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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奔波

世子是个亲亲怪 六个达不刘 2682 2024-09-25 09:42:58

季封眼底被血色填满, 他指尖颤抖,已然失声。

在他前方不过十余步,黎黎浑身是血, 身下的毯子已经被鲜血染成黑红之色。让人很难想象,这么瘦小的一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许是血流的太多,黎黎面如金纸,像是个纸扎的小人一般,悄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之上。更让人诡异的是, 他挺立在空中的孕肚却一直被胎儿顶动着, 仿佛是被憋的紧,拼命的想挣开桎梏住自己的这层皮肉,破开小爹的肚皮挣脱开来。

鹿悠悠也不好受, 季封不管不顾的掀开营帐朝她走来, 像个疯子一般质问着她手中的短刃拿着干嘛。

她现下正专心施针封住黎黎满身大穴, 以防稍后助他生子不会有血崩的危险, 现下一举一动皆极其耗费心神。

游青站在一旁瞧见他这股疯魔的样子,连忙挡在他和鹿悠悠之间, 帮着开口解释:“季公子, 稍后黎黎脱险我再跟你解释。但现下黎黎性命垂危,还请让鹿大夫好生治疗……”

季封却恍若未闻,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黎黎,嘴上却不留余地的质问着他们:“我现下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一个他,现在冒着生死打了胜仗回来, 交给你们的妻子却如此惨状,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们?”

他说到后面已然起了杀气, 手中剑尖已然抬起,朝着游青脖颈指去。

傅砚辞的一听他这话便皱起眉头, 见状直接把游青拉至身后。虽说黎黎在他的地盘上出事确有错处,但也不是此人能够提剑直指游青的缘由。

他还未发作,护在身后的游青却出了声:“傅砚辞,你别这样。”

傅砚辞不解的看向游青,又听游青开口:“黎黎是因为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哪怕是季公子现下要取了我的性命,也是没有错处的。”

傅砚辞身子一僵,转头朝季封认真道:“你现下便是再气愤,也别再营帐里头发疯,同我出去,要杀要剐随你便,一切皆是我没护好他们,怪不得旁人。”

季封却没在开口,方才黎黎好似有听见他的声音,眼皮子颤了两下,却又因着虚弱晕了过去。

于是旁人便眼睁睁的看着他朝黎黎方向跪了下去,双膝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音响。

季封不敢去触碰黎黎,他身上要么是血要么是鹿悠悠下的银针,连气息都弱的不像样。

他伸手捂住脸颊,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蔓延而下,腰杆曲的很低,像是世间最忠诚的信徒再同着满殿神佛祷告,祈求他们放自己的妻儿一命。

游青心底也不好受,身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爱护,现下有些脓肿,让游青整个人都一直处在低烧的境况之下。更遑论他还怀着孩子,两番交加之下早让他撑不下去,全靠着对黎黎的担忧一直挨着我。

现在看着季封如此,喉间酸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掐住了一样,连哭都哭不出声,只是勉强靠着傅砚辞的支撑才没同季封一般跪坐在地,整个人也好似失了神一般,怔怔看着眼前的季封,无声落泪。

还是鹿悠悠白忙之中才得出空来,见这一群人都跟失了魂一般,各个哭丧着一张脸,看一眼都带来满心躁郁。

她没好气的开口:“哭什么哭?有这时间快去把我师兄接来,你们的马匹最快,快上一刻接来我师兄,黎黎活命的机会就多一瞬。”

季封闻言打起了一番精神,他黑沉的眼里带起一抹亮光,抬手捏住床垫,急切问道:“在何处?我现在就去。”

鹿悠悠沉声道:“离这里不远有座小城,若是快马也就一日可以来回。”

傅砚辞却忽的开口:“那座城我知晓,倒是有条小路,能够节省小半马程。只是……”

再快也需半日,黎黎这副模样,能有时间挨到那个时候吗?

鹿悠悠也想到了这个:“我早早便给师兄传了信,想必师兄已经再赶来的路上了。”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若你们未能带到,我也有法子保他一命。”

余下的意味她并未多说,只是保下一命对大夫来说都不算什么,但余后黎黎状况如何,黎黎腹中胎儿如何,以她的医术,实在难以作保。

季封手臂垂了下来,脸颊轻轻蹭着黎黎垂落再一旁的衣袖,轻声道:“黎黎别怕。”

他狠狠闭上双眼,就着这个动作沉默了片刻,旁人只能从他一直颤动的指尖才能揣测出一点这人心下的激荡。

他看向鹿悠悠,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望神医救吾妻一命。”

说完也忽的站起身来,朝着营帐外走去,连头都不敢回。

傅砚辞轻轻拍了拍游青的肩膀,跟着大步跑出帐外。

见季封已经跨步上马,他眉目皱了皱,喊住这人:“你若是心中有气,大可事后同我痛快打上一架泄气,我定然不会还手,做什么现下整这些小家子气?”

季封眼底疲倦,方才是他气昏了头才胡乱泄气。但现下冷静下来,黎黎如今伤重,到底是因为自己不够作为,没有能力将他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傅砚辞到底不是真的想同他说道一番,现下一同翻身上马,率先喝令马匹先行。

去那座小城的小道路边长满荆棘,一个不甚便会划伤马匹的腿肉,因此此行极其耗费精力。

眼瞧着日头就这样到了正中,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二人本就是经历完一场鏖战又匆匆行程,现下都不免得有些失力。

游青帮鹿悠悠拭去她额上的汗滴,却不敢开口打扰,现在黎黎的血是暂且止住了,但方才羊水已破,胎儿被锁在腹中,却被狭窄的产道桎梏住。

若再不想法子,只怕孩子会胎死腹中,连带着大人也……

鹿悠悠脱力的跌坐在地,止不住的摇头:“我已经尽力护住他和胎儿的气息了,若是师兄还未赶来,我只能兵行险招,把孩子取了。”

只是母子一体,黎黎腹中孩儿已经八个月了,若是胎儿被强行脱离,保不准会给母体带来不小的代价。

游青刚欲开口,却见黎黎缓慢睁眼,他和鹿悠悠一同扑在他塌前,看着他唇瓣无声张和着。

游青见他一直指着地上,含泪看去,见着地上落下一个蓝色剑穗。许是方才季封动剑,剑穗脱落下来,并未被他人发现。

他捡回那穗子,把那物放到黎黎手上。他听不见黎黎开口,但依稀能猜到黎黎说着什么,凑在黎黎耳边道:“是,季封无事,已经回来了。只是见你重伤,去外头给你寻大夫了。”

黎黎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喉间泄出声响:“平……安……”

游青眼中带泪,连忙点头:“没受伤。倒是你,一身是伤,万万别睡过去了。”

黎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只觉满身疲倦,唯有腹中孩儿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智。

他的季封刚打完胜仗,若是一回来瞧见自己的妻儿都没了,那该多可怜。

黎黎下了狠心,指尖艰难的指着自己一直在躁动的孕肚:“割……G……”

鹿悠悠听懂了他说的话,却是摇头:“这怎么行。”

这同剥皮生剖有何区别。

黎黎眼角留下一滴泪珠,他太虚弱了,也哭的太多了。现下连眼泪都已经产不出多少,但还是努力的鼓起精力看着鹿悠悠,顽强的说道:“不……死……”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夫君刚打完胜仗,我们刚过上平静的日子,不想就此止步。

鹿悠悠怎会不想救他,但破开肚皮取出孩儿,暂且不说感染。就说破开后能否缝合,会否血崩,会不会伤到内脏,这些才是最危险的。

她沉声开口:“它现在只是一团肉,你的性命才最是要紧。”

但她自己心下其实也明白,现在那孩子死死扒住母体,正常生产的法子定然不可取,她能想到的也不过是把孩子毒死,然后空手拖拽出来。

思及此,却又发现割开肚皮取孩子同她这法子一般无二,一样无情,一样凶险。

黎黎却又晕了过去,脸色比只之前更加苍白。

鹿悠悠心底愈发沉了沉,黎黎的状态比她料想的还要危险,若是师兄还未赶来,她真的害怕连黎黎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游青走到营帐前把帐门松了点缝隙,确保冷风不会吹到黎黎那边后才无力瘫坐在地。他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只是……

他看着营帐外被风吹的起了个小卷的风沙,心下慌乱起来,季封可一定要快些带人回来。

许是众人心下的祷告真的感动了上天,就在鹿悠悠已经打算出手之时,帐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

鹿悠悠见到来人,终于松了口气,声音虽是疲倦,但气色起了活力:“师兄你可终于到了,快些来看看黎黎。”

君岐浑身尘土,想必一路也是奔波。但扫视了一番黎黎的模样,心下也知晓事态紧急,匆忙净了个手便小心的跪坐在地,查探着他的具体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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