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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烟花

伪装高岭花失败后 昭昭宵宵 7632 2024-07-20 09:15:21

进蓬莱岛要乘船,天气不太好,下小雨,起了风,季云琅站在船头,鲜红衣摆被吹得向后乱飘。

他向远方看,蓬莱峰顶就隐在云雾之后。

这是江昼以前住过的地方,不愧是世外仙岛,跟仙洲的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船刚一入水,季云琅就感知到了强烈的、越来越近的锁灵链的气息,江昼的确在蓬莱岛上。

季云琅连着想了他好几天,现在整个人已经麻木,连讨厌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便吧,江昼爱怎么样都行,碰不到算了,就当出门溜孩子。

琥生趴在船尾,左肩小猫右肩小蛇,惊奇地伸出手来摸下面的水,感叹道:“好清!好凉!好干净!真是一大片好水啊!”

他趴着玩水,小猫小蛇在他背上决斗。

小蛇身上依然穿着那件由小猫屁股毛织成的毛毛外衣,趾高气昂地摇摆着身躯挑衅小猫,小猫凶狠地盯着它,前躯伏低,露出尖牙尖爪,摆出作战姿态,“喵”一声就扑上去跟它缠打到一起。

琥生在水里摸了半天,摸出条小鱼上来,他趴着左右扭了扭身体,把缠在一起的小猫小蛇晃下来,把小鱼递到小猫嘴边,“炭炭,给你吃。”

炭炭亲了亲他的手,“喵喵”两声表示感谢,张嘴正要叼住小鱼,骨蛇就猛然冲过来,张开并不是很大的血盆大口,猫口夺鱼,把小鱼连吞带咽吃到了自己肚子里。

小鱼在它透明的肚子里游泳。

“喵——!”

炭炭一爪拍到它脑袋上把它拍懵,接着不等它反应,左右交替出拳,上下左右来回转着圈儿扇它,扇得骨蛇最后受不了,“哇”一声吐了,小鱼被它喷出来,蹦蹦跳跳飞跃而起,“噗通”一声落了水。

琥生见小蛇被打成这样,心疼地把它托起来,瞪了眼炭炭,“坏小猫!你太过分了!”

“……”

炭炭多次欲喵又止,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委屈地低下头,背过身,一只小猫坐着,不理他们。

琥生带着晕乎乎的小蛇去船头找季云琅,抱怨道:“炭炭真的好凶,这一路上天天揍小蛇,你看它被打的,都不活泼了!”

季云琅拎起小蛇来看,又递回给他,“没事。”

想到什么,他怕拍琥生脑袋,“你自己都小小年纪,就别随便给人家小猫取名字,叫什么炭炭,太蠢了。”

“这不是我取的,”琥生指指气鼓鼓坐在船尾的小猫,“它好厉害,它会用尾巴写字,这个名字是它自己给自己取的。”

被夸了,炭炭眼珠一亮,回了下头,又迅速扭回去,依然气鼓鼓。

它是只有脾气的小猫,季云琅亲自过来戳它它都不理,直到季云琅按着琥生跟小蛇给它道了歉,它才勉为其难转过身来,一跃跳上季云琅肩头。

上了岛,季云琅拦住兴奋的琥生,提着他领子把他抓在身边,“别乱跑,跑丢了不找你。”

“哎呀,我不乱跑!”琥生指指前面一个有些热闹的集市,抱着他胳膊把他往那边拽,“过去看看嘛!”

蓬莱岛上的习俗、文化跟外面差不太多,毕竟都在仙洲,只是地理位置偏了点,才显得这座岛超然世外。

岛上的也都是凡人,出门上街不是柴米油盐就是吃喝玩乐,不带多少仙气。

小雨连绵,一直下到现在,地面很湿,琥生走着打滑,想牵住季云琅,但是他低头看自己湿乎乎的手,刚才他沿路拽了几片被雨洗过的树叶给小蛇玩,把半截袖子和手都弄脏了。

季云琅一直拿灵气罩着给他挡雨,就是因为不想看他淋湿了脏兮兮的模样,他这样不敢去牵季云琅,只能小心翼翼走,不让自己打滑。

集市上来往行人都撑着伞,琥生低头看路,一不小心就跟人撞上了。

他脚底本来就滑,重心不稳,这么一撞直接往后栽,季云琅及时出手托住他的背,与此同时,跟他相撞那人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个姑娘,穿着浅青色曳地裙,撑一把淡黄的伞,伞沿很低,挡着上半张脸。

见撞到的是个小孩,她微微把伞抬起,露出眼来,抱歉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琥生站稳,刚才慌忙之下拽住了季云琅的袖子,给他留下了一个湿乎乎的手印,心里正慌,注意不到别的。

季云琅也没看这是谁,低头扯了扯自己袖子,的确不太高兴,朝琥生脑袋上拍了一下。

然后就听到一句惊诧的:“是你?”

“……”

季云琅有时候很烦自己这双紫眼睛,一些几面之缘的、无关紧要的人他都不记得也认不出,对方却总记得他,走到哪里都是:

对方:是你?

季云琅:你是?

他抬头去看,正要习惯性问出来。

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微微一顿,“是你?”

其实这位对季云琅来说也是无关紧要,但是他偏偏就记住了。

谁让她是江昼成亲那天的新娘。

当年,季云琅从她刚进清霄门筹备婚礼开始,就不声不响躲在无数个阴暗的角落里窥探过她。

他把这张脸记到了脑子里,心想,跟云晏长得真像,江昼不能光明正大跟云晏在一起,就要找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

他心里酸,做事也酸,拦下给她送饭的弟子,在每个菜里都添了大半瓶醋,然后亲自送过去,要看她被酸到的狼狈模样。

没办法,他总不能一个人酸,这个人都要得到江昼了,陪他酸一会儿怎么了?

没想到的是,这人跟他道完谢之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不改色一口没剩全吃光,然后放下筷子擦擦嘴,见他还站在旁边看,就又跟他道了一次谢。

“……”

季云琅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人。

第二天,他亲自下厨,炒出爆辣巨辣超级辣的一餐送去,她仍面不改色吃完,跟他道谢。

第三天……

第四天……

酸甜苦辣咸,没有一个能触动到她,这个人的嘴和胃是油盐不进,铜墙铁壁。

季云琅失落过,绝望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么强的人,为什么,看得上江昼。

她去找个更合适的,把江昼让给他不好吗?

然后他就出手夺下她手中汤匙,端起那碗苦汤凑到鼻前闻,刚端起来就有一股扑面的苦气,正常人根本不会喝。

这是因为他后来做饭做疯魔了,连气味也不加掩饰就给她端了上来,反正她什么都吃!

他皱起眉,问:“你没有味觉?”

她擦擦嘴,起身再次跟他道了谢,“苦苦的,很好吃。”

“……”

“那昨天……”

“咸咸的,也很好吃。”

季云琅彻底败下阵来。

云家的女人,恐怖如斯。

以前她什么都吃,却非常瘦弱,脸色也发白,一看就不健康,她在清霄门待的那几天,季云琅给她做过好几顿饭,甚至后面都不作弄她了,也没见她变得有精神一点。

现在街上再见,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了,走路很稳,面色也红润不少。

季云琅问:“你这几年,吃得不错?”

云姝微微笑,走近一步,倾过伞来给他身边的琥生挡雨,说:“我还是怀念你做的那些,离开清霄门后,我再也没吃到过那么令人惊艳的饭菜。”

季云琅勾唇,“你再跟他成一次亲,我还给你做。”

云姝垂眸想了想,问:“当真?”

季云琅:“……?”

-

酒楼里,琥生带着小猫小蛇单坐一桌,睁大眼瞪着邻桌的俩人。

又来!又一个漂亮姐姐,大哥一不在,他就出门乱勾搭人!

他把小猫放到桌上,“炭炭,去,咬他们!”

炭炭不去,端端正正坐在桌子边,舔自己的毛毛。

他又把小蛇放到桌子上,“去!咬他们!”

骨蛇也不去,弯曲起身体,舔自己身上的毛毛。

炭炭看它竟然敢舔自己的毛,一爪挥上去把它拍在桌子上,小蛇一尾巴反击回来扇它脸上,猫蛇大战一触即发。

小二过来戳戳琥生,“这位小孩儿客人,我们店里宠物也算人头的哦,您这桌是三个人,我们收您三份座位费,没问题吧?”

琥生皱起眉,“宠物又不入座,为什么算人头?”

“这是规定……”

话没说完,缠打在一起的小猫小蛇就一起回头看他,身躯小小,眼神凶凶,仿佛在无声警告他,你再横,我们可是会把你吃掉的哦。

小二心头一跳,擦了擦汗,转身就去找掌柜,嘀嘀咕咕商量了什么,掌柜亲自走过来,和善笑道:“这位小孩儿客人,你这两只宠物看起来太凶了,要是不小心打起来,砸坏了我们店的东西,那就不好了。所以我们除了座位费外,再额外收您一份押金,没问题吧?”

“……”

琥生哪应付得了这种场合,低下头,抱起小猫拎起小蛇就往邻桌走,然后在位子上挤挤挤,跟季云琅坐到了一起。

这桌已经上完菜了,云姝大快朵颐,琥生大快朵颐,小猫小蛇大快朵颐,只有季云琅兴致缺缺,一筷子不动。

“你看见了吗?”云姝吃腻了面前这些,跟对面的琥生换,挪盘子的间隙指指天上,问季云琅。

季云琅抬头看,屋顶,大酒楼,挺高,挺气派。

“她是让你看天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脑袋突然被摸了一下,那个让季云琅找了很久、讨厌了很久,也思念了很久的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他旁边。

蓝袍仙人俊雅出尘,从脸到气质,跟这座岛、这条街、这个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季云琅刚上岛就被锁灵链的气息冲昏了,只觉得哪哪儿都是江昼的影子,却又没一个人是他。

都是凡人,都没有江昼身上那股独特的、临风而立时令人一眼心荡神驰的仙气。

江昼这个人,没别的好,就是会装。

琥生放下筷子如临大敌。

小猫小蛇以及云姝都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吃吃吃。

季云琅静坐不动,江昼跟他坐到一处,手臂挨着他。

季云琅面无表情,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抓着椅子往旁边挪。

江昼:“……”

“天上有什么?”季云琅问云姝。

“天上,有家主啊。”云姝疑惑他为什么不问自己师尊,她看向江昼,江昼也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于是她清清嗓子,补充道:“江仙师被徒弟掳走的这五年里忍辱负重,一边受辱,一边不忘跟五大派通信,终于历尽千辛万苦逃离了徒弟魔爪,回到云家。他亲身体验过,深知八方域人的残暴狠毒,因此不惜赌上整个云家清名,也要把家主的残尸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那个杀人欺师的逆徒有多残忍。”

“……”

季云琅原本已经坐远了,听完这话,他阴下脸,仗着腿长,一脚踢上江昼的椅子。

江昼猛晃,险些摔下去。

季云琅又踹了第二脚,江昼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如愿以偿挨了第三脚,踢在腿上,踹脏了衣服。

季云琅还不理他,侧过身背对着他。

云姝说完刚才那番话就闭嘴了,还是江昼用眼神暗示她好多遍,她才恍然大悟,补充道:“哦,还有。”

江昼满意。

云姝说:“江仙师怀念故友,不愿意负其所托,回到云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婚礼。”

“和我,”云姝指指自己,“不日成婚。”

季云琅起身就走。

江昼看向云姝:“你……”

云姝无辜,“我还没说完,他自己走的。江仙师,你追不追?”

她话音未落,桌前人已没了影。

琥生疑惑地眨眨眼,看不懂,想不通,埋头,接着吃。

季云琅一个人在街上走,江昼追上他,叫他,“云琅。”

季云琅快走,江昼也快走,想牵他的手。

刚碰上季云琅就甩开他,“离我远点。”

江昼不,离他更近了,问:“你不是来找我?”

“谁找你了?我溜孩子。”季云琅冷笑,“你爱去哪去哪,与我何干?你这么讨厌我,那你早说,我第一年就把你杀了,不折辱你,不让你一忍就是五年,不让你这么痛苦。”

他气不过,他想骂江昼,还想动手,他讨厌江昼这副若无其事出现又自然而然跟他亲近的模样,好像这么多天只有他一个人难受,江昼根本毫不在意。

江昼把他当什么了?他又不是非要喜欢江昼。

恨死江昼了。

他边走边要骂,不认路,也不看路,眼看迎面走来一队人,江昼抓住他的手一闪身,躲进了旁边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

江昼把他推到墙上抱住他,往下按他的脑袋,轻声说:“别动。”

那队人路过小巷外,看到了里面亲热的身影,为首那个拿兵器敲敲墙,低声训斥:“这种事不能回家做?没见老天都在悼怀云家主?咱们整座岛现在连大声笑都没人敢,你们这样,让江仙师撞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江仙师不出声,季云琅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不抬头,说:“知道了。你们别看着,害羞。”

那人重重叹了口气,带队离开,“记得快回家!”

人一走,季云琅就松了手,寒着脸推开他,“躲什么?”

江昼不说话,他不让牵手,就牵着他衣袖往外走,这下季云琅没再甩开他,跟着他出了街,往人烟稀少的地方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山脚。

江昼指指山。

季云琅问:“你带我爬山?”

江昼摇头,拽着他袖子把他拉近,揽住他的腰,一跃上了山顶。

刚一落地,季云琅就推开他。

他现在对江昼的每个动作都警惕万分,再也不会因为被抱一下、亲一下、送了几朵小花就心软,江昼惯会伪装,越是这样,心里越憋着坏招,季云琅已经看透了他,随时准备拿出绳子来绑他。

江昼指向远处蓬莱峰顶,示意他看上方悬浮的那口琉璃棺。

季云琅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他踢开脚边几块石头,往另一边走,不跟江昼站在一起。

午后时分,天气放晴,江昼站在山崖边晒太阳,季云琅靠在不远处的树前逗弄跳到肩头的小鸟,两人一人一边,谁都看得见对方,谁也不说话。

季云琅拿出吃的来喂小鸟,小鸟啄啄啄,突然偏过头,精准咬上他手腕那个银链的开口处,叼起来就飞。

季云琅正要出手把它抓回来,就见小鸟以一种快到不正常的速度飞向江昼,落到了他掌心,然后因为飞得太快,站立不稳,晕晕乎乎被江昼放到了地上,一看就是被人操纵着干这种抢劫的勾当。

江昼拿着链子,装出一副“你看看你好心喂坏鸟,链子被抢了吧,不过没关系幸好有师尊在”的样子向他走来。

季云琅连笑他都觉得多余,站在原地不动,任江昼抓起他的手,把链子给他系回来,然后顺势牵住不放。

季云琅问:“你什么意思?”

这是个无聊的下午,他已经跟江昼在这里不声不响待了两个时辰。

江昼要去自己乾坤袋里拿东西,用他仅剩的那点三分小灵光,唤出了一个虚空透明的小袋子。

通常情况下,有灵气加持,从乾坤袋里拿出的东西都可以顺手让它悬在半空,等全都拿完了,再统一收起来。

可是江昼只有可怜的、虚弱的三分灵力,江昼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试着往半空浮,然后看着它们直直往下坠,接着捡起来再尝试,看起来就是一个灵力低微、锲而不舍的笨蛋修士。

次数多了,季云琅冷哼,指尖灵光一挑,替他浮了起来。

装可怜给谁看,三分灵怎么了?三分灵也能让你跑这么远,何况你江仙师的三分灵,浮不起几个小物件?

有季云琅帮忙,江昼翻找东西的速度快了很多,季云琅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待得无聊,偶尔往那边瞅一眼,想看江昼到底能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无非就是两个大类,用来欺骗讨好他的小花,或者拿来扎他心口的刀子。

当然,季云琅并不感兴趣。

无论江昼做什么,他都不会再……

“你!”

看清江昼拿出的东西时,他猛然跳远。

江昼翻遍乾坤袋,终于抱出了一个比人头还大的漆黑无比的灵器大炸弹。

这个大小,近距离引爆,两人必死无疑。

季云琅难以置信,眸光剧烈颤动,“……你就这么恨我?”

江昼摇头,抱着炸弹朝他走近一步,“喜欢你。”

“……”

季云琅身后就是悬崖,前有狼后有虎,江昼这是要把他逼到绝路。

他本来都强迫着自己对江昼没感觉了,这么一弄,又气红了眼。

“你喜欢我,是想让我死,还是带我一起死?”

“不是,”江昼把炸弹递过去,“帮我抱一下。”

得把翻出来的那堆东西收回去,他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总不能一边抱着炸弹一边收拾。

季云琅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了紧,江昼连装都不愿意装了,以前还要亲一下抱一下来迷惑他,暗地里才扎刀子,现在什么也不做就直接把炸弹给他,江昼想干什么?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他?

“我不抱。”季云琅偏过头。

就该把江昼五花大绑捆起来,让他再也动不了这样的坏心思。

“……”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要求都被拒绝,江昼拿着炸弹沉默了一会儿,自己转过身,单手抱着大炸弹,空出另一只手去收拾。

等他慢吞吞收拾完,太阳也已经落了一半的山。

江昼看看天,还要再等一会儿。

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把炸弹放到自己腿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季云琅过来。

季云琅心中冷笑,江昼又要来了,一会儿就会摸他的手,蹭他的腿,然后凑过来要跟他亲,紧接着趁他不备把炸弹塞进他怀里引爆,自己立刻闪身飞远。

不入流的小花招。

他面色冷淡坐过去,不出声,也不理江昼,看他一眼都不乐意。

江昼待得无聊,总不能干坐着等天黑,所以他瞅了季云琅两眼,估摸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挪挪屁股坐得近了点,摸上了他的手。

然后听到了季云琅发出的一声极尽嘲讽的笑。

江昼动作停了一下,没懂,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来,把他的手握进掌心,跟徒弟腿挨着腿,亲亲热热坐到了一处。

太阳落了山,江昼觉得天黑得差不多了,要起身,季云琅却抓紧他的手没让他起来。

他偏头去看,季云琅低头垂着眼,看起来很不高兴。

江昼正要问他,就听他先开口。

“为什么不亲我?”

江昼一愣,陷入思考。

季云琅从见面起就一直对他爱答不理,还变懒了,连帮忙拿个东西都不愿意,这些江昼都能理解,毕竟他还没有用上那些维系感情的小手段,没带季云琅回家,没来得及哄他。

虽然江昼一直很相信自己,但是也不至于刚碰面牵了两下小手就能把徒弟哄住了。

这荒郊野岭黑漆漆一片,又不是什么适合亲吻的氛围,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季云琅主动提出想亲?

难道他真的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季云琅见江昼陷入沉思,了然勾起唇,看吧,开始筹谋了,开始犹豫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

江昼怀里抱着大炸弹,微微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站起来,飞身掠向了远处的蓬莱峰顶。

他走得突然,季云琅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却抓了空,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一片黑暗中。

天边忽然一声巨响,只刹那,巨大的烟花绽放在了整个蓬莱岛上空,照亮了峰顶灵气中漂浮着的稀碎的血肉和琉璃碎片。

江昼拍拍手,飞跃回徒弟所在的那个山头。

他第二次炸了云晏的尸体,也不能说第二次,那里面躺着的就不是云晏。

前几日,他布置好要跟徒弟一起住的宅子,紧接着去蓬莱峰顶,潜入了云家。

好巧不巧,让他见到了那位正跟一众云家人缅怀故友的“江仙师”。

他身上那张皮实在太好了,找不出丝毫破绽,再加上云家其他人本来也跟江昼不熟,很多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他,看这个江仙师俊雅出尘、举止端方,跟传闻中一模一样,便纷纷凑了上来。

云家群龙无首,乱了很久,正需要这样一个有资历、有名气的人来领导,恢复蓬莱岛跟仙洲五大派的来往,让他们蹭到更多仙门的好处。

唯一站在远处不上前的就是云姝。

这位云姑娘没有凑上去巴结江仙师,落了单,自然也就成了江昼为打探消息,抓到一边拔刀吓唬的对象。

只不过刀刚拔出来他就又插回去了,云姝这张脸,成亲那年又瘦又白,脱了相,所以江昼没注意到什么,现在她胖了点,健康起来了,江昼才看出来,她和云征月,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云姝不认识他这张脸,却记得他这把刀,捂嘴惊呼一声,“江……”她适时住嘴,左右看了看,找到一间角落里的隐蔽空房,把江昼带了进去。

“江仙师,你回来了?”可能是身体好了,云姝活泼了很多,搬来椅子让他坐下,打开门往外看,确保没人靠近,走到桌边,放低声音问,“你回来,是不是要把那个冒牌货赶走?”

江昼不解,“你怎么知道,他是冒牌货?”

“因为他回云家的第一天,就把我约到后花园,说想完成兄长的遗愿,跟我成婚。”

云姝有些嫌弃地皱起眉,“他还专门跟我强调,这五年他虽然被逆徒囚禁折辱,但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还是……还是第一回,让我放心接受他。可我知道,江仙师你根本不是第一回,而且你是喜欢男人的,你……”

江昼:“……够了。”

“那件事,”江昼说,“你可以忘了。”

新婚夜那天,天快亮时,云晏彻底咽了气,江昼也刚跟徒弟闹腾完,抱着他意犹未尽亲了一会儿,然后出手把他打晕。

刚穿好衣服下床,就看到门外瑟缩着的,原本已经逃跑的新娘。

她说,反正跑了也会被抓,不是江昼追杀她就是云家追杀她,还有可能替江昼背锅,坐实杀害云家主的罪名,不如留下来,是死是活都有个痛快。

江昼神情有些复杂,问:“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云姝视线扫过他胸膛处的吻痕,不自在地移开眼,把自己整个人缩得更小,“刚……刚来。”

“……”

江昼一掌劈晕了她,丢到院子里,这样一来她也成了受害者,醒来只需要不停重复四个字“我不知道”。

是活还是死就看运气了。

看来她运气不错,这些年活得也不错。

江昼在她的帮助下,近距离观察了云晏的尸体,指尖凝出灵光,在他耳后摸索一阵,撕下了这张皮。

云姝惊讶,“这是后厨前几日刚失踪的小厮,怎么……”

江昼又把那张皮给他盖回去,说:“就地杀人,伪造尸体。”

云姝凝起眉,“我看这个冒牌货不是好人,怪异得很,云家上下现在都快把他捧上天了。他倒是会装,家主死了,宋长官也不在,可不就属江仙师你最说得上话了吗?”

江昼把尸体恢复原貌,合上琉璃棺,问她:“你怎么知道,宋扬不在?”

“他当然不在,他都好几年……”

云姝噤声,意识到什么,缓缓睁大了眼。

“宋长官就算回来,也永远是宋长官,”她喃喃,“但如果他是江昼,他就可以当家主。”

“江昼”这个身份太好了,名声响,交际圈小,外面的传闻真真假假,轻易就能上手伪装,毕竟本来就是云晏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新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做好准备等着随时被人占用的。

江昼思索,“宋扬为什么,还活着?”

五年前,季云琅来掳他的时候顺路抓了宋扬,丢给那群跟在他身边的八方域人。

江昼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宋扬不熟,不过看得出季云琅很讨厌他,讨厌到他来仙洲只抓两个人,一个是师尊,另一个就是宋扬。

江昼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把宋扬弄死。

他跟云姝说:“我徒弟,要来了。”

云姝点点头,唇角挂起微笑,“我记得他,他做饭很好吃。”

江昼满意点头:“没错,你很有……?”

“品味”两字没说出来,江昼僵着脸,问,“你怎么知道,他做饭好吃?”

云姝笑而不语。

江昼盯着她,思索了好一阵,从怀里拿出半成品帕子,摸索出针线,跟云姝说,“半个时辰,绣朵小花。绣不完,”他拔出刀,“脑袋搬家。”

云姝的笑僵在脸上。

云姝:“我不会。”

江昼把刀悬到她头顶。

云姝:“我会了。”

然后穿线穿了半个时辰。

看她这么笨拙,江昼收起帕子,神色和缓不少,“算了。”

季云琅的帕子,不可能是她送的。

-

江昼落到山头时,烟花还没完全消散,季云琅正站在崖边看。

江昼心中满意,这么浪漫,这才是适合接吻的气氛。

他不声不响立到季云琅旁边,先试探着牵住了他的手,季云琅没动,于是他把徒弟转过身,倾身向前准备亲他。

“师尊。”季云琅捂住他的嘴,指腹蹭过他侧脸,擦掉他脸上溅到的血,“先别急着亲。告诉我,你又想做什么?”

江昼什么也不想做,江昼就想亲。

季云琅松开捂他嘴的手,掏出绳子和锁环,低下头认真地往他手腕上缠,然后说:“另一只。”

“……”

江昼不愿意被这么绑,但是难得季云琅又表现出了点对他的兴趣、又热情起来了,那绑一下也没什么。

不过……

江昼把手背到身后,跟他讲条件,“先亲。”

季云琅笑,向前靠近他,手臂绕到了他身后,以怀抱住他的姿态微微偏头,眼看唇要碰上,他倏地抓住江昼背在身后的手腕拽到身前,把他两只手绑到一起,接着后撤一步,抓着绳子把他往前拽了一下。

江昼脚底一个不稳,向前扑进他怀里。

“……你。”

江昼两手被绑在身前,脑袋贴着他胸口,问:“一定要这样吗?”

骗师尊说要亲,其实要绑人,绑完了也不亲。

“你自找的。”季云琅后撤一步,又要拽绳子,江昼主动跟上他,一起往山下走。

季云琅说:“我本来都不想抓你了,你往哪儿跑、去找谁我都不关心。”

江昼整个人都恹恹:“嗯。”

季云琅扯着绳子把他拽到身边,“但是你非要来我跟前晃,耍你那些拙劣的小花招,连云晏的尸体都能毁,你到底想干什么?又想到什么新的法子来逗弄我,玩弄我的感情?”

江昼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灵魂,“嗯。”

季云琅一怔,随即冷笑,“终于不装了?”

江昼:“嗯。”

吵死了。

完全不知道季云琅在说什么。

江昼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绑都绑了,到底为什么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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