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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虔诚的跪拜

愚忠 广木非青 2260 2024-07-16 10:11:02

陆棠鸢向来睡不安稳,但今夜尤其心慌。

果然,睁眼不足一刻,宫女便站在内室门前低声禀报,“殿下,王统领说狼孩有异状,恐其暴动,劳您移驾地下兽笼。”

“嗯。”明明疲累困倦到一个字都不愿多说,闭上眼睛却比睁开眼睛更觉眼皮酸软。

他从榻上起身,看着一旁繁复的皇子官服,提不起一点力气。

等在外面的宫女了解他的心思,提着一件紫貂大氅为他披上,失去外衣阻挡,常年征战留下的伤疤从里衣领口蔓延到脖颈,荆棘一般狰狞又顽固。

夜里霜露重,凉风从衣角侵袭,从骨头缝里透着酸疼。

自三年前大战凯旋,他的旧疾一直没好透,但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以至于没有个叮嘱他添衣保暖的人。

人人都说他能征善战,百战不摧,说久了,他自己也信了。只有病痛的时候,他才会记起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

一月冬日里的卯时,天光未亮,地下兽笼里一股更浓重的湿冷气息席卷他的身体,每往里一步,膝盖都像被钉锤敲击,可他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远远地,他就见王诚跑过来,“殿下,守在门口的兄弟听见异动,悄悄查探,那畜牲把杜太医的尸身...活剥了。”

陆棠鸢看向前方驻守的百十影卫,有些犹豫。

那狼孩儿昨日里恼了他,大抵是在发泄脾气,他这罪魁祸首若是前去,岂不是给它添堵?

可他是狼孩儿唯一愿意交流的人,斗兽赛在即,不赌一回,他怕是要再次输给二皇子。

到时候,朝臣又要议论他身上的“天象说”,父皇也会对他失望。

“呜?”

夜里的地下兽笼很安静,尤其这一边空旷,只单独关押了狼孩儿这一只兽。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狼孩儿的声音,影卫队和王诚不声不响将手搭在佩剑上,心跳声混着潮湿屋顶水珠下滴的声音,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紧接着,兽笼铁门响动一声,影卫队齐齐拔剑对着兽笼的方向,王诚闪身护在陆棠鸢身边。

但是,铁门也只是响动了这一声。

狼孩儿正抓着两根铁柱探头往外看,铁柱之间缝隙小,将狼孩儿右脸颊上的肉挤成了包子,右脸颊上的肉又将他的右眼挤得眯起来。

隔着层层包围与交错的刀剑,他只望着站在最后方的陆棠鸢,然后眼睛便亮了起来,纯粹的喜悦盈满他的神情。

陆棠鸢看着,狼孩儿回头看污水里血肉模糊的杜太医,又兴奋地转回头来看他,如此往复,眼神期盼,不像发泄,倒像是在...讨赏邀功。

狼孩兴奋太过,动作之间,颈间红绳露了出来。

陆棠鸢赶紧下令,“都退下。”

王诚瞪大了眼睛,语速极快,“殿下!他现在摇头晃脑,似欲冲出牢门,俨然是暴动的前兆!我等誓死保护殿下,绝不——啊!”

陆棠鸢抬脚把王诚踹了一个踉跄,“退下!”

“嘶...是。”王诚捂着后腰,挥手带影卫队后撤,退出拐角前又探出头,“属下在外候着,随时待命!”

夜里的地下兽笼彻底安静下来,陆棠鸢一步步走近铁门,狼孩儿也慢慢稳下来,只是死命地贴着铁门,眼巴巴地看着他。

距离只有二尺的时候,狼孩儿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反应迅速,警惕后退,抬手捏住发簪上的机关。

但眼前的狼孩儿并无进一步动作,只是耷拉了眉眼,悻悻地,空手抓了抓。

陆棠鸢觉得身心俱疲。

斗兽赛的乐趣在于看人自甘下贱,享受高人一等的快 感,精髓便是所斗之兽,实非兽类。

但他参与斗兽只为了父皇的青睐,为了赢,竟弄来一个与兽类无异的玩意儿。

他惯会拿捏人心,可却不曾真正地驯兽,如此倒是把他难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过一句苦闷自叹,不曾想过得到答案,但面前的狼人歪了歪头,竟然开了口,“你...”

陆棠鸢动作僵住。

虽然这一个字眼简短,声音嘶哑至极,与眼前这张尚且稚嫩的脸好不匹配,但他确信此字出自狼孩之口。

“你会说话?”陆棠鸢再退,“你这几日皆是假装?”

他的警惕之心又筑起一寸,甚至起了杀念。人总归是人,装得再像也有露馅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开口说话,就比如刚才那声转瞬即逝的“你”。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计谋,比如狼孩儿出现突然,可能是别国奸细。又比如狼孩儿是伙同二皇子与杜太医欺骗他,其实脑内根本无瘀伤。

眼前的斗兽赛固然重要,但他大不了让王诚滚回赛场上,这狼孩儿身上太多未知,风险太大...在他犹豫要不要叫王诚拿一柄趁手武器的时候,狼孩又开口了。

“泥灰嗦哇...”

“什么?”

狼孩隔空指了指他的嘴巴,又折回来点了点自己的嘴巴,表情很是骄傲,“什么!”

陆棠鸢四下看了看,虽然觉得蠢笨,但还是开口,“学而不思则罔。”

狼孩的骄傲转瞬成了哭丧脸,踟蹰着开口道:“学儿子撕网。”

所以,狼孩儿可能只是适应能力比较强,少时融入了狼群,而现在正融入人群?

但怀疑一旦产生是无法轻易消弭的,他决定先完成昨日未完成的,随后必定要找一位信得过的医者,重新为狼孩儿诊断。

“把你脖子上的红玉交给我。”他弯弯嘴角,做出一副放下芥蒂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可否?”

狼孩眨眨眼,收回手,低头捂住心口红玉,再抬眸的时候,居然有点含羞带怯的意思。但这孩子的脸一直被血污沾染着,倒是无法分辨脸红与否。

“如何,给我可好?”陆棠鸢姑且当他是个只有孩童智商的傻子,眉眼也弯起来,“听话,交给我。”

他靠得更近,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了,铁门内杜太医的惨状他都有些不堪直视,狼孩儿却仍像盼春的少女一般。

这狼孩儿一贯是用赤裸眼神盯着他的,现在也不知是想着什么呢,一眼一眼地偷瞄,抿着唇含着笑,最终小心翼翼地摘下红玉,又把红绳戴回去,只把玉坠子拆下来。

陆棠鸢再次靠近,稍稍屈膝,半只脚都从铁柱之间踏入了牢笼,以拇指和食指将红玉从狼孩儿掌中捏起。

他抹了抹玉坠子上的斑驳血迹,高提起来,对着屋顶气孔透下来的微弱晨光,逐渐看清了蕴含其中的图腾和文字,轻蔑一笑,道:“那我还是叫你阿枭,可好?”

也算是句试探,却没有得到回复。

他收了笑低头看,发现狼孩儿正趴伏在地上,很轻很轻地,让他都无从察觉地,吻在了他踩尽污泥血水的鞋尖上。

抬起头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谄媚,就好像他这么做丝毫不觉得屈辱,反而深觉恩赐。

他突然领会到了狼孩刚才那一阵摇头晃脑的意思。

陆棠鸢:“你是为了我,才如此折磨杜太医?”

狼孩儿懵懵的,开口的嘶哑低沉是他久未开口的证明,“折磨?”

好罢,狼孩儿听不懂何为折磨。

陆棠鸢也懒得多言语,伸手指了指狼孩儿背后不成人样的杜太医。

狼孩儿鼓着腮,“他,你气。”

陆棠鸢打量着,如若狼孩儿对他并无欺骗与假装,那以如此的战力和服从性,无论是斗兽还是战场,都大有用处。

如若是真痴傻最好,如若不是,那他也要把他变痴傻。

“阿枭,我会给你找一位神医,让你永远听命于我。”

狼孩儿仰头看着他,懵懵地样子,大概是在分辨他字句的意思,然后捂着颈间红绳兀自理解,“...永远。”

【作者有话说】

咱们这篇暂定是【更二休一】

每日固定的更新时间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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