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的一哥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 神奇地没有迷路跑出了场馆,打了辆车回到了他下榻的酒店。
刚回到房间,凌榆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正想好好冷静一下理理刚才那那究竟算是什么事, 他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凌榆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纪云星打来的电话, 还是视频通话。
难道队里出什么事了?
年纪轻轻的队长还是很有队长的担当的, 虽然自己现在状态好像也蛮奇怪, 但凌榆还是正了正神色, 很快接通了纪云星打过来的电话。
然后他被视频那头的一群人头吓了一跳。
“哈哈, 老大。”纪云星出现在镜头的最前面, 干笑着朝着凌榆打了个招呼,就心虚地钻到了那群人头的最后面。
“哟, 小榆,早上好,啊不对, 你那边是在下午吧, 下午好啊~”短道队里把队长卸任给凌榆的前队长代替了纪云星的位置, 笑眯眯地在视频那端打了个招呼。
其他人在前队长开口之后, 也一个一个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开口调侃。
“队长, 你怎么可以背着我们去看比赛嘞, 这可不厚道, 不过队长,看得挺开心呢吧?”
“诶~去看谁的比赛呀?”
有人故作疑问。
“隔壁花滑队的那个小天才的比赛哦,算算时间, 我们亲爱的队长可是训练完就搭红眼航班紧急赶过去的,这是什么千里送鹅毛的情谊,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旁边的头亲切地“帮忙”解答了疑问。
千里送鹅毛?呵,千里送人头才对!
凌榆此刻也意识到了这通电话完全不是什么队里出了问题,而是他这群怨种队友们特地来看他的热闹的。
他就知道纪云星那小子嘴不牢靠,这才一晚上过去,就让这群老油条把所有消息都套了出来。
回去再收拾他!
凌榆绷着脸环胸冷笑了一声,就静静地看着这群人演,打算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但实际上,电话那端的那一群怨种队友,除了纪云星都是在国家队里待了好多年的老队员,就是在他们老队长的带领下,听闻了凌榆不远千里都要去看池惊澜的比赛这件事后,特意赶过来逗小孩的。
此刻他们看到凌榆绷着的表情,纷纷挑了挑眉,对视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含义——
加大马力。
纪云星“瑟瑟发抖”地躲在队里老大哥们的身后,捂着嘴双眼放光地竖起了耳朵,听老大哥们揭起了他老大的短。
“恩?小榆你怎么不说话,是看了隔壁花滑队小天才的比赛,你十六岁时的梦想又崛起了吗,又想去练花滑了?还是因为隔壁花滑队的小天才表演太太精彩了,把我们的队长惊艳傻了?”
纪云星:什么!他老大十六岁的时候居然有这样的梦想!
“欸呀呀,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亲爱的队长,队长去看比赛只是因为隔壁花滑队的小天才是他的同担,队长偶像曾经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在那边,队长才去的,绝对不是因为隔壁的小天才太对胃口去的,对吧?”
前队长笑眯眯地回答,眼睛却看着凌榆,一口一个“队长”叫的顺溜无比,嘴上说着绝对不是,眼里写着的却满是“绝对是太对胃口,早看透你了”。
纪云星终于忍不住探出了头,小小声地开口:“老大的偶像?”
“小纪和队长同寝室了一年都不知道吗,看来我们的队长年纪越大越矜持了哦,是隔壁花滑曾经的那位传奇,你队长可是他的死忠粉。”
纪云星:!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我真的不会被老大弄死吗!
“没事,队里的老队员都知道这件事的,你队长不介意,甚至还来跟我炫耀过他有同担了呢。”前队长揶揄地开口。
“可以的,看我们队长这千里追比赛的激情,队长的偶像说不定已经从一个变成两个了。”
“谁说的!”
一直绷着脸看着他们演的某位队长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大喊一声,本就炸起的毛这下膨得更开了。
“我只有一个偶像!绝对不可能再多一个!”
“谁说我来看池惊澜的比赛了,我没有!以后也不会看!”
短道一哥在自己最亲近的队友们面前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一副酷哥模样,嗷嗷叫的,活脱脱一只要拆家的二哈。
心底之前一直压着的情绪在怨种队友们一句一句的调侃中卸下了闸,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凌榆鼻子抽了抽,都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而后短道一哥理智清醒了一点,傲娇又有偶像包袱的狗狗自觉丢了大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徒留下电话那端的那群人面面相觑。
“小榆居然没有还嘴损回来?我以为今年他愿意这几天出去看比赛应该心情不错了,怎么这状态怎么感觉更闷了?”其中一人摸着下巴开口道。
纪云星一脸茫然地看了过去,今早他不小心把老大要看比赛这件事说漏嘴之后面前这几个在队里待了很久资历很老的几个前辈就找上了他,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事,虽然他八卦听的挺兴奋,不过也不太懂为什么前辈们要来这一出。
他老大看起来都要炸开来了。
前队长颜奇看到纪云星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帮他解了惑:“小纪你去年刚来国家队大概不太清楚,你老大每年这几天都会请假的,回乡去纪念一下他敬仰的人,每年这时候他的心情都不太好,我们都会想办法逗逗他让他释放一下情绪。”
“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嘛,今年听说他有兴致去看比赛了,还去的卡尔加里,我们还以为他心情没那么差了,结果好像不小心逗得狠了点。”另一个人接过颜奇的话,摸了摸鼻子。
“颜哥,你看……”
“知道的,不用你们说,我会收拾你们的烂摊子的,等会马上去开导小朋友。”颜奇好笑地挥了挥手。
“话不能这么说颜哥,明明是你先提议的……”有人抗议道。
高大威武的老大变成了前辈们口中的“小朋友”,把纪云星听得一愣一愣的。
“颜哥,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纪云星指了指自己忍不住问道。
“你家老大口嫌体正直,爱装酷又傲娇,想炫耀还得忍住不说,我们帮帮他,而且,你们可是接力的队友,以后还是要多互相了解。”颜奇拍了拍纪云星的肩膀,笑道,“好了,我去问问你家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散了吧,今天周末好好休息,训练了就不能松懈了。”
凌榆不在队里的时候,前队长颜奇就是大家的主心骨,他这一发话,几个老队员就嘻嘻哈哈地散了,顺便带走了愣住的纪云星。
而颜奇回到宿舍,拿出手机单独找了凌榆。
颜如玉:怎么了,今天隔壁小池的短节目惹到你了?
大智若榆:没有!谁说我来看他的节目了!我只有一个偶像!他的我变成狗我都不看![愤怒][愤怒]
颜如玉:跟哥讲讲,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情这么不好?
在酒店里的凌榆刚刚平复了一点点心情,便收到了颜奇发来的消息。
凌榆十五岁就进了国家队,如果说短道队教练林桓是那个当爹的,那前队长颜奇就是那个当妈的,亲人般的人发来了关切,不可一世的一哥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啪嗒啪嗒打了一大段字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为什么不语音?一哥怕自己万一带了哭腔那就太丢脸了。
但下一刻,他的通知栏还是弹出来了一个通话申请。
见凌榆半天没接,颜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发了一条消息。
颜如玉:就我一个人在宿舍,小屁孩,接电话。
一哥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接了。
颜奇带着点无奈的笑容的脸呈现在了凌榆眼前。
“小榆,无论是池澜还是池惊澜,对于你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你现在才那么别扭纠结,对吗?”颜奇问。
凌榆抿着薄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和池惊澜认识也不久吧,为何他对你这么重要了?”
凌榆猛地一惊,骤然发现自己那么委屈的前提,竟然是自己已经在心底不知不觉把池惊澜和池澜放在了相同重要的位置。
为什么?因为相似的面孔,因为相似的技术动作?
不,都不是,凌榆回想起了他们认识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回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一起晚上偷偷训练时他结束后去找池惊澜,看到少年在冰场上一次次狠狠跌倒又迅速爬起的身影,回想起少年身上独特的,像是包裹着温柔的悲伤的气质。
——是因为他和他的偶像同样拥有着璀璨而坚韧的灵魂,凌榆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可池惊澜到国家队以来除了偶尔刺头一下其他时候都很乖巧,除了自己,似乎无人发现他那精致的皮囊下掩藏的凌厉锋芒。
更显得他的在意就好像空穴来风,之前凌榆从没怀疑过自己,但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颜奇看到凌榆的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你心中应该有答案,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但阿榆,你说你的直觉感受不到池惊澜对池澜的尊重,那你感受到了他对池澜的不尊重吗?”
凌榆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好了,你是又钻进自己的牛角尖了,等池惊澜自由滑比赛之后你找他好好谈一谈,有隐情也说不定,不交流怎么能知道答案呢?”
“还有最后一句话,可能不太好听,阿榆,到底是眼前的人重要,还是已经长眠的人重要,这个答案……你能想清楚的吧?”
“好了,哥去补个回笼觉,挂了,想不通再来找哥,哥随时欢迎。”
颜奇笑着朝凌榆挥了挥手,挂断了电话。
手机再次黑屏,凌榆看着屏幕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俊脸,默默摆出沉思者的姿势,盘坐在床上,思索了良久。
最后,他给池惊澜发了一条消息。
大智若榆:比赛加油,比完之后有空吗,谈一谈?
L:好。
第二天傍晚,男单自由滑开赛前,观众席已经挤挤攘攘坐满了人。
为自己修改之后的自由滑节目忙活了一天的黑发少年转头往昨天他在观众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位置看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弯起好看的眉眼笑了。
挺神奇的,明明认识只有半年,但那个人无论怎么伪装自己,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头上戴了顶鸭舌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和昨天不一样但同样宽大的墨镜,脸上还戴着口罩,武装地连妈都不认识的青年瞬间仓皇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周围一片喧闹之中,他只听见了自己擂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