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对这个“更开”非常失望, 在他看来,比亲嘴程度更基的应该是伸舌头亲,或者是摩擦摩擦。
但这些画面显然都不适合眼下这个场合, 加上那两人已经闹开了。
关捷心里有鬼, 路荣行这一下拍得他心肝微颤,总觉得是火烧浇油, 更暧昧了,所以他控制不住地炸了毛,并且被屁股上的力道震得有点羞耻。
而站在路荣行的立场,“草”字同样是一个内涵深厚的字眼, 可追究也可放过。
可能关捷就是为了表达一种无语,偏偏路荣行此刻的心境也不怎么平静,脑筋剑走偏锋, 别人说的是口头禅, 他却闪电般认真地困惑了一秒肉体关系。
怎么草?他心里想到。
那完全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对他的吸引力不输于他至今遇到的任何一个问题。
他和关捷都有点钻研癖,只是方向有点不一样。
关捷喜欢琢磨实在的东西,比如水龙头为什么拧一下就能出水、钥匙和锁舌的联动关系又是什么。
路荣行的脑筋却都在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上打转,比如他在小学和初中经历的那些事件,他更在意别人的行为模式。
虽然感兴趣的东西南辕北辙,可是探索欲没有区别,他们都是搞不懂就放不下。
此刻这个危险的问题骤然浮出水面, 路荣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害怕,而是茫然和不解, 他确实不清楚,男性之间要怎么来达到欲望上的满足。
这个疑问使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关捷这位开悟老师一眼。
关捷瞬间感觉他的眼神有点怪,眼眸很深,像是在算计什么一样。
可没等他开口问你在看什么,路荣行的眼帘陡然垂了一半又抬起来,换上了熟悉的玩笑意味。
他将那束花当成枪,用满天星和玫瑰的顶端杵了下关捷的胸口说:“你再说一遍,想草谁?”
关捷隐约闻到了一丝花香,胸口的力道也很轻,这些温柔的东西让他有种背后有人的底气,使得他微微仰着头,狗胆包天地笑道:“草你。”
路荣行嗤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点不屑:“你来。”
“来就来,”关捷杠了一句,前蹿着伸手动脚,也想去袭他的臀。
路荣行打他觉得逻辑丝滑、理所应当,被他打回来就不是那么愿意了。
他不像关捷那么皮实,被李爱黎从4岁抽到10岁,屁股对他来说是一直都是私人领域,无论是从教训还是亲密行为的角度来看,关捷似乎都不具备这个资格。
路荣行撑开胳膊就挡,关捷却叛逆地围着他打转,两人一个闪一个追,晃得举人“诶”了几声也没人搭理。
他干瞪眼地看了几秒,越看那种“你们他妈居然是一对”的感觉就越淡,因为他们这会儿的表现,看上去幼稚又直球,像是得了他和毛子的真传。
但又青出于蓝,毕竟他和毛子相互都亲不下嘴。
这时秦老师突然出声,喊道:“都听我说一下后面的安排,现在没咱们什么事了,你们是要在这里玩,还是出去看节目都行,但是别忘了9点10分,到车上集合,都听到了吗?”
大家参差不齐地喊着听到了,三五成群地去了不同的方向,去卫生间、找美女搭讪和出去的人都有,中间也包括举人和毛子。
由于晚会不是现场颁奖,路荣行觉得穿着演出服不方便,而且这衣服领子那儿的锈线没处理好,穿着扎得脖子痒,他放好琴站起来,决定立刻就脱了。
他从筐子里翻出校服和长裤,对关捷指了下胡乱扔在地上的帘子说:“你帮我举着那个,我换一下衣服。”
关捷闹完正常下来,正在开间里拿目光搜寻刘谙,路荣行表演完了,他也该走了,他准备问刘谙要不要一起回去。
刘谙靠坐在化妆桌那边,刘白在那儿卸妆,她就动不动摇下头,说他这儿那儿都没擦干净。
关捷才看见她,路荣行就来指使他了,他不得不放下正在预谋的念头,回头去看路荣行。
他穿这身很引人注目,关捷有点想让他多穿一会儿,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说:“别人都还没换,你也穿着嘛,万一待会儿还有用呢?”
路荣行右手屈着横在身前,校服搭在手臂上,弯下腰提起了地上的帘子手柄:“没什么用了,秦老师刚不是说了吗,散场了直接坐车回去。”
关捷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最后没说心里的话,只是将那个有点沉的帘子顶部举过了头顶。
他有点想和这么穿的路荣行一起照一张相,但路荣行不爱照相,因为他本人不太上像,而且关捷从来不怎么会提要求。
路荣行不可能察觉得到他的小心思,掀开圆筒的开口钻了进去。
帘子用的是厚重的不透光布料,关捷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里面传来了衣服上的魔术贴撕开的声音,是路荣行在里面解腰带。
关捷怔怔地盯着那块布,明明左右没人,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提要走的事。
他想玩,想留在这里,和路荣行一起看演出,看完了出去找东西吃,然后一起回家去。
可这些在以前唾手可得的小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很遥远。
竞赛是一条需要高度自律的路,玩和成绩不可兼得,上个周六的夜晚,关捷一个人睡在寝室里,倒是不怕,只是空下来的宿舍太安静了,让他觉得有点孤独。
如果今天没出来,他照样一个人,洗完裤衩就睡觉,可体育馆里这么热闹,热闹到让他激动和快乐,以至于生出了一点不舍。
再看一个,算了,还是两个节目吧……关捷在心里妥协道。
路荣行换好校服,出来把演出服铺在桌子上,准备将它叠起来。
刘白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时突然往后仰着身体,隔着刘谙对他们说:“散会了秦老师请吃饭,特意交代我喊你们一起来,你们都没问题吧?”
关捷的五脏庙瞬间做出了响应,他没吃晚饭,之前就饿了,刚刚激动忘了,被他一提胃部就细微地绞痛起来。
不舍加上美食的诱惑,让关捷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答应他,可到了脸上,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摇了下头:“白哥我去不了,教练就放到了9点钟,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你们去吧,多吃一点。”
路荣行立刻低头看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到了8点26。
刘谙不用说了,轻轻松松倔过驴,不会跟大家一起吃饭,这事不用她说,刘白也知道她待会儿就要走。
关捷也不去,倒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毕竟这家伙喜欢热闹。
刘白愣了两秒,从刘谙这边知道他们马上考试,意思性的规劝都没有,直接点了头:“行,那我不留你了,一切等你们考完了再说。”
关捷笑了笑:“谢谢白哥。”
刘白轻轻摆了下头,示意他不用说这种话,又回头卸妆去了。
路荣行适时插进来,看着他说:“9点就得回教室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得走了?”
关捷违心地挣扎道:“40的时候我再走,打车的话来得及。”
路荣行不是很赞成他慌里慌张地跑来跑去,将叠好的衣服放进了篓里,嘴上“嗯”了一声,搂着他的后背,轻轻地推着走了起来:“你吃晚饭了吗?”
关捷根本来不及:“还没。”
“那现在就走吧,”路荣行说,“去跟靳老师打个招呼,然后我跟你一起出去,看外面有什么吃的没有。”
关捷无意识权衡了一下,大概是感觉和他一起看晚会与和他一起吃饭区别不大,愉快又迅速地答应了:“行吧。”
两人离开化妆间,从舞台后面绕到了靳滕座位更靠的那。
关捷边走边说:“你们吃完饭估计得十点多了,都那会儿了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要是路建新两口子没来,路荣行估计得打个车,现在花不上那个钱了:“我爸应该开车了,让他俩在市里吃个饭逛一逛,等我个把小时就行了。”
关捷“哦”了一声,倒是把他爹妈给忘了。
路荣行走了两步,问化妆老师借了个吊牌,将绳子盘在手腕上,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下星期天也不回是吧?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带给你。”
那天关捷考试,考完回来学校估计已经开始上课了,他没时间回去。
关捷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他的物质需求欲不高,只要钱够吃饭,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他就是有点精神需求,苦了累了会有点想爸妈,孤独的时候会想路荣行。
但为什么是想他而不是想大佬或老胡,关捷却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闻言他瞥了路荣行一眼,过分地说:“我有点想我妈,你把我妈给我带来吧。”
路荣行跟他说正经的,他却没个正形,所以这个人肉快递的福利没有了,路荣行按着他强行做低头状,嘴里说:“好,我知道了,你没有什么要带的。”
关捷学他的样子,鸡同鸭讲地说:“阿弥陀佛感谢你,我下星期终于能够见到我妈了。”
这种拌嘴的扯皮话实在没什么意义,可怕的是路荣行愿意陪他扯,又自说自话地接了一句:“不用谢,什么都不缺就好好准备考试,你这么心无旁骛,应该是有戏的。”
关捷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他们两个都被神经病传染了。
两人从队列方向上最接近靳滕的那个侧门进入馆内,抹黑猫着腰一路借过,跑到靳滕的座位前面蹲住了。
靳滕余光里瞥见两个黑影子猫过来,离得很近了才认出前面那个是关捷,他伏下上身,看见关捷将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下巴立刻垫了过来。
关捷歪着头,将嘴凑在他耳朵边,声音小到都带着气音:“老师,我回学校去了,班上还有一节课,你呢?看完了怎么回去?”
靳滕没想到他中途就要走,听见那句还有课,心里一瞬间突然有点动容。
时间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能让一个上课想法设法躲在书后面讲小话的小朋友,悄然长成今天这个模样,放着热闹都能抵抗,惦记着回到那个意味着冷清和枯燥的地方。
这是一个少年的成长,也是他作为长辈,会觉得欣慰和美好的一件小事。
学习是一辈子的事,而关捷已经开始有了掌握这个技能的趋势,他在收心,也在忍耐他这个年纪的多数人,都没有经历的寂寞。
靳滕有一点点心疼他,因为要进步,日后留在他记忆里的青春,一定不如别人丰富多彩。
但作为过来人,靳滕只能说也很空白的自己,并不后悔他的书呆子时代。
可能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时刻,他会觉得别人的生活真好,可作为一个稳定的人格,目前在走的路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缘分和力的作用一样,都是相互的,虽然关捷动不动就会和路荣行一唱一和,拍很多他好、帅、棒呆之类的马屁,可靳滕却一直觉得,遇到他们的自己,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这两个学生,让他目睹了那些他认为是好和善的东西,慢慢长大开花的模样,他从来不曾失望,所以也很幸福。
靳滕愉快地低声说:“好,那你回去吧。我你就别操心了,全市的司机都知道今天晚上体育馆门口有生意,招个手就能回去,你去吧,过马路小心一点。”
关捷点了下头,下巴抬起来,还留在他膝头的指头眷恋地拍了拍,回头去捅在跟何维笑讲小话的路荣行。
“可以啊你丫!”何维笑不吝赞美地低声说,“居然会弹这么high的歌,我承认十分钟,你是3班最帅的人。”
不吹不黑,他有点被这个武曲惊到了。
元旦那天的高山流水是雅致的文曲,快板的节奏也轻轻地弹,跟今天这个杀气腾腾的感觉完全不同。
何维笑全程没看到他的近镜头,可涌进耳膜的旋律已经说明了一切,让他感觉上次元旦路荣行要是弹这种歌,4层的妹子估计能被他煽动得疯半个晚上。
可他没有那么做,何维笑胡乱猜道,也许是因为学校里没有他想取悦的人吧。
看关捷在台上台下的反应就能说明,今天的演出效果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路荣行笑了下实诚地说:“我谢谢你的十分钟,high是因为别人的编曲和编舞好,跟这里的音响开得大也有关系。”
黄灿也将头趴到大腿上来插话:“啧,这个谦虚有虚伪的嫌疑啊。”
路荣行为了不虚伪,只好补充:“那跟我也有一点关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切”了他一声。
路荣行没理,接着感觉肋骨侧面袭来了一阵轻微的鼓捣,连忙转过了头。
关捷蹲在黑乎乎的过道里看他,小声问走吗,路荣行应了下声,和靳滕打过招呼,猫腰折了回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舞台正好切了节目,表演是吉他版的自弹自唱,曲目是萧亚轩的《类似爱情》。
关捷踩上出去的台阶,突然回了个头,因为背后馆内的低沉男音满场回荡,而那个嗓音乍一听,和路荣行还有点像。
似乎只要和这个人沾点关系的人事物,他都会产生一点兴趣,关捷回过头,想扫一眼唱歌的人长什么样。
可惜他眼下离舞台太远,台上的翘腿抱吉他的小哥看起来只有鸡蛋大小,身上的全白校服强烈反光,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点燃的镁条。
这么耀眼根本没法直视,关捷放弃了,余光里瞥见路荣行正在盯自己,脸上好像写着你在看什么。
关捷本能地去接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瞬间心眼俱震,共振似的,一起重重地跳了一下。
门口这里为了防止观众忽视台阶,特意装了个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这种朦胧的光效不知道为什么,照得人白而轮廓深,并且有点不那么真实的感觉。
路荣行整晚不是在亮得刺眼,就是在昏得偏暗的地方站着,这会儿陡然站到这种介于中间的灯下面,看起来苍白又英俊。
这种突然而然视觉冲击力,带着之前演出服残留的后劲,大概是有点击穿了关捷有关于大众影响里男欢女爱的性向观念,使得他的大脑里蓦然捕捉到了一丝诱惑的意味。
暧昧的特征之一在于,人对他憧憬的对象,不可遏止地抱有心理和生理上的想象。
电光石火间,在关捷脑内那些复杂又神奇的突触和神经元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和念头生了出来。
他不可自拔地从路荣行脸上看到了唇上,心里迷糊而又冒昧地想到:不知道这里正儿八经地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路荣行看他前一秒都好好的,像是要对自己笑,可下一秒对视就中断了,他的目光十分细微地往下垂了一点,不知道是在看自己眼睛下面的哪一个五官。
但不管是鼻子嘴巴还是下巴,这么看着都像是有东西。
路荣行顺势也往下瞥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一截鼻梁,登时反应过来,感觉自己有点傻,他伸手扶了下关捷的胳膊,本来想问他在看什么。
关捷却被这点触碰震出了臆想,目光清明了一瞬,接着仓皇起来,他被自己刚刚的念头,吓出了一身的无所适从。
而在远处的舞台上,歌手低婉地唱道: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1]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歌曲《类似爱情》
关捷:立个家规吧,先开窍的是攻,后开窍的是受。
路荣行:随你怎么说,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