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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变故

愚忠 广木非青 2187 2024-07-16 10:11:02

三月斗兽如期开赛,九皇子禁足宫中未能参赛,夺魁的却不是众望所归的二皇子。

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十一皇子打败二皇子,一时间,众臣的视线中多了这一位“十一殿下”。

四月初春,昭贵妃薨逝,皇帝下令秘不发丧,对外称皇帝慈悲心肠,恕昭贵妃诞下皇嗣后行刑,而昭贵妃的尸骨早已被皇帝埋入露华宫的地砖之下,死生困于此。

五月入夏,九皇子禁足已解,特许出宫建府,皇帝拟旨为其与苏小姐赐婚。

是日,九王府张灯结彩,红纱幔覆盖每一层瓦片,连柴房都挂着大红灯笼,灯笼上镶嵌金丝珠玉,比寻常人家头上的珠饰还要贵重。

贺礼一箱箱抬进,恭贺着明日的大婚喜宴,无论真诚还是虚伪,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只一人除外。

阿枭手里攥着一片梭形的碎瓷片,来自他刚刚摔碎的青瓷瓶。

瓷片碎裂的边际凹凸粗糙,割进他的血肉里,被他举到脖颈近前,马上就要割破脖颈脆弱的皮肤。

“殿下,你明明说要带我去征战北疆,要我们一起建功立业,到时候就没有人会看不惯我们,你就会和我结亲了!”他泪眼模糊,嘴角却带着些笑,这些日子他学会了太多,他的情绪不再只有开心和伤心,如今啊,连苦笑都学会了。

他摇头笑着,比哭还苦得多,“现在你是在和谁结亲呢?他们都告诉我了,外面要办的就是你们这里的结亲礼,你又骗我了,你要同别人成亲了。”

阿枭年岁还小,脸上还有些没长开的少年模样,哭起来鹿眼似的,鼻尖眼尾都红着,瘪起嘴的时候,脸颊堆起一点点肉,十分惹人怜。

可惹他不到陆棠鸢的怜。

陆棠鸢懒懒抬眼,他本就因这一桩身不由己的婚事而烦躁,又要应付那样多各怀心思的送礼大臣,终于回到自己寝宫,贪半晌休憩,还给他这么一出大戏。

“本宫怎么骗你了?”陆棠鸢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瓷片,“男子三妻四妾不可以?本宫娶妻又何妨?本宫有说不给你名分吗?”

陆棠鸢觉得他小题大做,划破个手心也不值得他怜悯,“本宫娶苏家小姐,他人才不会对我们指手画脚,本宫也是在为你做打算。”

阿枭听不懂也不想听,他的双眼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灯笼都不是为他而挂,每一寸红纱都不是为他而覆,贺礼的文书上,成双的名字,也不是陆棠鸢和他。

他将碎瓷片逼得更近,脖颈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不听你骗人!阿枭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要三个四个。”

见他如此坚持,陆棠鸢终于愿意演一演,忍着反胃的冲动,说些蜜语甜言,“阿枭,本宫与苏家小姐只是做戏,不会碰她,你才是本宫认定的人。那些虚名何须在乎,你我之间互相信任不就够了吗?”

“不够。”阿枭如今可不算是个七八岁的痴儿,十一二岁总该有了。

自陆棠鸢禁足那日起,他们再无同塌之时,一开始,陆棠鸢说自己母妃新丧,他无心情 事,后来,又说是要出征北疆,万万不能让身体不适。

人性本善,阿枭愿意相信他的殿下,可殿下后来的理由太敷衍,分明就是仗着他的信任和懂事为所欲为,用不上他了,就一点不愿意哄他了。

“殿下喜欢阿枭,阿枭愿意和殿下去北疆,去杀敌人。殿下骗阿枭,阿枭不去。”阿枭割进脖颈的瓷片又深了些,血痕里开始渗出血液,滑进衣领里。

陆棠鸢无奈叹气,他要处理府中事务,更不能放下军中事务,难道他就真的想娶苏家小姐?

他深知自己的断袖无法更改,不愿娶妻耽搁女子一生,从前几年里,无论多大的压力,多荒谬的传言,他都不曾更改自己的意志。

只是已到绝境,不得不屈从。

他还是太高估阿枭,竟奢望阿枭能像落月和王诚一般体谅他。

“阿枭,本宫很累。”他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疲累,但阿枭对外是个聋哑人,他对阿枭说任何,都不会被透露出去半个字。

禁足之时,他整日与阿枭相对,意外发现了自己积压在心里不得排解的苦闷,可以一并倒给阿枭,不需他听懂、开解,只要让他的郁闷有个出口,就很好。

如今亦然,“本宫何尝不想拒婚,可圣旨当头,拒婚就是抗旨,抗旨就是死罪,你可明白?”

学到“苦笑”实属不易,“体谅”于阿枭而言,还是太难了,只要是同别人结亲的借口,于阿枭而言,都是骗人的话。

他眼泪断线似的流,突然把瓷片戳到心口,“不能和殿下结亲,阿枭愿意去死!可殿下不愿意,骗子,你就是不喜欢我,骗子。”

他高高举起瓷片,尖利的一头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落下,陆棠鸢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地威胁,还有周旋和狡辩的余地,却发现这一次发力,没有任何收住的迹象。

他立即站起来,甩出手中佛珠砸在阿枭的手腕处,阿枭吃痛张开五指,瓷片落地碎成更小的瓷块儿,好险没有没入心口。

刚松一口气,就见阿枭跪下去,抓了地上的碎瓷片要往嘴里送,企图割烂了舌头和内里。真心求死的人,从不在意苦痛与否。

陆棠鸢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了几分,随后一脚踢在阿枭胸膛。趁阿枭仰摔过去,他赶紧跪坐住阿枭的腰腹,擒住他的双手,交叠摁过头顶,“你疯什么!?”

阿枭像是泪堆成的,这双水灵的眼眶,怎么哭都无法干涸,“殿下不喜欢我,只是想让我帮殿下斗兽、打仗、杀人,还总以为我真不知道。”

“殿下,阿枭真的不傻,阿枭只是很喜欢殿下。”

自欺欺人这件事,阿枭学得比苦笑还要快得多,但此前陆棠鸢身旁无人,他很好骗的,他骗得过自己。

现在整个王府都布满红色,他好像骗不过去了。

聪明如陆棠鸢,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他哪能看不出阿枭的变化。

从前跟阿枭说话都费劲,如今他在夜深时同阿枭吐苦水,阿枭眉眼间都是担忧和心疼。阿枭能听懂的多了许多,多到越来越难蒙骗,多到需要他每时每刻扮演爱人。

只是,那夜的屈辱他还是无法接受,所以他不想。

他知道阿枭早不是那个能用言语唬住的痴儿,他得用拥抱,用亲吻,用温热的躯体。

他不想,他装不知道,一直到今日再也装不下去。

阿枭拧着眉,伤心之外多了些气愤,“殿下,我要去告诉皇帝,我听得见,也会说话,我要告诉他,你知道昭贵妃和大祭司,我把你的秘密都——”

“你去啊!”陆棠鸢突然大吼了一声,众臣逼他,父皇逼他,苏家逼他,现在连一个畜牲都可以威胁他。

“本宫都说了,本宫给苏小姐安排了偏院,我们有名无实,等大军启程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你还想要本宫怎样呢?现在去父皇面前拒婚求死吗?”陆棠鸢颤着下巴点头,“行啊,你这么喜欢死,那你杀了我吧!”

阿枭被陆棠鸢打骂的次数,早就无法计量,他根本不在意,但这一次,却赶紧隐隐不同。

那是陆棠鸢愤怒后掩盖的无助,坚强后掩盖的委屈,强大后掩盖的软弱。

这些太微不可察,阿枭读不懂,但他读懂了不同。

他的眉头渐渐松开来,眼泪也忘了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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