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辞嫌弃的倒退一步:“快说, 方才你们话中的寨子是何意?”
他手中把玩着匕首,在昏暗的环境下被烛光一照,愈发显得寒光凌厉。
刘刺史骇在原地, 牙齿不停的打着颤,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你……你是何人?怎么敢偷听我们谈话的。”
下一瞬,“咻”的一声就,匕首被傅砚辞随手一抛,直直钉在刘刺史两腿间的衣料上, 离那处不过一截手指的距离。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傅砚辞语气漫不经心, 眼神略过那把匕首:“老实回答,不然下一次这匕首就该往上刺了。”
刘刺史脸色涨的通红,见四周的下属都看向他□□, 脸色涨红, 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他没武器了, 一个人还打得过你们这么多人吗?”
四周众人看着傅砚辞,皆有后退之意。他们本就是家里托关系送去衙门当差的, 浑身连两脚猫功夫都没用过, 更别说饿了这么多天,手脚都都还发着软。
一时之间,居然无人上前.
傅砚辞讥笑一声:“混成这样的刺史当真是世间罕有啊。”
刘刺史只觉羞愧难当,语气中饱含威胁:“还不动手?等京城来人了,看我不弄死你们!”
此话一出, 最先开始外出寻粮的那人忽的站起身来南昌,身体因为激动一直在发着抖:“自三个月前便季封叛乱开始, 就同我们说京城来人,过去了这么久, 不说来人,竟连信件都未曾收到。”
傅砚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忽的添油加醋:“按理说京城派兵平乱,估摸着最多一月便能派人过来。”
他摸着下巴状似疑惑:“该不会你们这刺史大人根本没有书信给朝廷,怕被降罪,便一直拖着你们当大王吧?”
他这一点火,四下众人都燃了起来,各个站起身来想要讨个说法。
“呲啦”一声,刘刺史挣脱了那把匕首,往后退去:“你们别被他说的话迷了过去。他一看就是个平民,说不准就是季封那家伙派过来拉你们下水的!”
“跟着我你们的户籍还会存在佃州,就还能升官。若是跟了季封,你们可就是叛贼了!”
有人听了这段话,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要当大官,我不想当叛贼。”
“我也是,跟着季封去那山沟沟里面啃窝窝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砚辞一听,只觉好笑:“可是你现在为了几个饼子爬在地上争抢,好像还不如跟着那个谁啃窝窝头呢。”
刘刺史扶着墙站了起来:“只是现在困窘罢了,待本官有了后援,你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群人被这话浸淫已久,高官厚禄的梦也做了一碗又一碗,心中天平还是偏向了刘刺史。
四五个人蜂拥而上,最先碰到傅砚辞的是那名偷食的男子,为了在刘刺史面前抢到头功,直接在远处扑向傅砚辞,双手牢牢锁住傅砚辞的一只小腿。
傅砚辞眼底印出这群人脸上的贪婪,嗤笑一声。
他膝盖向下弯曲,直接压在那人的脊背处,同时腰间用力,借着这人的脊背使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被禁锢住的那条腿顺着这阵力道从那人的手臂出一片脱身,带的那人身形不稳,直接以脸着地,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带着臊意的尘土。
而他另一条腿则是直接撞上了一人的胸膛,直到他站稳身子,一脚踩地,一脚直接踩住人的胸膛,颔首质问:“季封是谁?你们口中的寨子里又是什么?”
他脚下用力:“快说!”
脚下人发出一声痛呼,却没能威慑到其他三个还站着的人。
偷食的那人也开始缓过神来,拔起了地上的匕首,红着眼睛朝傅砚辞刺了过来。
傅砚辞“啧”了一声,不屑开口:“不知死活。”
过了片刻,牢内打斗的声响停了下来。傅砚辞拳拳到肉,随着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四周众人便都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他捡起匕首,拿袍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把它举到刘刺史眼前,刀尖在刘刺史瞳孔前投出一个倒影,轻笑一声:“我这人没有耐心,问话超过三遍,就喜欢挖点东西哄自己开心。”
察觉到他笑容中的威胁之意,刘刺史看向四下躺着哀嚎的下属,浑身都卸了力:“我说,我说。”
傅砚辞刀尖不动,半蹲在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半晌后,听完一切由来,他表情冷峻,手肘用力。
下一秒,牢狱内发出一声哀嚎。
看着捂着眼睛疼的满地打滚的刘刺史,傅砚辞心中只觉解气。
大梁赋税本就繁重,这厮为了捞油水,硬是在这赋税基础上升了一倍。
还颁布私刑,未缴税完成者便交银钱,次之卖田,若还未完成,便处以牢狱之灾。
粮食交上去了,留给家中的余粮连次年的种子都难供应。但农人家中哪里有闲钱缴纳赋税。于是逼的他们开始贩卖家中的妻儿、老人。
待到实在活不下去,便有人揭竿而起,在城外的山上的自立为王,立了个清风寨。
虽有逆贼的名头,但到底有了活路。
令人滑稽的是,佃州大半百姓都去投奔了季封,宁愿当逆贼黑户,也不愿意留在这个腐朽的王朝,继续缴纳着那要人性命的赋税。
清风寨的那群“逆贼”最开始只是想合起伙来要回粮食和田,但刘刺史手底下的那群官兵个个拿起刀剑指向他们,一时之间鲜血便野。
清风寨的头头季封是个有脑子的,把人重新集合起来之后,靠着一番谋略把刘刺史逼的躲到这牢狱之内不敢外出了。
随后满意的带着人运走一牛车一牛车的粮食,蜗居在山中过着日子。
傅砚辞心底一沉,方才刘刺史指的方位离游青他们很近,虽说游青那边留着不少高手,但他心中还是不安,也不欲再此处继续待下去,转身就欲走出了这里。
走到牢门前,傅砚辞好心的提醒这群还做着呢千秋大梦的狗腿:“三月前,先帝驾崩,年仅八岁的幼帝继位后。我想,你们刺史的那封信,应该是不幸被压在了某处,无人查看呢。”
为等身后人作何反应,他快步走出牢房,同一直等在外面的那个拂剑交头。
他脚步很急,语气催促:“我们得快些回去,这佃州城内的人在卿卿他们附近扎了个寨子。若是瞧见车上京城的标识,怕是会起冲突。”
拂剑神色凝重:“主子,小四小五他们在暗处跟着呢,夫人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毕竟是城内百姓聚成的……”
他忽的住了口。
因为是百姓,所以他们得加急赶回。
拂剑见傅砚辞脚步急切,跟在身后安慰道:“主子别担心,夫人还在,定会告知小四他们的。”
傅砚辞摇头:“他们搜刮了刺史府,手上的兵器都是一等一的兵器,若不了解详情,卿卿也定是看不出那群人是百姓的。”
二人脚步加急,赶在半下午前回到了扎营处。
放在地上的小木椅被傅砚辞一脚踢翻,他指着拂袖的头,怒斥道:“卿卿说去,你就便让他去吗?”
拂袖跪在地上,头低垂着:“主子,夫人说那群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何况奴才反应让小四他们暗中跟着了……”
傅砚辞转过身来,手臂握在腰间喘着粗气:“那群人再怎么手无寸铁,也个个是农家汉子!卿卿怀着孕,万一那季封心有歹意,小四他们出手也赶不上!”
他跨步上马:“带路。”
拂袖被拂剑扯着脖子提了起来,拂剑凑在他耳边提醒:“还不快带路,傻愣着做什么。”
快马半刻钟,傅砚辞带着身后二人躲在树后。即使是心中焦急,傅砚辞也没忍住憋出一声赞叹:“季封这人还把这寨子搞的有模有样的的。”
一个寨子办的规模还挺大,门前还有几队人转悠着巡逻,连着门上边还带上几个哨子在那里看着。
傅砚辞四下看了翻,居然未曾找到视野漏洞。
拂袖在身后指着寨子墙边上的黑洞,开口问道:“主子,这寨子难不成也搞了御敌的机关术吗??”
傅砚辞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乐了:“办的还怪正式的。”
他们边疆有的小城都没安排上这种御敌机关。
拂剑走上前来:“主子,那边有人来了。”
傅砚辞转头看去,隔着有些距离,他看不请为首之人的长相,但也能看出那领头人正单手骑马,另一只手拎着一只乂兽,长腿夹着马腹,朝着寨子赶去。
等那人凑近,傅砚辞瞧清那人的身端气质:“这个恐怕就是季封了。”
他离着季封估计有几十米远,正常来说他开口季封是听不清的。
但季封却在他话音刚落之时,视线就直直朝着他们藏身处扫来,随后停了马。
傅砚辞听他开口:“那边的朋友躲着做甚,出来聊聊天可好?”
拂剑跟在他身后,闻言挑眉:“隔着这么远都能被发现,这人耳朵是怎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