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对视思索之际,林元生站上前来,颔首示意道:“二位请坐。”
傅砚辞有些谨慎,他看不明白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算计,将游青护在身后没有动作。
林元生只是朝着二人笑着,并未催促。
还是游青拍了拍傅砚辞的手,安抚道:“无妨,依我所见,他应该没想着伤我们。”
想来林元生也不至于做这种蠢事,当今丞相独子和三军统帅在滇州出事,饶是先帝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傅砚辞收起防护的姿势,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顺从的被游青牵着坐到石桌上,一双狼眸死死的盯着林元生。
林元生被这视线盯的很是无奈,开口道:“世子做何这样看着臣,臣实在是深感惶恐啊。”
“呵,真惶恐就放了我娘子,留我在此同你谈话即可。”傅砚辞嘲讽道。
这下连游青的皱起眉头反驳:“你能同他谈什么?”
别被林元生忽悠的裤衩子都骗的不剩了。
今日对弈几刻,他也能摸索出此人心机之深沉,属实令他心惊,步步为营,一步十念,非常人所能及。
更何况,游青看向自家这条狼狗,无奈扶额。
傅砚辞有些不满:“谈不拢杀了即可。”
游青一巴掌呼过去,简直懒得理会这人,有辱斯文。
林元生闻言抹了抹冷汗,开口解释道:“臣并未有何要同世子世子妃商量之事,只是贵客来此,请来款待一二罢了。”
傅砚辞抱臂冷笑:“呵,你自己信吗?”
游青没管身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开口问道:“我就说这一路走来为何如此顺利,想来也少不了刺史大人的一番款待吧。”
林元生摆手:“微臣人微言轻,可没那个本事,该是另有贵人相助。”
游青端起有些凉了的水浅抿一口,微皱眉头,试探道:“不知这位贵人是何人,改日定当携着夫君一同去道谢。”
“哈哈,滇州穷苦,贵人哪里是我这等人能接触到的。”
傅砚辞拿下游青手中的茶水,在一旁热起了茶,闻言心中暗骂:老东西,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他开口道:“是吗?可是见着滇州这种规模的矿场,倒是看不出滇州哪里穷苦了,这夜市甚至还紧跟着京城热闹呢。”
游青瞥他一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对方还没露脚呢,这厮居然先开打了。
果然,林元生这只老狐狸顾左右而言他,开口道:“世子若是喜欢滇州的风土人情,何不多留几天,玩的尽兴些。”
傅砚辞闻言很是奇怪的看了林元生一眼,他这人心眼直,玩不来这些文官的弯弯绕绕,凑在游青耳边低声道:“怎么感觉这林元生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说话。”
游青咬牙警告:“你也别说话了,等下让我同他聊。”
傅砚辞莫名被凶,看了眼游青,还是苦哈哈的把手上热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游青瞧他这样,补充道:“等下我说开打你就立刻开打。”
傅砚辞深感荣幸:“卿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游青交代好事情,在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林元生:“刺史,此次出行实则是为了替父亲送件东西。”
林元生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水接过:“先生是有何事交代?”
傅砚辞事先并未和游青商量过此事,闻言也好奇看去,只见上方放着一枚玉佩,瞧着上头的花纹还甚是眼熟。
林元生抚摸着玉佩,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不变:“这枚玉佩并非是先生交给世子妃的吧。”
游青颔首:“刺史猜的没错,这是我瞒着父亲带出来的。”
林元生将玉佩放到一边,感慨道:“若是臣猜的没错,世子妃是为了王管事一家来的?”
傅砚辞见二人没头没尾的,拿过玉佩细细打量,才想起这枚玉佩同老国公的身上常配的一枚很是相像。
不过一枚玉佩怎么就和王管事有联系?
他带着疑惑看向二人,林元生解释道:“世子可能有所不知,见此佩者如同见丞相,臣上一次瞧见这玉佩便是先生吩咐我去探查王管事一事。”
傅砚辞闻言,开口问道:“丞相为何要派你去探查王管事?”
“我父亲死了,你们文官不是皆大欢喜吗?会这么好心探查凶手?”
游青欲开口解释,但被林元生抢了个先:“世子此言差矣,老国公一代将才,他突然战死,于大梁是一大憾事啊。更别说先生同老国公是旧识,自然一探到底。”
傅砚辞直起身子,看向游青,话却朝着林元生说,一字一句道:“你是说,我父亲同丞相……是旧时?”
游青解释道:“此事我以为你知晓,所以没同你说……”
傅砚辞摆手:“无妨,为夫信你,此事回了客栈卿卿好好同我说说。现在让我听听丞相到底让林元生查到了些什么。”
林元生复又开口:“我那时不过一介门客,当时确实查到老国公之死很有可能是因为王管事贪污军械军饷才造成此等祸事。”
“但转念一想,置换军械再到贩卖军械这非是王管事一人所能做到的,没有人挑唆他没有那等胆量更没有那能力。”
傅砚辞凝起神色:“你查到了背后之人?”
林元生接道:“那时我派的人一路跟了王管事三个月,发现每隔半月王管事便会在宫门口同太监会面。一路顺藤摸瓜才发觉,露出面的人居然是先帝身旁的亲信——谨言公公。”
游青心下大骇,谨言公公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敢做这种事,想必其定是有先帝暗示。他下意识看向傅砚辞。
傅砚辞冲着游青摇了摇头,那时老国公确实风光无量,先帝忌惮却有可能。
但因为忌惮而害死了上万的战士,若真是先帝,其心思真是狠辣的让人作舌。
游青质疑道:“王管事作出偷盗军械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敢露面,你怕不是在编故事框我二人。”
林元生神色自若,分析道:“那王管事若真是天家指使,又怎么会怕被抓呢?”
游青紧紧相逼:“你可有证据证明王管事同宫里的往来,空口无凭,那可是先帝,岂容你胡扯?”
林元生道:“世子妃定然是有了王管事的踪迹才会来滇州的吧?若是如此,不若对他拷打一番,定能指出当初的罪证。”
傅砚辞冷笑道:“拷打了,女儿都被我吓疯了,然后指认你是背后主谋。院子里都是你们二人通信的证据呢。”
游青紧紧看着林元生脸上的神色变化,只瞧见林元生好似呆愣了一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即他喊冤道:“世子,这绝对是污蔑啊,肯定是那王管事心怀怨恨,故意加害于我。”
游青在袖口出掏出一封信,指着上头的字迹说道:“可是这上面确实是你的笔迹无疑。”
林元生好似气极的模样:“笔迹尚可模仿,世子若是探查了王管事家中的银票财物,定也能够发现都刻有皇家字样。”
“我竟不知,这王管事被我查出罪证,竟想拉臣下水!”
傅砚辞瞧着他模样不似作假,问道:“你为何当时不把人告发出来?”
这下连游青都扶额:“都说了同先帝有关,指出来了谁敢定罪?”
傅砚辞:“……”
算了,他先闭嘴,等游青忙完了再说话。
游青倒是没有质疑,只是随便宽慰了两句,应付完了就带着傅砚辞站起身来告辞。
好在林元生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口头上寒暄了两句招呼他们去刺史府居住便不再开口。
二人牵着手往山下走去,直到回了客栈傅砚辞才终于开口问道:“卿卿今日是否觉得为夫很蠢?”
游青思索片刻,还是安抚道:“你在军中肆意惯了,不擅长同文官打交道是正常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傅砚辞变本加厉,整张脸挤在游青眼前:“那卿卿会嫌弃为夫不善交往吗?”
游青把人挪开,口是心非:“其实也还好……”
傅砚辞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他们二人一人打仗厉害,一人谋略厉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中窃喜,这先帝干了无数蠢事,这次倒是干了见好事。
不过,傅砚辞又想回来:“卿卿觉得今天那林元生说的话几分真假?”
游青吃了口糕点,评价道:“似真似假,漏洞百出,反正我不信。”
傅砚辞问道:“何来漏洞,为夫感觉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的他都想去撅先帝坟了。
游青拍了拍他的脑袋:“其一,他一见那玉佩就能想到王管事,显然是事先就准备好了话术等我们来问的。”
在这之前他是丞相府门客,干过的事情数不胜数,怎么就刚巧想起这件事。
“其二,先帝若当真如此狠辣的手段,怎么可能还会留着王管事暴露行踪,换你你会如何?”
傅砚辞不假思索:“定然是灭了他全家,经手之人均得杀净,以绝后患。”
游青颔首认同:“光这两点就已经表面他在撒谎。”
傅砚辞深感认同,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嘴:“卿卿真聪明!”
如此看来,林元生嫌疑很重,那便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