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就连池惊澜也惊讶地转头看了一眼和他说出了同样答案的凌榆。
“乐乐,你的想法很好猜啊。”凌榆耸了耸肩,笑着开口道。
“是吗?”这下换成池惊澜和柯苑泽异口同声了。
“不过仔细想想, 这还真是只有小师弟可以想到的方案。”柯苑泽摸着下巴开口道。
小师弟的思维总是大胆到一种出乎人意料的程度, 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会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他可以想到的办法, 但是他没提出来的时候, 一般还真想不到。
该说是凌榆太了解小师弟呢, 还是他也同样有足够的胆量呢?
大概是两者都有吧。
虽说嘴上总是刺凌榆, 但是在心底柯苑泽一直很欣赏他, 大胆而热烈的性格,从不畏惧任何困难甚至还要去挑衅一把的嚣张, 确实很容易感染和改变他身边的人,比如他,比如小师弟。
刚见到小师弟的时候, 小师弟心中有着一面将他与外界厚厚隔绝的铜墙铁壁, 他们能感受得到。
那时他们从穆子宁还有纪云星那听过池惊澜在省队时的经历, 对他都很关照, 好在现在, 这面铜墙铁壁也终于消弭了。
不得不承认其中凌榆占据了很大的功劳, 不夸他, 纯粹是怕这小子太飘。
柯苑泽想,如果不是这小子之前完全不开窍,加上一嘴气死人的直男语录, 恐怕招惹的桃花也能跟优乐美一样排出一个长队。
毕竟有长相,有能力, 还有人格魅力,作为凌榆的好友,柯苑泽人缘又好,私下里不少被人拉着吐槽过,说凌榆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个木头。
谁能想到,凌榆这个国家队里人尽皆知的木头,如今居然开窍了,对象还是他的小师弟。
谁让他的小师弟这么优秀。
别说,这样一想,内部消化,还真挺爽的。
柯苑泽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把池惊澜和凌榆看的莫名有些紧张。
最后池惊澜率先败下了阵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地别开了眼神。
而凌榆还在那儿得意洋洋的摇着尾巴,一副我猜到了乐乐的想法我真牛逼的嚣张样子。
算了,科苑泽无语地收回视线,扯回话题:“师弟,你是想我们直接对公众公布退赛,扩大影响力吗?”
“对。”池惊澜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意外师兄知道是什么方案后会立马猜到他的打算,他们师兄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点默契肯定是有的。
因此池惊澜也不藏着掖着,很坦诚地跟面前两人说出了他的想法。
“滑联这则公告出的隐晦又狠毒,但我们至少确认了两件事,第一,幕后之人一定渗透到了滑联,并且身居高位,但他们一定还没有渗透进体育总局里。”
“对,不然这次阵仗会更大,而且如果他们渗透进去了,也不会对当初总局派下来的调查组那么忌惮,直接舍弃了曹正德断臂求生。”科苑泽也敛去了之前的调侃,神情严肃地也讲出了他的看法。
曹正德的性格他们都知道,多年的权力在手让他早就飘了,绝对不可能事情刚刚败露,就急着逃出国,若是没有人为干预,他至少还要狡辩反抗一段时间。
可是他并没有,反而逃得比谁都快,留下一堆就算是齐文光也要头疼好久的烂摊子。
因此曹正德的出逃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这么做,不让曹正德落网的意义是什么?
只能是曹正德知道的东西不少,如果他落于总局调查团的人手中,一定会被他们顺藤摸瓜摸出许多东西,到时候就不会仅仅是元气大伤那么简单了。
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足够大的能量把手伸进总局的口袋里,就算有,也是小喽啰不足为惧。
这就是柯苑泽说这段话的依据。
池惊澜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这次选择出手的对象,不是我,而是老师,也有这个原因。我们都知道的,老师曾经和我们说过,如果这次冬奥会花滑成绩好,可能他会升到上面去,就带不了我们多久了。”
“啊——有这回事。”柯苑泽也记了起来。
这当然是件好事,偏偏当时陈志国还说的有些愁眉苦脸的,把柯苑泽和池惊澜都逗笑了,因此印象都挺深刻。
如今回想起来,他们才意识到,陈志国自己对升职这件事都有所预料,其他人会不知道吗?
如果陈志国要去的是总局呢,如果幕后之人的布置里,也有他们的钉子这两年是关键的升职时期呢?
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解决了心腹大患,还可以让渗透总局,一箭双雕的事他们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也就没空管明面上仇恨值拉满的池惊澜了。
陈志国这次的“明升暗降”明摆着是讽刺和恶心人的,可情绪越是主观,暴露出来的东西也越多。
那些洋洋得意的幕后操纵者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池惊澜就这样轻易地从他们的行为反推了动机,又扒掉了一层他们的秘密。
“唐迟小姐他们值得信任,这则公告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我们也无需再有任何顾虑了,这几天我会整理一下证据交给她。”池惊澜说。
“这次就出手?”柯苑泽问。
“对,时机合适,这次就出手,再拖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池惊澜肯定道。
“我刚才想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这么破罐子破摔,不择手段要解决掉老师,说明他们是真的急了,狗急跳墙只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正是我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谁让乐乐你的表现那么出色,本来那群人还等着看你出丑,结果自己被打脸了,能不急吗哈哈哈哈,没错,这次就把他们一网打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趁他病,要他命!”
这语气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凌榆兴冲冲地加入了进来,挥舞着拳头非常嚣张地开口道。
“啊还有,联系唐迟这件事,交给我吧乐乐,之前也是我联系她的,正好我这也有点东西打算交给他。”凌榆冷静了一点后,看向池惊澜,揽过了这个活。
“好。”池惊澜非常快速地点了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柯苑泽和凌榆不由得失笑。
“乐乐,你是本来就等着我开口说这句话吧?”
听起来是疑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池惊澜无辜地眨了眨眼,好似在否认,但眼里带着笑意,实际上根本没有反驳。
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是交给社牛来比较好,不是吗?而且凌榆是主动接过这个任务的,不是吗?
少年在心底狡黠地想。
“凌榆,原来你刚在听我们讲话啊,那刚才我们搁这儿讨论局势,你不参与进来,还一直在那捣鼓手机干嘛呢?”等两人聊完,柯苑泽这才抬手戳了戳凌榆的胳膊,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凌榆同样不客气地回礼了柯苑泽一个帅气的白眼,晃了晃手心里的手机屏幕。
“都说了今天我是乐乐的贴心小助理,你们退赛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不成?刚才当然是在买机票了。”
凌榆的手机屏幕界面正是购买机票选择航班的界面,柯苑泽眼神好,清楚的看见了凌榆买的那趟航班,余票明晃晃的“2”字。
柯苑泽:……
凌榆说的没错,出了这档子事,既然确定了要退赛,那他们自然是越早回去控制大局越好,而凌榆买的正是最近的那趟回国的航班,明天早上八点的,他反应确实是非常快,但问题是……
“你买了谁的票?”柯苑泽冷不丁问。
“我和乐乐,还有陈叔的。”凌榆非常自然地回答。
“?我呢?”柯苑泽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们多年的友谊就这么塑料?
“我是乐乐的助手又不是你的助手,自己买啊,哦,不过没多少票了,加油哦~”凌榆笑嘻嘻地回答道。
他们多年的友谊不是一直都是塑料制品吗?
“那老师呢?你也不是他助手。”
“尊老爱幼,懂不懂啊,我可得报告给陈叔。”
“他妈这个年纪了还告状,幼不幼稚?”
“再不买就真没票了,啊~我懂了,老柯啊,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多陪陪卓师姐?”凌榆一挑眉,没忍住,欠欠地开口道。
“……滚!!”
好了,这下师兄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高大的青年见事不妙,嗖得一下拿出了赛场上的速度灵活地窜下了椅子,并且迅速地躲到了少年的身后。
而平常温润的青年,也终于忍不住撸起了袖子,带着核善的笑容一步步向池惊澜——身后的凌榆走去。
“乐乐,救我!”
“师兄,请。”
池惊澜果断且灵活地闪开了身体,坐到另一个座位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幼稚地在那里小学生掐架,颇为好笑。
明明都是国内跺跺脚,圈子都要震一震的国家队队长,怎么聚在一起就这么幼稚了。
他摇了摇头,却没阻止他们,更没有去关注凌榆手机上的余票数量,而是放松自己,看向窗外,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
来这才两天,又得回去了,之前忙着比赛完全没时间去关注此刻莫斯科的风景,但在风雨欲来的大战来临之前,他反倒在这可能是最后的闲暇时刻关注到了。
俄罗斯地广人稀,天空上的月亮,在大片空旷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悲壮而单薄,就像池惊澜从前以为的那样,月亮是孤单的。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曾经的自己错了。
银白色的月轮挂在天空之上,洒下的光清清冷冷,却成为了许多人归家路上不可缺少的光。
他曾经的坚持结出了许多丰饶的果实,正因如此,他才有了完全可以看到璀璨而光明的未来的今日。
月亮并不孤单,只要太阳一直存在,月亮就一直存在;月亮并不孤单,所有的星星都是月亮的同伴。
所以,他们这次一定能赢。
等池惊澜回过神来,果不其然,柯苑泽和凌榆两个人也不在打闹,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着他。
他们方才的打闹,也是他们好友之间的放松方式。
都放松完了,就要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硬仗了。
柯苑泽还没有买票,但机票购买页还剩余的票数,无论是二,是一,还是零,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那都不够。
柯苑泽看到剩余票数只有二的时候就知道凌榆有其他打算了,他如果只给自己和小师弟买票,也不至于在那捣鼓了很长时间的手机。
不过一开始是默契地配合一下凌榆的演出,后来是真给这小子气到了。
“票我来解决,我有认识的不少朋友因为工作原因买了明天返程的票,我刚找他们商量了一下,他们同意转让,票数是够的,补偿我会跟他们商量好。”凌榆收敛了身上的不正经,认真开口道。
他说的朋友自然是贴吧小分队那些人,很多人没法请很久的假,因此基本是看个短节目就走。
行程很紧张,加上时差,两三天可能根本休息不了多久,回去还要马不停蹄接着工作,就为看一个短节目,在贴吧小分队出发之前,很多人都问他们值得吗?
池惊澜的短节目替他们做出了完美的回答。
——值得。
他们真正热爱着花滑,真正恳切得期待着花滑可以越来越好,因此收到凌榆的消息,询问他们能不能转手返程票的时候,贴吧小分队即使无比震惊这个询问代表的含义,还是立马应下了。
凌榆很抱歉地跟他们说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他们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凌榆需要的票量,基本是华国花滑队参赛队伍全部返程的量了,那只能是出了什么大事,那他们当然一定是全力支持的。
补偿他们都不想要,钱和工资没了就没了,如果真的能帮上一点忙,他们甚至愿意再倒贴给凌榆一点。
当然被凌榆哭笑不得地拒绝了,他可不是来乞讨的。
时间紧急,具体的补偿凌榆还没和他们商量好,不过票是不用担心了,就是还得麻烦他们一起跑一趟机场。
凌榆心底默默耐心盘算着这些琐碎麻烦的事项,面上却一点不显,这次他也没有露出邀功的得意洋洋,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对柯苑泽和池惊澜说。
“放心,这次我们一起回家。”
总不可能就他们几个回去然后不负责任地把其他人留在这里,当然是一起回去,毕竟如果不一起回去,剩下能带队的也只有齐文光了,凌榆可不放心。
他看着像是会粗心大意不拘小节的类型,实际上大事从不掉链子。
池惊澜突然想到了凌榆的微信名,大智若榆,大智若愚,虽有些自吹自擂,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没错。
他弯着眼笑了起来,同样点点头,伸出了手,然后回答。
“嗯,一起回家。”
“齐文光除外。”柯苑泽同样伸出了手。
“当然。”其他两人齐声回答道。
凌榆最后伸出手,三人轻轻地击掌,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清晰响起。
然后顺着风,飘向了四方。
……
“表叔,你说……这事儿能成吗?”第二天上午,国内一个办公室里,一个青年神色担忧地开口问道。
“都说了上班时间别叫我表叔,还有,这事儿必须得成。”一个带着狠厉的男声回答了他,看着却是一个十分威严的中年男人。
“行了,退下吧,有后续再汇报给我。”
“是。”
中年男人刚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的办公室门就再次被急切的推开了。
“主席,主席,不好了!!”
“毛毛糙糙的,坐下,慢慢说。”
……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