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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谈工作谈感情

忏悔地 堆肥大佬 3114 2024-10-06 13:49:07

谈梦西望了五分钟,路面的尘土逐渐落下,恢复平静,鸟叫和微风重新占领了分贝的主要角色,好像没有车来过。

游叙把车开走了,把他扔在这个鸟不拉屎却遍地牛屎的地方。

他闷不吭声地吃掉半袋梨子,汁水漏满了指缝,黏黏糊糊。

“操!”

他骂了一句,不是骂游叙,而是自己也开始不适应了。

游叙不适应生活脱轨,他不适应一个人往前走。只不过,一开始就一个人和半道变成一个人,滋味完全不同。

他擦干净双手,打开步行导航。

很好,再走五个小时就到长途车站了。

谈梦西差点又要骂出来,一鼓作气拉起行李箱,背起双肩包,往游叙离开的方向前进。

第一个小时,干劲满满,谈梦西的步伐轻快,带着节奏,嘴里还哼着歌。有几辆三轮路过,相反方向,载不了他。有同方向的私家车路过,无视他的招手。半个小时后,他发现手机电量不足,鞋跟开始打脚。再有十分钟,他把双肩包绑在行李箱上,精疲力尽地拉着,一步比一步更慢。

喝掉了水,他记起车上有面包有薯片,更没力气了。

打开地图一看,根本没走多远。

谈梦西后悔死了,后悔没在路中间拦住,放过刚才路过的那几辆私家车。要什么形象,要什么尊严,要能有自行车就好了。

天要黑了,谈梦西凭借记忆确定,再走下去,能走到之前的民宿。

他给自己定下目标,再有下一辆路过的私家车,死也要上车。

光线变得灰蒙蒙,两边的稻田和树成了墨绿色,远处的山峦积起云朵帽子。迎面两个务农回家的农民,谈梦西几乎见到救星,跑上去问话。三人分别说普通话,方言,还有蹩脚的方言普通话,交流五分钟,谈梦西得到两个重大消息。

一个是往左边走五分钟,有个大巴车站;另一个是有辆小轿车往这边开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远处两道大灯照亮三人。

谈梦西向两位老哥告别,左手拖箱子,右手把背包甩在背上,噼里啪啦地狂奔。

这辈子没这么尽力地负重奔跑过。

跑到轿车面前,他扔了箱子和包,单臂撑在膝盖上大喘气,双腿和后背密密麻麻冒火星子似的,喉咙和胸腔呼哧呼哧剧痛,感觉自己要喘出一口血。

对轿车举起另一只手,做出暂停的姿势。

他眯起眼睛,沙哑地喊:“停车!”

游叙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抱起胳膊。

“……”谈梦西还在喘。

游叙很冷淡地问:“搭车吗?”

谈梦西放下手,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搭,谢谢。”

游叙替他拿上东西,拉开副驾驶的门,“不客气。”

狼狈,谈梦西心说。

人在受难的时候顾不上尴尬,行为上一点也没客气。他喝了游叙放在手边的半瓶水,又吃光了车上的面包,最后脱下外套,扭身往后座上扔。

从游叙的口袋掏出烟,他认出他们在往市区去,嗫嚅:“你又回来了。”

“在边上转了转。”游叙说。

有一瞬间,他真想开回家,他们的家。他知道这里只有一条直路,往前开了十公里,又找到一个很小很憋屈的空地,调头,往回开。

他没有直接开到谈梦西面前,说不清什么目的,大约是要给谈梦西教训。

“边上……有什么风景?”谈梦西问。

游叙侧过脸,看见他奔跑而飘乱的头发,“怪我丢下你吗?”

“正常的,我说了分手,你抛下我。”谈梦西摇头,“再说了,你当场同意分手的话,我还是要一个人,很正常。”

游叙明目张胆地横他一眼,刀子似的锋利。

他干巴巴地笑了下,心想:到底要怎么回答?怪,免不了一场挖苦嘲笑。不怪,用眼神挖我脸上的肉。

游叙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谈梦西,“我们应该定下规矩和目的地。”

谈梦西察觉到他偷偷叹了口气,接下手机,地址搜索框里好多地名。

游叙说:“我建议不要乱走,很危险。你找没人的地方,近一点的莫干山,比较近的四姑娘山,猫儿山,远的有大兴安岭森林,察哈尔火山群。”

“我找找有没有冷门小众一点的。”谈梦西说。

“你要去索马里海沟还是百慕大三角?”

“夸张了。”

“能在网上找到的地方就不算小众。”

“也是。”

谈梦西滑动着地图,本能地喜欢猫儿山这个地名,但不能去这么知名的景点。他把地图往边缘挪,看见一片绿油油的地貌。

没有大地名,仅仅几个小小的村落名字。

点中其中最靠近墨绿色地形的村落,他说:“这里!”

游叙扫了眼屏幕,确定没有到索马里海沟或者百慕大,也不是边境的深山老林,轻轻颔首,“你有什么要说的?”

谈梦西想了想,“我建议不要再谈工作了。”

“谈什么?”

“抛开养老保险、房子、存款、贷款,我们有很多可以谈的。”

“谈感情?”

“我不介意。”

游叙高傲地一挑眉毛,“我介意,我跟抛弃我的人没感情可以谈。”

谈梦西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不说了!

导航地图上有了条蜿蜒曲折的线,和一个未知又明确的目的地,按照他们白天开车晚上休息的节奏,耗时半个月到达,路程变得简单而规律。

走远了,风景地质气候全变了。空气更干燥,紫外线更强烈,加上连续开车奔波,两人不同程度的身体不适。

常年需要反复洗手的工作,加上三餐不那么健康规律,谈梦西的指甲边缘出现几根倒刺。

口袋里找不到指甲剪,他盯着这些倒刺看了二十公里,神差鬼使地咬上去。

“嘶!”

第一次干这种事,不熟练,他的手指出血,手忙脚乱地含进嘴里。

游叙看得眉头紧皱,好像自己的手也出血了,跟着“嘶”出声。

他把车开进停车区,从随身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

谈梦西在工作上认真耐心,生活中却总是笨手笨脚。游叙的身边永远带着创可贴,药箱里的绷带碘伏疤痕贴十分齐全。

谈梦西下意识伸出这根手指,右手,眼巴巴地等待游叙帮他贴上。

游叙差点下意识帮他,理智夺了上风,没有帮他贴,丢在他身上,“自己贴。”

谈梦西有一瞬间的震惊和愤怒,长期的生活习惯仍然在偷偷搞鬼。他自己贴,用左手别别扭扭地贴了,歪的,皱巴巴的。

游叙拿出热水杯,随口说:“手上长这个,好像是缺什么。”

谈梦西别过脸,看着高速两侧陌生的阔叶植物,“洗多了手,或者去做个微量元素检测。”

“你为什么不去做?”

“没时间。”

“我是说以前。”

“经常忘记这种小事。”谈梦西说。

二人并排走到热水区,游叙接了两壶热水。谈梦西跟在他身后,接过他手里的热水壶。

打开尾箱盖,他们坐上汽车尾部,面对了人来人往的停车区,空旷的高速公路,偶尔有车呼啸而过,扬起淡淡的路面灰尘味。

谈梦西放好水壶,拆开过滤纸,倒咖啡粉,“当我每天忙完,我只想马上回来陪你,只想休息,然后就会忘了。”

过滤咖啡细微的滴答着,在二人中间响,时间也因为等待咖啡而慢了下来。

游叙正拆开自己的过滤纸,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又继续忙自己的。

谈梦西悠闲地晃动小腿,啜着热咖啡,余光见游叙在挠自己的手肘,补充:“你也忘了给自己检查身体。”

游叙也经常加班,节假日旺季时,诊所的急单堆积,通宵很正常。把时差颠倒再搬来搬去的生活习惯,让游叙得了神经性皮炎。长在手肘上,平时看不出来,压力大或者疲惫时发作。发作起来威力无穷,尤其是晚上,又痛又痒,红肿一整夜才能下去,特效药和药膏必不可少。

这些年,谈梦西带他去看过不下五次医生,不用医生看诊就知道买什么药。

游叙收回手,“现在的人都有小毛小病,再说我也没带药膏。”

“我带了,你买了很多,有一支一直放在我包里。”

谈梦西找出药膏,顿了两秒,果断丢在游叙身上。

轮到游叙拥有震惊和愤怒了。

向来是谈梦西替他擦药,不止是药,哪怕基础的润肤乳剃须泡须后水。他不会擦这些东西,怎么都擦不均匀。

谈梦西抱起胳膊看戏,不会多动一根手指,尤其是那根破皮的手指。

游叙捋起自己的短袖,冷飕飕的,而且痒的地方在大臂内侧,“这地方我涂不到……”

“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谈梦西说。

“是你想分手的,我提前让你适应。”

“那你也适应适应。”

二十分钟后,他们又上路了。

游叙同样别扭地擦上了药膏,擦得不匀,白花花的一大片药膏堆积在手肘外侧,好像把手臂伸进过面粉里,薄荷的辛辣清凉在车内弥漫。

谈梦西忍不住会去看这一团糟的药膏,有种报复成功的恶意,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下。

自我察觉到动作,他连忙喝了一口水掩盖。

游叙没有察觉,闷不吭声地开车,抬手把空调温度调低。

温度冷下来,谈梦西想到游叙最怕热,自己怕冷。

一起睡觉时,春夏秋季节,他们得分被子盖。谈梦西盖的永远比游叙厚一些,游叙像个火炉,不知冷为何物。这只大火炉还长了胳膊,哪怕在无意识的睡眠中,时不时要勒住他的腰,把他拉进怀里,烫他的背,烫他的大腿。火炉的好处在冬天,没有暖气的南方,谈梦西恨不得黏在游叙身上,几乎把他挤下床去。

谈梦西打了个哆嗦,记起自己的外套在后备箱里,心想:“这个混蛋,明知道我怕冷。”

他又看一眼游叙的手肘,再一次在心里感叹,真是乱七八糟。游叙的胳膊正处于荨麻疹的体验感,冰凉的风更舒适。涂这么厚,这么乱,药效不能发挥到最大。不发挥到最大,只能忍着不适开车,应该很难受。

谈梦西这么想,肯定很难受。

他摩挲着自己皱巴巴的创可贴,没有恶意的快感了,也没有被忽视的愤怒,发自内心地痛苦起来。

一个擦不匀药膏的人,对照顾自己如此笨拙,却能在这么多年周全地照顾着他。

他忍着这份痛苦,直到入夜,孤独的车灯在黑暗里往前探,距离下高速的路口还有些距离。

车内的黑暗和寒冷让这份痛苦升华成了煎熬。

谈梦西打破了沉默,“前面还有个停车区,换我来开。”

两人在停车区换了位置。

谈梦西不急着发动汽车,拿出两人的手机,低头同时操作着什么。

再拿回来,游叙发现自己多了个三个月之后的事件提醒——

“检查身体,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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