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你一起晨跑吗？”
苏聿白视线好似不经意间扫到她, “怎么会想起来要晨跑。”
姜与乐也在心里问起自己这个问题，而后想出了答案：“想锻炼一下身体。”
“是吗。”苏聿白又看她一眼。
“嗯！”姜与乐定定点头，又加了句：“我体质比较差, 多多锻炼会好一点呢。”
“可以。”
“但是你起得来吗。”
姜与乐想起下午她和黄雨欣的对话, 苏聿白好像说她早上6点就要起床跑步。
姜与乐做了下心理建设。由于是本硕连读, 没有考研保研这一步，这几年她还从没这么早起过。最多是7点起床, 8点到学校。
没让苏聿白等太久, 姜与乐心一横：“我可以。”
苏聿白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好。”
到了家门口，苏聿白看着她输入密码、打开门，而后将纯净水桶放在玄关鞋柜上。
见她腾出手来, 苏聿白将抽水器递给她。
“谢谢聿白姐姐, 明天见。”
“明天见。”苏聿白利落转身, 输入家门密码。
阖上门的那一刻，苏聿白瞟见她已经换上拖鞋, 以及一旁无人问津的, 与之款式一样的小熊拖鞋。
*
姜与乐进了家门，第一件事是要先烧热水, 用来给下午新买的杯子消毒。
走进厨房, 打开储物柜找热水壶，姜与乐才想起下午买的一大袋零食还没动。
又打开那个装着零食的柜子, 看着各色食品袋, 发现并没有什么食欲。
大概是因为晚上吃的太多了，姜与乐想。
因为明天要早起, 姜与乐即刻进了卧室，看着床上白色的床垫, 以及上面放着的还未换上的淡黄色床单被罩，这才有了身处他乡的实感。
下意识回眸，看了眼书桌上那方印章，鼻尖似乎飘来一阵淡淡的乌龙茶香。大概是自己的幻觉。
姜与乐开始动手换床单被罩，没有任何技巧，仅凭蛮力——终于在20分钟后换好。
感觉差了点什么，又喷了点绿茶味的淡香水。
很好闻，但又没有没有那么好闻。
天色已晚，姜与乐迅速去浴室洗了澡。
又在睡前喝了杯半杯水，麻溜地上了床，想要快快入睡，以免明天早上起不来。
可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苏聿白今天揉她脑袋的触感，以及喷洒在她耳畔的呼吸。
下一瞬又想起司清在聚餐时要给她介绍男朋友，以及林阿姨之前说她在国外的男友。
姜与乐猝然睁开眼，轻拍自己脸颊。想起来需要定闹钟，又起身下床去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在手机上从5点30开始每隔5分钟定了5个闹钟。
下意识去查看消息，回了家庭群里的消息，又看到师门群里发的明天会议的电子版会议手册。
姜与乐打开，一页页往下翻，在Session6里看到乔安卿。
在Session12里找到了苏聿白，这一系列报告是“政策研究”专题，不是东方经济学相关。
鬼使神差的，姜与乐去Web of Science查找她的论文，发现她最新发表的几篇论文就是这个方向。
下意识扫了眼她的合作作者，发现其中竟然有黄雨欣，还不止一篇。
姜与乐关闭了网站，又回到会议手册界面，在第session32里发现了黄思姮。
再往下翻，没有发现黄雨欣的报告。
姜与乐关掉手机，再一次躺在床上。
这会儿比她在杭苏的睡觉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失眠是正常的，姜与乐想。
不知过了多久，姜与乐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到苏聿白和黄雨欣在海边牵手跑步，还携手在会议上官宣。
苏聿白这个直女竟然被黄雨欣掰弯了？
姜与乐正在梦中懊恼，又疑惑，怎会如此！？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惊醒，姜与乐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这梦也太离谱了吧！
姜与乐睁开眼反应了会儿，第二个闹钟就响了，瞬间清醒过来。想起6点要跟苏聿白一起跑步，即刻从床上弹起，下床进了卫生间洗漱。
不自觉加快了刷牙、洁面速度，连水乳都没用，姜与乐回到卧室换了身运动服就拧开了门把手。
对面的门仍紧闭着，姜与乐看了会儿，猜想苏聿白应该不会先走。
将门半开，又回到卫生间做护肤。
刚抹完防晒，便听见从门口传来的——
“咚咚。”
姜与乐连忙出来，看到门上那只未来得及收回的右手上戴着的银色手表。
是苏聿白。
“聿白姐姐，你好啦。”
“嗯。”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姜与乐三步并作两步走至玄关，迅速换好运动鞋。
“走吧。”
苏聿白抬手拉拉链。
姜与乐不经意间看向她的手表，正好是六点过一分。
苏聿白真的很准时，既不迟到，也不早到。但是等她浪费了一分钟。
姜与乐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5点50就好了，打开门没看到你，我就回来护肤涂防晒了。”
“没事。”
两人下楼，姜与乐紧跟在她后面慢慢跑。
姜与乐极少运动，除了大学时期的体测几乎没怎么跑过步。
本以为自己跟不上苏聿白的速度，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上。
港城夏日的晨风吹得很舒适，姜与乐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尤其是到了海边，海风凉凉的，空气也很清新。
——自动忽略了一点点腥味。
但很快姜与乐就发现高估了自己的体能和耐力，速度逐渐下降，抬步都觉得乏力。
“可以吗。”苏聿白跟着她降速，与她并肩问道。
姜与乐咬了咬牙，“可以。”
“但我的速度可能很慢，聿白姐姐，你可以跑快一点不用管我。”
姜与乐还没喘匀气，一道高频声音就传至耳畔——
“苏师姐！真的碰到你了！还有与乐妹妹呀。”
姜与乐闻声回头，就看见黄雨欣在后面追上来。
很快就与她们并肩。
苏聿白脚步未停，冲她点点头，“早。”
“与乐妹妹还是得多锻炼呀。”
姜与乐冲她笑笑。
黄雨欣已经跑到二人身前。
苏聿白在身侧与她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而后问道：“要我陪你吗。”
姜与乐垂眸看见她们二人轻盈的步伐，抬眸冲她一笑，“不用，你就按自己的速度跑吧。”
苏聿白深深望了她一眼，“我在前面等你。”
姜与乐听清她这句话，而后感受到耳畔一阵清风，身旁已经没有了人影。
姜与乐看着前面两人前前后后的身影，步频、步幅几乎一致的步伐。
自己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没多久，苏聿白已经往回跑，望着她沉重的步伐，轻声问道：“回去吗。”
意思是跟她一起往回跑。
姜与乐摇摇头，“没事，我再往前跑一会儿。”脚步接着往前迈。
很快便路过黄雨欣，只见她面上也有些吃力。
黄雨欣并没有看她，眼中似乎只有苏聿白的背影。
姜与乐忽而心理平衡了一点点。
她也跟不上苏聿白。
姜与乐往前没跑多远就调头，原路返回。
快到居民区，苏聿白和黄雨欣已经在路口等她。
姜与乐保持着匀速，跑至她们身前。累得就要趴下。
苏聿白递给她一瓶水和一包纸，“早饭想吃什么。”
姜与乐喘着粗气接过，“我都可以。”正要拧开盖，却发现瓶盖是松动的。
苏聿白已经帮她开了。
黄雨欣唇角扬起笑，“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早餐店很好吃，可以带与乐妹妹尝尝。”
语气熟稔，好像很喜欢她是想专门带她去尝一样。
姜与乐一口水差点呛到，即刻咽下，抬眸看向她：“好呀，谢谢黄师姐。”
苏聿白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姜与乐和苏聿白随着她到了店，又听她热情地向她们推荐这家店的特色早餐。
点了很多。
姜与乐微微震惊。
“够了吧。”苏聿白淡淡开口。
“好嘛，听师姐的。”黄雨欣又用粤语讲了句什么，服务员离开了。
黄雨欣起了话头：“师姐，今天你在Room12对吧？”
“嗯。”
“那我得去听听看。”
姜与乐默默听着，她大概是又要出击了。
“你的研究方向相关，确实可以听听。”苏聿白仿佛没听懂她的话中有话。
“我已经很久没看师姐作报告了，我是想去看师姐的。”
太直球了吧。姜与乐眨了眨眼，抬眸看向苏聿白，好奇她会怎么回应。
苏聿白的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姜与乐，而后定在黄雨欣身上：“我不是主攻这方向，报告价值有限。”
“另外几篇报告可以听听。”
“好呢，听师姐的。”
黄雨欣似乎一视同仁，又将话题cue到姜与乐身上，“与乐妹妹等会儿应该要去听乔教授的报告吧？”
苏聿白也看向她。
姜与乐点点头。这似乎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
“那你后面参加暑期课程吗？”
姜与乐再度点点头，只见她看了眼苏聿白，没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黄雨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着天，倒没有让场子冷下来。
吃完早餐，黄雨欣提议坐她车去港大。
苏聿白没有即刻回答，扫了眼一脸疲惫的姜与乐，而后点了点头。
两人回家取了包，下楼时，黄雨欣已经将车开至楼下。
人已经下车，站在了车旁。
姜与乐和苏聿白走近了，只见她看了眼主驾驶座，望向苏聿白问：“师姐，你想开吗？”
苏聿白点点头，“我来。”而后抬步走向主驾驶座。
姜与乐拉开车后排的门，坐在副驾驶座黄雨欣的后面，不经意间在车内镜里看到苏聿白的侧脸。
苏聿白开车向来专注，黄雨欣似乎也知道她这个习惯，很少出声讲话打扰她。
姜与乐微微讶异，潜意识里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黄雨欣怎么会开口问她要不要开车呢，苏聿白的回答也是很自然的样子。
忽而想明白了，在苏聿白境外求学的那些年里，她姜与乐并未参与，对她此前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
唯一听说的，好像是她以国外有男朋友为由拒绝了林芝英阿姨的相亲介绍。
*
苏聿白对路线很熟悉，直接驱车进了港大，停到会议中心楼下的停车场。
三人下车。
还没到会议时间，各位专家在主报告厅寒暄。
有人注意到进场的苏聿白，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
“苏教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聿白冲来人点头、颔首，神色仍旧淡淡的。
黄雨欣自然加入话题。
姜与乐站在苏聿白身侧默默听着，忽而被她轻拍肩膀，听她介绍道：“这是《华夏经济学》期刊主编姜华珍家的千金姜与乐，多多指教。”
“这位是港大经济学院副院长黎知意。”
姜与乐心里微微震撼，而后冲来人浅笑，上前握手，“黎院长您好，姜与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黄雨欣偏头看了眼苏聿白，又看向她，眼中诧异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在诧异她是姜华珍的女儿，还是在诧异一向不通人情的苏聿白竟然为她引荐、寒暄。
苏聿白浅尝辄止，并未与黎知意深聊，而后又碰到了其他人。
姜与乐不认识，只觉得面熟。
苏聿白只微微颔首、点头，以作招呼，并没有再开口寒暄。
她本不喜这种低效社交。
好在开幕式快开始了，大家都回到了原位。
“与乐！”
姜与乐闻声回头，只见季子真站在她身后，“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Room6听技术进步专题吧？”说着往不远处示意。
姜与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乔教授。
苏聿白冲乔安卿遥遥点头，而后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姜与乐回眸与她对视，“聿...苏教授，我先跟师姐去乔教授那边啦？”
“嗯。”
苏聿白望着季子真揽住姜与乐肩膀的那只手，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
这场学术会议的流程与大陆会议并无太大区别。
乔安卿作为主办方代表，上台主持开幕式。
季子真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师门群中，其她没有来的同门纷纷在群里吹彩虹屁，姜与乐也跟风发了一条。
开幕式结束，专家学者坐在一起听主会场报告，下午才是分Session报告。
姜与乐跟同门师姐师兄坐在主会场的后排博士专区，看着前面乌泱泱的头，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当然她也没有太多认识的人。
苏聿白并没有上台作报告，是一些国内外不认识的专家学者在台上分享学科前沿，还有一些先进的计量方法与应用。
一旁季子真在给她介绍，这是哪个大学的哪位教授，又在什么领域作出了突出贡献。
姜与乐点点头，时而象征性地问了几句，而后仔细听报告，记了不少笔记。
中午姜与乐跟同门一起在食堂吃饭，惊讶于食堂内竟然有大陆各地特色饮食窗口。
姜与乐去往川菜窗口打了些水煮肉片，想起在吴洲时吃的那家川菜馆。
姜与乐无意识回头环顾四周，没有看见苏聿白。意料之中。
下午会议正式开始，姜与乐随着季子真等同门前往Room6参加乔教授主持的“技术进步”专题Session。
乔教授是第二个报告人，姜与乐仔细拍PPT记笔记。
第二场报告结束，姜与乐无端想起Session12的“政策研究”专题，苏聿白好像排在第三位。
苏聿白此时正在Room12，等待主持人作介绍。
“接下来让我们请苏聿白教授上台作报告！”
掌声响起，苏聿白稳步上台。而后不动声色地扫视报告厅内众人，正准备收回视线，只见黄雨欣冲她挥手。
苏聿白冲她轻轻点头，而后下一秒，余光里兀地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姜与乐站在后门，先是看了她一眼，而后视线调转，目光定向了台下的黄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