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葵想和边尔若多待一会儿的想,是在不给边尔若惹麻烦的情况下的想,而不是强迫边尔若和他待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边尔若在书房待一整天,等到晚觉时间再回房间。
毕竟他可以和昨晚一样,偷偷趴在边尔若旁边睡觉。
现下被因蔓夫人这么一“撮合”,边尔若恐怕连房间都不让他进去了。
吃完饭,因蔓夫人催促他们上去换一套好看的衣服,早一点出发,说今天的天气很晴朗,非常适宜出门。
她催得越厉害,尤葵越愧疚,越感到头皮发麻、心虚。
“妈妈,我们不急的,睡个午觉再出发也不迟。”他软着声音说。
听到他说到这个份上,因蔓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你们就根据自己的时间看着来。”
尤葵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能理解因蔓夫人的好意,是这种事情确实急不来。
边尔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那么快原谅他的,要慢慢追。
回到房间,边尔若破天荒比他还要回得早。
还以为边尔若生他的气,会直接去书房的。
结果看到他,边尔若面无表情地说:“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质问,把尤葵给问住了,他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无措地回答边尔若:“我只是告诉他们,是我犯错把你惹生气了。”
“我并不知道夫人会突然这样安排,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可以向她说明情况的。”
边尔若没有明确表明去还是不想去,冷然地看着他:“他们不是我,没必要给他们太多希望。”
“也别刻意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
尤葵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边尔若会如此直白地对他说出伤人的话,大脑就像突然被拔掉电源的电脑一般,丧失了运作的能力,找不到反驳的对策,最后只能苍白无力地说一句:“可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边尔若没来由一股无名火,他的脸沉下来:“所谓的真心话,不过是一些你用来自我欺骗的话术,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其他人。”
“想要午休就午休,下午我会让佣人过来提醒你。”
他丢下这句话,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尤葵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跌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像被蒙上一层浓重的雾,一瞬的时间,雨水透过这层雾被风刮在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说好的午休,最后只在沙发上躺了十分钟,其余时间尤葵企图通过题海战术麻痹自己。
结果一团糟。
不是公式记错,就是结果算错,因为看错数字,花费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解一道难度堪堪称得上中等的题目。
太失败了。
做完计划内的最后一套题,记完书本上的重点,他走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镜子中的Omega,眼睛红肿无神,小巧的鼻尖也是红通通的,唇角也被咬破了一小块皮。
怎么看怎么惨。
所幸因蔓夫人让人送来了一些化妆品,他用纸巾把脸擦干,木着脸挤上粉底液,擦在眼周附近。
确认看不出异样后,他放好这些化妆用品,回到沙发上小憩,等待佣人来房间叫他。
十分钟后,佣人过来告诉他可以出发了,边尔若已经坐在悬浮车上等他。
尤葵愣了一下,说:“好,我知道了。”
跟着佣人一起下楼,因蔓夫妇坐在大厅,看见他下来,因蔓夫人眼睛眸光亮了亮。
“今天下午打扮了呀?”
尤葵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么明显吗,他只是盖了一层粉底,把发红的位置遮住,再涂一个口红而已。
何况这不是她的意思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惊讶。
事实上,他只要涂个口红,因蔓夫人就会很高兴,认为这是他对约会上心的表现,全然不知自己的好儿子在上午对着面前的Omega说了一筐难听又伤人的话,害人哭了一个小时。
尤葵说:“妈妈,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边尔若还在车里等。”
因蔓夫人笑了笑,“去吧。”
午后的阳光很大,因蔓夫人放了一顶遮阳帽在他手里,便让他离开了。
尤葵听完边尔若上午对他说的话,对边尔若的惧怕更加深了,即使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边尔若,还是一刻不停地跑到悬浮车上。
因蔓夫人和丈夫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路小跑的身影,欣慰地说:“我本来还担心尤葵会不喜欢边尔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因蔓先生冷静地说:“比起喜欢,我反而觉得他更怕边尔若。”
怎么会不怕呢。
悬浮车再宽敞,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房间相比,尤葵和边尔若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不自禁感到大脑缺氧,满脑子都是边尔若指责他自我欺骗的画面。
不自觉又咬了咬下唇瓣,整个口腔都是苦涩的胭脂味,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嘴上涂了口红,而口红被这样一咬,彻底浸入伤口里,刺刺地疼,他没忍住又轻轻伸舌头出来舔了一下。
上车后,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氛围格外沉默。
边尔若波澜不惊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探出被染红的舌尖舔了下嘴唇的模样。
口红被吃得差不多了,剩下零星点点的红沾在上面,唇瓣亮晶晶的,一截舌尖湿润而柔软。
边尔若收回视线,目光幽深,唇角持得很平。
见他又舔了几下,沉住气问:“你在干什么。”
尤葵被抓个正着,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抬起头,“怎么了。”
侧面看不出他在嘴唇上抹了膏状物,正面才看出来,稀稀拉拉地粘着上面,还有一个破皮的伤口——整个唇部最红的位置。
不止是嘴唇,尤葵整个面部都是亮闪闪的,他在抹脸时认错粉底液,发现后已经蹭到脸上,因为时间很赶,便没有过多在意,不曾想在阳光底下会那么明显。
边尔若再看不出就是眼睛的问题,他问:“你是不是化妆了。”
尤葵局促地把脸转回去,如果不是脸上涂了一层粉,能看出他的脸比看上去还要白。
他没有忘记今天上午边尔若对他的警告,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和边尔若出门从来没有化过妆,也没有化妆的习惯。这还是第一次。
被误会是正常的。
无奈地叹一口气,边尔若又要怀疑自己在他父母面前营造虚伪的假象了。
“是……因蔓夫人叫人送过来的。”
边尔若说:“我记得她并没有强迫你。”
尤葵说:“嗯,是我自愿的。”
以防边尔若又要发作,他补救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用这些东西了。”
“这是你的事情。”边尔若说。
空气果断冷凝下来,边尔若把视线转向窗外,没再给他丢去一个眼神。
他在心里叹一口气,默然地将边尔若的话照单全收,他不过只是想遮一下哭过的痕迹罢了。
什么都不做,因蔓夫人一定会看出他和边尔若发生了矛盾,免不了要找边尔若的麻烦。
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罢了,说实话只怕边尔若愈发认为自己在博取他的同情。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到达目的地后,尤葵有些惊呆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庄园,里面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对于喜欢一个科学研究员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宝藏地方。
原本闷闷不乐的心情,一下子就被驱散了干净。
他快速忘却车上的不愉快,湿润而明亮的眼睛望着边尔若,对边尔若说:“这里好大。”
纯真得像一个孩童。
边尔若不经意间被晃了眼,抿了下嘴唇,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