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当然是某个孤身前来的怨种小粉丝。
被陈志国冷笑着挂断电话的凌榆一脸懵逼,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大墨镜的高大青年抬头看看高悬的烈阳,转头看看周围陌生的建筑,最后找了个墙角的阴影, 弱小又无助地蹲了下去。
并且掏出手机点开缺德地图, 试图自救。
顺便在微信上疯狂骚扰陈志国,控诉他怎么可以放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然后他被陈志国毫不犹豫地拉黑了。
凌榆:。
怎会如此。
他是国内周五训练完之后赶红眼航班过来的, 到达时间是昨天晚上, 深知自己迷路属性, 凌榆今天上午特意提早来了许多, 最后发挥无敌的技能——跟着大部队走, 才顺利在比赛开始之前到达了观众席。
还没缓几口气, 池惊澜的比赛就开始了。
然后凌榆就再一次被池惊澜的表演深深地,深深地惊艳到了。
池惊澜每一次都能带给他新的惊喜。
他表演的时候, 他第一次在全世界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攻击性的时候,凌榆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一只凶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凌榆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兴奋地心脏都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以至于他半天没缓过来, 回过神的时候, 观众席都已经散场得七七八八了, 他没能成功再跟着人群成功离开。
在国家队待了太多年熟悉了地形很久没迷路的短道一哥, 在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早上, 再次展现了他对方向感的超凡感知力。
指方向感一点都没有。
问路人?
不行不行, 凌榆还是有不小偶像包袱的,作为近两年在国际上也一时风头无量的短道运动员,不是凌榆膨胀, 来看这场花滑比赛的观众也大多认识他,万一问路被认出来了, 那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问池惊澜?
那更不行!凌榆自从上飞机之后就没有给池惊澜发过消息,就是想给池惊澜一个惊喜,更何况出于一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他不想让池惊澜知道自己迷路的属性,不然自己靠谱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所以最后他熟练地把电话打给了陈志国,想让他过来接接自己顺便给自己一张员工卡,然后去池惊澜面前闪亮登场。
然后莫名其妙陈叔嘲讽了他一句就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
缺德地图在国外也不好使,别的地图,凌榆英文又不咋地,他研究了一会,最终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郁闷地戳了戳微信上陈志国和池惊澜的头像,凌榆再一次全副武装地起身,转悠了一会,终于跟着游客,找到了一个咖啡馆。
下午有自由滑的抽签仪式,等到时候再去找陈叔,总不能把他丢这不管,凌榆极其心大地想,点了杯柠檬水重看起了外网上已经在疯传的池惊澜短节目的视频,美滋滋地就在咖啡馆暂时落脚了。
同一时间,华国的休息室,陈志国最终还是同意了池惊澜疯狂的想法,只是在陈志国的强硬要求下,几人正在商讨其中的细节。
“短节目差五分,自由滑在表演分同样可能会被压分的情况下,你想要超过伊万,只能从技术分上找突破口,但伊万如果同样上三个四周,还是很困难。”陈志国实事求是地分析道。
“所以至少把两个四周放在后半程,不失误,在有加分的情况下,不是没有可能。”池惊澜冷静道。
陈志国眼皮跳了跳,沉默一瞬:“先把跳跃之外的技术动作再捋一遍。”
“哦,好。”池惊澜乖巧。
“至于跳跃,多列几个方案,到时候赛场上看情况,最好的情况就是你抽签抽的比赛顺序在伊万后面,那就可以掌握先机了。”
陈志国说完,一想到池惊澜短节目的签运,又瞬间沉默了。
池惊澜和朱承业也沉默了。
“教练,你不会毒奶吧。”朱承业小心翼翼开口。
陈志国板起了脸:“不可能!”
……
为了商讨细节,华国队三人牺牲了原本打算的午睡环节,去食堂吃了个有点晚的午饭,就再次去了抽签的场地。
陈志国把两人送进场馆,再次收到了来自凌榆的电话骚扰。
低骂了一声“小兔崽子”,陈志国看了眼关了门的抽签大厅,敛去有些紧张担忧的目光,还是出去把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给接了进来。
“他们在抽签啦,大概需要多久啊。”凌榆依然戴着他那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带着点期待问。
陈志国黑着脸塞给了他一张卡,回答:“大概还半个小时吧,你别在我眼前瞎晃悠,我看你不爽,拿着这张证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凌榆眼睛一亮,毫不在意陈志国的黑脸,乐呵呵地接过了陈志国递给他的华国团队工作人员随行证,有了这张证,就可以在场馆内随意行走了,他之前单纯地作为观众,只能在外圈晃悠。
“好嘞,陈叔拜拜,等会见。”
虽然不知道为啥陈志国突然对他意见那么大,但还是避避风头比较好,拿到想要的东西,凌榆上道地迅速麻溜地润了。
当然,他也没有润远,只是打算在周边逛一逛,以免等会找不着路。
虽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凌榆不知不觉晃得越来越远的时候,抽签大厅中的抽签仪式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到了最后一组的抽签,一共六个人,按成绩排名,从前往后分别是俄罗斯的伊万,池惊澜,美国的安娜·班奈特,韩国的朴承希,朱承业,最后是一名加拿大本地的选手。
而此时主持人喊人上去的顺序是从后往前的。
朱承业抽了个中间的位置,走下来重新坐回池惊澜的身边,却比刚才还要更加紧张了起来。
虽然当时和其他几人争这一场和池惊澜一起比赛的资格的时候,朱承业说的是要再次和池惊澜一较高下,但自从短节目之后,他自己心中也清楚,如今他与池惊澜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他在这场比赛中能做的最多只有保持住自己的正常水平,冲进最后一组是极限,再往前以他如今的实力不太可能,但池惊澜不一样。
明明刚进集训营的时候自己还要厉害一点,不知不觉就被池惊澜落下那么多了,朱承业不太甘心,但这些不甘心都要放在比赛结束之后,如今最重要的是池惊澜与伊万之间的比拼。
朱承业很可惜能参与进这一场比拼里的不是自己,但作为华国人,作为华国的花滑运动员,他实在太想,太想看到华国人能站上一次领奖台了。
朱承业知道陈教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才会同意池惊澜那疯狂的决定,他也知道,华国的冰迷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渴望了奖牌太久太久了。
无论是线上正在紧张等待的华国冰迷们,还是现场就在池惊澜身旁的朱承业,都在心中祈祷了起来。
这一次的抽签顺序对于池惊澜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就算以池惊澜那样沉稳强大的心态,在看到身旁朱承业紧张的神情的时候,也难得感到了一丝紧张之情。
有点新奇,就好像沉寂了许久的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
终于,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最后一组前四名选手的抽签结果都出来了,最为最后两个抽签的选手,给池惊澜和伊万留下的位置戏剧化地还剩下了开头的第一个,和压大轴的最后一个。
二分之一的概率。
池惊澜站到最前面的台子前,将手伸进抽签箱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把所有选手的神情都收进了眼中。
伊万神色平静,眼中写满了结果随意的战意,安娜·班奈特环着胸看向另一边就是不看他……
朱承业脸上都快写上了“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池惊澜转回头,抿唇笑了笑,突然改变主意,放下了手中原本已经抓到的球,换了旁边的另一个。
拿出来。
乒乓球上的数字,赫然写着——六。
最后一个,压大轴!
可能众人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池惊澜这一次真的转运了,就连他自己看着手中的球,也有些惊讶。
朱承业兴奋地挥了挥手,等池惊澜一回来就用力揽上了他的肩膀。
伊万走了个流程,最后上去把那个写着“1”的小球拿出来,这一次的抽签仪式也全部结束了。
但选手们并没有立刻离开,或者说并没有全部立刻离开。
伊万走到池惊澜和朱承业面前,温和地邀请道:“抽签之后没什么事,要一起去参观一下展览馆吗?”
他看起来对自己的抽签结果看起来也挺满意,第一个出场,他可以享受完全崭新的冰面。
算得上是一场皆大欢喜的抽签仪式,抽签仪式之后,也该有一场小小的团建。
池惊澜看着伊万身后的朴承希和不太乐意但没有出声制止的安娜·班奈特,也明白了这个“一起”的含义。
这几个世界上青年组水平顶流的几位选手,已经认同了他与朱承业的实力,而这一次的团建,便是把他们拉入顶尖选手团体的“邀请函”。
朱承业眼神示意池惊澜这件事让他全权决定。
池惊澜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接下了这张“邀请函”。
“展览馆,是挂着池澜88年冬奥会铜牌的那个展览馆吗?”
池惊澜抬起黝黑的眸,平静地问。
“是。”伊万点了点头。
安娜在一旁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被伊万眼神警告得老实了。
“好。”池惊澜也点点头,回答。
“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