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叙没有告诉谈梦西,自己只订了一间大床房。
到了香格里拉,谈梦西听说只有一间房,没太大反应,问前台再要一间,回答是抱歉没有。
景区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到晚上自然没有空房,如游叙所预料的。
走进房间,谈梦西脱掉外套,打开行李箱,抱着自己的睡衣,率先进浴室去了。
游叙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也进浴室,摆放自己的剃须刀和牙刷。
正巧,浴缸里放水的声音也停了。
游叙看向玻璃那一边。隔着一道磨砂玻璃,朦胧的灯光能刻意强调里面有人,把浴缸内的人影投在玻璃上,保留了赤裸的颜色。
皮肤和浴缸之间摩擦,尖锐又细微的哧溜声。大约水放太满,水在层层荡漾,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谈梦西说:“游叙,帮我点根烟进来。”
封闭空间里,他的声音有了一丝空灵感。
游叙出去点了两根烟,捏在手里,一把推开玻璃门。
谈梦西仰面躺在浴缸内,水面漂浮着点点淡蓝色泡沫。他用了酒店的男士浴盐,导致空气也浓烈深沉,暖烘烘的。他的一条手臂摊在靠窗那侧,一条垂在游叙这侧,显然洗过,披着亮晶晶的水渍。
湿淋淋的指尖夹走一根烟,谈梦西送进嘴里,吐着烟雾,“谢啦。”
这间酒店的沐浴室很大,浴缸的旁边还有块空着的地方,放置了浴巾,手机架,两枝鲜花,窗台用大理石沿着砌了可以坐的平台。
游叙没有离去,在这个平台坐下。
窗台的百叶窗半开,视线正好,能俯视整座古镇,还能观看谈梦西泡澡。
“哗啦”,谈梦西抬起一条腿,踢出水花,缓缓踩在浴缸边缘,泛红的膝盖向内扣着。
在游叙的角度看过去,这条腿巧妙地遮住了重要部位,又毫无羞涩拘谨的意思。
谈梦西摊开双臂,热水把他的脸蒸得粉红,额角挂满细密的水珠。水珠沿着骨感的脖子和锁骨流窜,金色的灯照着,流光溢彩,好像戴着一根复杂极细的银链。
“看我洗澡?”谈梦西吐出一口笔直的烟雾。
“只是好奇。”游叙弹去烟灰,低头笑了下,“还以为你会大吵一架。”
“为什么?”
“我只开一间房间。”
“幼稚,又不是青春期小男孩,多看一眼要脸红。”谈梦西直视他,“我们谁跟谁,熟成什么样了。”
“熟烂了。”
游叙捻灭烟蒂,当着谈梦西的面,一件件脱去衣服。
双手翻下卡其色的风衣,拍顺了,挂在衣架,脚下同时脱鞋。他弯腰伸手,把鞋子整整齐齐放在外面。
谈梦西勾起一点嘴角。
说实在的,他真喜欢游叙身上这股子劲儿。
有人喜欢把荷尔蒙过多写在脸上的男人,衣服乱扔,满身混乱的火苗。而谈梦西喜欢游叙这样的男人,表面跟名字一样,有序,整洁,温柔持家。
背地里呢,背地里确实熟烂了,他们什么姿势花样没玩过。
游叙赤裸上身,穿着牛仔长裤,裤腰松松的,挂在肌肉紧实的腹部往下坠。
宽肩细腰长腿,风景不错。
他走进谈梦西对面的淋浴房,关上玻璃门,
观赏向来是相互的,谈梦西也观赏游叙。可惜没能观赏更多,游叙没先脱裤子,先打开热水,热气糊住了玻璃。
他闭上眼睛,淋浴房的水流不停,便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灯光猛地熄灭了。
谈梦西挣扎着坐起来,在浴缸里打滑,一双手大力地托住他的肩膀。
眼前不是完全黑的,地上小小的感应灯全亮了。
游叙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个吻堵上来。
“唔!”
谈梦西紧扣住对方的肩膀,随着肩头的手,跪在浴缸里。游叙的嘴唇柔软滚烫,舌尖在他的牙关外引诱,试探。他深深吸着气,吸着对方的气息,略用力地咬住一片下唇,轻轻往外拉扯。
他睁开眼睛,水蒸气弥漫的昏暗中——游叙的眉头紧皱,闭着眼睛,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睫毛微微颤抖。
多么久违的吻,深吻。
他们一直吻,淋浴房的水声正好掩盖了唇舌发出的声响。一直吻,游叙把谈梦西面对面勒进怀里,缓缓起身。谈梦西跟着他起身,刚跨出浴缸,身上多了一件浴袍,替他挡住浴室与卧室之间的温差。
看看,什么叫居家旅行必备男。
谈梦西的脸红了,发热,不是害羞,而是激动。
他把游叙推到床上,双手覆在游叙的肩头,抚摸过结实的大臂,弯下腰,用鼻尖和指尖同时去触碰游叙的皮肤。
多么久违的身体。
他发起狠,探头去游叙的脖子上啃。
还不够,又揪住游叙的后脑勺头发,与自己额头相抵,由浅至深、缠绵贪婪地吻个不停。
游叙掐住他的下巴,定定看了他一眼,同他咬耳朵:“你喘得好厉害。”
“你也不差。”谈梦西用脸颊蹭向对方。
游叙顺势含住他的耳垂,将两人的位置上下调换,把他的手腕送到唇边,重重亲了几口,举过头顶,十指相扣。
谈梦西喘得更厉害了,游叙半湿半干的头发掉在他眼皮上,搔得眼皮轻微刺痛。他着急死了,上半身竭力往上抬,用脸和嘴唇去拨开这些头发,试图让他们的脸颊之间不留空隙。
浴袍厚实潮湿,闷得很,腰间的系带也很碍事,正面打了个粗大的结,顶得他肚子疼。他烦躁地伸出一条腿,习惯性勾上游叙的腰,脚尖绷得笔直。
两道胸膛紧贴,能感受到双方清晰的心跳,震耳欲聋。
他们喝了双倍浓咖啡,没有困意,精神得能看推理小说,也没有喝一滴酒,没有往胃里送过能扰乱神智的东西。
完全没有借口,他们却晕眩了,变得疯狂。
游叙把谈梦西的浴袍推到肩头,要解他的腰带。
过电似的,谈梦西打了个寒颤,手指也摸索到对方的牛仔裤。流连忘返地吻着游叙的额头,他的语气和眼神一样迷离,“我们在做什么?”
游叙解开系带的结,“以前没做过?”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谈梦西摁住他的手,没有甩开,翻过去五指紧扣。
游叙知道自己说两句好话,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偏偏箭在弦上的时刻,他只觉得被胁迫,隐隐有了火气,“分手炮。”
有那么两分钟样子,谈梦西没有动作,像是努力酝酿什么情绪。
游叙还要继续,要直入正题。
谈梦西说:“我不想。”
游叙欠身亲他。
他扭过脸。
“亲我一口。”游叙下令似的口吻。
谈梦西的脸颊和身体迅速降温,似乎再这样下去,会变得僵硬,“不要了。”
游叙把这两句回答组合,冷冰冰问:“你不想要?”
谈梦西摇头,“坦白说,我想要,在之前的酒店就想了。”
游叙把他推倒,“想要就别演欲拒还迎。”
谈梦西立刻坐起来,“如果你要跟我当朋友,晚上就不要跟我做这种事!”
现在,午夜场,战争进入白热化。
游叙又冷笑了,充满杀伤力。
他放开谈梦西,绅士地下了床,离谈梦西半米远,“说得好像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谈梦西当然知道,从游叙把灯关掉起,已经预测到事情的发展。
糖,尼古丁,酒精,优秀的性同样会成瘾。
游叙的精力旺盛,犹如他滚烫的体温。谈梦西是从不缺这方面生活的人,不止不缺,而且合拍到极致。他爱惨了游叙的身体,光回想一下那些潮水般轻或深入骨髓般重的感受,足够情迷意乱。
忽然断了,没有循序渐进,他有强烈的戒断反应。
他几乎害怕游叙绅士的疏离,渴望有双有力的手臂勒住自己,有火热的身体抵在背后或者压在胸前,窒息般的也好,凶猛地摇晃也好,不要这么静,静得空虚。
谈梦西鼓起勇气,“我觉得,这种冲动不可耻,但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游叙歪头看他,眼神戏谑:“你指望着我向你提和好。”
“没有……你还在生气。”
“你跟我说分手,把我甩了,我还要求你留下来?你不仅要我和好,还因为我不低头,拒绝了我。”
“也许,我是说也许,在我们回去之后,你有了新欢,我会忍不住回想起这次分手旅行,我的所作所为。我会觉得自己放荡,掉价,没有尊严。”谈梦西痛苦地捂住了脸,把头埋进膝盖。
“你还要道德绑架,不准我再找别人。”
谈梦西大吼:“不要说了!”
游叙也吼:“你以为你为了思考生活离开,我就不会谴责你?这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做出来的事情,跟那些为了自由抛妻弃子的丈夫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想到,他们熬过了人生最迷茫痛苦的时期,感情磨合,一贫如洗,创业,还贷款,熬不过一件没有原因的突发事件。
谈梦西艰难开口:“我希望你一起来的。”
“我不想发疯,你就要分手,分手是你绝对不能对我提的词,我的底线。”游叙的字句又重又烈,一个个砸向谈梦西。
谈梦西也同样砸回去,“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说了一个我死活不同意的做法,你会怎么做?”
“不去做,我会忍,就像我这一路上在忍你。”
“别忍,别客气,我们很熟。”
游叙深呼吸着,不跟他客气,“你这样子真的很贱。”
谈梦西抬起脸,眼眶通红,故意露出一道贱人的得意的笑。
然后他无所畏惧地躺下,盖上被子,身后响起游叙低低闷闷的声音。
“我不是生气,我是恨你。”
谈梦西没发出声音。
他的语言,他的脸色,通通苍白了,蜷缩在大床一侧,全身力气被抽干似的,不再动弹。他承认,发疯的自己让一个生活有序的人生活脱轨,把居家旅行必备的男人也逼疯了。
真可恶,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