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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吱吱吱吱!

霍采瑜下了朝,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陛下。

自从昨日同浴,陛下回来后就说自己头晕, 躲在屏风后面不肯出来, 令他极为担忧。

今日早朝上叶丞相也告了假,他简单处理了一下紧急的大事,便匆匆回来探望陛下。

霍采瑜内心隐隐有些忧虑。

陛下身体似乎愈来愈差了。

时常头晕体虚,脸色发白,关键是诊脉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霍采瑜甚至怀疑过是不是陛下在故意逗他玩。

但他几次回家和母亲交流,母亲都皱着眉说陛下的脉象定然有问题, 只是还没发现到底是何处的毛病。

母亲还再三向自己确认, 是否李公子房事当真无碍?叫自己转告李公子莫要讳疾忌医。

霍采瑜不愿意去想陛下和嫔妃们的关系,但涉及陛下龙体健康,还是认真查了一番。

从彤史上看,之前陛下临幸嫔妃的频率还算高;倒是自己入宫之后, 陛下翻牌子的次数减少了不少,现在更是把嫔妃打发去种地, 完全不再宠幸后宫。

霍采瑜内心微微起了一丝波澜,随后被他强行压下去。

现在陛下身体最要紧,别的都先向后放。

从彤史来看, 陛下身体很正常;至于房事的细节……

这个想要调查恐怕只能直接去问具体嫔妃。

再怎么说霍采瑜去问嫔妃这方面也有些过于逾矩。

霍采瑜想起之前自己不小心按到陛下的……时的经历, 回忆着那隔着一层缎巾跳动一下的触感, 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他的陛下这方面身体似乎很健康。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霍采瑜处理朝政之余也在疯狂研究医书, 只是依然毫无所得。

不想在陛下面前暴露担忧, 霍采瑜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才进了寝宫正殿。

一进正殿,霍采瑜便看到陛下坐在铺着坠玉竹片凉垫的龙椅上,眼睛直接盯着自己,似是欲说还休。

霍采瑜动作一顿:“陛下久等了?”

李锦余看霍采瑜神态正常,不像是能看到自己脑袋上的耳朵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黑猫给的法子还真能用。

“无事。朕就是……太闲了。”

霍采瑜走到李锦余身旁坐下,注意到旁边的仓鼠笼子边放着一只精致的沙漏,有些好奇,“陛下喜用沙漏?”

李锦余咳嗽一声:“朕忽觉时光流逝寂静无声,不经意间便浑浑噩噩过了一日,特意叫铁木局打造了这个沙漏,提醒朕时间不饶人。”

实际上是那个能遮掩耳朵的法子有时间限制,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只能用沙漏来提醒。

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钟表,只能靠沙漏计时。

霍采瑜心里记下陛下最近喜欢沙漏,回头找一找有没有精致有趣的沙漏玩具带给陛下把玩。

他拿出今天早朝收到的折子:“陛下,这是近日的奏折。”

以前陛下都会找借口推脱不肯批复,今天倒是十分乖顺:“让朕看看。”

李锦余在折子里找了半天,找到了黑猫说的让礼部官员呈上来的折子。

他拿起来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抬起头看向霍采瑜,有些疑惑:“霍爱卿,这个折子为什么没有批?”

霍采瑜看了一眼:“这是礼部呈上来的,想要调整武将士兵的出行规矩。”

荻朝的官员将领出行有正儿八经的规矩,甚至细致到了要穿什么颜色的鞋袜、腰带悬挂的玉佩的成色;将领不穿朝服,需要披半甲出行,以示不忘将士血性。

官员倒还好,将士的半甲以精铁铸成,十分沉重,到了盛夏时候简直是一种折磨。曾经有兵部任职、多年不上战场的老将军在盛夏时中暑晕倒。

这次礼部上的折子就是想修改这条规矩,将领也可穿朝服出门,盛夏时也可轻松一些。

李锦余见过孟大将军身上的重甲,代入了一下深感同情:“天气这么热,武将们也太辛苦了。”

“这条规矩原是太祖时期留下来的,当时荻朝还不算安稳,常有战事和刺杀之事发生,命令武将穿半甲也是为了促使武将们能够牢记本心,守护朝廷。”霍采瑜解释了一句,“盛夏确实有些难熬。”

父亲霍将军还在时,遵守朝廷规矩,正经出行便要身着半甲。年幼的霍采瑜跟着父亲能够看到父亲身上流出的汗水。

但也是父亲这样教导他,说武将不可贪图享乐,时时刻刻牢记保家卫国的使命。

“武官贵至大将军,无得乘轿”也是为了保持武将们的尚武之志。

霍采瑜文武双修,但因父亲的影响,不自觉也会以武将的规格要求自己,出行向来骑马不乘轿。

上次去青水郡是陛下亲自挑的车、加上需要带的东西多,所以霍采瑜才带上了马车。

至于半甲,他至今未领过兵衔,朝廷未配给他着甲,也只能穿朝服出行。

李锦余望着霍采瑜脸上的坚毅,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荻朝代代便是由这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将领们守护着和平与安宁。

不过感动归感动,李锦余还是觉得武将们在盛夏穿这么重的半甲出行实在太难熬。

何况还有黑猫的要求。

“朕觉得这个规矩可以考虑调整一下。”李锦余放下折子,提议道,“给武将们安排夏装怎么样?”

霍采瑜微微一怔:“夏装?”

“朕看过那些半甲,十分厚重,里面还贴了毛毡,夏日实在太过炎热,为何不仿制样式,制造更加轻便透风的软甲?”

李锦余的本意是想让武将们夏季可以穿轻便透风的半甲出门,但霍采瑜一听却神色严肃起来:“陛下所言甚是,我朝的军甲确实过于厚重了。之前西南战事胶着,便是因为当地气候太过湿热,我荻朝军士难以适应。”

否则以孟大将军之能,不该打这么久才回来。

李锦余不知道霍采瑜怎么会联想到那个方面,但听着感觉和自己的目标相差不太远,便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霍爱卿说的是。”

霍采瑜虽是从户部和吏部开始登上的官场,却对军队有极高的归属感,提到改良兵甲便来了兴致:“陛下可有改进之策?”

李锦余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仓鼠,自然不懂得兵甲的改良。好在他看过原着,知道原着中有一位专精研究铁甲的匠人,原着中因为朝廷迫害他的家人,导致他一气之下投了霍采瑜的军队,为霍采瑜的势力研究出大量的轻便铠甲,在武装上就更胜荻朝一筹。

现在世界线已经被他变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李锦余也不知道那个匠人现在什么情况。

不过总要一试。

“朕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

那匠人姓董,名叫董吉祥,意外的很年轻,约莫只有三十岁出头。

原着中他就是后来的新朝“兵甲之父”,为荻朝贡献了无数新颖的铠甲、武器。

只是李锦余也只知道一个名字,具体相貌和住址都说不清,只能靠霍采瑜派人去找。

霍采瑜没有因为陛下突然笃定地描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便有所轻视,认真记录吩咐下去之后,才抬头道:“陛下,近日坊间传闻,流言已对我们有些不利,需要陛下亲自出马才能解决。”

李锦余知道丞相派反击的事儿,点了点头:“朕准备好了。”

霍采瑜说需要陛下亲自出马,绕京城走一圈,其他的便由他来安排。

李锦余原本打算直接出门,回头便看到汤圆趴在笼子里,瓜子也不啃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心一软:这个小后辈出生这么久,想必还没出去玩过,不如带它一起出去见识见识京城。

这个小家伙品种似乎和自己不一样,不怎么怕生,还不怕猫,想必也不怕上街。

李锦余抱着汤圆的笼子,另一只手还拿着沙漏,准备出发。

霍采瑜看着感觉李锦余手很忙,便劝了一句:“陛下,不妨把东西放下。”

李锦余不肯:“朕要带着汤圆和沙漏一起。”

汤圆是他对后辈的恩赐,沙漏可以随时提醒他遮掩耳朵的术法失效的时间,怎么能放弃!

霍采瑜思考了一下,忽然伸出手:“那臣帮陛下改一下。”

他身负内力,轻易扭动铁线,将沙漏镶嵌到了仓鼠笼上,还特意做了个小巧的机关,可以在不翻仓鼠笼的情况下把沙漏倒转。

李锦余试了一下,十分满意——这样一来,他可以随时随地抱着汤圆,还可以借汤圆来看时间啦!

……

“陛下御驾出游!”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今圣上在大荻百姓心里可是一个非常具有话题性的人。

之前传闻皇宫就是个噬人窟,进了宫的宫女没几个能活着出来;后来流言愈来愈夸张,陛下生食人心、口饮人血的传闻都出来了。

以往的皇帝被民间如此议论,不说勃然大怒也定然十分不喜,禁卫随之行动,百姓便不敢多言。

偏偏当今圣上从不管民间流言蜚语,由着百姓议论,禁卫也不管,更加助长了百姓们议论的热度。

然而今年开春之后,这位似乎完全没有一丝优点的皇帝忽然变了。

推新税,扫科举,除弊政。

哪怕是对朝廷再不敏感、再抗拒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随着陛下几次推行新政,朝野上下都像是焕发了新的光辉。

陛下的口碑也在悄无声息地好转。

如此一来,百姓们对当今天子的好奇更浓了。

之前见过陛下的人也不过是在荻花节远远瞥见龙辇——龙辇顶盖流苏垂下,什么人也看不清楚。

现在陛下竟然在游览京城?

寻常时候,得见龙颜是天大的恩赐,哪有平头百姓面见陛下的机会!

除了手头有事放不下的,其他人纷纷好奇地凑到陛下龙辇的轨迹上,仰着头等待陛下的到来。

龙辇很快行进前来,百姓们扬起脖子使劲往前挤,终于看清了龙辇中的陛下。

这次的顶盖去掉了长长的流苏,靠得近的人能轻易看到龙辇中一位看起来似乎尚未及冠的少年,面容俊美,墨色长发绾在平天鎏金冕后,黑底金纹龙袍的宽大袖口衬得他身形愈发细致。

那少年怀里抱着个小笼子,里面不知是什么小宠,正低着头和那小宠耐心地讲话,弯唇如月,眉眼如画。

看清的百姓们瞪大了眼睛。

——他们陛下长得真好看……

——以前是谁说的陛下眼如铜铃、血盆大口?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人天生对美好的东西存有怜惜之情。

面对陛下的俊美容颜,哪怕对朝廷心怀恶意的人,内心的敌意都收敛了一些。

百姓们鸦雀无声,等龙辇过去了,才像打开了开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只是这次他们不是争论那些流言真假,而是在讨论陛下这么好看,宫里的娘娘该多有福。

聊着聊着,忽然有人提了起来:“说起来,前阵子不还说探花郎是以色侍君,才换到探花的位置么?”

大家集体沉默了一下,随后“哄”地一声笑起来。

“张家嫂子,你是见过探花郎游街的,探花郎长得如何?能比得上陛下么?”

那小妇人回味了一下,遗憾地摇摇头:“那许探花相貌确实不错,可和咱们陛下比,那可差远了。”

“可不是,俺也这么觉得。”

“对着陛下,许探花真有脸提出以色侍君么?”

“这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大家又笑了起来。

人群中几个故意引导话题走向的人暗暗点头,内心松口气:圆满完成摄政王交代的任务了。

其他地方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

之前让无数学子百姓怀疑科举公正的舆论危机,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李锦余一次游览京城打破。

哪怕心有不服的书生,见过陛下圣颜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许探花的相貌和陛下相比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陛下什么样的美人找不到,宠幸许探花,且不说是否破坏科举规则,哪怕不给许探花任何好处,吃亏的也是陛下自己!

一时之间,全京城再无多少指责科举舞弊的恶言恶语,全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陛下的盛世美颜。

倒是有几个文人来了灵感,写起了“探花郎金銮一见逆上倾心、圣天子太和垂青龙心暗许”的故事,竟然还受到不少追捧。

一口气替陛下洗刷了污名、还把许探花和陛下的关系拆开的霍采瑜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好几天上朝都冷着脸。

若是不明内情,还以为是丞相派又占了上风呢。

叶丞相等人心里都在暗骂:我们想出来的反击被你这么轻松破解了,我们还没发脾气,你倒是开始甩脸子了!

……

陛下出游后不久,有侍卫来报,说找到陛下吩咐寻找的人了。

董吉祥抱着一把铁锤进了宫,带他来的侍卫有些无奈地禀报:“启禀陛下,此人非说这铁锤是他的亲兄弟,不肯放手。”

面升时本不该带铁器,以免有刺客伪装。只是这匠人死活不肯放开他的锤子,陛下又仔细叮嘱过务必好生把人请来,这侍卫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带了回来。

他确认过这家伙没有什么武力,没什么威胁。

霍采瑜不动声色向前走了半步,随时能把李锦余护在身后。

李锦余知道原着里这董吉祥也是这个性子,便没有在意,只仔细观察了一下董吉祥,发现这人虽眉眼之间多有愁绪,却没什么愤恨之意,似乎原着中描写的家破人亡还没发生。

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咳嗽一声:“董师傅,朕听闻你擅长打造兵甲和武器,想请你为我荻朝将士铸造轻便、安全、可靠的铠甲,不知你意下如何?”

董吉祥这才把目光从手中的锤子上挪开,投到面前的李锦余身上。

因为是请人来,李锦余没有摆什么皇帝架子——他也没这东西,态度十分诚恳。

董吉祥不像一般的百姓那样对皇家充满敬畏,梦游一样眨眨眼,仿佛才明白眼前的人找自己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陛下天恩浩荡,草民本不该推辞,只是有草民有个心结,一直郁结于心,若不能解开,实在无法打造出好的铠甲。”

旁边带他来的侍卫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他对陛下不敬,想要出言喝止。

霍采瑜看得出李锦余对这个不知名匠人的尊敬,提前挥挥手,制止了那侍卫多嘴。

陛下如此认真,这人想必不简单。

“你有什么心结?”

“多年以前,草民家中交不起税,税务官来征税时,草民本想顶人头税去,税务官却不要。”董吉祥脸色微微暗淡了一些,声音带上了一丝隐隐的波动,“税务官嫌弃草民年纪太大,拉走了草民的幼弟。”

李锦余眨眨眼睛,没明白。

一旁的霍采瑜倒是懂了:“那税务官是替宫中拉人?”

只有宫里内侍才会只要小孩子,因为去势得早,好教养。

董吉祥沉默着点点头,随后仰起头来:“草民爹娘如今已故去,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不知所踪的幼弟,若陛下能为草民找到幼弟,草民可为陛下万死不辞。”

李锦余明白了,额头隐隐流下一滴汗水。

他倒是明白原作中为何董吉祥会仇恨荻朝了。

皇宫里的内侍命如草芥,景昌帝随手赐死几个根本不会在意,想必董吉祥的弟弟就死在了景昌帝的口中。或许只是斟酒时速度太快、或许只是跪下的动作不够伶俐,甚至或许只是心情不好。

只是原着中景昌帝也不会想到,他随手赐死的小内侍,会引起一个看似普通的匠人的愤怒,成为后来荻朝倒台的一把薪火。

现在李锦余最担心的就是……董吉祥的那个弟弟,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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