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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吱吱吱!

陛下的手指带着一丝丝凉意, 划过自己的后背、抚过那些已几乎不记得的伤疤,却成了霍采瑜几乎难以自控的煎熬。

霍采瑜正忍耐得辛苦, 猛然听到背后的落水声,瞬间站起来转过身:“陛下?可有事?”

他下意识便想扯掉遮住眼眸的缎巾, 查看陛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手还未放到额边, 霍采瑜便听到陛下带着些惊恐的喊声:“不许摘!咳咳!”

他本能地顿住,保持那个姿势不变。

一阵水花翻腾声响起, 随后是陛下咳嗽吐水的声音。

“陛下无事吧?”

“咳咳……朕没事!朕就是……摔了一跤。”李锦余捂着摔在沐清池的大理石底有些肿疼的屁股,最后吐掉刚才情急之下喊话时呛到的水, 声音有些颤抖, “咳咳……你不许摘眼罩!”

霍采瑜不清楚陛下为何死命不让他看,但听得出陛下声音中不似作假的惶恐,心疼和担忧压过了一切,后退了半步, 把手放下来,柔声道:“臣绝不摘,陛下莫要着急。”

得了霍采瑜的反复保证, 李锦余的紧张心情稍稍舒缓下来,防备地盯着霍采瑜,右手不安地抬起,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

不是错觉,果然长出耳朵来了。

因为刚才摔在水中, 两只耳朵已经变得湿漉漉, 毛毛聚成一缕一缕, 还有水滴不住滴落。

从耳朵和头发上滴落的水滴带着些许凉意,打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激起一层颤栗。

李锦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心里慌得不行,脑袋一片混乱,下意识想先躲起来,一瘸一拐地拨开水面,向沐清池边缘走了两步。

忽然,一只稳稳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锦余一怔,抬起头来。

霍采瑜双眼仍旧掩盖在缎布之下,高大的身影树立在李锦余面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停在李锦余半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

李锦余若想要接住,只需要抬起胳膊把手放上去;若想要拒绝,也只需要侧一下身便能完全躲开。

“陛下。”霍采瑜斟酌了一下话语,声音深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陛下不想让臣看到的东西,臣绝不会看。”

——咦?

——怎么突然说这个?

李锦余的耳朵瞬间抖了一下,甩起几滴水珠,紧张地提起心。

——难道霍采瑜发现什么了?

霍采瑜看不见,却好像清晰感知到陛下脸上的防备,继续道:“陛下不想让臣知晓的事,臣也绝不会主动挖掘;陛下的意志便是臣的意志,陛下的意愿便是臣的意愿。

“臣愿与陛下休戚与共、异体同心。因此,陛下可尝试信任臣、依靠臣——无论何时何事,臣都将是陛下的依靠。”

他知道他的陛下有秘密,能理解他的陛下成长在虎狼环伺的环境中,必然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陛下只是“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象征;可对他来说,陛下除了“陛下”之外,还是他心中唯一的、清澈的那心尖上的人。

他不敢妄言永远,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愿意为了他的陛下付出一切,愿意强行按捺下所有的好奇与不安、强忍着想要靠近陛下、拥抱陛下的冲动,停在陛下觉得安心的距离之外。

霍采瑜希望他的陛下能够多信任他、依赖他。

他愿意为他的陛下撑起一片晴朗、安全、温柔的舒适区,让他的陛下可以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必顾忌谁、戒备谁,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流露出那种脆弱、恐惧的神情。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的陛下说,可又怕他莽撞的心意会让陛下退缩。

那些更加灼热、沉重、惊世骇俗的语言,他都埋在了心里。等着有一天他的陛下愿意接纳他的时候,再对陛下亲口说出来。

李锦余呆呆地仰头看着霍采瑜。

周围水雾氤氲,霍采瑜的面容依稀有些模糊。

水珠从霍采瑜扎起的头发上滴下,落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顺着肌肉的纹理滑过,一路描摹着胸肌和腹肌的轮廓,最后没入因被水浸透而紧紧贴在腿上的亵裤中。

伸在李锦余面前的手掌掌心带着不少茧子,像霍采瑜说出的话一样沉稳安静。

李锦余鼻子忽然微微一酸。

穿成景昌帝之后,他日日都在担忧着身份暴露。

怕这些人类会寻找高僧道士来净化他;

怕天道爸爸不肯放他变回仓鼠;

怕……

他本性胆小,纵然成了精,本能中的一些东西依然难以改变。

他惧怕人类,不相信人类,却不得不扮演人类。

唯一知晓他的身份、同为妖精的同类还是一只想要吃掉他的黑猫。

霍采瑜这番话,恰好击中他内心最隐秘的位置。

之前在宫中、一起在青水郡流落荒野、合力给丞相下套,霍采瑜在他心中从一个符号化的男主逐渐变得生动、形象、稳重。

共同经历的种种让李锦余慢慢认清:霍采瑜在原着中成为一代明君,并非是因为他是天道的宠儿。

反过来,正因为他身上有如此多的闪光之处,才能被天道承认为下一任天下之主。

这一刻,李锦余甚至有了一股冲动,想要伸手摘下霍采瑜脸上的缎布,让他看清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一来,若霍采瑜真的可以接受他,一定很快就愿意篡位上位。

他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

虽然这股冲动很快便沉寂了下去,可霍采瑜给与他的温暖和安心始终萦绕在心头。

李锦余眼睛忽然有点热。

若是他穿过来的不是这个暴君皇帝,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很愿意和霍采瑜做朋友、做兄弟。

至今为止,只有霍采瑜才给他如此无法比拟的安全感。

心中暖意盘旋散开,似乎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涌了上来,但在触及心湖水面之前便像墨痕入水般转眼消散。

李锦余抿了抿唇,把手慢慢放到了霍采瑜的掌心。

哪怕将来他和霍采瑜终将有一日兵刃相见,至少在现在,他还是愿意相信霍采瑜此刻说的是真心话。

霍采瑜唇边微微泛起一丝笑意,握紧了李锦余的手,扶着他向沐清池的池边走去。

“陛下方才摔痛了么?”

“嗯……”

“回去臣给陛下抹些跌打药酒。”

“唔……”

……

李锦余摔的那一下不算太重,活动了一下腿便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感了。

霍采瑜得到允许摘下束缚眼眸的缎布时,便看到他的陛下身上穿着里衣,头发扎在头顶,脑袋上整个包裹着一块硕大的黑底金纹软巾。

霍采瑜目光凝聚到那块软巾上。

李锦余注意到霍采瑜的目光,微微咳嗽了一下:“许是在池子里泡久了,朕有些头晕。”

他也不知道霍采瑜信不信,干脆不去想,只道:“天色不早,霍爱卿睡吧。”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锦余又强调了一句,“明日早朝朕就不去了。”

霍采瑜这下真的一怔:“为何?”

为了解决丞相派的舆论反击,他还有几个方案需要在早朝时和陛下商议呢。

李锦余不好说自己的耳朵都长出来了,戴平天鎏金冕遮不住,灵机一动,重新拾起自己很久没用的任性人设:“朕就是不想去。”

霍采瑜也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光明正大耍赖的陛下,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展颜:“谨遵陛下旨意。”

有些政务不在早朝上说也可以。

“臣已经想好了解决如今民间流言的主意。”

李锦余一只手扶着脑袋,提心吊胆地关心着自己头上包裹的缎巾,生怕不小心掉落下来,彻底暴露身份。

“只是这法子还需要陛下配合。”

“要朕怎么配合?”李锦余一个姿势坐久了有点麻,稍稍动了动身体。

霍采瑜目光落在陛下动作之后从缎巾中滑落垂在肩头的墨色长发,停顿了片刻,喉咙微动,才抬起头继续道:“需要陛下亲自出游。”

……

李锦余一夜没睡,提心吊胆地等霍采瑜去上早朝后才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镜子面前。

解开缠在脑袋上的丝巾,对着磨光的铜镜动动耳朵,愁眉苦脸。

一整夜过去了,他脑袋上的耳朵还是没消失。

这可是耳朵啊!

不像尾巴一样能够藏在屁股后面,只能在脑袋上招摇。

尽管他们仓鼠的耳朵不是很大,可也不是能靠头发或者平天鎏金冕遮住的!

李锦余烦躁地挠了挠脑袋,一头钻进被窝,痛苦地想着法子。

该怎么才能遮住脑袋呢?

他总不能一直包着头出现在别人面前吧?

先不说会不会有人怀疑、会不会不小心掉落,单说现在已经到夏天,用厚厚的绸缎包着头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现在京城炎热之气已起,寻常人家早就换上了短襟的夏衣。

皇宫里布局构造精妙,泉水遍布,还有冰片冰碗可用,比民间凉爽不少。

可也顶不住一条把脑袋完完全全包裹起来的长缎。

何况按照霍采瑜的计划,他还得坐上龙辇在京城里走一圈,更不可能包着头!

李锦余现在把脑袋在被子里埋了片刻,就已经觉得热得受不了。

他把脑袋□□,在寝殿里来回走动,思索着没有用的策略。

——干脆直接装重病?

可是太医院不是吃干饭的,何况霍采瑜自己也懂医术;而且既然他答应了霍采瑜的要求,当然不能食言。

——套个头箍,跟其他人说这是他新看中鼠耳装饰,他们会相信吗?

李锦余有些绝望地想。

“嚯,我还想你怎么没去上朝,原来耳朵长出来了。”

一个熟悉得令他背脊发凉的声音在李锦余背后响起。

他全身陡然僵直,战战兢兢转过身,果然看到那只熟悉的黑猫正优雅地端坐在桌子上,一只猫爪随意捏起桌上的花生,嗅了嗅一把丢开。

“你这里都没些肉或者鱼么?仓鼠真是一种无趣的动物。”

因为上次黑猫说过暂时不打算吃他,李锦余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大着胆子问:“你不是该在上朝吗?”

就是想着霍采瑜能镇住黑猫、太和殿里黑猫也没有机会对霍采瑜下黑手,他才放心送霍采瑜出门的!

“我听宫人说你今日不上朝,便告了病。”黑猫对李锦余瑟瑟发抖的样子极为满意,又舔了舔爪子。

好歹它还是丞相,这点特权总是有的。

“你找我干什么?”

黑猫爪子微微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来:“我只是太无趣过来看看。”

它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碧色的猫瞳重新放在李锦余脑袋上,鲜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鼻尖:“你这样容易暴露吧?我来帮你啃掉?”

李锦余吓得全身一抖,后退两步。

他就知道这猫来意不善!

哪怕这对耳朵出现的时机不对,也不能让这只猫给啃了!

黑猫看他吓成这个样子,撇了撇嘴:“胆小如鼠。”

李锦余敢怒不敢言:他本来就是仓鼠。

倒是霍采瑜送的那只仓鼠汤圆,最初对黑猫的畏惧很快消失,现在在仓鼠笼子里对着黑猫不断地啃笼子,大有黑猫出现在它面前一定要咬一口上去的气势。

黑猫被汤圆啃笼子的“嘎吱嘎吱”声吸引,扫了它一眼。

李锦余担心汤圆惹怒黑猫,赶紧把仓鼠笼子抱了过来,捂住不让黑猫看到。

虽然他没什么同族情,但养了汤圆这么久也多少有点感情,不舍得这个无知无畏的小后辈葬送在黑猫的嘴下。

黑猫动了动爪子,忽然有些焦虑地晃了晃尾巴:“我教你隐藏耳朵的办法,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李锦余第一反应是想拒绝,“我不会伤害霍采瑜的。”

“不关他的事。”黑猫眼中闪过一丝郁郁,“我上了道折子,你给我批过。”

李锦余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折子?你给摄政王不就行了?”

“就是因为他不给我批,所以我才找你。”黑猫“啪”地一下把猫爪拍在桌面上,随后气势又弱了一点,“你放心,是我的私事,无关朝堂。”

李锦余听着感觉不太放心,有些怀疑:“你怎么这么好心?”

该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呵,你有什么值得我用心计的?”黑猫不屑地抬起头,撇了撇嘴,“我帮你不过是看在同为妖精的份上——我的身份你也知晓了,万一你被抓到之后把我攀咬出来,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李锦余摸着自己的毛耳朵咬了咬牙,狠狠心:“那行,不过要是有危害霍采瑜的地方,我肯定不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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