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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雪恨

愚忠 广木非青 2860 2024-07-16 10:11:02

短暂的休憩过后,大军继续行进,所有人都是怀了万分的谨慎向前,每每占领一座空城,北疆军不接受任何人的投诚入伍,大崇士兵皆被放归家乡。

拓跋枭容不得半点闪失。

一直到大崇都城之外,见到比平日里多了百倍不止的守城士兵,和正中央领兵的陆弘,他和陆棠鸢才确认,陆弘是真的可以为了陆启正,可以舍弃都城以北的所有,也可以为了陆启正,撑着溃烂残破的身体,来到这危险万分的战场。

拓跋枭策马上前几步,面对大崇花拳绣腿的士兵,他毫无畏惧之色,恨不得立即单骑上前,取了陆弘的头颅,为陆棠鸢出这一口恶气。但他不能。

他答应了陆棠鸢,交到他手里的,要是活口。

“无契约,无见证,大崇皇帝仅凭一封书信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一位感天动地的慈父啊。”说完才发觉,自己的神态言语,颇有些陆棠鸢的影子。

“朕的太子身在何处?”陆弘不理会任何嘲讽,开门见山。

一别不过寥寥几月,他的白发已经爬满发顶,蔓延到发尾,大崇精巧的兜鍪也盖不住他的苍老,爱人与孩子相继陷入绝境,他终于也有了力不从心的时候。

“尚存一口气息!至于这一口气息留不留得,就看你诚意了。”拓跋枭暗骂他一句老东西,勒住缰绳,他的马儿同样嫉恶如仇,从前一直乖巧的坐骑,第一次这么热血躁动。

“大崇已奉上都城已北所有城池,诚意足矣。”陆弘怒目道。

不知是风沙太大,还是拓跋枭的错觉,他总觉得,陆弘的声音已经不似从前威严有力。

是老了,亦或者记忆中“皇帝”的高大形象,已经被陆弘亲手粉碎。更让人想不到的,就是机关算尽的陆弘,也有如此天真的一天。

“信中只说,献出城池便饶陆启正不死,但...也仅此而已。”拓跋枭说话时是笑着的,他惯不会藏情绪,这份得意足够刺痛大崇一方的每一个人,“都城以北不过是大崇领土的十中之一,还是极寒困苦之地,何来诚意?”

“大崇皇帝,那些,不过是你与我谈判的敲门砖罢了。”

但他的得意也并不全然来自于目前的绝胜局势。

昨夜里,陆棠鸢向他提出露面,想同他并列阵前,亲自感受居高临下面对时的爽快,毕竟经年父子,他了解陆弘的喜好,更了解陆弘的厌恶,他能让自己开口后的每一字、每一句化作锋利的刃,直 插陆弘心头。

看着陆棠鸢眼里的光彩,他真的很想答应,可是他不能。

阵前是最危险的地界,向来是伤亡最惨重的,他们对外放出的消息都是已经把陆棠鸢送回北疆保护,虽然送回北疆未能说服陆棠鸢,但保护一事,他绝不能让步。

陆弘从很早时就想杀了陆棠鸢,再加上陆启正,他一点都放心不下。

陆棠鸢虽做事狠辣疯癫,但绝不是个愚笨之人,大脑兴奋时做的决定,冷静下来之后也可否决,最终陆棠鸢还是向他妥协了,但是, 陆棠鸢怕他这张笨嘴气不到陆弘,教他了好些戳人心的话。

如今面对陆弘,他这样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完成了陆棠鸢的心愿,这才是他最得意的地方,他为自己完成陆棠鸢的每一个要求而骄傲。

“拓跋枭,你莫要欺人太甚,大崇领土是北疆三倍不止,你当真觉得大崇无人可用了吗?”陆弘气愤,一直远眺期望寻到陆启正的踪迹,可终无所获,于是愈加焦躁,“你还有什么条件?若步步紧逼,大崇必当竭举国之力,攻灭北疆!”

拓跋枭嗤笑一声,“大崇究竟有没有打败北疆的实力,早在七年前不就明了了吗?你没有能威胁到北疆的筹码,事到如今,你只有听从北疆这一条路可选。”

他与陆弘陷入沉默的对峙,但胜局早已注定,陆弘身为一国皇帝,拱手让河山大抵已经背负了太多压力,毕竟陆启正之于陆弘的重要性,臣民们无法感同身受,大崇皇子众多,陆启正也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陆弘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在许给爱人和孩子荣华的同时,也可以手握权力,被上弦丹摧残的身体已经命不久矣,他想在“殉情”后,留给陆启正一切,也算是对得起薛仲元。

可是,一切皆脱离了他的掌控,如若陆启正死了,拓跋枭胜了,那便是陆棠鸢胜了。他的爱人将不再是斩杀叛贼的英雄,他爱人的死将变得毫无意义,他留给孩子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丑角的名头,会从陆棠鸢的头上,转移到他的脸上。

他没办法忍受自己半生的谋划落空,事已至此,他只能妥协,“你还有什么条件?”

拓跋枭露出胜利的笑容,看陆弘的表情,大概是觉得,他想要大崇的皇位吧。

拓跋枭,“大崇皇帝别多想,我的条件很简单。”

他没想过让陆弘禅位于他,他才不要从陆弘手中接过皇位,要也是要自己亲自打下的。

更何况登基这种事情,不是说你的屁股坐上去就可以了,现下的威胁与交易只适合报仇,并不能服众,不展示北疆的实力,真正的攻陷大崇领土,那么各郡县想自立为王的蠢货,不会少。

所以他从未打算以此结束这场战争,自欺欺人的成为天下之主,此行不过为他的哥哥报仇雪恨,之后,他会带军覆灭皇城,继续南下,给陆棠鸢一个真正心服口服,安稳统一的北疆。

“你丢了兵器,卸甲爬过来,行至我脚下,我便把陆启正还给大崇!”

他朝着大崇方喊话,言罢,陆红身后的士兵开始骚乱,身侧的副将也出手阻拦,一国皇帝爬行之敌军脚下,这是比战败更屈辱的事情。

他耳力好,能听出些对方的只言片语,大概是在劝陆弘,舍弃陆启正,与北疆一战。

真可惜这些有鸿鹄壮志的将士们,你们的皇帝不是懦弱,也不是注重亲情,更不是慈悲善良,他只是极度的自私。

人越到晚年,越会被亲缘关系牵绊,或许年轻时,陆弘把皇权看得比爱人与孩子更加重要,如今皇权已叫他疲惫厌烦,曾经执着的山河社稷也成了他手下的流沙,可以被挥手散去。

在大崇将士的嘈杂声中,陆弘丢掉了手中佩剑,翻身下马,面对着自己的将士们,“即刻,朕传位于爱子启正,自贬为庶民,不再是大崇皇帝,不再是皇室一脉!”

他闭上眼睛,不去听身后的挽留抑或谩骂,他舍弃掉了自己一生追逐的尊贵,保留了大崇皇室最后的体面。

重甲片片坠地,扬起阵阵黄沙,那是他丢掉的尊严,碾碎的贪婪,他这一生唯一一点的善意,留给了他与薛仲元的孩子。

他不像陆棠鸢,战场风沙里长大的,皇宫的锦衣玉食,把他的皮肉养的刁钻,再加上上弦蛊虫的摧残,在冷硬的黄沙地上爬行,膝盖与掌心都传来钻心的痛。

慢慢的,黄沙里留下扭曲的血迹,慢慢的,爬行变成了匍匐。

在指尖触碰到拓跋枭马蹄的那一刻,他耗尽全身力气抬头,“你要…说到做到…”

拓跋枭勒马退开几步,自己的马儿都嫌弃地甩了甩蹄子,“当然。”

他抬手示意后方军队,北疆士兵整齐地让开一条路,一眼望去,是绑着陆启正的投石战车,侧面站着一个黑衣覆面的人,只有他知道,那不是操控战车的士兵,而是陆棠鸢。

陆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及时陆启正鲜血淋漓,但是他还活着,他即将被还给大崇,他与仲元的孩子,还是会享受到这一切。

但是下一刻,他就会知道,他的天真多么可笑。

“我现在,就把他还给大崇。”陆棠鸢喃喃道。

陆启正已经和巨石绑在了一起,他挥手做出指令,负责投石的士兵便一队上前,将绑着陆启正的石头统一抬起,搬上投石战车。

陆弘脸上的释然瞬间化为绝望,眼珠都要露出来,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崩坏了他的表情,他大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他耗尽了生命向前爬行,是他苍老枯朽的身体,已经做不到任何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车旁那个黑衣覆面的人,将指尖轻轻搭上投石机关,他嘴里不断地喊着不要,他就像曾经被关在地下兽笼里低贱的兽一样,嘶哑求饶。

黑衣人冲他伸出手,用指尖为陆启正倒数,他已经来不及去分辨那双手是否熟悉,三、二、一。

他亲眼见证了陆启正的死期。

就如同拨去一片尘埃,黑衣人按下了机关,木制机关摩擦的声音传来,巨石破风的声音响彻耳畔,陆弘痛苦的嘶吼穿破风沙,大崇将士们神色各异,而陆启正被绑缚在巨石之上。

“砰!!!”

他被还给了大崇。

他被永远镶嵌在了,大崇的皇城之上。

【作者有话说】

虽然我非常尽力地,想让大家沉浸在文章故事里,怕作话出戏,也很少写这东西,不想让大家感受到作者的班味儿和属于社畜的死味儿…

但是我就是一个班味儿和死味儿很重的社畜,月底月初这段时间比较忙,有一个很珍贵的工作机会,离开文章的世界,我还要顾虑房租水电和生活,我不得不在写文和工作中做取舍。

辛苦大家等待了,我尽量隔日更。

(ps:如果大家能理解我,评论剧情相关就好了,不用评论工作辛苦之类的,别让评论区充满社畜味,这里就是对追更读者解释一下,过两天我就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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