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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哄骗

愚忠 广木非青 2131 2024-07-16 10:11:02

陆棠鸢习惯性忽视阿枭那些无足轻重的表达,“吃饭吧。”

阿枭抿住嘴唇压抑哭腔,仍旧倔强着一动不动,直到双眼被模糊,连陆棠鸢的轮廓都看不清,才停止这场对峙,抬手抹掉了眼泪,气声道:“骗子。”

为了避免自己再处于尴尬境地,陆棠鸢忍下这一句冤枉,“本宫要怎么做,你才肯跟本宫走?”

“我不跟你走了。”阿枭眼里的遗憾和悲伤持续蔓延,“血玉也不给你了。”

也不怪陆棠鸢不听阿枭讲话,总是没头没尾的,要他听什么?根本听不懂。

他像个猜不出姑娘家心思的木讷书生,听不出别人的弦外之音,只会顺着表面意思,“好,本宫还给你,你还要什么本宫都给你,现在能吃饭了吗?”

阿枭的表情却并没有因此阴转晴,随着天外一声雷,他的眼角再次下起了暴雨。

陆棠鸢更想不通了,不是不想给他红玉了吗?那他不也答应把红玉还给他了吗?怎么反倒更伤心,更不情愿了。

“你说清楚,听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本宫又如何骗你了?”

阿枭却只会重复,“你骗我。”

“……。”陆棠鸢哑然,快要把手里的碗攥碎,耐着性子,再一字一顿道:“是要你说,本宫到底如何骗你了。”

阿枭皱起眉,他好像不知道怎么表达,嘴唇嚅嗫半天,也只会平铺直叙,“你要了我的血玉,却不要我的玉兰花。”

陆棠鸢气得想笑,脱口而出,“你那破玉坠子和玉兰花到底有什么——”

他想说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话说出口又突然顿住,玉兰花于北疆是为结亲礼,那红玉吊坠...完了,若真是如此,便是他自己种下的孽,毕竟是他主动要走了阿枭脖颈上的红玉吊坠。

他深觉此事不是一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等他理清头绪再说服阿枭,怕是一辈子也出不去这间密室。

一时间,他被这荒谬事冲昏了头脑,直接拨动佛珠处的机关毒针,抬手按进阿枭的侧颈,阿枭猝不及防地痛哼一声,马上昏了过去。

他把饭碗往旁边一摔,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王诚!找两个人把他抬出去,绑在马背上运回我寝宫!”

先回去再说,先回去找出密道里的北疆古籍,确认那红玉究竟有何深意,再对症下药。

回到寝殿,陆棠鸢立刻去密室翻找北疆禁 书,前日里被他弄乱的藏书都没来得及收拾,翻找废了好一番功夫。

他看不懂北疆文字,又不能贸然拿着禁 书去请教他人,正愁如何找寻答案,却翻到一页画着红玉的书页。

图画上,男子将红玉赠与女子,自己留下红绳,随后俯身亲吻女子的鞋尖。

再翻一页,便是互摘玉兰花别至耳后。

再翻一页,是...春 宫。

这下也不用愁了,傻子都读得懂,红玉显然是定情之物。

是他主动要走了阿枭的红玉,算是他主动要与阿枭定情,而后只一味地利用阿枭去杀人,去斗兽,去欺辱。

虽不能确定初见时阿枭为何独独听命于他,但红玉之后,阿枭对他的言听计从,绝对是因为在阿枭心里,他已是“妻子”。

那日婚宴,阿枭以玉兰表达结亲意愿,他不仅不接受,还一顿打骂将人赶走,可不就是成了利用他人感情的骗子。

他抓着书,恨不得自己看不懂,他以为阿枭忠心耿耿令行禁止,其实阿枭只不过是在娇纵妻子。他以为自己的打骂是对下等人的侮辱,阿枭怕不是觉得自己娶了一位脾气暴躁的妻子。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红玉毁了,与阿枭撇清这令人反胃的关系,然后给阿枭喂下上弦丹,从此做不得不听话的奴仆。

可上弦丹没有炼成,明日还要派阿枭去斗虎。看阿枭那“你不爱我我就去死”的态度,眼下除了认下那枚红玉,毫无办法。

毕竟,对于不惧苦痛与死亡的人而言,上弦丹都不见得能奏效。

“殿下。”落月在书房外轻声禀报,“阿枭醒了,如您所料,他余毒未消不成气候。方才想要攻击奴婢,反而摔下了床榻。”

陆棠鸢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书房里又是好一会儿,久到蜡烛都燃了半根,他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落月,把毒针的另一半解药给我,你在门口候着,吩咐旁人都下去。”

他锤了锤酸麻的右腿,挪似的走到自己的内殿,掀开珠帘,阿枭跌坐在地上,靠着床榻喘息,痛或累,无从知晓。

见他过来,一扁嘴,别过了头。

陆棠鸢攥了攥拳头,又舔了舔唇,他这半生说过那么多违心的话,却从未有过如此难以启齿的时候。

“阿枭。”他心一横,“是本宫错了,本宫跟你赔不是,你不要把血玉要回去,好吗?”

阿枭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虽半信半疑,仍挡不住惊喜。

“我不是不要你的玉兰花,这里是大崇,不是北疆,如若两个男子结亲,是要被处死的!”他哄骗着。

如若他是寻常百姓,同男子共度一生也无伤大雅,可他是皇子,不能沾染陋习,如若成为一个皇子中的弃子,于他而言倒也与处死无异。

“你等一等本宫,帮一帮本宫。”他往前又走几步,蹲下身与阿枭视线齐平,“那日,本宫是怕被旁人发现,怕我们被处死,才那样生气,也怪本宫气糊涂了,忘了同你解释。”

这理由拙劣至极,但糊弄阿枭这个傻子足矣。

他压低声音,凑到阿枭耳边,指尖撩拨着阿枭的心口,“你帮本宫赢下所有斗兽赛,本宫便可成为皇子之首,到时候就没人能约束我们了,那时...本宫随你回北疆,再互赠玉兰可好?”

他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夸赞他的容貌,说他像女子,说他随了昭贵妃的狐媚。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做起了这副下贱做派,在男人耳边吹着气,讨着饶。

还是对着一个傻子、畜牲。

他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对太多事无能为力,从而不得不对这些事妥协,有时候他真的好恨,如若母妃没有伙同大祭司编造出这么一个“天象”,凭借父皇的宠爱,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啊。

那他就不用为了事事争第一,来找一个畜牲献媚。

但他又怕,怕大祭司真有些本事,解读出的天象是真,他怕自己之所以能事事拔得头筹,就是因为天象护佑,倘若没有天象,他就是一个平庸至极的人,再努力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父皇根本不会注意到他,更遑论宠爱。

他身上的矛盾好像是无解的,因为与母妃之间早已没了信任可言,根本无法求证天象的真假,所以永远无法确认自己的能力是源自上天恩赐的气运,还是他后天拼死拼活的努力。

好像没有一个人可以抛开天象去看待他,好像没有人在意“陆棠鸢”,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天命所指的“九殿下”。

除了眼前的阿枭。

竟然只有眼前的阿枭。

这么想着,眼前目光清澈的阿枭都顺眼了些,违心的话也顺口了许多,“原谅我吧,阿枭,你去别院之后,我都睡不安稳了。”

“你还会继续听我的话,也会为我赢下每一场斗兽,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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