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尔若压在尤葵身上昏沉疲倦地睡着了。
睡着的他很安静,一点不像方才那样疯狂、嗜血,如同从牢笼爬出来的猛兽的样子。
他的身体沉重,宛若巨石一般让尤葵喘过不气,皮肤灼热,呼吸就像热浪一样地喷涌在尤葵的颈窝处。
察觉边尔若不动后,尤葵闭了闭眼,手脚并用轻悄悄地从他身上下去,没把人弄醒。
下了床,他碰了碰隐隐作痛的咬痕,又看向睡得不省人事的边尔若,到底还是没有选择一走了之。
他没有忘记萦绕在鼻腔附近的血腥味,以及边尔若高热得不正常的身体和覆盖在额间的薄汗,也明白边尔若的发烧是身上的伤引起的。
边尔若是他回家的关键,现在还不能死。
他咬牙,用牙齿咬开绷带,掀老虎被子似的把边尔若的衣服从身上剥下来,血腥味愈发浓烈,映入眼帘的是染着血迹的纱布,看得出伤得很重。
他呼吸一窒,起身四处寻找,最后找出一个药箱,里面药物齐全,还有一把剪刀。
取出剪刀剪开纱布,皮开肉绽的后背血肉模糊,上面的伤口化了脓黏着纱布一同被揭下来,他脸一白,险些跑去洗手间将胃里的食物吐个精光。
是鞭打的痕迹,且没有做过任何处理,只是粗糙地缠了纱布止血。
尤葵忍着作呕的意味,拿棉花沾酒精清洗他的伤痕,不到一会儿,雪白的棉花就成了红色。
他的脑海中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也深刻知道书中没有相关剧情描述。但想要猜出是谁打的,并不难。
整个家族,只有诺德夫人会这么痛下狠手,她惯用对待佣人的手段来对付边尔若,凡是做错一件事,哪怕无伤大雅,边尔若都不免要遭受一顿毒打。
尤葵相当清楚平日的温柔都是她伪装的假象,但他依然看不懂这个人物。
屡次在他面前提起边尔若,饱含病态的情绪操控边尔若的自由,甚至达到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境地。
既然是弃若敝屣,视如耻辱,不是更应该耻于提及才对吗?这般作态,反而更像在边尔若面前刷存在感。
毕竟边尔若在这个家的地位太低下了,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他,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家族,出现情绪上的波动起伏。
尤葵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手法不熟练,又在思考事情,力度难免控制不好,听到边尔若在睡意中一句闷哼,他连忙放轻力度。
原本想报复性上药,作为边尔若咬他的惩罚,但看到边尔若的伤之后他火速抛开这个念头。
没把他咬死,边尔若就已经足够心慈手软了。
他帮边尔若细致地上完药,再拿着绷带从边尔若精壮的腰下绕过到后面打结。
不知怎的,尤葵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热。
他归结于边尔若的身材很好,背部线条优美流畅,肌肉劲瘦有力健硕得恰到好处,腰很细,还有漂亮的腰窝,典型的宽肩窄腰。
放在现代也能吸引同异性仰慕。
以前的尤葵整日泡在研究院,身材高挑纤瘦,肚皮都是软的,穿越过来后更甚,连高挑都没了,还越发弱不禁风。
想到这,尤葵鼓了鼓嘴,又羡慕嫉妒地在边尔若的手臂上泄愤地捏了几下。
给边尔若包扎完伤,尤葵又用酒精给他擦了额头,颈窝这些部位降温,收拾这些东西,给他虚虚地盖上被子,这才离开。
听到门响的声音,边尔若闭着眼,眉头下意识蹙了蹙。
吃午餐的时候,由费斯来地下图书室找尤葵。
他在奋笔疾书,丝毫没察觉有人走到身旁。
费斯也没有立刻出声打扰,只是对他这副勤奋的模样感到好奇。
父亲和他说过,普斯顿学院看在他们诺德家族的份上,破格录取这个半路回到家的弟弟,他起初对这个做法并不满意,一个没有实力,没有能力的人就算进了这个学院,也于事无补。
更何况他不相信这个所谓的亲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庸俗,愿意做出改变努力上进。不管如何,到头来也是浪费资源、占取别人的名额。
费斯是一个不遗余力恶意揣测他人的人,当听到管家说尤葵可能会在图书室学习时,也只是不以为意地认为不过是装个样子,在图书室里偷懒罢了。
尤葵发现他的存在时,还是刚看完一本书,正准备打算再去找别的资料。
当一个人足够专注时,看到身边冷不丁有个人,是足以被吓个半死的,尤葵刚站起来,就被吓得跌坐在凳子上。
“大、大哥?”他忍不住抽气地说。
“我吓到你了?”费斯皱了下眉。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尤葵内心腹诽,摇头:“没有,是我刚才脚滑,才会不小心跌到凳子上。”
“您有什么事吗?”他问。
费斯瞥了眼被书摆得快没位置的桌,又转到尤葵仰起的脸上,圆而清亮的眼睛不掺杂质,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和那个Omega很像,都有一双无辜湿润的眼睛,但这两双眼睛又不同的是,一个还保持着干净,另外一个已经被他毁了。
这个偏见来得不合时宜,费斯没问他在看什么书,也没像当初的边尔若一样挖苦他,而是平静地说:“来叫你吃饭。”
尤葵这次意识到已经到饭点了:“对不起,我没有注意看时间。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去,马上。”
“收拾什么,吃完饭就不学了?”
“……还是要学的。”
“那就现在去,别让父亲和母亲等太久。”
“好。”
说起压迫感,尤葵一时分不出费斯和边尔若哪个更厉害,费斯久居高位,难免高高在上,至于边尔若,潜在的疯子,一旦发起疯,取走他的狗命不费吹灰之力。
仗着费斯在前面,他撇了撇嘴。
总之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到餐厅,边尔若意料之中的不在场。
尤葵瞄了一眼诺德夫人,看上去似乎又和平时没有什么异样。
一直到动餐都没有人询问边尔若的去向。
他不在,诺德夫人代替他给尤葵喂饭,她记得尤葵的手上有伤,却没有注意到尤葵右手的绷带解开了。
没有绷带,尤葵吃饭不成问题。
由于想要知道诺德夫人何时会发现这个问题所在,他一直都没有出声提醒,结果是一直到用餐时间结束,都没有被发现。
只有到诺德老爷和费斯用完餐离开餐厅,尤葵也上了楼,即将离开楼梯时,隐约听到诺德夫人发话:“安娜,去送份餐给边尔若。”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