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人们看到这一幕还真以为这两尊大佛发生了什么矛盾呢, 但柯苑泽这话一出来,还有池惊澜那一点也不拦着的姿态,他们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了。
心放下的同时, 人们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奇异起来。
不过池惊澜有些太敏锐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往旁边跨了一步, 抬眸便发现了他们。
人们有些可惜, 以为自己是看不了热闹了, 正想上前跟他打招呼, 却没想到少年只是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后无声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背着旁边正互相“扯头花”的柯苑泽和凌榆,食指树到唇前, 朝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欸?
众人瞬间停住脚步,彼此心照不宣,默契地继续看起了热闹。
别的不说, 柯苑泽这句话可真够劲爆的。
花样滑冰的男单队长一向温和有礼, 极少失态, 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鲜活的气急败坏的模样。
倒不像是真正的生气, 在场也有不少花滑队的人, 他们见过柯苑泽真正生气的模样, 还不止一次——之前池惊澜出事的时候, 曹正德事件的时候,还有最终花滑地震的那个时候。
柯苑泽真正生气的时候,浑身的低气压他们都得绕道而走, 可不像现在。
该怎么去形容呢,有人嘟囔着说出了精髓。
“怎么感觉那么像我哥知道我妹谈了,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那副模样啊。”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然后骤然转头。
等等,那这么说,谁是白菜,谁是猪?
呵呵,还能是谁?
凌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要狠狠地倒一倒才行。
柯苑泽勾起一抹冷笑,又把“某只拱了白菜的猪”往墙上怼了怼。
凌榆被拎着,完全不敢反抗,轻咳两声,滑跪得十分迅速。
“对不起,我错了。”
但是谁看到心上人拿着那东西能完全忍住不浮想联翩啊,凌榆在心中嘟囔,嘴上说着抱歉,眼神却都不愿意搭理柯苑泽一眼,亮晶晶地看着不远处的池惊澜,极黑的眸子中有灼热的火光跃动,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决心和期待。
虽然凌榆总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不要吓到池惊澜,但到底年轻气盛,感情太过炽烈,难以克制。
而且这是凌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扛起大旗的奥运之行,难免有些激动得过了头。
结果就成了这样一副完完全全的孔雀开屏的状态。
要问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也挺简单的。
池惊澜昨晚吃完饭回房间之后就感觉不太妙,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外面吹了太久受凉了,第二天起来可能会发烧——在赛场之外他一直比较脆皮,经验很是丰富。
所以他跟柯苑泽说了一声,连房间都没来得及收拾,倒头就睡了。
果不其然半夜就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把柯苑泽给他准备好的药吞了之后再次睡下,再睁眼的时候凌榆就已经把早餐给他们带过来了。
闷了半宿,除了还有点虚弱,烧已经差不多退了,三人一起在小桌子上吃完了早饭,池惊澜就决定把房间收拾一下。
本来昨天就该收拾的,这是池惊澜的习惯,只不过昨天身体不适才耽误到了现在。
凌榆赖着不愿这就离开,屁颠屁颠地也加入了整理的队伍。
然后就是精彩部分了——天知道奥运会的主办方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这个东西,几十年前就在运动员的房间里放避yun药,如今科技进步了,换成了TT。
池惊澜拿起那东西,一本正经地跟自家师兄讨论着时代的发展和主办方为何如此坚持不懈的时候,凌榆挤了过来。
然后这货看着池惊澜拿着的东西,瞬间就眼神飘忽,面红耳赤了起来。
一看就是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废物东西。
平常自己看不见就算了,明晃晃地在自己眼前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这柯苑泽能忍?
他当然忍不了。
于是就有了众人看到的那一幕。
柯苑泽实在是无语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痴汉呢,没眼看,实在没眼看,赶又赶不走,骂又骂不穿他这铜墙铁壁的脸皮,狗尾巴都要摇出火花了。
再一看身后的小师弟,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无语变成了包着芝麻馅的笑。
柯苑泽木着脸松开了手,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
但他也不是多余一次两次了,反正房间也收拾好了,他作为这间房间的主人之一,有权利把某位碍眼人士赶出门外。
花滑队长展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拎着凌榆的领子,把他放出了门外。
正要开口赶人,两人齐刷刷地对上了门外不知道多少双灼热且八卦的双眼。
柯苑泽:…………
凌榆:…………
之前他们的位置是看不到门外站着的众人的,所以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一出来会对上这样的“大场面”,而且看众人的眼神,怕是把他们刚才的举动全部收入了眼中。
两个平常就极为重视自己偶像包袱的男人顿时眼前一黑,对视一眼,视线碰撞出劈里啪啦的火花,不是想把自己塞回娘胎回炉重造,是想把对方塞回娘胎回路重造。
最终还是柯苑泽反应更快,极速后撤一步,撤回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下一秒,柯苑泽又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间门,仿佛是要确认一下刚才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嗯,不是幻觉。
于是人们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砰”的关门声。
只留凌榆与一众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很快短道一哥便顶不住如此社死的场面,绷着张俊脸,落荒而逃。
同时房间门正好再一次被打开,但这一次开门不是柯苑泽,而是众人本来打算过来探望的目标——池惊澜。
人们只见少年看着凌榆仓皇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笑了笑,带着他们有些捉摸不透的腹黑劲,然后才转身看他们,一副自己完全与此事无关的模样无辜地笑了笑,开口道。
“大家都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少年脸色还有一点点白,但是精气神看起来已经很是不错。
穆子宁上前一步,神情还带着些担忧,问:“听说你昨晚发烧了?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带早饭呀。”
“是呀,就不麻烦隔壁那位队长了,他那么忙,还要天天跑来跑去多累,阿池,我们有的是时间呀!”朱承业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
像穆子宁朱承业还有崔晟睿他们,因为本身天赋出众,虽然这一次没有拿到奥运的名额,但教练组们还是决定让他们来感受一下奥运的氛围,所以都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随行的。
的确是如朱承业所说,他们别的不多,时间最多。
只不过这话说的是没错,但话中那若有若无的争风吃醋,就是少年人们对朋友明晃晃的占有欲了。
刚才柯苑泽和凌榆的对话,以及凌榆那严重崩了他平常人设的反应,让他们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就连已经基本猜到了真相的穆子宁,也抿着唇,点头附和了朱承业的话。
池惊澜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他曾经一个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如今竟然会陷入这种奇妙的修罗场。
不过他有些贪心,哪一边他都想要。
少年弯眼笑了笑,抬臂摆了摆手:“不用,只是低烧,已经退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们,一起去食堂?”
“真的吗?”崔晟睿眼神亮晶晶地问,其他几人也都期待地看向池惊澜。
小少年们真的很好哄,池惊澜弯着眼,点头应道:“当然呀。”
至于凌榆,社死了这么一回,恐怕得缓个一阵子,还是私下去找个时间哄哄人吧。
“欸,阿池,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此时,纪云星终于发现了池惊澜手上拿着东西,挠了挠头,直不楞登地直接开口问道。
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早已变得有些微妙。
不少人早就认了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再一联想之前柯苑泽的那句“黄色废料”,刚才那尤其像大舅哥因自家白菜被别家猪拱而怒发冲冠的场景,谁是白菜,谁是“猪”,仿佛也已经一目了然。
……等等,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嗯?”池惊澜本人倒是坦坦荡荡,似乎完全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大方地朝他们展示了一下手心的方盒子,然后回身潇洒一抛,那东西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了房间里的垃圾桶里。
“刚刚在收拾房间,突然被打断忘记丢了,你们房间里也都有,奥运会的主办方的确是一如既往。”
池惊澜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道,大概是因为曾经在国外学习的经历,他从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东西。
他的坦荡也感染了众人,大家都放松了下来,纷纷笑着响应回去也要去把这东西丢了,然后被旁边的人锤了一拳肩膀,调侃他难不成还想用?
众人笑闹了一阵,也确认了池惊澜的确没有大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池惊澜笑笑,回到房间关上门,身后传来了另一位社死人士的幽幽的声音。
“小师弟,你刚才,真的是[忘记丢了]吗?”
柯苑泽瞧着可不是,小师弟分明是在暗戳戳地宣誓主权,别以为他没发现小师弟已经看见了外面的那群人。
他们被吓个半死的时候,小师弟可淡定的不得了呢。
呵,建立在他们的社死之上。
“师兄,看破不说破。”池惊澜眨眨眼,调皮笑道。
柯苑泽轻哼一声,最终还是轻拿轻放,继续和池惊澜一起收拾起了刚才收拾到一半的房间。
不过池惊澜也没忘了抽时间安抚了一下某人,那天下午还去找了一下摄影师,把上午的录像带要了过去。
所以这事并没有登上那天摄影师的冬奥每日小剧场,只不过经过吃瓜群众的口口相传,还是流露出去了不少,倒是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如此有趣的小插曲也缓了缓众人对于奥运的紧张之情,接下来也就是按部就班的训练和适应了。
其他国家的代表队也陆陆续续地抵达了奥运村。
俄罗斯代表队到达的时候,池惊澜还特意过去了一趟,迎接了一下自己的好友伊万,当然,也终于找到时间见到了自己的老友——霍普·伦恩教练。
之前因为各种意外,加上霍普·伦恩因为上了年纪减少了出国的行程,自从那次大奖赛退赛写了一封信由伊万转交后,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见面过。
虽然中间他们也会偶尔通过伊万有些交流,但这哪比得上面对面的重逢呢?
悠长的时间无法抹平那些浓墨重彩的感情,就像琥珀一般,岁月只会使其更加熠熠闪光。
自那以后,池惊澜本来两点一线的赛前准备生活又多了一个点。
保持一定的训练,适应场地,闲暇时与好友们交流一番,时间过得也很快。
*
冬奥会的热度也在全世界范围内愈发火热,在各国代表队陆续抵达的期间,更是出了不少事情,有的有趣,有的抓马。
比如瑞士的厨师要买一千五百个鸡蛋,结果人工智能翻译出了错,送过去了一万五千个鸡蛋,那个大场面,当时吸引了几乎整个奥运村的人去看热闹。
又比如每个国家的代表队落地之后都会吐槽的第一件事——棒子国准备的食堂饭菜是什么泡菜大会。
而棒子国的下饭操作还不止于此,在各国领导人差不多到齐之后,韩国组织各国外交官和领队们举办了一场宴会。
凌榆当时还跟池惊澜他们吐槽这怕不是什么鸿门宴,没成想一语成谶,真成了鸿门宴。
当天晚上,参加宴会的人几乎都倒下了,厕所更是全都爆满——那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食物中毒。
更恐怖的是这件事韩国主办方并不是故意的也不可能是故意的,反而显得这场食物中毒更加抓马了。
很多国家没有自带厨师的运动员们在吃了两天糠咽菜之后本就无法忍受了,出了这事更是直接吓了个半死,不愿再吃棒子国准备的吃食了。
但入驻奥运村的人需要早早上报,也没法当场从自己国家再摇几个厨师过来,于是纷纷找上了自带厨师的几个国家。
论美食,无人能超越华国,华国的代表队也实在没想到,原本只想给自己人开个小灶,没想到还能赚这么一波外快,而且赚的盆满钵满。
最好笑的后来那些蹭饭的国家求爷爷告奶奶地去买食材,竟然真的把瑞士那送错的一万五千个鸡蛋给解决了,华国的运动员们听闻这件事笑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没办法,就食堂这天天泡菜配紫菜的,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们宁愿天天顿顿都吃鸡蛋。
而且华国厨师做鸡蛋的花样是真多啊,什么水蒸蛋、荷包蛋、跑蛋,番茄炒蛋,竹笋炒蛋……等等等等,国外的运动员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花样,吃的根本停不下来,要不是还记着比赛,恐怕方圆几里的食材都能被他们搬空上交到华国的厨师手里。
于是便出现了非常魔幻的一件事,明明这一次冬奥会的主办方是韩国,但许许多多外国运动员在自己账号上更新的视频却没有一个夸赞韩国的,基本都是吐槽,但对于华国,都是清一色的夸赞和赞扬。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四年后,看得是北京冬奥会呢。
要知道冬季项目华国从来不是强国,这一次也是走的低调谦逊的风格,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圈。
这一波是厨师立大功。
但若是要问爽不爽?
华国爽死了,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黑透了的脸时,更是直接笑得停不下来。
网友们也爽死了,纷纷分享自家的特色美食,在全世界掀起了一股华国美食热。
平昌冬奥会确实创收了,给华国的旅游业创造了极大的收益,咳咳,当然,这是后话。
但就算是现在,也连带着华国的运动员们在奥运村里更加昂首挺胸起来,还因此和不少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以及教练们建立了深厚的关系。
这可都是之后可能用得上的人脉啊,不少人极妒的眼睛都红了。
谁让他们没有他们华夏悠久历史中沉淀出来的深厚美食底蕴呢,华国人骄傲挺胸。
时间就在这样的热闹中轰轰烈烈地流逝,很快,便到了这一届平昌冬奥会真正开始的时间。
2018年2月9日,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平昌冬奥会的开幕式将在全世界进行同步直播。
但对于花样滑冰来说,他们真正的奥运会,并不是在开幕式之后才开始。
在开幕式之前,他们就要打响属于他们的第一枪——花样滑冰团体赛中的男单短节目与双人滑短节目将于九号上午十点正式开始。
也同样是承接花滑和短道的这个江陵冰上运动场迎来的第一场冬奥会比赛。
八号晚,池惊澜吃完晚饭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房间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柯苑泽去开的门,发现是摄影师以及凌榆,摄影师依然扛着他从不离身的大块头,凌榆则穿着一身耍帅的风衣,像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个平板,平板里传出了音乐,而他正专注地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开了门,凌榆便暂停了平板中的视频,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中的平板还给了摄影师,站到了一旁。
柯苑泽一看就知道他大概是半路回来恰好看见摄影师过来才一起跟过来的,摄影师才是主人公。
花滑队长嘴角抽了抽,无视凌榆那刻意凹出来的耍帅姿势,看向摄影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好,有什么事吗?”
“今天有冰迷发布了一个剪辑视频,算是一个微型纪录片,也是为你们的冬奥之行送上的祝福视频,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共鸣和热度,也有很多冰迷艾特了官方,希望你们能看到。”
“所以我来问一问,如果愿意的话正好我也能当作今天小剧场的素材,不愿意也没关系,好好备战才是最重要的。”
摄影师也没卖关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个干净,也给足了他们空间。
柯苑泽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身后正闭目养神,明显已经完全进入了备战状态的小师弟,思索了片刻正决定拒绝,一旁的凌榆出声了。
“可以问问乐乐,我刚看了,剪得不错,看一下也不是坏事,让乐乐自己决定吧。”
池惊澜正好又在脑海中模拟完了一遍明天早上的节目,睁眼发现他们站在门口,便走了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了来龙去脉,池惊澜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既然是摄影师和凌榆都看过并且认为值得一看的视频,那想必是冰迷花了很多精力才剪出来的视频,池惊澜不想辜负冰迷们的用心,而且就几分钟的时间,也不会影响到他的状态。
池惊澜对自己的状态还是很有数的,他往旁边让了让,让摄影师进了屋。
当然,凌榆也恬不知耻地跟了进来。
然后摄影师把平板往屋内那小桌子上一放,柯苑泽也在一旁坐下,进度条被拉到开头,几人一起看起了剪辑视频。
凌榆虽然刚刚在路上看过了,但是当视频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的神色依然再度认真了起来,是赛场上才能见到的那种认真,也是凌榆对这个视频剪辑着真诚地认可与感谢。
摄影师轻轻放下自己的大块头架起在一旁,连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这一个剪辑视频的确非常用心,从开头就可见一斑。
——以池惊澜和凌榆的冬奥采访作为开场旁白,在他们坚定地说出冠军的清朗声音中,在热血却又带着悲壮底色的BGM中,黑底白字的字幕逐渐隐没。
下一刻,画面闪出。
凌榆出道以来受伤过,跌倒过,克服了不知多少困难、不公才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支柱的六七年,池惊澜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明明不长却无比坎坷的一年多时间,漫长的时间浓缩在几十秒中,如同胶片一般闪过,而后在副歌的高潮前,画面骤然由彩色转为黑白。
[我们的国家正遭受着侵略]
[我们的民族正经受着战争的苦难]
[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比任何时候更需要尊严,更需要奥林匹克]
那是1932年,美国洛杉矶奥运会,刘长春跨越万里关山,单刀赴会,成为第一位正式参加奥运会的中国运动员。
在海中漂泊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只为在风雨飘摇,家国不稳,外敌环伺之时,向全世界宣告——泱泱中华仍在,仍有信念,有热血。
“此次我中华健儿,单刀赴会,万里关山,此刻国运艰难,望君奋勇向前,让我后辈远离这般苦难。”
——当年的报道中这般写道。
时至今日,当时的希冀,也终于成为了现实。
副歌的高潮骤然响起,在越发高昂的曲调中,画面也逐渐人声鼎沸,热血激扬起来。
下一位出现的人物,是曾经的那位传奇——池澜。
他是华国乃至整个亚洲第一个的花样滑冰奥运冠军得主,更是为华国夺下了第一枚奥运会的金牌,甚至蝉联的世界级传奇人物。
自从之前那些人的恶行爆光,越来越多的人放出了他们家中有关于这位传奇的资料,静态的报纸报道,动态的黑白比赛片段,如同百花齐放一般,将过去的岁月在如今人们的眼前重现。
而这些资料在剪辑手的妙手中,当年传奇巅峰时刻的意气风发更是跃然眼前。
但视频并不止于此。
下一刻,画面的色彩骤然绚烂起来,黑白色的传奇跃到最高点的时候,落下的是彩色的青葱少年,同一个四周跳,后者更加得高飘远,但却融合得毫无违和感。
——池澜,池惊澜。
画面再次切换,是短道队大魔王教练林桓比赛时期的冠军冲线时刻,再一次无缝衔接上了凌榆夺冠冲线后,手指指向天际,意气风发的模样。
——林桓,凌榆。
这是华国冬季项目最为辉煌的过去,也是此刻最有希望的未来。
同样,也是体育竞技永远少不了的两个字——传承。
既然有传承,那也少不了守望,在没有绝世天才横空出世的时候,仍然有人在破破烂烂的环境中缝缝补补,艰难地撑起了一片天。
——男单里一己之力撑了近两个周期,让华国的花滑男单没有沦落到退出国际舞台的柯苑泽;女单里被发育关苦苦折磨,却永不放弃的女孩们;以及双人滑里,虽然结局令人唏嘘,但比赛时发挥和成绩无人可以否定的齐文光的各任组合。
众人的影像一个接一个地闪过,逐渐加快了速度,到最后,屏幕中央出现了一笔浓墨,骤然晕开。
为了维护自己的教练,为了守护花样滑冰的光明和未来,花滑众人无比整齐的退赛声明,在画面中一个个罗列,又重合起来,仿佛也象征了所有人的众志成城,齐心协力。
然后便是那一场记者发布会,是孙莹莹冷静无比,却字字泣血的陈述,是花样滑冰整整几十年的沉疴被彻底割去,带着血与痛的彻底成长,也是整个体坛的一场扫黑除恶。
在最后一段昂扬的歌声中,这些画面变换着交叠又隐没,最后人声落下,在钟表的滴答声中,画面回归现实。
镜头瞬间变得摇摇晃晃起来,嘈杂的人声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
池惊澜一秒就认了出来,这是他们出发那天,冰迷们接机的场景,而这段视频很明显是来自其中一位接机的冰迷的第一视角。
他的眼神闪了闪,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听到了这第一视角主人的倒数声。
“三,二,一,喊!”
“愿此行少年无憾,前路灿烂!冬奥加油!”
是那天他们听到的整齐划一的口号。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那天他们踏出登机口时,逆着光,有人挥着手,有人比OK,还有人食指中止并拢,点在太阳穴上往外一挥,各式各样,却都是应下了那声祝福的照片。
池惊澜自己更是清楚,那同样是他们的承诺。
运动员们意气风发,就此出征。
氛围感和史诗感在那张照片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视频彻底播放完,房间重新恢复静默,画面也黑屏的时候,几人即使作文当事人,也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池惊澜手捂上心口,闭了闭眼,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没说什么,静静地把平板还给了摄影师。
但少年身上燃烧的,更加旺盛的战意,在场其他三人却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
当天晚上,国内所有关注了池惊澜社交账号的冰迷们收到了一条新的关注人发博提醒。
他们八百年不发东西的小天才上线了,转发了那个剪辑,还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谢谢。】
池惊澜当然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会引起多大的舆论,也知道肯定又有一群人要抓着他赛前还看手机这点唱衰嘲讽。
但他不在乎,他永远不可能因为怕那些舆论,而选择辜负冰迷的心意。
转发就是他的态度,心脏强大的少年丝毫不受影响,下线之后又去冰场进行了一会晚间训练,才回到房间歇下。
转瞬,就是第二天早上。
少年批上战袍,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