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有很多秘密。
有些秘密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秘密。
例如“卡尔·艾尔就是超人”, 无论是卡尔还是超人几乎都没有遮掩过这一事实, 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例如卡尔·艾尔是很多电影或电视剧的编剧和制片人, 这个嘛, 倒是从来没有人在明面上说过什么，最多也只是调侃几句，但卡尔是下定了决定一定不承认的——打死也不能承认，至于大家怎么想, 就让他们自己猜测去吧。
多数属于他的秘密都是无关痛痒的, 上述两个秘密就是其中典型。
但也有极少数秘密是绝对不能公开的。
连他能够看到无数个平行世界，并在这些平行世界中穿梭的能力, 都不能算在“绝对不可以公开”的范畴之内。
只能说是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它们。
他只有一个秘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所以, 确实有什么东西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莱克斯说。
他正认真地研究自己面前摊开的那本烹饪书。
今天难倒他的是一份甜点。
卡尔不需要食物, 但是他已经养成了定期用餐的习惯, 而莱克斯更是一个生活精致，对食物吹毛求疵的人——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接受压缩食品, 但在非必要的时候, 他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味蕾的。
这当然不是莱克斯会自己下厨的理由, 他们两个人都有惯用的厨师。
莱克斯下厨是因为自从他发现卡尔会做菜, 而且做得还相当不错以后，他就强制要求卡尔为他们两人准备一日三餐，而卡尔在答应下来的同时，将莱克斯好好嘲笑了一番。
“我不敢相信一个成年人居然不会自己做饭。”卡尔说，“不不，我不想听你说你会赚钱这种话——不是一回事。真有意思, 无所不能的莱克斯·卢瑟不会做饭。”
于是莱克斯有空就开始折腾烹饪书和食材。
效果嘛……倒也不能说莱克斯做得不好，但显然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没有烹饪书的辅助，莱克斯自己是没办法发挥想象力弄出一桌大餐的。
这让在几乎任何领域都能举一反三青出于蓝的莱克斯非常不爽。
“我当然有我的秘密。”卡尔一边翻书一边回答，“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
“你要告诉我吗？”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
莱克斯把视线从书页上抽出来，转移到卡尔的侧脸上。
卡尔回头看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所有事情的，蜜糖，别对我有这样的误解。”莱克斯说，“我只是讨厌所有超出掌控的意外情况，不是无可救药的偷窥狂。”
卡尔挑眉“这种话也只能说服你自己而已……可以打开烤箱了。如果你想要尝试一下稍微带点焦脆味的饼干，最多再烤三分钟。”
“别命令我要做什么。”莱克斯不满地说。
“只是建议而已，love。”
莱克斯瞪了卡尔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烤箱。
“黑巧克力就在右下角的柜子里，”卡尔提醒道，“为什么不来点巧克力酱呢？”
“我受够每一种甜点里都有黑巧克力了——”
“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
“哼。”莱克斯皮笑肉不笑地说。
当天晚上，康纳吃到了一份带着焦香味的巧克力夹心饼干。
是茉西给他送来的。
“又是黑巧克力夹心。”康纳小声抱怨，“daddy每次都做这种口味。他也太喜欢它了吧？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吗？”
回忆起莱克斯将饼干送到她手上时的表情，隐约猜到真相——饼干究竟是谁做的——的茉西保持了沉默。
“他们也真是的，”康纳又说，“就不能选个固定的地方呆着吗，非要像这样，今天去你家住，明天来我家住的。我觉得他们已经可以开始同居了。”
“他们事实上已经是了。”茉西还是没忍住搭话的，“只不过老板很喜欢他的别墅，卡尔没表现得特别喜欢这里，但他肯定还是希望能和你多点时间相处的。”
康纳瞅着茉西“你好像觉得daddy是个内心感情细腻丰富但是不善言辞还很害羞的人？”
“他不是吗？”
“有一部分的他确实是。”康纳没否定这点，“但另一部分的他不是——另一部分的他是比aa还要冷酷和可怕的人。不坏，也不残忍，但是很冷酷，就像干旱和龙卷风。”
茉西有些惊讶“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看待卡尔的。”
“提醒一下，我早就不是小宝宝了。”康纳不怎么痛快地说。
他又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咀嚼，微微垂着头，在灯光下的时候他的眼睛不像在阳光下那样湛蓝，倒是显出极富质感的、泛灰的绿色。
茉西说“别担心，老板和卡尔都很喜欢你。”
她陪康纳做了一些康纳喜欢的事情，读书，打游戏，还有搭建乐高，以及上网浏览人们对超人的印象。
卡尔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康纳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卡尔问他。
“我觉得我交到了一个新朋友。”康纳美滋滋地回答，“茉西——你知道她对吧——她好有意思的。”
“她是很有趣。”卡尔同意了，虽然他口中的有趣和康纳口中的有趣应该不是一回事，“听着，小康，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康纳警惕起来“什么事？”
“我有一个秘密基地。”
“就像蝙蝠洞那样？”
“没有蝙蝠洞那么隐秘，事实上，我的秘密基地入口是半公开的，它现在就在北冰洋那一带航行呢……”
“寒鸦号！”康纳大叫道，“寒鸦号就是你的秘密基地！”
“没错。”卡尔摸了摸康纳的头，“我想是时候带你去看看了。”
“我可以换一身新衣服了吗？”
“……不，小康，我只是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基地，不是打算让你加入我的工作。你还太小了。至少等你十五岁。”
“噢。”康纳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有点不死心地说，“但是罗宾……”
“你实际诞生的时间和你的生理年龄不是一回事，亲爱的，我的标准已经制定得很合理了。”
要想在地平面上体会“壮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占地面积超过地球表面积百分之七十的海洋，能十分充分地让人领略到其具体含义。
直升机降落在寒鸦号的小型机场上。
卡尔没等侍应生把梯子推过来就潇洒地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他朝着周围试图靠近的人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冲正探头往舱门外看的康纳张开手臂。
“跳吧，小康！”他大笑着，“我会接住你的！”
康纳也灿烂地笑起来，他展开手臂，从舱门起跳——没怎么用力，不过还是距离地面有两三米高了，在地面投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这个高度急速下坠能轻易折断康纳和卡尔的骨头，卡尔都能听见试图推梯子过来的船员的吸气声——
他往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一步，稳稳将康纳抱在了怀里。
“我抓到你了。”卡尔愉快地说，“不过下次别跳这么‘高’，小康，你会吓到别人的。”
惊魂未定的船员们眼睁睁地看着卡尔抱着康纳离开了这里，康纳缩在卡尔怀中，扭过头，对着他们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了游轮的第三层，然后卡尔将康纳放到地上，为他推开了房门。
金色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康纳的小小的脸庞。
“……哇哦！”康纳目不转睛地看着房间里的景象，“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一些宇宙中濒临灭绝的动物的活动区，几乎都只剩下个位数的种族成员。”卡尔回答，“我为他们建造了一个安全的……可以称之为生态乐园。玩去吧。”卡尔轻轻推了一把小康，“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参观别的东西。”
“比如说什么？”康纳一边蠢蠢欲动一边问。
“比如更危险的动物，还有武器收藏室。”
卡尔站在门口，看着小康撒着欢儿冲进了乐园，然后立刻就被一朵看起来无比娇小的花朵吞进了口中。
——这里面确实有不少极具攻击性的动物和植物。
——不过因为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没有被卡尔单独隔离出来。
他站在门口，耐心地看着康纳拼命挣扎着从那朵花的腹腔中蠕动出来，落到地面后还狼狈地打了个滚。
康纳站稳以后猛地回头daddy看到他出糗了吗？
门已经关上了，门口也没人。
康纳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卡尔重新穿过了那条长长的走廊，去了他在寒鸦号上的固定房间。
他的眼镜上显示出一个提问的选项，在经过极其短暂的犹豫后，卡尔选择了那个黑色的“s”符号。
红太阳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躯体上，阻隔了他吸收能量的途径。
好在短时间暴露在红太阳中并不会让他变弱或者丧失能力……只是会很不舒服罢了。
“嗨。”卡尔轻声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房间中的另一个人抬起了头。
他坐在一个小茶桌前，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含有氪石的束缚环，面容英俊，眼神阴翳。
他看着卡尔，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相信你已经疯了，有时候连我也这么认为。”卡尔低声说，“但你不会疯的，对吗？你只是得到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
他走向对方，又在半途停下。他试图后退，但又不得不在对方的凝视中止步。
他终于慢慢走到另一个人的面前，悲哀地注视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卡尔将手贴在他的面颊上，“……只要我还在，你就什么都不能做。”
克拉克——超人——不义超人——他说
“他们是对的。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