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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险道神 常叁思 3851 2024-07-31 10:11:05

所谓奇闻共赏, 107全体成员在熄灯前后对这个小偷嚣张的行径展开了畅想。

冯晓松推了推镜框,看完将钱递给了自己上铺的肖健,开始发表感言:“这小偷字写得还可以, 就是语文成绩应该不怎么样, ‘臭’字写错了,上面的‘自’写成‘白’了。”

肖健一看还真是, 但他并不太关心成绩,他同情关捷少了20块钱买零食。

钱在上下铺之间连续传递,很快产生了不同的哈姆雷特。

胡新意愤慨道:“小卖部这么奸诈我草,要不我们跟关捷一起去让他们退钱, 怎么样?”

“没用的,”他下铺的张博接过了话茬,“我妈以前卖菜的时候也被熟人给过假币, 还是100的, 回去找他别人根本不承认的。”

关捷抿着嘴唇,默默地点头表示附议,他才刚被撅完,印象正深刻。

张博的邻床谢天说明天白天教他们认钱,其上铺又建议关捷在月黑风高、光线昏暗的夜晚再去小卖部试一试,还有一个说这小偷也挺厉害,居然认识假钱,剩下4个没吭声, 有的光在笑,有的谁说都附和。

只有赵洋平嘲笑关捷多此一举, 他说:“你也是傻,你好好的在钱上面写了那么一句话,猪都会发现有问题啊。”

连同关捷在内的其他11个人集体中枪,这才恍然大悟,也许小偷不一定会认钱,他是从大爷的留言中发现了端倪。

一寝室的人夜谈到10点出头,被窗户上忽来的叩响给敲老实了。

因为女生宿舍被偷被吓的事,学校紧急安排了男老师分班夜里巡逻,关捷也不知道是哪个男老师在外面说:“聊得挺开心啊你们,是不是不想睡啊?不想睡出来到操场上去搞搞锻炼也行啊。”

虽然迎新生的广播说金秋送爽,但夏日的余威正烈,寝室里又摘了吊扇,大家本来就热,再去跑操说不定能中暑,一屋子人瞬间吓得安静如鸡,老师在外面站了半分钟,往前走开了。

他一走又有人嘀嘀咕咕,冯晓松怕被殃及,敲了敲床架子让他们睡觉,但是大家还是窃窃私语,他有点搓火,重重地翻了个身,说被抓到了不要连累别人。

学生时代的男生宿舍最不爱听这种摘清自己的话,外加夜谈是一项很有趣味性的活动。

赵洋平不以为怵,凉飕飕地继续开玩笑:“看出来了没?我们寝室长肯定是个好学生,还怕被连累,要我只有连累别人的份。”

胡新意义正言辞道:“噫~~你不要再说话了,会连累到我的。”

肖健怪腔怪调地说:“新儿,你这个人好生虚伪,要想无罪赶紧闭嘴。”

关捷蜷在床上,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他发现肖健这个人不止非常爱演,而且很喜欢喊人“x儿”,他不想变成捷儿。

冯晓松心里自然不畅快,但他忍着没吭声,郁闷地睡了过去。

关捷的适应能力宛如小强,三天差不多就能养成一个习惯,鼾声尿声磨牙声迅速被他屏蔽,他昨晚睡前没怎么喝水,也没有牛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一早,那20块钱被他弃如敝屣地压在了棉絮下面,原本是准备搁置的。

但肖健却仍然意难平,因为关捷看起来有点爱,他觉得有这人一包方便面,绝对少不了自己一把面渣,拐弯抹角地为了自己毅然决定助关捷一把。

“把钱拿着嘛,一会儿吃了早饭我去帮你要,不过要是要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吃东西?”

关捷想起那个驼背的凶神恶煞,感觉希望不大,不过他还是把钱揣上了,反正是肖健打前锋,而且他也无比渴望重拾金钱。

两个小时以后,关捷站在垃圾堆对面的雪松树下,看见肖健比自己还怂,那个驼背一出来他掉头就朝自己这边跑来了,关捷又失落了一次,和肖健一起痛骂了驼背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一起义愤填膺的感觉比较好,他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加入了树林里跨步子的游戏之中。

同一时间,路荣行也在树林里,不过不是同一片,他在主教学楼下面,接受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升入初二之后,班上的同学们体态上明显地出现了变化,女孩们的胸前鼓了起来,男孩们的喉结也开始从颈上亮相,路荣行整天懒洋洋的,别人的变化他没太注意,但是自己身上的第二性征的主特征正在逐臻成熟。

前天中午汪杨吃完饭,突然拿软尺给他粗糙地量了一下,才发现他竟然长高了8cm。

那么根据相对位置没有变化的原则反推,关捷也长高了,路荣行感觉挺诡异的,说起来8cm也有一小拃了,可他看关捷跟去年好像没什么区别。

还有今早路荣行出门的时候,汪杨突然来了一句“你嗓子怎么哑了,疼不疼”,他说没什么感觉,汪杨这才意识到儿子应该是进入了变声期,是个小伙子了。

随着发育而来的荷尔蒙,在少数男女的心田上提前栽下了躁动不安的种子。

初二3班去年有个尖子生,名字叫池筱曼,文科拔尖数学也还凑合,一直是孟萍十分器重的有望冲进年纪前十潜力种子,她很重视这个学生,并且对其寄予厚望。

但是池筱曼初一最后两个月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孟萍以为她是压力大,找她谈话池筱曼也这么说,孟萍怕她越落越多,心里急又不敢催,只好让她暑假好好休息。

可返校之后孟萍自己弄了个数学摸排考,却发现她考得更差了,孟萍找她的前后左右和室友、甚至家长了解情况,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女孩有早恋倾向。

据同学们交代,有时睡完午觉起来,会发现她不在教室,下了晚自习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总是踩着熄灯时间才回来,问她就羞得满脸通红,并且总是躲在蹲便器那儿洗屁股,一洗就是老半天。

而她的母亲也说,她有几次说去找同学玩,事后母亲却在路上碰见了同学,同学还说没有见过她。

虽然这个年纪的女生,明面上不会对老师说她那个模样很荡漾,但是大家懵懵懂懂的也懂,有室友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本人每次都否认,但又说不出自己干什么去了,大家只好自由心证,按着自己的感觉来认定事实。

孟萍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想着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了。

她这几天都在找人谈话,从同学谈到池筱曼,无奈后者像个闭口的河蚌,红着眼圈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孟萍没能从正主这儿问出什么来,只好从左右捕捉风声。

她打听来打听去,最后从众说纷纭中统计出了一个最为疑似的男主角,那就是坐在池筱曼后面的右边的路荣行。

池筱曼是语文课代表,跟路荣行坐得很近,以前最喜欢找他讨论问题,虽然语文没什么好讨论的,此外她还曾经在小范围内称赞过路荣行的手很好看。

这种评价放在外向活泼的女孩身上,可能真是纯粹的夸奖,但池筱蔓比较腼腆,平时连男生的眼睛都不太敢直视,反正别人觉得她是有言下之意的。

说完池筱蔓再说路荣行,这个男生文科也好,虽然每天看着都像没吃饱睡好,对谁也都热情不起来,但是校服每天都很干净整洁,看起来俨然是个存在感超强的尖兵苗子。

孟萍刚开始对他印象可以说是优秀,没少专门给他指导解题思路,后来在路荣行连续5次月考,每次数学都只考78分的诅咒下绝望了,接受了所谓的有些人就是没有数学天赋的事实。

她精力有限,不得不把路荣行放生了,但是池筱曼她不想放弃,她希望这女孩在现阶段能专注学习,不要过早地踏足未来的领地。

孟萍吃完饭就去了教室,路荣行很好找,座位上一瞅一个准,她敲了敲桌子将他领到楼下的树林里来,拐弯抹角地试探道:“路荣行啊,老师问你,你觉得咱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性格啊学习啊还有形象啊,各方面都怎么样?”

路荣行以为她在搞民意调查,平静而真诚地说:“都挺好的。”

在他这儿没留下坏印象,以及没什么印象的人,都能称作挺好的人。

“评价得详细一点呢,”孟萍说。

路荣行还真是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他每天都在教室里神游太空,对前后左右都不了解,想了想说:“性格挺好的,学习挺好的,形象也挺好的。”

孟萍:“……”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油滑呢,还是真的单纯无辜,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

假钱事件发生的第三天,关捷一整天都没有去买东西。

他十分刚烈地决定戒掉小卖部的零食,再也不做它的生意,耐不住饭菜实在没有味道的时候,就让胡新意帮他带两包榨菜。

只是这份“你伤害了我,我就老死不跟你往来”的气节没能坚持两天,吃毕竟是他生活里的一大快乐。

恢复购买力之后的第一次,关捷站在窗口上生怕那阿姨认出他来了之后不卖给他,心里还有点紧张,只是他真的想多了,别人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也许是老师们巡逻有效,又或许是小偷金盆洗手了,女生宿舍的偷盗案件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没有再发生,一中全校的学习和生活都慢慢进入了正规,小偷也是踪迹全无。

关捷的烦恼就是20块带来的小穷,以及吃的不好。

事实证明,开学头两天的伙食居然算好的,第四天质量直线下跌,接着就维持在了低谷再无起伏。当然众口难调也是一个问题,家庭富裕一点的学生觉得难吃至极,但比较贫困的却觉得比家里吃得要好,反正各种各样的意见都有。

关捷和胡新意曾经状似不经意地在食堂的厨房门口路过,从砌满黑灰的窗户里看见了两口一次能煮两个他的大锅,和一把比他妈挖土的铁锹还大的锅铲。

穿着围裙的大妈们洗菜也很豪放,一整袋一整袋的土豆或洋葱撂在地上直接用水龙头冲,两人顿时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菜能这么难吃,翻都翻不动,想好吃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关捷基本还是开心的,他的同学们暂时看起来都不错,老师也都挺有意思。

老王看着古板但骨子里很先进,引进了一种关捷闻所未闻的座位方式,就是每次月考洗一次牌,以班级的第20名为分界线,前后各自自由组合,4人一小组。

前20名可以锁定稳坐视野最佳的第三四排,其他同学则每周将座位向后平移两排,借此激发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以及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视力。

关捷坐哪儿都可以,他的小算盘是要调座位就需要时间,那么周五晚饭前后的半节课基本就不用上了。

数学老师孙竟更好玩,他爱喝酒,还老在晚自习的时候放飞喝醉,一喝多就变科了,举着数学课本跟他们讲柳永的《雨霖铃》,饱含感情地朗诵“寒蝉凄切……”。

凄完了就一堆感慨,什么语文很重要、数理化走天下、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怀才不遇云云,讲台底下全教室的人一边喊着对对对,一边全部都没听懂,小差开得风生水起。

因为剩下的钱,要拿回去交给老妈,李爱黎也没说他能用多少,夭折了20之后,关捷没敢怎么用剩下的,天天都在啃榨菜。

周四中午他端着饭菜路过食堂的小炒摊,碰到了张一叶,大哥看他连带牛肉的老干妈都没有,当时就给他拨了半盘洋葱炒肉,晚上打球还跟播音室的路荣行话凄凉,说矮子天天在学校吃猪食。

路荣行给关捷带了瓶风油精,到5班给他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吃得到底是有多差。

关捷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他也看得见,他的生活费绝对不是宿舍里最差的:“……还好吧?要不是被找了个假20的,我应该过得还挺滋润的。”

路荣行挑了下左边的眉毛,问清了假钱的来龙去脉,叹了口气问他:“你跟老师说过这事吗?”

关捷一脸怀疑:“这个,小卖部不归老师管吧?”

其实应该是归的,只是很多老师都不会管,也觉得钱离店离手了管也没用,路荣行垂了下睫毛又抬起来说:“那张钱呢?”

关捷往宿舍的方向一指:“在寝室。”

“明天拿来给我吧,”路荣行还没说完就见他的眼睛发亮,像是看到了一片光或是希望似的,连忙给他泼了盆冷水,“我帮你拿去小卖部问一下。”

关捷还以为他有办法,闻言卡了下壳:“就只……问一下啊?”

路荣行歪了下头,看他道:“不然呢,我直接给你报销好不好?”

关捷双手合十地大笑起来:“好啊报销,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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