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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绒绒

伪装高岭花失败后 昭昭宵宵 4977 2024-07-20 09:15:21

洞穴中,黑虎和骨龙各卧一边,江昼闭目休憩。

听外面传来动静,他睁眼,起身出洞。

风洵效率很高,月亮都还没从半轮变成满月,他就已经带着一个人来找江昼了。

看到江昼出洞,站在风洵身旁的萨孤蛮眯起眼,只觉得刚恢复好的脚腕隐隐作痛,“是你?”

江昼瞥了他一眼,想不起来再哪儿见过,只当不认识,没理。

萨孤蛮看看风洵,又看看他,了然点头:“你不再跟着那个仙洲来的领主,改投奔八域主,还算明智。”

他说的八域主,自然是指风洵。

江昼这才对他有点印象,

“二域主?”

风洵点头,“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最后消失在二域。”

江昼问:“死了,还是跑了?”

风洵看向萨孤蛮,等他回答。

“那个仙洲来的奴隶,没几天就被玩死了。”萨孤蛮哼笑,“你们找他有事?”

“我在仙洲见过他,”江昼走到萨孤蛮面前,“你撒谎。”

萨孤蛮的表情变得很不对,语气愤怒,问他:“你都见过了,还来问我?”

江昼点头,确认道:“他果然跑了。”

萨孤蛮愣在原地,似乎在用脑子,片刻,否认:“不是,他死了。”

江昼没再理他。

江昼问完了,眼神示意风洵说话,风洵跟他用眼神交流了几个回合,开口:“二域主。”

萨孤蛮看他。

“通道已经第二次放开,你和你的人,还不准备进入仙洲?”

萨孤蛮皱眉,“又放开了?骨龙呢?”

没人理他,他想了一会儿,自顾自地摇头,“不去。”

风洵又问:“你对仙洲没兴趣?”

“有,”萨孤蛮眼中膨胀出野心和欲望,脸上露出巨大的笑,“等我当上领主,就带人出去踏平仙洲,把那群奴隶们全抓回来。”

“所以,”风洵问他,“在当上领主之前,你不会出去?”

萨孤蛮:“没错。”

江昼把风洵拽到一边,问:“你觉得,他这样像谁?”

风洵眉头皱起,什么也没说,回了洞穴。

江昼回到萨孤蛮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他:“宋扬跟你,说了什么?”

有风洵在,萨孤蛮还能好好说两句话,此刻风洵走了,萨孤蛮看不上这个没有势力的新人,同时心中记恨着他挑断自己脚筋,此刻目光阴沉盯过来,握紧兵器,手臂肌肉暴起,周身翻涌上杀气。

不久,萨孤蛮兵器被丢在一边,整个人摔进黑沙里,全身的血口子汩汩向外淌着鲜血,江昼在他身旁擦刀,又问:“宋扬跟你,说了什么?”

“……”

听他说完,江昼并不意外。

“他许诺你,只要不出去,就让你当领主。”江昼问,“你相信?”

萨孤蛮抬起胳膊,在怀里掏半天,掏出一张纸,江昼拿过来一看,是宋扬给他的保证书,保证道,如有违约,天打雷劈。

然后洋洋洒洒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萨孤蛮仰躺到黑沙上,语气笃信:“我找其他奴隶看过,他们说人人都知道,这是仙洲最毒的誓言,宋扬,不敢骗我。”

江昼神色复杂地把那张纸还给他,用刀背怜悯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他很能打,这让萨孤蛮畏惧又敬佩,他对江昼说:“你今天不杀我,等我当上领主,也不会杀你。”

江昼摇头,“你当不上领主。”

宋扬想效仿当年的云晏,在八方域中选一个人为他所用,把其他窥探过仙洲的八方域人全部消灭掉,然后封锁通道,流放新人,重造一个新的八方域出来。

那他手里必然要握着新名单,有了名单,才有办法压制住这群八方域人。

宋扬这次回到云家,不论是假扮江昼还是大办婚礼,处处都显露出一种要跟五大派割席的意思。

这就更让江昼觉得,他一边握着新名单,一边想利用季云琅干些什么。

季云琅对自己师尊的感情,别人不清楚,宋扬清楚。

现在五大派那边的消息是“江昼死了”,宋扬肯定也是确认了这一点,才敢假扮他,所以这种时候,谁是“江昼”,谁就能拿捏季云琅。

江昼越想越不舒服,他们都觉得徒弟是傻子,以为随便谁来假扮师尊都能把他骗住,其实季云琅精得很,真师尊都拿捏不住他,假的能有什么用?

而且徒弟那么专情,就算知道师尊死了,他也不会去找那些披了一层假皮的冒牌货。

他死了,季云琅只会跟他一起死。

江昼自我调解一下,心里舒服多了,拽起萨孤蛮推进洞穴,说:“进去,让八域主告诉你。”

他们当年是怎么利用花珈,血洗八方域。

萨孤蛮这个脑子,坐不上花珈的位置,只能当被血洗的那群人之一。

宋扬就算想效仿当年云晏那么干,也不会找他。

萨孤蛮进了洞,至于怎么说服他、让他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就是风洵的事了。

江昼现在需要去确认一下,为什么,江昼死了。

他回到观海峰下的那片湖边,跃入湖中,找到当初停放云晏尸体的地方,果不其然,原地又多了一口新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衣衫齐整、俊雅又安详的江仙师。

江昼从怀里摸出猫毛,化出黑雾去他耳后摸,准备看看这回又是找了谁来假扮。

撕了半天,撕不下来。

黑雾在他手心缓慢消散,无声表示:这是真脸,不是人皮。

“……”

江昼在湖底呆了很久,盯着江仙师这张真脸,把这具尸体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完完整整,干干净净。

江昼才不信世上有人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最初人脸术师来做这张脸,本来就是调整修改了很久才出来,江昼本人提了不少建议,全被采纳糅合进去,才得了这样一副面皮。

过去云晏总是很上心,要隔几天检查一下他这张脸的状态,给他各种奇珍异宝让他好好保养,毕竟是为自己准备的。

谁能想到费尽心思保养得那么完美好看,直接让季云琅爱上了。

江昼本来因为过往种种,对这张脸有些膈应,但是每当季云琅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盯着他这张脸看,唇软软地印在脸颊上,然后夸两句“真好看”,“这么招人喜欢”,江昼的心就飘了。

这就是他的脸,季云琅喜欢,他就戴一辈子。

会拥有这张脸的江昼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冒牌货,至于这个“真脸”的江昼,更是冒牌货中的冒牌货。

江昼抓着他的肩,把他的尸体扔起来,然后拔刀,在水下砍掉他一只臂膀,再把那只臂膀砍成好几段,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微小的灵光炸弹,把其中一段炸得稀烂,然后坐在湖底,静静盯着面前这堆碎裂程度不一的残骸。

血肉静静在湖水中扩散,吸引了不少湖底生物,它们却只是闻了闻就转头离开,有一只小鱼不小心含进嘴里一口碎肉,连忙在水中打了好几个旋儿,把肉吐出来,连呕带吐地离开了。

看来这肉不怎么好,连水底的小动物都不吃。

江昼在湖底坐了很久,偶尔有小鱼游过来,拿嘴巴啾啾他的脸颊,江昼每次都面无表情把它们弹开,说:“再乱亲,把你们喂小猫。”

又想到徒弟身上也流着小猫血,他垂眸,唇勾了勾,又补充,“只给小猫亲。”

小鱼:“……”

被它弹过的小鱼联合起来,商量了一番,一起游到他面前,噗一声,吐了他一大口泥。

为了小猫拒绝小鱼,没品味的人类!

江昼擦掉脸上的泥,又在湖底坐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尸体。

最先凝聚起来的是比较小的碎肉,接着是那只被砍成几段的手臂,手臂勉强拼接出一个形状后,就缓慢朝尸体挪动,精准地接了上去,最终拼接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走近看才发现,刚才被砍的地方全是裂痕,肉骨拼接的痕迹很明显,想要变得光洁如新,还是需要时间恢复。

不过这就足够江昼确认,那天被他炸毁的云晏,又把自己的肉拼了起来,而这张脸,直接拼成了江昼的模样。

江昼有些恶心,盯着他的脸问:“为什么?”

你都死了,还这么努力,就这么想成为“江昼”?

当年,他假意装作一副痴情于云晏的模样,表示自己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包括献出自己的身体。

云晏感动坏了,当即拿出来两大盒黑漆漆的药丸,你一盒我一盒,两人对着吃,谁也不剩吃了个精光。

然后关切地问他,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江昼摇头。

云晏说,“好。”

又说,从今天开始,他二人就吃同一种药、喝同一种仙露、品同一种美食,甚至要赏同一种景,吹同一种风,摄入的东西越相近,两人的身体越会契合。

江昼吃下云晏的一大盒药那天,是带季云琅回来的第一天。

云晏破例允许他养一个徒弟在身边,或许是觉得区区一个小孩子,杀起来方便,留下也无妨。

江昼现在才意识到,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嗜睡,并且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觉得那是正常作息。

从此之后每回见云晏,他都会被喂些奇怪的药物,大多时候都用些手段吐掉了,有些躲不过的就只能咽下去。

云晏见他听话,态度也一天比一天温顺,大概是觉得江昼爱惨了自己,做很多事都开始带着他。

跟五大派来往,需要经常去一个比蓬莱岛更偏远的小岛上,五大派联合创立的组织就落脚在那里。

在仙洲,每个人分散于五个不同门派,一旦进到这里,就都成了一家人。

高耸入云的大楼中央挂着一块长方的牌匾,上面雕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阁”。

江昼第一次见,不理解,问:“什么阁?”

云晏告诉他,这是因为五大派各有一个好名字想往上面放,谁也不愿意让着谁,这么多年争执不下,有一回两个门派的长老打起来,互相抓花了对方的脸,闹得很难看,干脆就决定不起名字了。

江昼明白了,点头。

的确是关系很好的一家人。

云晏带他去,是要让他露脸,让“阁”里的人都知道江昼,等以后云晏接手了他的身体,再回来也会方便许多。

但是“阁”里的很多事务都是对标八方域的,江昼就是八方域人,云晏不可能傻到让他窥探那些秘密,所以每次都是让他止步在这座高楼的最外围,让他等在原地,哪儿也别去。

江昼乖乖点头,含情脉脉注视着他,让他早些出来。

然后等云晏离开,他脚不沾地哪儿都去,随着来的次数增加,江昼也逐渐摸清了这整座楼存在的意义。

各个宗门都会有犯错的弟子,平时仙洲里也会出现不少恶人罪犯,“阁”里这群人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身上有重大瑕疵的、没必要继续活在仙洲的人流放进八方域,去充满杀戮的蛮荒做无知蠢笨的“羔子”。

还自认为很仁慈地抹去他们的记忆,摘除他们的灵智,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想起自己曾经是仙洲人”而感到痛苦。

他们的名册上记录着每个被流放进仙洲的八方域人。

嘴上说着只流放犯错的弟子或者恶人罪犯,可名册上往往会出现不少奇怪的人,风烛残年的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刚出世的婴儿,几岁的小孩子,都能被列到“恶人罪犯”一栏。

每当要流放这种特殊的“羔子”,“阁”里人都会很兴奋,凑到一起看,迫切想要观察到这些“羔子”进到八方域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上来就死掉的,他们会痛呼,努力活下来的,他们会兴奋,哪种类型的人活下来的多,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会热衷流放那样的类型,用来增加八方域人的存活量,人越多,他们能看的乐子越多。

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这么多同类型的“恶人罪犯”来。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娱乐中,高高在上地掌控着别人的生命,江昼那时才知道,江逝水和云征月当初发现的五大派的秘密,就是这个。

这样了都还瞻前顾后,不愿意放八方域人出去。

他们顾及仙洲,五大派可不会顾及他们,他们破坏了“阁”里的狂欢,最终的命运就是被除掉。

江昼又想吐了。

他没见过江、云两人的尸体,云家那个老仆人给他的信上却讲得很细,细到他每次想要刻意遗忘,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画面,爹娘的笑脸和血肉在他的脑子里一起游荡,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

江昼恨五大派,恨仙洲,也恨自己,全要除掉,一个都别想跑。

风洵说得对,当年要是他在,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他就应该听话,留在八方域,打那些无聊的架,杀那些无聊的人,然后当那个无聊的领主,管住整个八方域,帮助爹娘一点一点往外放人。

而不是跟他们吵架,负气离开八方域,给花珈提供大把的机会。

花珈从来就不喜欢仙洲,也不喜欢爹娘。

他还是吐了,在上岸的下一刻,万幸没吐在湖里,不然要全沾到身上。

他把湖底的尸体带了出来,回到观海峰。

烧过的地方已经复原,看不出一丝痕迹,因为这是季云琅曾经居住的地方,清霄门生怕季云琅回来看到了发怒。

清霄门,包括整个五大派对季云琅的态度都诚惶诚恐,他们知道,只要季云琅想,八方域里的这批人随时都出得来。

可惜季云琅不想。

季云琅不想做的事江昼不可能逼他,小徒弟什么也别管,乖乖待在家就好。

江昼把这具尸体搬进房间一角的地窖,找到一个箱子藏了进去,然后摸出自己乾坤袋中所有的锁,锁得严严实实,接着套进一个更大的箱子里,最后用灵光封死,走出地窖,再把地窖的入口也封住。

云晏这样一直死不透、阴魂不散,让江昼很膈应。

他在湖底不知道待了多久,不清楚蓬莱岛那边的情况,揪出怀里剩下的小猫毛,放到嘴边一吹。

他现在想跟徒弟说说话,希望季云琅不要不理他。

-

季云琅抱着小猫,在云姝和江仙师散完步,拿袖子边擦手边回房的路上跟她走到一起,让她抱过小猫好好哄哄自己的手。

就在刚才,云姝躲闪不及,还是被那个江仙师眼疾手快摸到了手背。

“你知道吗,”云姝说,“我刚才险些没克制住自己的巴掌。”

“知道,我分析了你抬手臂的弧度,力度不小,能把他脸皮扇掉,”

季云琅遗憾,“谁能想到你只是去撩头发?你要是一巴掌招呼上去,不用等成亲,我今天就动手。”

云姝摇头,“这可不行。你师尊没说吗?就是要你大张旗鼓在婚礼上劫走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江昼被他徒弟抓走了。”

季云琅不说话。

云姝问:“你在想什么?”

季云琅把小猫从她怀里接回来,摸着毛绒小脑袋说:“我在想,江仙师这么高调在云家办婚礼,必然做好了准备等我找来,说不定这就是个陷阱。我师尊现在让我自投罗网,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

“喵喵!”炭炭在他怀里摇头,拿肉垫拍了拍他的手。

云姝一路不语。

进了房,她说:“我刚才问那个江仙师,明知道季云琅在蓬莱岛,为什么还要跟我成亲,他不害怕徒弟找来吗。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让我,有来无回。”

云姝问:“你听见了?”

“嗯,刚巧想听一下,就听到这句了。”季云琅把小猫放到桌上,戳着它的小胖脸,轻轻笑,“你说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在这儿,我师尊会怎么样?”

云姝:“啊?”

炭炭急了,在桌子上猛跳一下,告诉他:不会的!我会保护你!

这时,炭炭的脑袋顶闪了一下光,季云琅凝目去看,抱起小猫问:“这回不亮尾巴了?”

小猫低着头,把脑袋抵到他耳边,传出江昼的声音,“云琅。”

“……”

季云琅拿远小猫,盯它脑袋顶看了一会儿,又抱近,对着小猫脑袋,不咸不淡回道:“嗯。”

江昼说:“宋扬,从八方域跑了。”

“嗯。”

江昼问:“你在家吗?”

“不在。”

江昼:“在云家?”

“嗯。”

江昼不出声了,似乎在思索,季云琅捧着小猫等了会儿,叫他,“师尊。”

江昼应了声。

季云琅问:“你让我一个人来抢婚,不怕我有危险?我要是死了,你哭不哭?”

炭炭耳朵一颤,小猫眼瞪大看向他。

你怎么直接问了!说了我会保护你!

江昼说:“你不会死。”又补充,“你死了,我也死。”

季云琅耳朵贴着小猫脑袋,毛绒绒,热乎乎的,他笑,说:“那我不死,不然我死了你都活不下去。”

江昼:“嗯。”

江昼说:“你把宋扬劫走,关到家,然后不要出门,等我回去。”

季云琅皱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等你,一天不回来我就要多等一天。你去干什么了?我不能去找你?”

江昼没出声。

季云琅盯着小猫脑袋说:“师尊,你现在要是敢突然不理我,我就……”

“云琅,”江昼叫他,“等我找你。”

季云琅:“不等。”

季云琅:“讨厌你。”

季云琅:“你……”

小猫左耳尖尖忽然一亮,抬起脑袋来,往他唇上碰了碰。

像是江昼在亲他。

季云琅不出声了。

他抱着小猫往桌上一趴,半晌,声音很轻,又说:“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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