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顿学院今天有个关于经济金融学理论的讲座,像这样的讲座总是数不胜数,也不会强制学生必须参加,然而这次却和往常有些不同,几乎是还没到开讲时间,大堂便座无虚席了。
尤葵是上完课才赶过来的,迟到了五分钟,只能和那些抢不到座位的学生一样站着听。
他随意一瞥,发现边尔若和上次在悬浮梯碰到的男生也在,他们隔得倒是不近不远,视线一并集中在讲座的中心——那位身穿西装、高大俊美,举止随性又风度,正在对着自己的经历侃侃而谈的男人身上。
这是一位百年难遇的S级Alpha,来自神秘又伟大的因蔓家族。
据说因蔓是一个只产S级Alpha和Omega的家族,每一位族人均在不同领域有着功不可没的贡献,社会地位不容小觑。
对于这种有身份有地位还是高等级别的人物,普斯顿学院的学生自然心甘情愿去仰望和追捧。
因蔓家族,尤葵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
“好,今天的讲座内容就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大家愿意参加鄙人的讲座,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用餐吧,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可以稍后再来问我。”
他一面说着,视线一面不动声色地从边尔若脸上划过。
显然大家都被这位S级Alpha迷得神魂颠倒,连饥饿都忘却了,拥上前去询问各式各样的问题。
有的人问他为什么脱离因蔓家族,选择独自创业;有的人问他,因蔓家族的后代是否真的全是S级;还有的人问他,身为顶级Alpha,身体构造会不会和别的Alpha不一样。
伊格汀足一从容不迫地解释,面对最后一个问题,他有些耐人寻味地回答:“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到24岁才开始分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晚……”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唏嘘,还以为顶级Alpha会比所有性别都要先分化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轻声笑了笑:“虽然分化得确实比较晚,但是我们从很小的年纪便能开始……”感知到别人的信息素。
尤葵还未听完,就被边尔若像拎小鸡一样拎住后领,整个人拎起来:“你还吃不吃饭了。”
他被吓得脖子往后一缩:“我吃的。”
“吃还不赶紧去,瞎凑什么热闹。”
尤葵暗里撇嘴,不想让他听直说不就完了,凶什么凶。
被拥护在人群中央的伊格汀,看着某处的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矮的被高的牵制着,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味。
他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看来也还好吗,哪有这么夸张。
上次在北餐厅吃饭,边尔若发现尤葵吃不惯西餐,这次便带他换到东餐厅吃,里面都是些碳水类食物。
尤葵吃得很香,脸小巧,腮帮子又塞得圆鼓鼓的,像只仓鼠。
边尔若无情地数落:“吃这么急,是怕有人跟你抢吗?”
尤葵摇摇头,口齿不清地说:“没、没有怕,是好久没吃到我爱吃的食物了,家里做的西餐我都不喜欢……”
边尔若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下。
蓦然想起诺德家族确实是习惯吃西餐,主厨总习惯将牛排烤到三分熟,让肉质看起来鲜嫩又可口,令它在人的嘴里化开时能尝到如铁锈一般的腥味。
仿佛嚼的不是牛肉。
他也不喜欢,甚至犯恶心,但已经习惯诺德,习惯这个味道。
看着面前吃得嘴唇红润饱满、神色餍足的人,边尔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有让自己把他和诺德分割开,误以为是两个完全依附于自身而独立的个体的能力。
还是他以为他只要这么做,就可以不用为诺德家族犯下的罪行负责。
不。
边尔若看到尤葵因为被汤汁溅到眼睛,笨拙地用手抹掉,结果越抹越把汤汁晕得哪里都是的蠢样,又打消这个念头。
这么愚蠢,还指望他能想清楚多少事情。
不被欺负都不错了。
晚上,尤葵没有再像前一天晚上一样到图书室看书,他洗完澡,换上浴衣,摸了把空无一物的后颈,只摸到一层软嫩的皮肉。
他在上面轻轻摩挲一下,又放在鼻息间嗅,什么味道都没有。
算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房间的门,合上,离开。
半个小时后,边尔若的房间门响了。
面对这种突兀的敲门声,他从潜意识中就感到相当不悦,相比那些普通Alpha,他的领地意识丝毫没有半分逊色,反而更加强烈。
他冷脸打开门,却发现尤葵穿着浴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大堆吃的,眼睛亮得像发现什么宝藏。
“你饿吗,我刚刚去了一趟厨房,发现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他仰着一张惊喜的小脸,特地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告诉边尔若。
为了点吃的,开心成这样。
没骨气。
但不得不承认,边尔若确实有被他的分享欲所取悦到,于是边尔若努力压下嘴角,往旁边走了几步,允许尤葵进入他的房间。
因为洗过澡的缘故,尤葵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浴露的清香和食物的甜香,起初并不明显,当他从边尔若面前走过,那股味道就像从风身上借助到力量,变得愈发得浓烈而深刻。
紧随着,边尔若从其中分辨出一种若隐若现的花香。
这不是寻常的花香,比起花香它更像某种能令人失控的毒药,边尔若受到这股强大的冲击,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太阳穴也在一阵阵地发出刺痛。
是信息素。
边尔若对信息素的味道极其敏锐,甚至不输任何一个Alpha。
自边尔若十二岁起,就能感知到别人身上的信息素,但未曾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深受信息素的影响。
不,他早该意识到。
边尔若几乎是一秒沉下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抓住尤葵纤细的手臂,甩上门,把他拽回来,翻过去摁到墙壁上,食物也跟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啊!”尤葵被吓得面容失色。
白皙纤细的脖颈在宽厚的手掌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连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脆弱得不堪一击,而他此时此刻却只想捏碎它。
“你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边尔若简直难以置信,谁给他的胆量以为身在诺德就绝对安全:“你的抑制贴呢?”
他的力度分外重,掐得尤葵眼泪冒出来,“好疼……我不是故意的,是洗完澡才忘记贴了。”
边尔若见状松开,这才看到漂亮的脖颈上面多了一圈红,他恢复片刻的平静,处变不惊地说:“我能感知到信息素,以后别这样来找我。”
尤葵捂着脖子,忙不迭点头。
边尔若盯着他的头顶:“在这等我,别乱跑。”
尤葵目送他走出房间,看着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捡起地上的食物,松动一口气地靠在墙上,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不自禁讥讽地笑一声。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不愧是信息素最高匹配度,总算是见识到它的威力,果然名不虚传。
边尔若不一会儿就回了房间,手里多了一盒Onega专属抑制贴,就在他要递给尤葵的时候,却见他下意识地躲了几下。
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意味着恐惧。
仔细看,才发觉尤葵的眼眶是红的,眼睫是湿的,模样可怜。
边尔若知道是自己没控制住把人吓到了,却无济于事,他没有任何哄人的经验,也鲜少会主动拉下脸道歉。
只能拾起餐盘上的一块点心,强制塞进尤葵的嘴里,然后没有人情味儿强硬地说:“不许哭。”
结果不到两秒,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尤葵脸上啪塔啪塔掉下来。
边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