眼,胸膛起伏着,明显有些慌乱,但身体却软下来,丝毫没有反抗,反倒是……摆出一副任由林澹予取予求的模样。
林澹被对方的反应撩拨到浑身燥热,他用力揽住对方细瘦的身体,俯下|身,用力亲吻在对方双唇上。
靳言的神识凝成的白色身影,并没有戴帷帽或是面具,林澹可以毫无阻碍地亲吻对方的双唇,可是,那双唇亲起来,却像冰雪一般,冷冰冰的。
这只是神识凝出的双唇,亲吻起来,一点温度没有,触感也并不像人类的皮肤……
恍惚之间,林澹觉得自己好像跪在冰天雪地里,正在亲吻地上的冰雪。
这让林澹的内心,没来由地感到烦躁。
这种烦躁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两人的神识缠绵结束之后。
林澹的神识离开那片深渊般的识海,回到那凉亭入口处,目光微垂,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那张脸和识海中并不一样,此时变得生动,真实,蝶翼般的眼睫颤动,面具掩盖下,脸颊上浮现的红晕若隐若现。
那一双红润的唇此时微微张开,有温热的气息从双唇中轻轻吐出。
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人,林澹意识处于混沌状态,刚才在识海中的那股烦躁感觉,终于找到了原因——
他想要亲吻对方的双唇。
不是神识凝成的,而是真实的唇舌。
那双唇此时就近在咫尺,亲起来,应该很软,还有一点湿润?
林澹思绪乱飞,竟然下意识地,果真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去。
下一刻,他身体腾空,整个人朝后飞出去。
眼前画面天旋地转,尚未回神,他已经仰面朝天,重重地砸在花圃的泥土地里。
林澹撑着手臂,重新坐起来,就见凉亭边上,靳言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透出浓重的愠怒神情。
“尊上,我……”
林澹开口想要解释什么,然而刚吐出几个字,对面如一道银白的闪电般,瞬间消失在了视野中。
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愣了许久,林澹懊恼地将脸埋进掌心——
他怎么连个亲卫都做不好,又开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做那些僭越的事了……
.........
寒玉宫,偏殿。
靳言倚在床榻上,眉眼冷如冰霜。
——那笨蛋,为何如此大胆!
——本座已经一再迁就他,如今甚至不再试图反压他,任由他侵入本座元神中最私密的关窍中……
——他竟还不满足,还要如此僭越!
靳言从不曾与任何人有过肉|体上的亲密接触,五百年来,始终如此,他习惯了。
他不愿意,甚至十分抗拒其他人的亲近。
林小犬在他的纵容下,得寸进尺,一再越过他的底线,实在放肆!
这愤怒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那笨蛋修士再次出现在偏殿,只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来靳言床榻边,而是在殿门外面,狗狗祟祟地朝里面探出一个头来,自以为隐蔽地暗中观察。
靳言:……
.........
林澹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也做好决定了,就应该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亲卫。
所以他第二天一早,踩上那青龙传送阵,决定主动去偏殿,找掌门,继续履行他身为亲卫的“本职工作”。
不过,这次他做了十二万分的心理建设,一定要努力克制住冲动,不要再做僭越的事了。
不过,坐传送阵过去的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
那圆形法阵上,原本清晰完整的青龙图纹,不知道为什么,裂开了。
是哪个修士不小心,把那玉石长阶下头的青龙阵基撞坏了吗?
从那金色光芒里看起来,好像裂得也不是太严重,应该凑合着能用?
事实证明,裂开了的青龙传送阵,能用是能用,就是会歪。
他本来要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掌门床榻边的,不知为何,竟然被传送到了偏殿正门外。
不过在偏殿正门外也好,隔着个上百米的大殿,让他稍微缓冲一下,做做心理建设。
这样想着,林澹扒在殿门边上,探个头出去,皱着眉头,自以为目光深邃地往床榻方向观察着。
下一刻,那道熟悉的清冷什么响起来:
“看什么?”
林澹一怔,自认为深邃的目光,瞬间变得呆滞。
那声音又说:
“杵在门边做什么?还不进来?”
“哦,哦。”
林澹这时从门后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法阵,然后迈步跨过门槛,往殿里走去。
穿过殿内悬着的那一层又一层白色纱幔的时候,林澹继续在心里合计,究竟应该怎么做到,看似随意而自然地,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然而一直走到石台边,他也没想出个眉目来。
“来做什么?”
靳掌门冷声问。
林澹看一眼床榻周围所剩无几的稀稀拉拉的小红花,说:“我来继续种花了。”
靳言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林澹便走到床榻边去,弯着腰,开始用灵力捏小红花。
一路从床榻边角处捏到中段,感觉到纱幔中那道身影离得很近了,几乎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这时,林澹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系列画面来——
之前从古茗那里要来的那书册里,有一个场景,是在寒灯真君修炼的洞府里,和现在的情形很像——
寒灯真君坐在一处石台上的蒲团上,旁边一个亲卫,原本手臂撑在石台边缘,身姿妖娆地与寒灯真君说说笑笑,中途,那亲卫忽然腰上一塌,佯装失足,往石台外侧跌倒过去。
寒灯真君立即抬手,用灵力将那亲卫从背后托住,那亲卫便顺势扑倒进了寒灯真君的怀里。
再接下来的画面,就变得少儿不宜了……
想到这里,林澹忽然灵感来了。
他故意把手放在床榻边缘,然后佯装手滑,身体朝床榻外头歪过去。
靳言注意到他的动静,转过头,眼眸微微眯起来,困惑地看向对方,不知这笨蛋在搞什么鬼。
林澹维持着往外侧仰倒的姿势,意识到这种高难度动作,需要像那画里的亲卫那种,腰肢柔若无骨的,做起来才游刃有余。
他这种腰腹上全是硬实的肌肉的,要保持住身体朝一侧弯曲,要倒不倒的状态,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身体开始打颤,床榻上却一点反应没有,无奈,林澹喊了一声:“哎呀。”
靳言眼中的狐疑,变得越发深重。
到这时,他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笨蛋,不会是在勾|引他吧?
靳言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遇到的打着各种幌子企图勾|引他的修士,不在少数。
可是……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能像现在这样,把勾|引的动作,做的这么笨拙,还这么……滑稽。
“嗤。”
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嗤,落在林澹耳中,让他一时愣住了。
然而没有愣太久……
咚!
林澹僵硬的身体,像块石头似的,直挺挺地砸在了床榻边的地上。
手肘不偏不倚压在青龙传送阵的中央,林澹眼前一黑。
下一刻,他骑在了偏殿屋脊一角的脊兽上。
林澹:……
靳言:……
和玉石雕成的仙人,一前一后同骑在一只凤凰上,林澹吹着冷风,眺望着寒玉宫的全景,一脸懵逼。
过了不知多久,脑海中传来那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你还要在那里骑多久?”
是靳掌门朝他传音入密了。
“啊……”
林澹依旧骑在凤凰上,垂眼看向高耸的屋脊,犹豫再三,最终传音入密过去,
“尊上,我……我下不去。”
靳言:……
“你不会御物飞行?”
御物飞行,林澹是学了的,可是他境界修为太低,灵力又不够,每次飞离地面,也就只能往前冲个七八米,超过十米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可现在这屋脊离地面,少说有五十米高了……
也就是说,林澹现在还不够长。
可是关乎男人的尊严,“不够长”这种话,他不想讲出口。
正犹豫之际,身体被一股灵力托起来,飞身往殿内去了。
朝下冲得太快,林澹一时没有防备,身体重重地砸进一片雪白的纱幔中,林澹手忙脚乱地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下似乎压着什么。
很柔软,微微有点凉,骨骼纤细,但手感很好。
“摸够了?”
正想入非非之际,阴沉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摸够了,就从本座身上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