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朱漆雕龙圆木桌, 四个方向各坐一个人。
叶丞相表情淡然,目光却带着强烈的敌意,不动声色扫视着霍采瑜;
霍采瑜完全不理他, 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李锦余身上, 记着李锦余爱吃的东西, 不时为他的陛下斟茶;
唯有孟大将军难得吃一次御膳房, 毫不客气敞开了吃, 完全在状况外。
李锦余坐在丞相和霍采瑜之间,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在思索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蠢, 才要凑几个人一起用膳。
为了隔开霍采瑜和叶丞相, 避免叶丞相偷偷使坏谋害霍采瑜,李锦余把他们俩安排在对角的位置。
但这样就有个问题——他们总共就四个人, 他不得不和叶丞相比邻而坐。
虽然相信黑猫不敢在霍采瑜的面前放肆,可那毕竟是猫啊!
还是给他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猫妖!
李锦余脊背僵硬, 屁股在凳子上不安地挪来挪去,感觉自己从未吃过如此煎熬的一顿饭。
偏偏这次用膳的规格还不小——宴请丞相和大将军, 怎能轻易对付过去?
用流水席的方式上菜, 隔一会就有宫女托着新菜上来,还不知要流水多久。
霍采瑜注意到李锦余屁股在椅子上磨磨蹭蹭, 低声开口问:“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李锦余还没回答, 叶丞相的目光就扫过李锦余的臀部, 放下筷子, 呵呵笑了一声:“许是陛下衣着不合, 过于紧了。”
以前的龙袍自然是贴身合适, 但自从李锦余的尾巴长出来,里衣就有些紧了。
哪怕李锦余的尾巴不是很大,可也实实在在占据了一定的空间。
外袍宽大看不出来,李锦余自己经常能感觉到后背到臀部的里衣绷得紧紧的。
叶丞相这话一出口,李锦余冷汗差点落下来,赶紧道:“朕最近有些胖了,呵呵。”
霍采瑜下意识打量了一下李锦余的腰。
和从前一样既不臃肿也不纤细,弧度刚刚好。
——似乎没胖?
霍采瑜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赶紧转开了目光。
叶丞相目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下,忽然指了指一道玲珑水晶虾饺,微笑道:“霍大人,这道菜是过去陛下最爱,不妨尝尝?”
霍采瑜微微皱眉。
陛下甚少吃这些东西。
李锦余被叶丞相那句“过去陛下”又吓了一跳,刚想解释如今自己口味已经变了,便听到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默默吃饭的孟大将军忽然插了一句嘴:
“不错,陛下小时候极为钟爱江南水鲜,餐餐都要吃。”
李锦余:“……”
生怕霍采瑜突然怀疑,李锦余赶紧挟了一只虾饺到嘴里:“朕确实有些想念了。”
他转头看着霍采瑜,严肃地道,“都是朕的,你不能吃。”
刚才叶丞相手在虾饺上挥了挥,谁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霍采瑜微微一怔,看着李锦余嘴里塞得满满、两颊鼓起的模样,唇边忽然泛起一道笑意:“是,陛下慢着吃。”
他为李锦余斟了一杯茶。
叶丞相看在眼里,忽然又笑了一声:“霍大人为陛下添茶倒也顺手,不愧是长住宫中的人。”
这话便有些诛心了。
李锦余目光转过孟大将军,果然看到大将军脸色微微阴沉了些。
孟大将军古板保守,重视伦理和血脉传承,一向看不起好男风之人。
刚回京时他听闻霍采瑜和李锦余的“风流韵事”后,对霍采瑜面上没什么表现,私底下极为冷淡。
不过后来霍采瑜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加上看陛下态度极为坦然,孟大将军也就没多说什么。
叶丞相现在提这句话,摆明了是勾起孟大将军对霍采瑜的恶感。
李锦余心里有些不大爽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霍采瑜面前作死刷仇恨值没什么,可看叶丞相给霍采瑜不痛快,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李锦余忽然伸出手,拿过叶丞相的茶杯,递到霍采瑜面前:“霍爱卿,你也为丞相斟杯茶吧。”
霍采瑜不明所以,但既然是陛下要求,他自然毫无异议,亲手又倒了一杯茶,末了还劝了一句:“陛下小心烫。”
李锦余把茶杯重新递到丞相面前,顶着叶丞相有些危险的视线,咳嗽一声:“霍大人为丞相敬茶,还请丞相赏脸。”
叶丞相凝视着李锦余手中的茶杯,脸上温和的笑意凝固,像戴了一张面具。
这茶自茶叶起便是由霍采瑜亲手调配、亲手冲泡、亲手斟出,缠绕着霍采瑜身上的紫薇帝气。
紫薇帝气对未得道的妖精压力不小,尤其是紫薇帝气得主人对他还有强烈的敌意,喝下这杯茶,对他的身体已足够造成伤害。
叶丞相慢慢伸手接过那杯茶,眼神望着霍采瑜,凝聚出一股寒意。
大将军就在一旁看着。皇帝所赐不能不受。
叶丞相最终还是慢慢饮下这杯茶,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这杯茶之后,叶丞相终于安静闭嘴了。
如今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四个人,终于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
似乎以这顿饭为界线,自此之后,朝堂上的斗争愈来愈激烈。
丞相派、大将军派、中立派之间风起云涌,每日早朝都在彼此嘲讽和暗斗中度过。
李锦余坐在龙位上,托着下巴看着下面的朝臣互相诋毁,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他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骂人话,干脆闭嘴不发表意见。
左右眼前都只是口水战,真正能定乾坤的还是马上就要举行的科考。
对于科考来说,保持公平公正最重要的还是严防作弊。
试题的保存便是重中之重。
按照李锦余的吩咐,这次考题由霍采瑜联合几位大儒一起拟制,几位大儒被接到了国子监的别院,科举正式开始之前不与外人接触。
担心几位大儒心生反感,李锦余还特意拉上霍采瑜亲自去道歉。
这几位大儒能在丞相当道的朝堂上屹立不倒,主要原因便是他们桃李芬芳遍天下,是皇帝都不敢随意处置的硬骨头。
原着中霍采瑜踏破京城也没有干扰这些大儒,好生维护他们的安危,亲自劝他们出任新朝的官员。
他们无一例外选择了拒绝。
尽管荻朝最后的几年确实衰败腐朽,但那都是他们尽心尽力燃尽心血的朝廷。
理智上知晓霍采瑜登基对江山百姓都百利无一害,可忠义却无法让他们接受。
甚至还有两位选择了与荻朝一起逝去,不愿看到新朝代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下对前朝的唾弃鄙夷。
“陛下何须如此多礼。”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儒捻着白眉笑道,“我等腐朽的老骨头,能为天下莘莘学子大浪淘沙尽一份力,已心满意足,不过是在别院住几日,有何不可?”
“是也。三五同道好友说学辩义,岂不畅快?”
李锦余望着这些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老人家,内心泛起深深的暖意:“荻朝有诸位实乃大幸。”
大儒哈哈一笑:“陛下,我等臣子不过是为陛下分忧……陛下能勇猛精进,才是我大荻之幸啊。”
他们也一度为陛下的昏庸自弃而失望不已,可如今陛下展露了身为一个君王该有的担当,他们亦能重新点起心中气血,成为照亮前途的明灯。
李锦余望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抿了抿唇。
身旁霍采瑜侧目看了他一眼,似乎感受到陛下内心的感动与惶恐,很想去握一下陛下的手,但君臣之间的鸿沟让他按捺下来,只沉着地道:“陛下放心,他们的心血必然不会白费。”
考题做好,在皇帝和两位主考官的眼皮底下封存在专用的秘库中。
霍采瑜看着封条一道道贴好,转头看了眼身畔的叶丞相,微笑道:“如此保护,丞相觉得如何?”
叶丞相像模像样地仔细查探了一番,还真的提了几个疏漏的点,仿佛完完全全真心为了科举能够公平公正地顺利进行。
“这等严防死守,想必考题定然不会从这里走露出去。”叶丞相满意地捻了捻胡须,祥和地看着霍采瑜,“霍大人可要小心,莫要夜里说梦话泄露了考题。”
霍采瑜微微一笑:“下官夜夜与陛下同宿,自然不担心这个问题。”
叶丞相顿时被噎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这混蛋竟然拿之前自己的话堵回来。
想起之前那杯让自己肚子疼了好几天的茶,叶丞相脸色阴沉了些,对李锦余拱拱手:“陛下,臣有些不适,暂且告退。”
等叶丞相离开,一直闭嘴看戏的李锦余才有些担忧地问:“叶丞相真的会去卖考题?”
“可能不小。”霍采瑜收起面对叶丞相的咄咄逼人,温和地笑了一下,“公正制度下走上官场的官员,必然和丞相派格格不入;而丞相派本身的官员良莠不齐,想拉下马实在容易。”
他们手里还握着叶归安拷问出的很多证据没用呢。
“叶归乡自己也清楚,如今丞相派只是占着势大和世家支持的优势,若他不想被一点点蚕食替换,破坏科举的公正是最好的选择。”
霍采瑜说到这里,目光微微沉下来,“方才叶归乡提点的几个地方,臣还要再检查一下。”
他可不信叶归乡会这么好心。
李锦余想起叶归乡的真实身份,委婉地道:“也不用这么麻烦。”
黑猫到底是个妖精,凡人的阻拦确实很难影响它。
何况霍采瑜不是说丞相是否使坏对结果都只有好或者更好的影响么?
“我们防得越严密,叶归乡越不会怀疑有诈。”霍采瑜笑了一下,“更容易入瓮。”
李锦余眨眨眼,明白了。
那他也出点力,坑一把那只可恶的黑猫!
……
夜里,密封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进入的国子监秘库里一道黑影掠起,随后寒气四溢,化作一只通体漆黑、唯有双眸碧绿的大猫。
黑猫回头看了一眼贴满封条、暗藏多处机关的秘库大门,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呵,这些曲曲凡人的机关,对它又有什么用?
黑猫优雅地走过来,绕着存放考题的柜子转了一圈,尾巴轻轻一甩,不用专门的三把钥匙便无法开锁的柜门自己便打开了。
甫一开门,里面便射出一道黝黑的液体。
黑猫下意识想要用灵力直接把那液体弹开,然而缠绕在液体中的紫薇帝气让它僵在原地。
等它回过神躲开,没能完全躲避,有一点液体落在了它的前爪上,让它疼得几乎惨叫出声。
这液体倒没什么特殊,不过是墨水而已。
只是里面不知掺杂了什么,带着强烈的紫薇帝气,虽然没什么明显伤害,对它来说简直是灼烧灵魂的痛!
黑猫龇牙咧嘴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碧色眼眸中闪动着咬牙切齿的痛恨:这绝对是那只蠢仓鼠想出来的东西!
明明之前没有这道墨汁!
看墨汁里这浓郁的紫薇帝气,至少也是掺杂了霍采瑜的血!
混蛋!
黑猫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只蠢仓鼠一口吃了。
它甩了甩前爪,忍着痛,黑猫头探进柜子,把考题咬出来,解开仔细读了一遍背下来,然后原样封存回去。
临走时它看了看地上的墨水,咬了咬牙,又凝聚灵力忍着紫薇帝气的不适清理现场。
而就在此时,皇宫之内,李锦余正捧着霍采瑜的手,有些心疼:“还疼不疼?”
为了坑一把黑猫,他特意要了霍采瑜一点血。
本来他只想霍采瑜扎破手指取一两滴就行,没想到霍采瑜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拿匕首划破了手腕,淅淅沥沥撒下半碗,把李锦余吓得脸都白了,还以为霍采瑜突然想不开。
这可是将来的真龙天子之血!
赶紧拿绢纸按住伤口,叫了太医来给霍采瑜包扎,折腾了半天才搞定。
看着霍采瑜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样子,李锦余又心疼又愧疚。
这未来的皇帝是不是有点傻,这么大刀子直接往手腕上招呼!
早知道他就不突发奇想想用霍采瑜的血去坑那黑猫了!
霍采瑜自小练武,放一点血对他而言几乎没有影响。
陛下要他的血,他就给他的血。
陛下要他的命,他也给他的命。
霍采瑜本只想着满足陛下的一切要求,没奢求过陛下的回应;可看陛下心疼得脸都皱起来了,他福至心灵,刻意运功把脸色压得有些苍白。
果然招来陛下殷切的关怀和发自内心的担忧。
感受着陛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霍采瑜心里又甜又暖。
不论如何,陛下至少还是在意他的。
而且如今他受了伤,刚才被陛下直接按在龙榻上,晚上是不是……
“啊,天色都这么晚了!”李锦余忽然抬头,一脸担忧,“你受了伤,早些休息,朕去另一张床睡。”
霍采瑜:“……臣怎能独自睡龙榻?”
李锦余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这座皇宫都是霍采瑜的东西,自然没考虑这么多,摆摆手道:“没事,朕不介意。”
他自顾自去了霍采瑜之前的床上睡了。
霍采瑜:“……”
算了,能在陛下睡过的床上睡一夜,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
不久之后,新科举终于正式拉开,无数心怀期待、走投无路、志向远大的书生学子,经过一道又一道严明的验身,走进了考场。
伴随着科考一同前来的还有夏日的暑气。
春日已过,夏季的炎热先雨水一步到来,将封闭的考场变作一个又一个热气逼人的蒸笼。
叶丞相和霍采瑜坐在京城考场的监考台上,头上是遮蔽炎炎夏日的挡蓬,一旁还有下人在挥扇子。
叶丞相端起凉茶轻轻喝一口,祛除周围的燥热,轻轻叹了口气:“此次科考,学子们倒也艰难,这等炎热天气还要在考房里待两天。”
科考的考房不过两三方的宽度,同时容纳窄床、考桌、恭桶,除了每日定时取恭桶的下人,不能接触任何人。
在这种天气着实是一种折磨。
叶丞相忽然侧头看了霍采瑜一眼,脸上又带上了慈祥的笑意:“霍大人未曾走过科举,真是幸运。”
霍采瑜微微一笑:“下官生不逢时,未曾赶上丞相科举时的盛景。”
叶丞相参加以前的科举时,尚有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学子参加,叶归乡只堪堪中了个及第的尾巴。
只是他前头那些人终究不比叶归乡懂得谋划。
叶丞相眼角微微跳了跳。
李锦余在他们背后的凉亭中,听着他们针锋相对,靠着躺椅昏昏欲睡。
一旁的笼子里,汤圆趴在笼中的木条栏上,圆滚滚的身体大幅度平摊开,从“一只”变成了“一滩”。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李锦余也快要像汤圆一样化成鼠饼了。
霍采瑜回头注意到陛下,棕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凑近低声道:“陛下不妨先行回宫?”
李锦余懒洋洋地抬起上身,声音也软绵绵的:“不行,朕要亲自监考。”
主要是要盯着叶丞相防止他使坏。
“殿试时陛下还要监考一轮,何必此时受累?”
“朕当然要看着学子们如何平步青云!”李锦余清醒了一下,正气凛然,“这可是朕将来的臣子们啊!”
霍采瑜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只能嘱咐一旁的宫人勤替陛下扇风。
宫里倒是还有冰碗可以用,但如今不过是初夏,这就用起冰碗,盛夏时更难熬。
叶丞相看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君臣相亲,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忍不住出言:“霍大人,你若如此担忧,不妨亲自替陛下执扇。”
霍采瑜回头扫了他一眼,点点头:“丞相此言有理。”
他竟然真的接过执扇宫女的扇子,为李锦余扇起风来。
叶丞相:“……”
这次换李锦余躺不住了,干笑着坐起来:“朕好多了,霍爱卿回去坐着吧。”
“臣有武艺在身,这点动作不算什么。”
李锦余盯着周围人的目光,内心很想吐槽:这是累不累的事儿吗?你可是未来的皇帝,真的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吗!
为了谋求心理平衡,李锦余从另一个执扇宫女手里拿过扇子:“朕也运动运动。”
说完给霍采瑜也扇了起来。
君臣二人你给我扇我给你扇。
叶丞相:“……”
他猫眼要瞎了。
这两个混蛋是故意的吧?
……
科考进行了两日,最后考卷全部收上去,学子们才从考场里释放。
收起来的考卷将会糊住案头,统一转交考官阅卷。
每份考卷均由三个考官评定等级,差距过大则转给两位主考官裁定。
霍采瑜望着下面国子监的考官们仔细地阅卷,侧头对叶丞相道:“丞相觉得今次何人可当状元?”
叶丞相不上当:“这便要看霍大人的题目如何了。”
霍采瑜微微一笑,还未说话,下面忽然过来了两个阅卷考官。
原来是对一份答卷的判决产生了矛盾。
一方觉得此卷可得上上,另一方却觉得是下下。
这让周围几个考官听得都有些奇怪——纵然根据个人喜好和倾向有所不同,但大致水平总不会悬殊过大,为何这两位考官阅出来的答卷结果相差如此之大?
“张大人,你摸着良心说,这份答卷文采斐然、论据论点令人眼前一亮,怎会只值下下?”
另一位考官也不肯善罢甘休:“孙大人,这份答卷确实写得不错,若是学生们做文章,当可夸一声天纵奇才;可如今是科考,这答卷的方向已然偏离了考题的初衷,如何配得上好的评价?”
霍采瑜轻轻挑了一下眉,开口道:“两位大人不必吵了,不妨将这份答卷展示出来看看。”
这两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把考卷呈上来。
霍采瑜大略扫了一遍,心中有了数,嘴角含上笑意,看向了叶丞相:“丞相如何看?”
叶丞相捋了一下胡须,放下答卷:“本官觉得这份答卷确实不赖。”
霍采瑜点了点头:“下官也如此觉得。”
一开始要给上上的孙考官顿时露出了得意之色。
霍采瑜话锋一转,“只是丞相是否看错了,本次科考的策论考题本是论证‘重刑用典之弊’,此子却洋洋洒洒论述起了重刑用典之益……如何能给上上服众?”
此言一出,下面的孙考官脸色顿时变了变,脱口而出:“这次策论考题不是论述益处么?”
其他考官有些奇异:“考题是论述弊端啊,孙大人可是看错了?”
“确实如此。”
霍采瑜微微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变,转头看了眼叶丞相:“丞相,普通考官或许有看错之时,您也看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