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吉:“……?!?!!”
惊恐地将头跟手脚全都缩回壳内的乌龟俨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冒头的架势, 可这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它失去了在浦岛虎彻肩膀上的着力点。
龟壳骨碌碌地滚下来,浦岛虎彻手忙脚乱地抢在它落地之前一把捞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他看见对面那鬼怪的眼神,惊得赶紧把龟吉护进了怀里。
“不不不不行!”浦岛虎彻结结巴巴地否决道,“龟吉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龟吉?!”
见他一副坚决不肯妥协的样子,饿鬼遗憾地叹了口气。
“小哥。”
它又问。
“那你好吃吗?”
浦岛虎彻:“……”
啥?!
“我是刀哦!”他瞪大了眼睛强调道,就差把腰间的胁差抽出来比划比划,“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是人哦, 本体在这里!”
“没关系, ”饿鬼慈爱地用那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我不挑食。”
……这不是挑食的问题好吗?!
他他他,他还想挣扎一下。
“不能交个朋友吗?”
浦岛虎彻颤抖道。
“朋友?”
他眼见面前的饿鬼一愣, 仿佛真的因此陷入了思索。正在浦岛虎彻以为它就要同意的时候,之间它眼睛一亮,“啪”地拍上了自己那鼓胀的肚皮,“我还没吃过朋友呢!”
剧……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满心以为自己能跟对方交上朋友的浦岛虎彻震惊之余,瞧着它一张嘴咧到耳根就朝这边扑过来,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闪身。那奇大的犬齿擦着他的袖子蹭过去, 浦岛虎彻后背一凉,意识到这一看就知道饿脱了形的鬼怪真的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扭身拖着“啪嗒啪嗒”的草鞋一路狂奔。
“我们、”他抱着还紧紧缩在壳里的龟吉凄凉道, “我们不能有事好好商量一下吗!”
“不管!我饿!我要吃!”
呜哇啊啊啊啊啊!
这会儿回去叫蜂须贺哥哥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浦岛虎彻崩溃地想。等等, 主公今天是不是说,他们重新搬回来的房间离堀川一派的房间很近——
拐角越来越近,浦岛虎彻猛地一刹车,直接拐了进去。
“山伏先生,”他拼命敲门,“山伏先生!”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姥切,山姥切,”他听见有人在里面喊,“有人敲门!”
“咔咔咔咔咔,没关系,这点小事交给贫僧来就好了!”
来开门的山伏国广没戴头巾,一头青发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杂乱,笑容中却不见一点倦意,“哦,是浦岛虎彻啊。”
浦岛虎彻来不及解释太多,他下意识地一扭头,看见饿鬼也从走廊另一头追了过来。后者也眼尖地瞧见了正站在敞开房门外的目标——以及房内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不由又兴奋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两人在它眼中都毫无疑问地化为了“储备粮”这三个字。
好吃!
“原来如此,”循着浦岛虎彻的视线,山伏国广也看到了跌跌撞撞奔向这里的饿鬼,笑容严肃起来,“恶鬼吗。”
看到他的神情,还在抱着龟吉一起瑟瑟发抖的浦岛虎彻莫名放松了许多。
“山伏先生……有办法解决吗?”
“那当然,”山伏国广昂首道,“咔咔咔,贫僧的修行就是为此啊!”
“嘿嘿嘿……”
口粮就在眼前,饿鬼一边擦着口水一边靠近,它还在脑补自己一会儿是该从哪里下嘴,忽见那男人闭上双眼,低声念着什么“唵”啊“萨婆诃”之类它听不懂的字句。还不等它用自己那不大的脑壳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突兀地席卷上来。
“嗷嗷嗷嗷嗷!”它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嗷,大佬,大佬我错了!放我一马!”
同样的惨叫也在房间内响起,山姥切神色一变,“兄弟,等等——”
山伏国广:“……嗯?”
他停下念诵经文,看着刚才还尖叫着的白布幽灵放下抓着头的爪子,愣道:“咦,原来不疼啊。”
山姥切:“……”
山伏国广:“……”
那你跟着叫什么?!
“这个是……”浦岛虎彻也看到了里面这团诡异的白布,不由好奇道。
“我的……”山姥切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这个形容,“朋友。”
浦岛虎彻一脸羡慕,“真好啊。”
不过,他低头看看手里的乌龟,至少他还有龟吉嘛。
原本他以为能引为朋友的饿鬼从头疼中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离远了些。
“浦岛虎彻,”山伏国广还盯着他,难得一脸严肃地发问,“打算拿他怎么办?”
浦岛虎彻:“咦?”
问他吗?
他看向正一脸渴求又惊恐的饿鬼,后者一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开始自我表白。
“我没有恶意,真的!”
“……”
“我没吃过一顿饱饭!”语气居然还很委屈,“是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找上你,我只想好好吃点东西,拜托了,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请求!”
“呃……”
“这样的话,”浦岛虎彻哭笑不得道,“总觉得没办法拒绝呢。”
“这么晚打扰山伏先生不太好意思,不过……”
他转向山伏国广,“可以一起带它去厨房吗?”
饿鬼:“……厨房?!”
“这里原来是有厨房的吗?!”它震惊道。
“有,”山姥切默默开口,“而且离这里不远。”
“……因为一直在迷路,”饿鬼挠了挠头,“完全没找到过。”
本丸说大也就这么大,能迷了这么久的路也真是一种本事……
在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如是想道。
“咔咔咔,要带它去厨房就去吧。”
山伏国广爽朗道:“不用在意是否打扰贫僧,贫僧是为了众生净土而日夜修行,这样的修行对贫僧来说也刚刚好啊!”
“刚才……”
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在不远处响起,众人望去时,正靠在墙上的人体模型风骚地拨了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头发。
“有人提到修行吗?”
*
又是一天清晨。
堀口千里才刚坐起身,动作忽地一顿。
隐隐约约的晕眩盘桓着,虽不至于让人头晕眼花,但也够让人感到不太舒服了。她压着这股晕劲儿,洗漱完毕后往餐厅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烛台切震惊的声音。
“厨房为什么空了?!”
随即是昨天才来的浦岛虎彻哈哈的干笑声,和蜂须贺“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的质疑,堀口千里走进餐厅,看见空空如也的桌面,挑了挑眉。
“怎么了?”
“主人,”烛台切瞧见审神者才算是稳定了下情绪,“我本来是想准备早餐的,没想到一进厨房……”
他神色复杂。
“一点食材都没有了。”
堀口千里这时候没法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按了按额角,随口道:“找到原因了吗?”
付丧神们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她这不经意的小动作。
东西还能再买,跟莫名其妙空了的厨房相比,当然还是主人的身体更重要。
“主人不舒服吗?”加州清光立刻问。
“没事,”她走到桌前,在前田马上帮忙推开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有点晕。”
“但是,”笑面青江接道,“主人不应该生病吧?”
尽管为了补充灵力而需要摄入能量,她到底不是真实存在的生命体。相处了几个月,从未见审神者像寻常人类那样有因为着凉而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这也就意味着……
付丧神间彼此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
搞不好问题会比他们想象得严重很多。
“头晕而已,也不严重。”当事人反而依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
长谷部皱眉,“主人——”
“咔咔咔!”
人未到而声先至,伴随着这标志性的笑声,山伏国广踏进餐厅,“哦,都在这里啊。”
乱眨眨眼,“山伏先生今天很有干劲呢。”
“跟有相同志向的同好一起修行可是很有裨益的,”山伏国广精神奕奕,“实在令贫僧热血沸腾!”
“感情有时候是需要深入交流的呢。”
笑面青江勾起唇角,又看了一眼审神者,“主人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山伏国广闻言也有些讶异,“主公身体抱恙?”
堀口千里:“没什么。”
“大将头晕,”一旁的药研沉吟道,“果然一会儿我还是看看能不能调些药吧?”
“难不成……”
山伏国广也陷入了思索,“跟贫僧有关?”
众人:“……诶?”
“事实上,昨晚为了驱除浦岛虎彻遇到的恶鬼,”在完全不知情弟弟居然溜出去了一趟的蜂须贺审视的目光中,浦岛虎彻心虚地又干笑了两声,“贫僧所念的经文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地……”大和守安定磕绊了一下,“地什么?”
“地藏菩萨本愿经,”山伏解释道,“总的来说,可以理解成有超度的作用。”
……破案了。
“所以说,”后藤托着下巴,“这点就够对大将有影响了吧?”
正趴在桌上的萤丸也若有所思地开了口,“主人是怨灵呢。”
“为了主人着想,”一期一振颔首,“以后可能得慎重地使用山伏殿的力量。”
“事实上,”山伏接着自曝,“贫僧昨晚虽因身负的任务四处考察而未来得及做晚课。但晚课的十小咒中,也包括了往生咒……”
长谷部动作一顿,在本丸的第二条禁令——“禁止念地藏经”后面又加了一句“以及做早晚课”。
众人的视线又一次地集中在笑面青江身上。
早已习惯这种注视的笑面青江还是不由一僵。
“是是。”
他无奈地笑道,“谁让这是为了主人呢——主人会有什么补偿吗?”
加州清光:“没有。”
“我没有问加州先生哦。”
堀口千里在考虑要不要假装自己没听到。
她还是不怎么适应对方的视线,要真说对对方昨天的亲密之举有多在意……也不至于。
但就是觉得……异样。
她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已经有人自动帮她做出了选择——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的狐之助嘴里还叼着纸卷,三两步跳到了堀口千里的面前。
“审神者大人,”它急忙道,“这是任务布告!”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堀口千里一手撑头,另一手铺开那张纸,“……临时加急?”
“是,”狐之助道,“突发情况,我们检测到时空的大幅度波动,预计是溯行军的又一次突然袭击,所以希望有条件的审神者能尽快——”
“我接了。”
堀口千里扶着桌子想起身,又被烛台切给按了回去。
“主人还在不舒服吧,”他说,“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就可以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堀口千里眼底一深。
“嗯,你们去吧。”
她想了想,又道。
“……把手机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