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来得太快,靳言甚至来不及抬手反抗——当然,以他的力气,不依靠修为和灵力,哪怕反抗了,也没有用。
靳言头一次感到自己巅峰的渡劫境竟也有这样的坏处——
他若只比林壮壮高出一个境界,此时便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出灵力推拒对方。
他若比林壮壮高出两三个境界来,此时也可以靠威压将对方吓退。
可偏偏,他比对方高出整整六个大境界!
修为这样悬殊,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现在这样心慌意乱的情况下,靳言一旦释放出自己的灵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很有可能会误伤面前这笨蛋修士。
靳言害怕对方受伤,根本不敢冒险,所以哪怕被对面扣住后颈,这样强吻,他也不敢用灵力。
不用灵力的后果便是——
他只能忍受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件事——
被对面死死拿捏住,不管是身体,还是一颗心。
“嗯……”
对面温热的唇舌侵入,逐渐攻城掠地,剥夺了靳言的呼吸,让他胸口窒息,眼前眩晕。
天旋地转之间,靳言手指紧紧扣住对方肩头的衣衫,攥出层层褶皱。
他闭上眼,眼睫轻轻颤动,像只想要努力振翅飞起的小鸟雀,却因为对面的禁锢而被迫停留在原地,只能不断地扇动羽翅。
因为不习惯被强行侵入的感觉,所以内心不断抗拒着,可身体却在这亲吻中逐渐软下来,原本紧绷的腰腹肌肉也一点点松懈。
然而这松懈只持续了片刻,感觉到对面进一步的动作,靳言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再次紧绷起来。
和靳言的不适应与默默承受不同,林澹显然非常享受这个亲吻,而且沉浸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他吻得忘情,原本禁锢住对方腰身的手,便不自觉地,循着本能,一路往下去,最终隔着薄纱外衫,握住一处饱满紧实。
靳言蓦地睁开眼,眼睫剧烈颤抖着,怒目瞪向对面那张无限放大的脸。
——混账!
——谁许你如此肆意妄为!
——将手松开!
内心叫嚣着,靳言却终究是不敢拿灵力压住对方,只能将手握成拳,用力捶打对方肩头。
亲吻的窒息中,浑身酥软,拳头落在林澹身上,没有太多警告意味,反倒像撒娇似的。
对面没有松手,越发肆无忌惮……
靳言果真要恼了,双手同时用力,拼尽全力将对方往外推。
扑通!
这一次,林澹被他轻松推开,仰面朝天,直挺挺倒在地上,震起周围一圈红色小灵花。
靳言:?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没控制住灵力,将威压释放出来,震晕了对面这笨蛋。
但这想法很快被靳言自己否定了。
对面不是被他震晕的,这分明……是自己昏睡过去了。
靳言拧着眉头,缓步走到林澹身边,蹲下来,仔细查探一番——
气息还算平稳,只是浑身滚烫,皮肤泛着潮红,不像是被灵力误伤,倒像是……醉酒似的。
靳言不是第一次遇到对方这样昏睡的情况了——这似乎是这笨蛋每次释放出自己的神通之后,会产生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靳言轻叹一声,重新站起身,抬起手指,用灵力将对方轻松托起来,送上那张玉石榻。
缓步走到那床榻边上,靳言垂着眼,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睡颜。
——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没有那样笨。
——倒是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硬朗。
靳言抬起手,指尖送出一丝灵力,在对面脸颊上轻轻描摹着,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双唇……
想到那双唇柔软温热的触感,靳言指尖轻轻弹动,险些没控制住灵力,伤到对面。
感觉到冰冰凉凉的灵力扑在自己脸上,昏睡中,林澹眉心蹙了蹙,像是下一刻便要醒过来。
靳言慌张地收敛灵力,对面却又将脸转向靳言的方向,循着那一丝凉意,抬起手,攥住靳言的衣摆。
“仙子……”
靳言的脸有点黑,开始在心里合计着,等这笨蛋醒过来,要与他约法三章,头一条,再不许喊本座仙子。
正不着边际地想着,忽而神识一动,靳言隐约嗅到脚下传来一丝十分异常的气息。
那气息隐约是从寒玉宫脚下的仙山山腰处传来的,非常微弱,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消散了,再要将神识探出去,便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了。
如果放在其他修士身上,嗅到这样转瞬即逝的气息,或许只当自己一时心绪不稳,产生了错觉,不会太放在心上。
可靳言心思缜密,断然不肯放过这一丝丝异常。
他眉心轻拧,调动灵力,转身便要往仙山山腰处赶去。
只是刚要飞身而出,蓦地想到什么,又退回到床榻边,定定望了片刻那仍旧处于昏睡中的修士,靳言抬手,将自己的恩赐剑摆在对方身侧,这才转身离开。
.........
仙山山腰处,寒衣洞。
积素独自坐在石台上,斜倚着洞穴内壁,手中捏着玉壶,正独自饮酒。
他心里不痛快,却无人可以诉说,便只能不断地灌酒,时不时发出几声冷笑,也不知是在笑其他人,还是在笑自己。
“心有不甘,便讲出来,何必要独自喝闷酒?”
一道声音在识海中突兀地响起。
积素眼眸微微眯缝起来,顷刻间调动灵力,探入识海中,
“……谁?!”
那声音却不再继续说话了。
积素并未就此放过对方,迅速将自己的识海翻个底朝天,最终在一处角落里,寻到一团黑乎乎的雾气,
“你是谁?”
被找到了藏身处,那团黑雾丝毫不慌,只是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回:
“我……是你。”
积素狐疑地看向对方。
有一瞬间,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是他的心魔。
但他很快把这念头压下去,一个多的字也不想与对方多说,只沉声说:
“从我识海中,滚出去!”
那黑雾闻言,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积素抬手,送出一缕灵力,那灵力在识海中凝成无尽剑气,朝对面黑雾直刺过去。
黑雾顷刻间被他的剑气打散,但积素可以确定,对方并未从他识海中彻底消失,只是暂时隐藏踪迹罢了。
重新凝聚起新的剑气,积素正想要将自己的识海扫荡一遍,这时,洞府外的一道气息,让他顷刻间收了手,
迅速将神识从识海中抽离出来,回到现实世界,积素丢开酒壶,一跃从石台上跳下来,扑通跪在地上,
“尊上!”
靳言一言不发,缓步走近。
积素垂着头,感觉到对面释放出的凌冽寒意,一点一点将他这空旷的洞府都凝结出一层厚实的冰霜。
一双素白的靴子踩在那冰霜之上,发出“卡兹”声响。
那靴子最终落在积素视野内,踩碎他面前的冰层,丝丝裂纹如树叶脉络般往四周蔓延出去。
饶是积素也是师承祖师爷寒灯真君,同修那寒玉心经,同为至|阴|道|体,可此刻也被对方的威压和极寒之气冻得浑身颤抖,险些没能护住心脉。
“咔。”
冰凉的剑柄抵住积素下颌,吓得他原本战栗的身体都仿佛被冻住了,再不敢动弹。
剑柄周围,剑气微微向上,逼迫着积素抬起头,与靳言对视。
靳言的眉眼冰冷,如雕塑般,看不出悲喜,只定定地望着下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冷冷道:
“之前在寒玉宫正殿,那玉石阶前,本座说过,你敢碰他,本座绝不姑息。
“昨晚,你做了什么?”
昨晚,积素在阳灵花园边上的小菜园子里,假扮做林壮壮心心念念的那仙子的模样,想要去挑逗对方。
这种事情,就在寒玉宫脚下,堂堂靳掌门,巅峰渡劫境大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尊上……”
积素颤抖着声音,喊了对方一声,便再没有多的话。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也没必要替自己辩解,他做的一切,靳掌门必定都是清清楚楚的。
在他踏入那小菜园的时候,就该清楚,这场责罚,早晚都要到来。
“是卑职一时糊涂,酿下大错……
“卑职恳请尊上,网开一面,求尊上,念在往日……”
“——积素。”
知道对方想要打出那张牌,靳言在对方话音落下之前,直接冷冷打断他。
感觉到周遭寒气更重,积素慌张噤声,只颤巍巍望着对方。
靳言声音平缓,无波无澜,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林壮壮,是本座的逆鳞。
“你碰了,便再无‘网开一面’的可能。
“你我二人往日的师兄弟情分,没有用。哪怕是师父返魂,来替你求情,也绝无转圜余地。”
听到这里,积素是绝望的,他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他知道壮壮对掌门很重要,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修士……竟是比死去的师父,在掌门心中的份量,还要重得多!
“尊上……”
积素刚开了个头,倏然之间,瞳孔骤缩。
北斗大陆,人尽皆知,孤月真君,一袭白衣,执雌雄双剑。
真君长使雌剑,却从不见雄剑利刃出鞘。
原因很简单——
那双剑,雌剑名曰恩赐,雄剑名曰解脱。
当敌人看到雌剑“恩赐”出鞘,应当庆幸自己得到恩赐。
因为,这世间,正面见过雄剑“解脱”的剑光的,没有一个,有机会活下来。
而此时,靳言长袖一挥,电光火石之间,雄剑剑刃出鞘。
在积素尚未回神时,那银白的剑气,已然直刺入他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