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珍冲她淡淡点头, “聿白，你是什么时候来港的？”
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
苏聿白沉声道：“今天的第三趟直飞航班。”
姜华珍坐的是第二趟，苏聿白就在她后面一班。这么巧吗？
姜华珍眉眼弯得极淡, 扫到她的行李箱上, “快进来吧。”
“还没吃饭吧？”
“嗯。”苏聿白应了声。
姜华珍径直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姜与乐站在门口等她, “聿白姐姐我帮你拿行李箱吧。”
苏聿白抬眸深深望她一眼，神色如常地应了声。
姜与乐想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 刚摸到便被她轻轻握住了手, 又听见耳畔传来她的气息与声音：“我回来了。”
负面情绪在见到她时便一扫而空，此刻姜与乐心中只有恋人归来的欣喜。
姜与乐脸颊微微热，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苏聿白垂眸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她的拖鞋。
姜与乐注意到她的视线, 即刻弯腰, 从鞋柜中将她的拖鞋取出。
苏聿白心下了然, 什么都没说，弯腰换好鞋。
姜与乐已经帮她把行李箱放进了卧室。
苏聿白要进卫生间洗手, 与姜与乐正好擦肩而过。
苏聿白刚推开卫生间的门, 便看见洁面台上属于她的牙刷和漱口杯不见了。
姜与乐径直走向厨房，准备帮妈妈做晚饭。但刚踏入餐厅, 看到妈妈站在冰箱前的背影, 突然觉得很尴尬。
两人之间的心结还没解开。
但同时姜与乐也很清楚，姜华珍绝对不可能在有第三个人在场时盘问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只见姜华珍关上冰箱, 转过身来, 平静道：“你这里没有食材，去外面吃吧。”
姜与乐点点头, “那我去喊聿白姐姐。”
姜华珍出了餐厅，凝视着姜与乐去寻苏聿白的背影, 又看到两人成双出现——脚上还穿着一对相同款式的拖鞋。
姜与乐注意到她的视线，心上难免一紧。
但万幸的是，姜华珍只问了两句，便没再深问。
三人出门进了电梯。
姜与乐站在中间，静静听着姜华珍和苏聿白的寒暄。
“聿白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半个月前。”
“这次在港长待吗？”
“跟乔安卿的合作转接到黎知意手上了，大概会待得久一些。”
“B大那边的事情呢？”
“由同事帮忙接管了。”
姜华珍沉默片刻，而后又问：“不参与院长竞选了吗？”
苏聿白淡淡一句：“来港大访问的时候我就放弃了。”
“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姜与乐脑中忽而多了个念头，一个埋在心中许久但未问出口的念头。
姜华珍摇摇头，“你并不缺这种经历，何必...”
姜与乐想，妈妈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苏聿白的选择。
苏聿白似乎低笑了一声，“我想来，就来了。”
“院长的职位，于我而言并非必选项。”
姜与乐心尖一颤，只有苏聿白才能有底气讲出这些话——她的实力本身就是她的底气。
电梯到了一楼。
姜与乐又听见妈妈问：“港城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
“嗯。”苏聿白淡淡一句，并不过多解释。
姜华珍明白她不想就这个话题深聊，又扯到姜与乐身上。
“聿白要是在港大发现什么好的男孩子可以给我们家乐乐介绍一下，我和她爸都担心她。”
姜与乐身子一僵，定定看了眼姜华珍，得到她警告的眼神。
又转头看向苏聿白，却发现她的视线已经投至不知名树枝上。
“我身边没有男的。”苏聿白又是淡淡一句。
姜与乐眼睫一颤，却感觉身边的妈妈如临大敌。
“那聿白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我和你妈妈也好帮你看看。”
苏聿白转过头来，视线向姜华珍脸上转过去，恰巧扫过姜与乐。
苏聿白神色淡淡的，“谢谢姜阿姨的好意了，但我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
姜华珍深深看了她两眼，苏聿白眼神没躲。
气氛很不正常。
姜与乐眉心一跳，笑道：“妈妈，我们去吃港餐好不好？”
苏聿白收回视线，又淡淡扫她一眼。
姜与乐莫名感觉后颈发凉，又听见姜华珍说：“都可以。”
气氛开始变得沉默。
姜与乐跟姜华珍聊了些家常，苏聿白没说话。
姜华珍还没说什么时候走，姜与乐也不敢问，而后话题引到苏聿白身上，“那聿白姐姐这次要在港城待多久呀？”
苏聿白闻言淡淡看她一眼，“待到期末。”
姜与乐心下欢喜，又不敢表现，笑道：“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杭苏过年。”
姜华珍一记眼刀过来，姜与乐摸了摸鼻子。
还好苏聿白回来了，姜华珍不至于当场发作。
姜与乐的心情很是复杂，一边希望姜华珍自己发现她们的恋情，这样就避免了她出柜前的一切
另一边又不希望被她发现，因为一旦被妈妈发现，她和苏聿白面临的问题可就太大了。
两家是世交，必然会因为她俩的非世俗主流的性向而掀起轩然大波。
姜与乐莫名觉得恐怖，根本不敢想后果。
忽而手被人握住，姜与乐呼吸一滞，转头看了眼姜华珍，发现她看着手机，估计是在处理工作消息。
姜与乐莫名放松了点，在苏聿白掌心轻轻挠了两下，却被她握得更紧。
“我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商场。”姜华珍猝然开了口。
姜与乐的手骤然被苏聿白松开，忽而感觉怅然失落。
苏聿白也开了口：“与乐，你定。”
姜与乐心下微沉，只感觉苏聿白此时的语气生疏极了。
像是跟她不熟。
苏聿白的目光定了过来，姜与乐心尖微微酸，轻声道：“去吃港茶记吧。”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步行到附近的商场。
但姜华珍没再聊起婚恋话题，毕竟可以当成榜样的苏聿白看起来也是个不着急的。
甚至...姜华珍心头盈起某个不太好的念头。
苏聿白接收到姜华珍投来的视线，大方迎了过去，极为坦荡。
“与乐最近有新的兴趣选题吗。”苏聿白淡声开口。
姜与乐讲了最近的想法，又听姜华珍评论了两句。
最后苏聿白才给出自己的建议。
饶是此刻心情不大好的姜华珍也频频点头。
苏聿白的建议自然是专业的，而且她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
姜华珍对她的专业能力向来是认可的，但是...
姜华珍又淡淡扫了姜与乐一眼，“跟聿白好好学。”
姜与乐点点头，“我一直在向苏教授学习的路上。”
姜华珍没说话。
三人进了餐厅。
苏聿白和姜华珍落了座，面对面坐着。
姜华珍抬眸浅睨了还呆站在桌旁的姜与乐一眼，“还不坐。”
姜与乐扁了扁唇，坐在姜华珍旁边，“妈妈别生气嘛。”
姜华珍没说话。
开始点餐。
姜与乐想点漏奶华，但妈妈肯定是不让的。给苏聿白使了使眼色，却见她正垂眸看着平板。
姜与乐扁了扁唇，在餐桌下伸出脚，缓缓往前探去，刚好探到了什么，轻轻一勾——
桌子忽而朝姜与乐和姜华珍这边挪了两分。
她刚刚勾到的是桌腿！
姜与乐傻了眼，干笑解释道：“这个桌子好轻，一拉就动了。”
姜华珍又浅睨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在外就餐要注意礼仪。
姜与乐抿唇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苏聿白唇角勾起一道极淡的弧度，沉声道：“今天想吃点甜的。”
姜华珍抬眸看了苏聿白一眼，总觉得她不是爱吃甜品的人。
“我看这道漏奶华就不错。”
姜与乐掩住眼中的笑意，“聿白姐姐好有眼光，漏奶华是这家的招牌呢。”
姜华珍垂眸一看，果然是，于是点了点头：“聿白想吃什么直接点吧。”
“乐乐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下，刚补的牙齿。”
姜与乐点点头，“妈妈我控制得可好了，最近都没疼过呢。”
姜华珍没说话。
姜与乐默默收回了视线，看到苏聿白又点了一道小蛋糕。
“聿白喜欢吃甜的？”
苏聿白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甜品可以促进多巴胺的分泌，有助于心理健康。”
姜与乐心里一沉，抬眸看向苏聿白的脸。
她心情不好吗？
姜与乐又伸出左脚向前探去，这回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往前稍微勾了勾。
应该是她的小腿了，姜与乐正要再往前勾，只听见苏聿白沉声道：“与乐，你还没点菜。”
姜与乐心尖微微一颤，一时不知道苏聿白的心情是阴是晴。而后垂眸，随便点了两道不会惹妈妈不高兴的菜。
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姜与乐生怕自己和苏聿白说漏了嘴，抑或是某种习惯引起姜华珍的怀疑。
但好在只有一个小插曲——
苏聿白剥了虾，下意识往姜与乐碗里放。
！姜与乐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给苏聿白递眼神，可她根本没注意，仍自顾自剥虾。
姜华珍探究的眼神看了过来。
姜与乐心脏猛然加速，刚要抬脚去勾她，又见她在妈妈碗里也放了一只。悬在心上的石头骤然消失，姜与乐悄悄松了口气。
姜华珍面色微微缓和，“聿白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多亏你照顾我们家乐乐了。”
“在家照顾...妹妹时习惯了。”
姜华珍有些诧异，但没问出口。
姜与乐心跳又加速了，据她所知，苏聿白和苏莹莹的关系非常一般，根本不存在照顾一说。
所以这个妹妹只能是指她姜与乐...
用餐过半，姜华珍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
姜与乐和苏聿白对了个眼神，谁都没动——姜华珍随时都会回来。
“好想姐姐~”
嘴上说着想她，神色却不敢暴露半分。
苏聿白静静看着她。
姜与乐低头假装吃饭，语气委屈巴巴：“姐姐怎么不理我~”
跟特工接头似的。
苏聿白眸中闪过两分笑意，抬眸看着她认真说：“我也想你。”
姜与乐心尖一颤，忽而抬眸看向她，“姐姐，我们出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