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老母鸡被大爷养的膘肥体厚, 可惜游青现下吃不得油腻之物,待到傅砚辞刮去那层厚厚的黄脂,又复烹了许久, 才得出一锅清香解腻、找不出一点油点漂浮在上面的鸡汤。
只是游青显然不领这锅枸杞母鸡大补汤的情,真正勾起他食欲的是接下来在一旁的小厨房里飘过来让人食指大开的干炒酸椒的味道。
边疆蔬菜难寻,因此家家都学会储存蔬菜的手段,尤其以酸菜缸子为首,加以热油姜蒜一炒, 味道又酸又辣, 不管你是一身风尘的旅人还是毫无食欲的孕妇,只消吃上这么一口,胃口能给开到连干三碗白米饭。
“唔, 真的好好吃!”游青眯着眼睛享受着来人的投喂, 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自家相公的手艺。
也不知傅砚辞怎么处理的, 鸡杂中的腥味全然去除, 但还保留着它清脆弹牙的口感,配上乡亲们腌的咸菜辣椒一炒, 现下哄的游青和腹中胎儿都乐的很。
傅砚辞又喂了一勺给游青咬去, 见他喜欢,思索道:“卿卿若是喜欢,等明日为夫去寻寻这家婶子,去学上一手,等你想吃了随时可以的捞些来吃。”
游青嘴里都是饭菜, 鼓着腮帮子嚼烂吞咽,闻言有些开心:“可以吗?”
“自然可以。”
游青有些担忧:“若你事务繁琐便罢了, 过几日闲下来再弄也不迟。”
他又想了想:“或者明日我去学就好,你安生处理事务。”
傅砚辞给他递了杯茶水, 见人小口小口的低头啜饮着,开口安抚:“前几日倒是有一桩案子忙了些,但昨日就已经查明,等明日去军营里头走一遭就没什么大事了。”
边疆如今并无战乱,傅砚辞再这里也就是起个定海神针的作用,拿来以防万一。
游青倒是好奇,躲开傅砚辞喂过来的饭菜,问道:“什么案子,能同我说说吗?”
这事倒不是什么机密,傅砚辞把勺子往他嘴角边塞了塞,一边给他讲着:“前几日军营里的李营头被发现惨死在道上,拂袖发现李营头可能是被他人所谋害,在军营里头搅弄了一番风云起来。”
游青嘴里嚼着米饭,不好开口,只是拿眼睛催促着他继续说下去。
傅砚辞缓了缓,接着开口:“我去看了,发现他却是死于剑伤。但这里接壤的敌军都不擅长用剑,都是以弯刀为主,便猜测到是自己人里头出了祸害。”
游青咽下嘴里的饭菜,缓缓喝了口水:“既是如此,想必军营里头不少人看你的热闹吧?”
傅砚辞刚一上任就发生这种丑事,想必各个派别都在注意着新任领头人的能力是否能同老国公一般有能力压下这些蠢蠢欲动的人。
“但你又怎么确定是自己军营里的人呢?万一是敌国故意买凶杀人也不一定。”
傅砚辞缓缓摇头:“老李头一身旧伤,现在在军里就是一个闲差差使,若真要搅弄是非,多的是将领可以下手,没必要大动干戈买凶杀他。”
游青点点头:“那你怎么查出来凶手的?”
傅砚辞双手抱臂,上半身靠着背椅:“那厮藏不住味,我来就任第一天就到处刺人。本来毫无头绪的,结果他人品太差,老李出事那天刚好撞上他玩忽职守,七天内就他一个没有老实守夜,不怀疑他怀疑谁?”
“但你到底没有证据,只是靠怀疑,难以服众。”游青皱眉看向他,神色带着些不赞同:“你便是要抓,也应该多攒些证据……”
傅砚辞就爱他这认真的小模样,没忍住对着他嘴巴咬了一口:“嘿嘿,那是自然。”
游青无奈的瞪他一眼:“你方才吃了辣椒,现在咬的我嘴唇周围都辣辣的!”
游青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冲着他警告:“你莫挨我。”
傅砚辞有些委屈,头顶上不存在的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都好似软了下去。
游青轻咳一声,手伸的老长,往他头上拍了拍:“你继续说吧,别再动手动脚了。”
傅砚辞打起精神,接着说道:“那厮为了毁尸灭迹,特地刺的心口,在远处看狼群被血迹吸引过来啃咬尸体才欲离去。”
他嗤笑一声:“可惜到底不是常年驻守在边疆的人,若是当地人,定会知道狼群可精的很。”
游青若有所思,猜测道:“所以他被咬下了什么东西留在案发地了?”
傅砚辞状似神秘一般,手指立在身前缓慢摇了摇:“非也,只是狼群精的很,知晓是他投的食,于是第二天就被跟上了,大晚上一个人想去赛西城买些酒吃,谁曾想被狼群包围。”
“等到来人救他时,却发现那厮被吓得发抖,硬是自己开口说明了一切。”
游青挑了挑眉:“只怕没这么巧合吧?”
他离了椅子,直直的扑在傅砚辞身上,侧坐在男人大腿上,揶揄道:“怕是少不了某人动手。”
傅砚辞在他嘴里狠狠搅弄了一番,随后流氓般的抖了抖腿:“谁知道呢,反正凶手找出来便是了,只愿老李头能够安心去投胎,来年别生在大梁了。”
游青见他陡然低落下来,在他怀里蹭了蹭:“那就不知道了,咱家崽子都生来大梁了,想必是知晓他大爹是救世主吧,屁颠颠就跑来我肚子里了。”
傅砚辞倒是觉得好笑,大手放在他小腹上,那处因为游青的坐姿显得更鼓了一些,若此时游青穿的衣服稍微紧身一点,想必就能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孕肚。
“我可不是救世主,我是个俗人,能守好自己的媳妇孩子就成。”
游青直起身子,满脸严肃,上手掐住他的下巴,活生生一副采花贼模样:“你要护好我很简单,但崽子长大后,咱们老了,谁护着他呢?”
傅砚辞挪开视线:“自己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你倒是有权有势能让他自保,那其他人呢?”游青见他执拗着,也不好多说,首先服软:“好了,我也不是想逼着你去当什么大英雄,只是中州一行,有所感触罢了。”
随后便感觉自己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游青缓缓摸着他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傅砚辞闷声道:“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咱们父母就是前车之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等替长公主出完兵,是输是赢都算了。”
他顿了顿:“算了,还是赢吧。到时候还能带你们爷俩到处逛逛。”
游青垂下眸子,换了个跨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俩个人就这样抱着沉默了片刻。
傅砚辞很享受这种时刻,在他往来二十余年的生活里,这种温情时刻也就母亲在的时候还有着,但他那时年岁尚小,如今大了,早就记不清了。
他没忍住吃了个小醋:“这崽子命真好。”
他声音太小,游青只听见一道嗡嗡声,疑惑的挪开些身子:“你刚刚说话了吗?”
傅砚辞皱着眉头,俊脸臭臭的,大手一揽,便掐着游青的细腰扯了回来。
嗅着游青身上的竹香,他口鼻紧紧贴着游青锁骨边的皮肉:“才没有。”
此话语中的酸涩连他们头顶上的长青树都看不下去了,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那树便“簌簌”的往下落着叶子。
傅砚辞头顶上有一片连着树枝的绿叶,许是不小心挂住了他的辫子,无论傅砚辞怎么摇头摆首都弄不下去。
游青眼睛笑的弯了起来,但腰间手臂不肯他退后,于是只好弯起腰肢,艰难的帮人摘下那片叶子,不怕死的在傅砚辞面前晃悠着:“这树莫不是在暗示着你什么?死死勾着你的头发不肯走。”
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游青揽着傅砚辞的脖子,雪白的手腕搭在上头,称的傅砚辞小麦色的肤色变得黑了一个度。
傅砚辞无视那双带着水意看向自己的黑眸,毫不留情:“这绿叶是不是在暗示着我我不知道,但是卿卿既然问了,自然得身体力行的让当事人无力……”
他停了停,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青年,倒是起了一抹坏笑:“卿卿知晓怎么杜绝伴侣红杏出墙吗?”
游青刚欲回话,却被男人坏心眼的往上一抛,吓得他眼里水汽都要满出来,顿时就想怒喝出声。
下一瞬就被吓得闭紧双唇,只听傅砚辞开口:“那自然是让红杏好好的得到满足,教他瞧见外面的花骨朵就缩紧了心蕊,不敢造次。”
游青一张小脸红了红,表情瞧着却更是可怜,但哀嚎未曾传出来,就被紧闭的房门闷在屋里,一声都没往外泄出。
可怜石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好菜,随着日头西下,也跟着缓缓没了热气。
等到屋内的主角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门,夜色已经挂满天幕,游青扶着腰腹跟在稍大一些的人影身后,小嘴红的仿佛一颗小樱桃,只怕是明日吃不得辣了、
傅砚辞身后被他踢了一脚,但男人毫无悔改之意,反而跟头刚尝了荤腥的狼狗一般,低头寻了寻游青嘴上的好肉,见实在没了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往他脸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