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话音未落, 苏聿白直接将电脑调转过来。
仍旧是姜与乐研究方向的选题，而且很新颖。
“这个选题好诶！”姜与乐眼眸一亮，但又有些犹豫：“但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忙起来。”
今天是会议第二天, 也许明天她就真的要进组了——按照组会惯例的话。
万一乔教授也给她定了选题, 两边就冲突了。
“不急, 当作参考就好。”苏聿白将电脑调转回去。
而后再度开口：“可以再跟乔教授商量探讨。”
意思是她自己并不会碰这个选题，只是想到这个idea可以给她一个参考。
可这个选题很新, 如果她自己做的话, 应该很快能够发出来，或许还是很好的外文期刊。
姜与乐有些不好意思，“聿白姐姐...”
苏聿白闻声抬眸看她，“只是偶然想到的一个选题, 不用有心理负担。”
做慈善了属于是。
姜与乐心里感动更甚, “谢谢聿白姐姐！”
苏聿白收回视线, 似乎已然再度沉浸在工作中。
姜与乐也垂眸看向电脑，不再看她。
可是学院女神正坐在对面, 太过赏心悦目, 根本忍不住...
姜与乐余光扫到她两眼，却无端想起此前在B大她的办公室里, 她说的那两句话。
心尖骤然一颤。
姜与乐将数据收集整理完, 再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到中饭时间了。
“饿了吗。”
姜与乐闻声抬头, 却看见苏聿白仍看着电脑屏幕。
太过专注, 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但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姜与乐仍看着她，“饿了。”
苏聿白这才抬眸, 准备起身，“我去做饭。”
没想到她行动力这么强, 姜与乐连忙开口：“等你处理完工作也行。”
苏聿白看她一眼，“那要等到明年去了。”
好吧，苏教授日理万机。
姜与乐摸了摸鼻子，“哈哈，那还是现在吧。”
姜与乐随她起身，却听她说：“没关系，你休息。”
“我想学学。”
苏聿白没再劝说，起身打开书房的门。
客厅没开空调，一阵热风骤然袭来。
姜与乐随后出了书房，路过客厅，看到阳台上晾着的衣服随风摇摆。
一眼就注意到那件粉紫色衬衫——在一众黑白灰配色中属实显眼。
姜与乐想起昨夜看到她穿这件衣服时的惊艳。
与她那张清冷严肃的脸极度反差，有种别样的感觉。
姬圈天菜姐姐不过如此。
可惜了。
随着“滴”的一声，空调开始运作。
“我去关窗户。”姜与乐抬步前往阳台，将窗户一一关上。
再回来时，看到她正站在冰箱跟前取食材。
姜与乐走到她身旁，“聿白姐姐，你昨晚穿的那件衬衫真好看。”
苏聿白将食材取完，关上冰箱。
“正好打折，随手买的。”
“哦，你穿得很好看！”昨天忘记夸了。
苏聿白偏过了头，“你煮饭。”
话题戛然而止，她是不好意思了吗？
“来了。”姜与乐去取米准备煮饭。
淘完米，将其放进电饭锅中，按了“开始”按钮。
姜与乐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看她做菜上。
苏聿白注意到她的视线，随口问道：“你们昨天吃了什么。”
姜与乐回想了下，“就是一些经典粤菜，那个豆豉凤爪好吃，入口即化。”
“再有就是甜品，那个牛乳奶冻很好吃。”
“还有昨天我给你发的晚霞，是不是很美？”
“嗯。”苏聿白轻声道。
姜与乐想起昨天好像跟她讲话，再次提起：“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呀！”
“什么时候。”
姜与乐猜想她应该很感兴趣，“中秋节吧，那里正好在维港旁边，到时候还可以看烟火秀。”
苏聿白点点头，“正好。”
“什么正好？”
“时候正好。”
“哦哦。”
苏聿白做饭，姜与乐洗碗，似乎变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姜与乐洗着碗，突然想到什么，擦干手走到客厅，看到苏聿白正坐在沙发上正垂眸看着什么。
侧脸美极了。
“嗯？”苏聿白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没有抬眸，只轻轻出声。
姜与乐回过神来，扬声道：“聿白姐姐，晚上我来做饭吧。”
苏聿白闻声抬眸，“今晚有人邀请我去家里吃饭。”
姜与乐眼睫一颤，“好，那我晚上回去吃。”
苏聿白定定看了她两秒，忽而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姜与乐带着疑惑走过去，只见她将手机举起。
屏幕上是备注为“陈教授”的人给她新发的消息：【聿白，今晚家里设宴，可有时间过来？】
下一条是：【听雨欣说你带了个姓姜的小姑娘来港，是褚家的姑娘？】
姜与乐几乎是下意识想到，“陈教授是黄雨欣的妈妈吗？”
“对，是港大经济学院老院长，乔安卿和黎知意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在行业内口碑很好。”
姜与乐这才将人物连起来，昨天还看到家庭群里褚国安发的：【有时间替我去拜访下陈君教授。】
还发来了详细地址。
“我爸爸好像跟她认识。”
苏聿白点头，“想去吗？”
“嗯，正好去拜访她。”
苏聿白抬手回了消息。
姜与乐再度回到厨房洗碗。
洗完出来，苏聿白已经不在客厅。
姜与乐将空调关上、窗户打开，而后径直走向书房，轻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
“请进。”
苏聿白已经专注于工作了。
姜与乐没出声，安静走到她对面坐下。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发现乔安卿也发了一条。
询问她是否参加，而后将地址也发了过来。
姜与乐给她回过去，而后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询问该带什么礼物去拜访陈教授。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电话铃声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妈妈”。
苏聿白没抬眸，姜与乐起身出了书房。
一阵热风吹过来，姜与乐走到阳台接通电话。
“妈妈。”
“乐乐，今晚就去？”
“嗯，陈教授给聿白姐姐发消息问我去不去了。”
“那正好，陈教授喜欢喝酒，你带酒去她应该高兴。”
“妈妈，陈教授是不是年纪大了，带酒不好吧？”
“没事，就带酒。”
又聊了点别的，挂了电话。
姜与乐又进了书房。
苏聿白听到动静，抬眸看向她，“要休息会儿吗。”
“那我睡半小时。”
“好。”
姜与乐趴在桌上许久没睡着，而后闷声开口：“聿白姐姐，你说，带什么去看望陈教授比较好？”
“她喜欢喝酒。”
姜与乐眼睫一颤，即刻抬头，“你也觉得带酒好吗？”
“也？”苏聿白也看向她。
“嗯，刚刚我妈妈打电话建议的。”
苏聿白了然，而后道：“带药酒，她有风湿。”
“这个主意好，但是港城有卖药酒的地方吗？”
“有，睡吧。”
姜与乐忽而安心，“好！”
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姜与乐模模糊糊睁开眼，发现苏聿白好像在看她。
又眨了眨眼，发现她只是在低着头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大概是看错了，姜与乐想。
她偷看苏聿白是因为她好看，苏聿白偷看她...没有任何理由啊。
姜与乐摇了摇头。
苏聿白注意到她的动作，“醒了。”
姜与乐点点头起身，后背的薄毯随着动作缓缓滑落。
姜与乐瞬间清醒，慌张抓住一角，没有让它掉到地上。
应该是苏聿白帮她盖上的。
姜与乐将薄毯叠好，起身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再回来时，才发现电脑边的水杯已经盛满了水。
“聿白姐姐真好。”姜与乐感慨道。
“应该的，辛苦了。”苏聿白没有看她。
姜与乐再度坐下来，打开电脑，发现自己何止睡了半小时，睡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苏聿白也没喊她。
姜与乐连忙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做实证分析。
约莫一个小时后，姜与乐做完。
“聿白姐姐，做完了，结果都很好诶！”姜与乐将结果整理好发给她。
从基准回归到异质性分析，甚至中介、调节效应检验的结果都很好。
苏聿白大致看了一眼，“好，可以写理论、假设了。”
“好。”姜与乐不假思索地应道，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疑问。
苏聿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声气。
理论分析和假设部分写起来比较快，毕竟这个选题是姜与乐的研究方向相关。
“我们该出发了。”苏聿白兀地出声。
姜与乐抬起头来，“好。”
给文档保存，收尾。
“那个，聿白姐姐，我想回去整理下仪表，大概5分钟。”
“好。”
姜与乐即刻起身，快步换鞋出门回了家。
苏聿白又工作了3分钟，起身，关掉空调，走出书房。
换完鞋，打开门时，发现姜与乐已经在门外等她。
说是整理仪表，但其实只是涂了口红。
很提气色，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青春洋溢有活力。
苏聿白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走。”
姜与乐跟她进了电梯，发现她按下了“-1”。
“我们去负一楼吗？”
“嗯。”
“去负一楼干嘛？”
“坐车。”
“哦哦。”
等两人出了电梯，姜与乐听见不远处有汽车解锁的声音，再看向苏聿白，发现她手中拿着车钥匙。
“聿白姐姐，你买车啦？”姜与乐惊讶一问。
“嗯。”
看来苏聿白是真要长待，姜与乐莫名感觉很开心。
坐上她的副驾，安心感十足。
苏聿白带她去了家社区小店买了专门用来缓解风湿病的药酒。
再度上车，苏聿白驱车径直前往陈教授家。
姜与乐微微有些忐忑，上网站查了陈君教授的资料，看到她的照片，感觉很眼熟——大概之前是跟爸爸一起见过的。
但姜与乐对她印象并不深，更不清楚她的性格。
等到前面红灯到了，姜与乐适时开口：“聿白姐姐，陈教授应该不严肃吧？”
苏聿白偏头看了她一眼，“比较温和，放心。”
“好。”
两人到达陈教授的住所。眼前是一栋独栋别墅，而且就在海边。
苏聿白带她进了门。
乔安卿和黎知意都已经坐在客厅，再往旁边一看，还有黄雨欣。
今天下午还有会议，她们应该是会议结束后直接赶过来的。
“苏教授来了。”
苏聿白向她们轻一点头。
姜与乐笑着跟她们挥手打招呼，“乔教授、黎教授好，雨欣师姐好。”
乔安卿和黎知意冲她微笑。
黄雨欣则走到苏聿白身旁，“上次不赶巧，这次师姐可要尝尝我做的宫保鸡丁。”
没一会儿，一位约莫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黄思姮。
“聿白来啦，这位是，姜家的姑娘？”
猜测来人应该是陈君，她的普通话也是出奇的标准。
姜与乐适时上前，“陈教授好，我是姜与乐，来港前妈妈和爸爸就嘱咐我一定要来拜访您的。”
“长这么大了。”陈君满脸笑意。
姜与乐扬起手中的药酒，“您看用不用得着。”
“吼，还带酒来了，你知道我爱喝酒？”陈君接过，递给一旁的菲佣。
姜与乐浅笑。
“人齐啦，上桌吧。”
黄思姮在她身侧，视线从乔安卿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停留。
黎知意上前，与黄思姮一左一右跟陈君一起前往餐厅。
众人随后。
到达餐厅，姜与乐看到一大桌菜，有很多她喜欢吃的，顿时眉眼弯弯。
只见陈君先行坐下，其她人没急着落座，只有黎知意站在她的身侧。
“来，小朋友，坐我旁边。”陈君看向姜与乐，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
姜与乐心中闪过一点疑惑，而后感觉后背上多了双手，听见身旁人冷冽的声线：“去吧。”
姜与乐硬着头皮，浅笑着过去落座，“那我就坐您身旁啦。”
陈君冲她点头，而后环顾四周，“都坐吧。”
黎知意安然在她左侧坐下。
姜与乐这才意识到，她坐的位置本应该是乔安卿的。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见乔安卿冲苏聿白向她身旁的位置轻轻抬手，下一秒苏聿白便向她走了过来，而后在她身旁落座。
那阵淡淡乌龙茶香气顿时让她安了心。
乔安卿紧接着坐在了苏聿白的身侧。
只剩下黄家两姐妹没落座。
姜与乐不动声色看了眼黄思姮，只见她没怎么犹豫，径直坐在了乔安卿旁边。
“姜与乐，你还有个哥哥对吧？”是家常话题。
姜与乐收回视线，偏头看向陈教授，笑道：“是呢，我哥定居在嘉威特了。”
“你哥跟雨欣和思姮差不多大吧。”
姜与乐又看了眼双胞胎两姐妹，“我哥30啦，两位姐姐呢？”
苏聿白闻声抬眸，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陈君笑道：“她们俩28，年纪挺合适的，就是一直没有男朋友，愁人哟。”
姜与乐总觉得话里有话，这是要给她们相亲？
黎知意适时开口：“缘分还没到嘛，两位妹妹条件都这么好，缘分很快就会来的。”
陈君又偏头去轻拍黎知意的手，“就你成家了，有什么合适的就给她们介绍介绍。”
“好呢。”
“聿白和安卿也是，多留意身边人。”
姜与乐随陈君的视线看向苏聿白，她的神色仍旧淡淡的，甚至没有点头。
姜与乐又看了眼乔教授，发现她的笑似乎不达眼底。黄思姮更是已经垂眸。
她们俩不就是身旁人吗，姜与乐想。
忽而右侧手肘被人轻碰，姜与乐偏头，只听耳畔轻声一句：“别乱看。”
姜与乐即刻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转动的餐桌有些饿了。
陈君嘱咐菲佣给大家倒酒。
“来吃吧，大家。”
晚宴终于开始。
姜与乐正准备抬筷，发现碗里多了只虾仁。
姜与乐抬眸冲苏聿白一笑。
陈君又举起酒杯，众人纷纷碰了下圆桌。
“聿白远道而来，是我们港大的荣幸，安卿和知意要招待好她。”
这是今天晚宴的目的。
“一定。”
“您放心。”
姜与乐浅浅喝了一口——她不怎么喜欢喝酒，最多偶尔将其当作发泄情绪的工具。
苏聿白似乎没喝，大概是因为还要开车。
开了喝酒的口子，竟然到了需要敬酒的环节。
苏聿白没动，姜与乐也没动。
陈君时不时挑起两句话题，众人随时回应，没让场子冷下来。
只是乔安卿，敬了全场，就连姜与乐她都敬了。
感觉有些蹊跷。
姜与乐想起苏聿白的提醒：“别乱看。”
正打算收回视线，只看见黄思姮似乎按住了乔安卿去取醒酒器的手。
而后唤了菲佣，“今天喝得差不多了，麻烦撤掉。”
乔安卿不动声色将手收回。
陈君冷眼瞧着，没说话。
气氛似乎就此冷下。
但好在已经接近尾声，黎知意又开始活跃气氛了。
也是个人物。
吃完饭，众人走到客厅，准备告辞。
乔安卿的脚步略显踉跄，大抵是喝多了。
陈君开口：“聿白留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讲。”
姜与乐跟她一起停住脚步。
“思姮，去哪里？”陈君的视线穿过她们二人，定向正往外走的黄思姮。
黄思姮回眸，脚步未停，“我送一下乔师姐。”
“雨欣去送。”陈君再次开口，这会语气倒是略显严肃。
黄雨欣轻笑，“妈妈，我等会儿还要送苏师姐和与乐妹妹呢。”
陈君浅睨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早点回来。”
是对黄思姮说的。
苏聿白跟着陈君上了楼。
这会儿只剩下黄雨欣和姜与乐在楼下。
黄雨欣带她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你喜欢我师姐？”
姜与乐不动声色，“啊？”
“你这么小，她应该不会喜欢你的。”
“她喜欢成熟一点的，男性。”
姜与乐选择继续装傻：“啊？”
黄雨欣没再理她，感觉她好像笨笨的，跟听不懂她说话一样。
姜与乐乐得轻松，拿起手机在家庭群里汇报：【吃完了，菜还挺好吃的。】
【相处融洽吧？】
【嗯嗯。】
【黄家两姐妹你见到没？】
【见到啦，怎么？】
【其中一个有可能是你嫂子。】
姜与乐看了眼黄雨欣，而后即刻回复：【没可能。】
苏聿白下楼了，姜与乐关了手机。
“走吧。”
“师姐，我送你们。”
苏聿白看她一眼，抬手轻扬车钥匙，“不用，我没喝酒，可以开车。”
“好吧，那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姜与乐跟她一起出了门。
发现门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是苏聿白的，另一辆...
眼前多了只手，“别看。”
苏聿白捂住她的眼睛，感觉她的睫毛在掌心扑闪，痒痒的。
一只温度微低的手抚上她的手腕，“好，聿白姐姐我不看。”
苏聿白放开，抵在她身前。
姜与乐呼吸一滞，只能看见她的脸。
轻轻咽了口口水，又听见她说：“别往这边看，跟我上车。”
姜与乐点点头。
将视线偏向别处，跟她一起上了车。
等坐上车，姜与乐还是看到了。
她刚才没看错。
那辆车里其中一人将另一个抵在车背上亲，画面看起来就很炙热。
让人脸红，姜与乐即刻偏开视线。
“看够了？”一旁苏聿白幽幽开口。
姜与乐脸颊温度更高了。
驶离小区，到了某个红灯路口，车辆稳步停住。
姜与乐才开口：“刚刚那是乔教授和黄师姐？”
“嗯。”
“她们悄悄在一起了吗？”
苏聿白捕捉到她的“悄悄”二字。
“你听出来了。”
“陈教授催着黄思姮和黄雨欣找对象，是因为看出来她们都喜欢女人？然后不同意对吧。”
“嗯。”
姜与乐想到刚刚黄雨欣的话，再度开口：“那...聿白姐姐你是怎么看待同性恋的？”
“就是女孩子喜欢女孩子这件事。”
苏聿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偏头过来看向她，“那在你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你也还是会坚定地喜欢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