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尔若此时的情绪相当糟糕。
为一瓶所谓的香水动容、撤掉诺德夫妇顺从意愿给他安排的悬浮车,选择与尤葵·诺德乘坐同一辆,结果过去大半段路程,对方连他的存在都没有察觉、明知道尤葵·诺德在悬浮车上不管受伤与否,都与他无关,却仍然感到万分不悦。
而尤葵·诺德接下去的行为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心知联姻的时机不合适,仍旧当着他的面答应自己的父母,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轻易断送自己的大半个人生。
他气极反笑,这种做法又是想暗示什么,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是么。
也是,这门联姻本来也是尤葵·诺德亲口答应的,再同意一次又有什么奇怪的。
边尔若掰过面前这一张脸——满是惊惶失措的神色,眼神干净清透,以及不加掩饰的害怕,饱满红润的嘴唇。
因为一瓶香水,就对尤葵·诺德仁慈,绝对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边尔若掐住尤葵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把你刚刚想说的话说清楚。”
下巴被扣得生疼,他半蹙起眉:“我想说……不用把邀请函给伊格汀教授。”
这句话一落地,边尔若果然松开了手,他下意识想碰一碰下巴,边尔若森冷的语气就像一台电钻钻入他的太阳穴,伴随着一股无名的冷风窜进他的大脑。
“你以为只要给了邀请函,伊格汀就会接受邀请了吗。”
“我也是不能理解,你们究竟何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
这完全是诺德夫妇的意思,决定权不在他身上,而边尔若的话太毒了,他既无辜又无地自容,张嘴解释:“不是,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没有资格,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诺德家族……”
又是这种换汤不换药的说辞。
边尔若眼神沉下来,手按在他微张开的唇瓣上,阻断他接下来的话语。
指尖下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和泛着凉意的手指比起来,几乎温暖到无法比拟的程度。
尤葵瞪圆双眼,看着边尔若的眼色逐渐暗沉,感受着指尖从他的嘴唇、下巴一点一点移到后颈处——那个脆弱的腺体。
他对这个行为已经形成了反射弧,也清楚边尔若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攥了攥衣角,随时做好攻击和反抗的准备,然而意料之中的行径迟迟没有发生,只有边尔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道什么是二次进化吗?”
“什么。”尤葵愣了愣,明明不是生僻的字眼,组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且隐约有一种这不是什么好词的预感。
边尔若的音调很低,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冷笑:“一种能通过你的腺体,让你的思想、行为以及肉体,受到约束和掌控的手段。”
尤葵终于听懂了。
难怪,难怪明明不是发.情期,那么多个日夜,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梦见边尔若,并产生想要去寻找他、靠近他的念头。
“你果然对我的腺体做了什么!”他怒视边尔若,眼睛里仿佛冒着火光:“通过这种肮脏的手段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字一顿地说:“你、真、卑、鄙。”
他是彻底被激怒了,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企图还想要和边尔若解释,不需要送邀请函出去的理由。
意识不到自己的转变多么明显。
边尔若对于尤葵的控诉感到无比可笑,这一切就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吗。
三番五次,半推半就在自己面临分化的时候释放信息素,从来不过问原因,哪怕进行到那一步。
难道他就没有半点生疑,面对被对方的犬齿进入腺体,连Beta都无法做到这一步,何况一个怪物。
以前边尔若能理解为是出于愚蠢和再简单不过的信任,现在多了那一瓶巧合得过分的香水,他难以不怀疑尤葵·诺德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尽管这个概率微乎其微,尽管自己命人调查过他的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知不知道你被激怒的模样有多真实。”边尔若垂下眼帘,平和地和他对视。
尤葵此时内心实在不算稳定,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装了,于是反问道:“难道我没有生气和拒绝的资格吗?”
心思都放在怎么和边尔若对峙,忘却边尔若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腺体处,忽地,腺体被外力隔着抑制贴粗暴地挤压,他防不胜防,腿一软,直接摔进了边尔若怀里。
边尔若是出了名的做得多,话少,在尤葵面前更是如此。
他没有回答尤葵的问题,镇定自若地看尤葵沦陷在腺体被刺激的愉悦和痛苦当中。
不知道的还以为没有他的参与。
草,疯子。
尤葵奋力咬住手背,不让声音从喉咙发出,但他毕竟只是一个Omega,身体构造已经和在地球生活时大相径庭,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抵挡,最终只能向边尔若低下头颅。
他浑身颤抖地踮起脚尖抱住边尔若的脖子,整个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上蹭来蹭去,甚至像动物一样,没有意识地去舔舐上边的皮肤。
可惜的是,那里没有独属于边尔若的味道,只有一点轻到不可捕捉的洗衣液气味。
尤葵的舌尖和嘴唇格外的烫和嫩,碰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般。
边尔若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场由他制造的情动,任尤葵胡作非为片刻,他的手从腺体上挪开,而后推开靠在身上的脑袋,无情地指控:“你越界了。”
没了来自腺体上的刺激,又失去支撑,尤葵压根站不稳,两手撑在边尔若的胸膛前,艰难地喘气。
他的眼睛和脸都烧得通红,眼尾和嘴角湿漉漉的,一看便知做了让人什么不可奉告的事情。
所幸边尔若没有推开他,不然他非倒在地上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得缓过一口气,恍惚中,听见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边尔若走了,他愣怔地抬起头,看清周围的摆设,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看来边尔若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计划好要羞辱他。
第二天一早,边尔若是第一个来到餐厅的,彼时餐食主厨已经准备好,贝勒负责将这些食物端放在餐桌上,端放好后开始摆放餐具。
距离他被清洗标记已然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的身形依然消瘦,面色很差,眼下两片明显青乌,嘴唇没有血色,看上去像极了积怨已久、郁郁寡欢。
餐厅只有他和边尔若两个人,气氛安静到只有餐具接触餐盘的清亮声。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边尔若,收回视线,将热气腾腾的面包缓缓切开,分别放在各个盘子中。
眼睛盯着餐桌,一边麻利地进行手上的工作,一边不急不慢地问:“你现在要吃吗。”
说话没有用敬语。
边尔若翻着手里的书,说:“不是一般要等他们下来吃。”
闻言,贝勒没有出声,气氛再次恢复寂静,过了一会儿,他垂着眸,自顾自地说:“不是都坐主桌了,还有必要等主人下来吃吗。”
“你不就是主人么。”
边尔若翻阅的手停下,终于舍得抬起眼帘,缄默不语地朝他看去。
像对着一团空气说话,贝勒也不恼,忙完手里的活,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拭自己的手。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表情,硬是把氛围的温度降到冰点。
“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贝勒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你不仅在普斯顿学院上学,担任个什么职位,最后还被学院提拔到国家基地训练。”
“虽然不可否认你的能力的确不错,但如果不是多亏诺德家族,今天的你也不过是过去的我一样,在贫民窟过得过且过的生活罢了。”
他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多多少少都了解了一些这里的事情,知道边尔若和诺德家族只有养育之恩,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后半部分都是出自他的臆想,但与事实肯定相差无几。
至于他,却被剥夺生育的能力,失去追求爱的资格,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拖着破败不堪的身体,整日整夜被使唤干各种粗重的活,苟延残喘地活着!
边尔若对于这种嫉妒心理和心理不平衡已经见惯不怪,他无趣地重新翻开书,好半晌,才淡淡回复道:“是吗。”
然而越是这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越是容易引发别人的不满。
贝勒挂在脸上的笑险些撕裂,发白的脸染上一些红,蓦地,他的脸色伴随着遮掩不住的扭曲,说:“我什么都看见了。”
边尔若说:“看见什么。”
贝勒说:“你和诺德夫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真是奇怪,诺德夫人这么刻薄的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紧张你一个养子。”
“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本以为边尔若听到他这一番话,会恼羞成怒,或者是露出被道破心思的气急败坏,谁知什么都没有。
边尔若仍旧面不改色:“是啊,我也想知道。”
“你要是真的闲,不如去诺德夫人那里帮我探探口风,找点事情做。”
贝勒的指甲狠狠陷进肉里,“你以为我真不敢吗。”
边尔若波澜不惊地说:“随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