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鸢用自己短平的指甲,硬生生抠进掌心里,酸刺的痛直达心口,叩出几分清醒。
他嗓子发紧,几乎是用挤出的几口热气在发声,“没有...我不知道...”
方才阿枭走后,他就感觉下腹异常,慢慢地,这种异常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经脉好像变成了祭拜的线香,从某一处被点燃之后,不是烈火滔天的苦痛,而是被小焰一点点没过筋骨的刺痒,热烈而隐秘。
他怀疑还是这野林里的蹊跷,这里的每一颗草木都有不同于大崇其他树木的气味,起初他只以为是腐朽潮湿,可这里的所有都是被夜雨和毒瘴笼罩过无数日的,没有任何毒性才该奇怪。
现下他堂而皇之的宿进了参天大树的内部,这棵树是这野林里数一数二的高大,生长年岁可想而知,吸收的毒素更不必多说。
他现在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毒气,春季早过,却又迟来地盼了起来,因为跟阿枭有过,如今前后都难受。
“快过来...”
无妨,阿枭已经回来,他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阿枭的血脉是北疆的偏爱,距离饮下阿枭血液的那一刻已经过了太久,只要他再喝一些,定能继续百毒不侵。
“快阿枭、救我...”
阿枭茫然无措,他当然想要救他的殿下,可他连殿下为何如此都不知,何谈救援?
他不知道除了听话还能做什么,爬进树洞,爬到陆棠鸢的身前,“殿下...”
突然,手背一痛,“嘶——”
他方才着急,是兽一般爬进来的,手正好拄在了陆棠鸢的脸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陆棠鸢就立刻转脸咬在了他的手背上,凶狠用力,几乎是将脸再砸了他的手背上,砸在了地面上。
腐烂的木屑沾上了殿下的侧脸,那么爱干净的殿下,此时竟也顾不得这些,贪婪地吮吸着他手背上的血液。
他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血液被夺走的感觉,可他又贪恋陆棠鸢的依赖,享受陆棠鸢的柔软和温暖,湿意在他手背绽开,这又何尝不算一个吻呢?
多难得啊,他怎么舍得躲开。
他对于危险和伤害异常 敏感,他能感知到恶意和善待的区别,可每当这些是来自陆棠鸢,他便甘之如饴。
直到阿枭的指尖开始发白,陆棠鸢才松口,血液注入的热感如同第一次那般明显,可是,等到的结果却不是神清气爽。
他感觉自己身体内部的热痒愈加放肆了,就连去刮扯自己掌心的伤口,也不能给大脑带来任何清明,甚至连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混乱模糊。
怎么喝了解药,却像饮了毒药?
阿枭的血液,分明是被北疆庇护的血脉,为何此时不管用了?
他本就混乱的大脑根本想不明白,不切实际地想要捻一捻他常用来装模作样的佛珠,祈求天上真有神佛降世,赐他一枚解百毒的神药,解了他的绝境。
可即使真有神佛,也不会眷顾他的,毕竟他常做一副吃斋念佛的虚伪模样,却用最纯净的佛珠,砸开了了一朵又一朵血花,待他百年之后,应当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他意识不清,胡思乱想着,却误打误撞得到了真相。神药。
阿枭曾因斗虎奄奄一息,服下大崇禁用的神药,那药的药性极强,若治愈伤口后药效无处发挥作用,便要找人泄 火,否则经脉回尽数爆裂震断,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阿枭的血液之中仍有神药残留,阿枭身强力壮征服了药性,他的身躯怎可同阿枭相比?
将士们喝的都是被雨水冲淡的血水,无伤大雅,可他直接喝下了阿枭的血液,神药由此进入了他的体内,身体中又无内伤可供修复,便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跌跌撞撞求人垂怜的,变成了他,因为他的愚钝,还错以为阿枭的血液是解药,更是加重了药效,叫他克制不能。
“...阿枭,你身后可有追兵?”
“没有,阿枭把他们都甩开了,还带了——”
“*我。”陆棠鸢已经没有耐心听阿枭絮絮叨叨,既然没有追兵,那就赶紧解救他。
他是嫌弃,觉得屈辱,可若再不解他的药性,就要经脉尽断。死亡当前,还要矫情雌伏于畜牲这种“小事”,才当真是头昏了。
他还要回皇宫问个清楚,他还要铲除所有叛军,他还要带领大崇踏平北疆。
“殿、殿下?”
陆棠鸢伸手把阿枭的手抓上自己的胸膛,“你不是一直想吗?怎么,被贬为庶民之后,连你也看不上我了?”
“阿枭永远看得上殿下!”
陆棠鸢燥极了,他讨厌阿枭的迟疑,抓着阿枭的手直接绕到身后,“那你倒是证明给我看!”
他看见阿枭涨红了脸,也憋红了眼,方因失血而苍白的指尖都绕了一团火。
野林潮湿,没有干柴枯枝,却无端在树洞里燃起了“焰火”,忽而又发起了洪水,水火相容,痴缠沸腾。
一个时辰过去,阿枭突然捋过额前遮挡的汗湿发丝,压在头顶,仔细辨别树洞之外的声音。
陆棠鸢已经清醒了一些,勉强将瞳孔聚焦,伸手向上搂住阿枭的脖颈,把自己藏进阿枭的怀里,“追兵、咳..咳咳..”
他本是想开口问询,是否是追兵到了附近,开口才知自己因药效失了神智,没了廉耻,忍不住声音,叫嗓子干哑成了这样。
阿枭护住陆棠鸢的脊背,将他圈在自己怀中,点头道:“让落月姐姐他们先顶一阵,阿枭给殿下穿衣服,殿下——”
“什么?”陆棠鸢的震惊无法掩饰,“落月他们?你什么意思,落月在外面?”
阿枭无辜地眨眨眼睛,“对呀,刚刚我就要跟殿下说的,是殿下着急要我*你,不让我说完...”
“闭嘴!”他有气无力,又一脸未满足的媚态,再愤怒,在阿枭眼里也没了力度,“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会再说一遍吗?”
阿枭对陆棠鸢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行为表示委屈:“你不喜欢我们总废话的,是你说,你的命令执行就好了...”
陆棠鸢:“......”
阿枭就是不明白,“平时我们这样,落月姐姐和傻王诚也是守在门外的呀...”
陆棠鸢:“那不一样...”
他还能说什么,跟个傻子还能说什么?
一个时辰远远解不了药性,他可不想再被追兵知道他这副样子,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再寻安身之所。
“快点,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