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随着边尔若递出手帕的那一刻中断,尤葵擦完脸,眼睛、鼻尖,和嘴唇都是红的,无措地看着他。
每次做错事都是这种表情。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能把他吃了还是怎么样。
边尔若问:“看什么。吃饱了没?”
尤葵快速地说:“吃饱了”,随即连忙起身,以为他是想走了,结果却见他还是坐着,眼睛盯着桌面。
心中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杯他拿给自己,一口都没动过的橙汁。
“把它喝完再走。”尤葵听见他说。
猜测他是不想浪费,尤葵乖乖坐下来,把橙汁拿到嘴边就着吸管了一大口。
“好甜!”尤葵惊呼,脸皱在一起,糖还没化开,全在他嘴里了。
橙子甜,白砂糖也甜,齁到家了。
见边尔若盯着他没说话,他只好硬生生咽进肚里,不停往嘴里送,好在剩下的没有那么甜,尚且还能忍受。
不到两分钟,一杯橙汁就见了底,只剩下一部分没化开的白糖贴着杯底。
尤葵想不通榨个橙汁放那么糖干什么,但又不敢有怨言,只好憋屈地跟边尔若报备:“我喝完了。”
“走吧。”边尔若说。
他们走出餐厅,缄默不语地往教学楼走。
边尔若暼了尤葵一眼,跟他不停偷瞄的眼睛撞上视线。
从餐厅出来开始,就看见他别扭地凑过来,又怕被发现似的,悄无声息地挪开一点距离,趁人不注意又偷偷凑过来,走个路戏都那么多。
尤葵不料偷瞄被边尔若抓个正着,眼睛瞪圆,全身的汗毛无形中竖起来。
边尔若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尤葵支支吾吾:“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就不能走那么近了……”
边尔若似笑非笑地说:“保持距离就是像你这样走路的么?”
知道的以为是保持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醉了。
尤葵被他说的一愣,不知哪根筋断了,突然说:“可是我们就住在一起呀,我们的房间还是面对面的。”
边尔若懒得搭理他,快步往前走,他厚脸皮跟上去。
“你们在一起来了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边尔若薄情地撒下一句话:“不能。”
“他也是普斯顿学院的学生吗,是Beta,还是Omega呀?”
见边尔若还是不理他,他倒吸一口气:“不会是Alpha吧?”
边尔若终于停下脚步,隐忍地说:“尤葵·诺德,你能不能消停点,嘴闭不上是不是。”
尤葵也不知道哪来的胆,跟他顶嘴:“你又不肯告诉我,我就只能猜了。”
边尔若转身看他:“你想知道我就必须要告诉你吗,凭什么。”
尤葵闻言,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胆量,又瞬间像被戳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个干净,蔫吧了。
“对不起,我再不问了,你不要生气。”
边尔若闭了闭眼,只觉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
进了悬浮梯,他们各站在一边,尤葵脑袋垂得很低。
看得边尔若莫名心生烦躁。
不开心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才对么,他又难过什么。
算了。这些把戏也确实无聊。
悬浮梯一开,边尔若从尤葵身边走过说了几个字,尤葵没听清:“什么?”
再回过神的时候,边尔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影了,眼看悬浮梯准备要关上,他急忙摁开电梯,等他再跑出去,边尔若早已走远了。
他正打算追上去,不曾想撞到一个刚好从旁边走来的人。
他没站稳,踉跄一下,被对方稳稳当当地扶住,“对不起,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关系。”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到一张女性Alpha的脸,英气却不凌厉,对方看见他,显然也是一愣,“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天台见过?”
尤葵也觉得她熟悉,点头。
凯瑟琳却将视线停留在他略微红肿的眼睛和泛红的鼻尖上,蹙了下眉:“你……”没事吧。
那句话还未问出去,就听见洛达西在不远处叫她。
“姐——”
她闻声看过去,再回过头,男性Omega已经不知道何时走了。
洛达西问她:“姐,怎么了?刚刚那个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呀?”
凯瑟琳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的一个人。”
尤葵此时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在悬浮梯里喘息,眼中的震惊经久不散。
难怪,原来她就是洛达西的姐姐。
莱里接近洛达西的真正目的。
也是原身未来的联姻对象。
没想到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见过了,这个走向还真是令人出其不意。
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物打断思绪,回到教室,他才恍然想起边尔若在悬浮梯说的内容。
虽然在看到边尔若怪异的表情时就有所察觉,但还是远比不上边尔若亲口承认要来得安心。
没关系,只要边尔若没喜欢上别人,他就还有机会。
边尔若不知道尤葵从悬浮梯冲出来追他之后,经历了一个怎样惊魂未定的时刻。
他在悬浮梯决定把实话告诉尤葵时,发现尤葵压根没有注意听他的话,脸顿时冷了下来。
于是他对尤葵的问题无动于衷,假装没有听见,即便留意尤葵可能会追上来的动静,也刻意没有回头。
当他进入军事部教室,才发现尤葵实际上并没有追上来。
不止,一整个下午,尤葵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本打算在下课以后再抨击尤葵是不是过了兴致,看到尤葵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后,问:“你在发什么呆。”
尤葵隐约听到他叫自己,偏过头:“嗯?”
边尔若说:“我问你在想什么。”
“还是下午发生了什么?”
听到下午,尤葵全身凉了一片,仿佛洛达西和凯瑟琳站在他附近似的,“没想什么呀。”他听见自己说。
“可能是没有午睡的缘故吧,有点犯困。”
见边尔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作势半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好困。”
边尔若预备问他下午做什么去了,却见他忽地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整张脸灿烂得不行,直接打断边尔若即将要问出的问题:“对了,今天我在悬浮梯听到你说的话啦。”
“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边尔若无言以对。
谁要跟他玩,又不是过家家。
看尤葵笑得那么开心,边尔若最终还是没问出那句话。
最好祈祷别再被他发现还有第二件事情瞒着他。
回到城堡,诺德夫妇早已坐在餐厅等待他们吃饭。
尤葵悄悄环顾一周,没有看到贝勒的身影。
伤没好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诺德夫人有没有将他的恳求听进去,把人继续留在诺德。
饭吃到一半,诺德老爷放下筷子,力度不重不轻,正好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尤葵。”
尤葵:“爸爸,我在。”
诺德老爷一向严肃的脸,彼时带上一些笑意,显得他不再那么有威慑力:“还记得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尤葵回答他:“记得,在下个月十二号。”
他不仅记得,还知道会发生什么。
诺德老爷点头:“爸爸到时候想给你举办一场生日宴会,你大部分时间待在学校,放学回城堡又喜欢去图书室看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没必要过得这么沉闷,何况看再多的书对Omega的用处也大不到哪去。”
许是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他说:“爸爸和你妈妈打算帮你融入一些贵族圈,你多跟那些贵族少爷和小姐打交道,了解他们平日在城堡,都需要做些什么,顺便交一些朋友,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真是好一个思想封建的家长。
算盘的珠子都嘣到他脸上了。
尤葵抬眸,觉察边尔若也在看他,他稍稍撤开眼,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爸爸。”
今天真是奇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上撞。
吃完饭,又听诺德夫人的嘱咐吃了几片水果,尤葵才上楼。
走到门前,才看见边尔若倚在门上,差点把他吓一跳。
“怎、怎么了。”尤葵气息不稳地问。
“你很想交朋友吗。”边尔若问。
尤葵说:“没有很想,爸爸那样问,我没有办法拒绝他,不然他会觉得我没有礼貌。”
边尔若没说什么,把门关上了。
尤葵:“……”
这是干吗,吃醋了?
但他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今天发生了很多和原著相似的情节,他需要用笔把它记录下来,以免忘记。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未来会发生的事件也足一记在本子里。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他的笔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写完,他扭了扭酸痛的手腕。
好久没有写过手稿了,一点都不习惯。
看了眼时间,他伸了个懒腰,拿上浴衣,进入浴室。
半个小时,他从浴室出来,在药箱找出一些退烧药、消炎药和止痛药,揣进兜里,鬼鬼祟祟地溜出房间。
如他意料之中,贝勒不在刑房,但是贝勒的房间他并不知道哪。
本意只是想先去溜一圈,探探情况。
没想到运气那么好,随意经过一间房时,竟恰好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粗重的咳嗽声。
不是受重病,咳不成这样。
视察四周无人,他扭动门把锁,走进去。
佣人房就没有他们的房间这么大了,窄小的正方形,连风格都要阴暗。
贝勒躺在床上,艰难地扭过头:“怎、怎么是你?”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宛如乌鸦在喊叫。
尤葵说:“我给你带了一些药过来。”
贝勒现在的状况说一句话都格外费力,“什么……药。”
尤葵从兜里掏出来,细数:“基础药我都带来了。”
“退烧药、止痛药和消炎药。”
他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翻开贝勒旁边的抽屉,“这些药,我都帮你放进去床头柜。”
贝勒闭上眼睛,喘着气:“我、我要杀你,为什么你要救我?”
尤葵:“先好好养病,有什么等病好再说。”
接着,他说:“你只需要知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尤葵离开后,贝勒缓缓睁开眼。
这个家,原来没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