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 姜与乐将两大包行李挪至门边，而后抬步去厨房找季子真。
“师姐，方便把你家详细地址给我一份吗？”
季子真报完, 才疑惑问道：“是有人要来接你吗？”
姜与乐点点头, “是。”
季子真听到她的肯定答复很羡慕, “好幸福，你家人跟你一起来港城啦。”
姜与乐闻言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
想到苏聿白时, 姜与乐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想到苏聿白似乎一直在外人面前称自己为朋友，姜与乐笑道：“是一个朋友。”
“那你朋友可真好。”
姜与乐猛猛点头。
“不过，其实我可以送你的。”季子真将刚做好的饮品递给她。
姜与乐接过，而后扬起芝士桃桃, “师姐, 这就已经很麻烦你了, 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那我就太过分啦。”
季子真轻笑一声, “这有什么。”
姜与乐将芝士桃桃拿起来喝了一口, 顿时睁大了眼睛，玩笑道：“天呐, 你不会去人家公司偷师了吧！”
这份夸奖深得季子真之心,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姜与乐又喝了几口，确认道：“味道好像, 也很好喝！”
“就是冰沙没有原版那么多, 不过我正好也不喜欢喝冰沙。”
季子真更开心了，“那我给你朋友也做一份。”
姜与乐看她的动作和工具都很专业, “师姐要不开家奶茶店吧，我第一个捧场！”
“哈哈, 那就不了，我的目标还是进军大陆学术圈呢！”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两人又心照不宣地换了话题。
“师妹有新女朋友了吗？”
姜与乐一口饮料差点呛到，“咳咳。”
季子真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拿纸，“没事吧没事吧。”
姜与乐缓了一会儿，“没事。”
然后答道：“没这么快啦。”
季子真半玩笑道：“姐姐应该很喜欢你这一款吧。”
姜与乐无端想起苏莹莹那句：“我姐还是很喜欢你。”
其她姐姐不知道，但苏聿白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季子真做着果茶，姜与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时不时抬起手机，关注苏聿白发来的新消息。
【上车了。】
【大概多久到呀！我下楼接你~】
【不用，我直接上楼。】
【好呢，聿白姐姐路上注意安全！】
约莫二十来分钟，门铃响了。
姜与乐一路小跑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穿着粉紫色衬衫的女人，眨了眨眼。
她好像换了身衣服，今天报告时穿的明明是深灰色西装三件套。
“聿白姐姐这件衬衫真好看。”
苏聿白微微颔首，“计程车在楼下等我们。”
姜与乐即刻转身要去拿行李，只看到季子真紧跟在身后，表情微微有些震惊。
季子真很快调整，将刚做好的芝士桃桃抬起，冲她一笑，“苏院长好。”
苏聿白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向她轻轻点头，“谢谢，我一般不喝奶茶。”
一看苏聿白就是说一不二的人，季子真即刻收回，“好嘞。”
“师姐，计程车还在楼下等我们，先走啦。”
苏聿白弯腰进来提起一个包裹，姜与乐提起另一个。
“好，我送你们下楼吧。”季子真就要换鞋。
“不用啦，谢谢师姐，晚安！”姜与乐已经跟着苏聿白快走到了电梯间。
眼前的苏聿白在电梯间停住脚步，抬手轻按下行键。
姜与乐走到她身侧，似乎闻到她身上的沐浴露香气。意识到她可能已经洗过澡了，心里顿时更加感动。
“谢谢聿白姐姐，这么晚了还来接我。”
苏聿白没回应她的道谢，只垂眸扫视两个大包裹，问道：“要是我不来，你准备怎么拿回去。”
“我本来是想分两趟取，或者请师姐帮我送下楼。”姜与乐莫名感觉周围气氛有些许低沉。
苏聿白视线轻抬，“可以找我。”
“我怕耽误你科研时间。”姜与乐缩了缩脖子。
电梯到了，两人提着包裹迈步进去。
“怕麻烦我？”苏聿白站定。
姜与乐站在她身侧，微微有些艰难地点头，“总感觉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电梯厢内沉默半晌，姜与乐心里微微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电梯到了1楼，苏聿白迈步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一句——
“可以麻烦我。”
姜与乐心尖一颤，兀地想起醉酒那天早上与她的对话。
计程车就在门口，苏聿白先一步将包裹放进后备厢，等在一旁。
姜与乐三两步走过去，也将包裹放了进去。
两人上了出租车，都坐在后排。
姜与乐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聿白姐姐，今天突然提问我，吓了我一跳。”
苏聿白偏头看向窗外的夜景，淡淡一句：“我怕你有问题不敢举手。”
姜与乐摇摇头，“不，我不会有问题，感觉你讲的都是对的。”
苏聿白将头偏向她这边，“乔教授讲的也都是对的吧。”
“当然啦。”她一个还没入学的博士生，还没踏进学术圈半步呢。
苏聿白又将头转过去，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定定道：“要有批判性思维。”
“好吧。”
可是其她专家都没给她提问题，姜与乐想。
苏聿白再次扭过头来，“今天讨论的外推性，你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吗。”
姜与乐也看向她，有些迟疑地开口：“我感觉近些年看到很多政策研究相关的论文，大多使用或引申DID方法，但是好像从根本上就有点问题。”
苏聿白点头，“接着。”
姜与乐有种身临组会现场的感觉，硬着头皮接着说：“很多应用场景都不是准自然实验，而且根本没办法精准排除其它因素的干扰。”
苏聿白点点头，“是，这些就是问题。”
姜与乐没敢说，其实圈内大家已经滥用到心照不宣的地步了。
很快就到了家楼下，两人提着包裹上楼。
港城夏夜的温度很高，姜与乐看到苏聿白的背部似乎都渗出汗液了，自己后背也是黏糊糊的。
出了电梯门，姜与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家门，火速输入密码，转身道：“聿白姐姐辛苦啦！”
“嗯。”苏聿白将包裹给她放在门口，而后转身打开家门。
姜与乐还站在门口等着跟她说一句晚安。
还没开口，便听见她说：“姜与乐。”
姜与乐立刻站直，“聿白姐姐请讲！”
苏聿白推开门转身，“你耽误我看文献的时间了。”
姜与乐握着门把的手一颤，“啊？”
苏聿白淡淡看了她一眼，“所以，要补偿给我。”
“跟我一起看文献。”
姜与乐愣在原地，刚想说点什么，家门却已经被她随手带上了。
还没半秒钟，眼前的门又打开，苏聿白补了一句：“明早跑步别忘了。”
姜与乐这次没说话，眼看着家门再度被她关上。
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
*
姜与乐第二天如期起床，只是一种异样又熟悉的感觉席卷了她的下半身。
两条腿酸疼得像是夜里被人揍了一顿一样——
是长期不运动突然一下练猛了的后遗症。
姜与乐洗漱完，拖着“残躯”准时走到门边。
苏聿白刚好出来，看了眼她的双腿，问道：“腿疼？”
姜与乐点点头，刚想问今天能不能不跑，又听见她说：“正常，多跑两天就不疼了。”
“好吧。”姜与乐慢慢走到她身后。
到了楼下，苏聿白陪她慢速跑步。
姜与乐尝试着加快速度，发现速度稍稍变快之后可以忽略掉疼痛。
“可以吗。”苏聿白在一旁轻声开口。
“可以，聿白姐姐你可以按照正常速度跑，不用管我。”
苏聿白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姜与乐跟在她身后，想着要是自己也能跑这么快就好了——不至于回回都拖她后腿。
今天苏聿白没带她跑到海边，就在居民区附近跑步。
毕竟是近海区，跟海边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碰到黄雨欣。
晨跑完，苏聿白照旧拿着纯净水和纸巾在终点等她，“想吃什么，昨天那家店还可以吗。”
姜与乐喝了一口水，而后问道：“要不换一家试试？”
“好。”
苏聿白带她去了家附近的早餐店，与昨天那家早餐种类差不多。
两人吃完早餐，正要回家，却迎面碰上了黄雨欣。
“师姐，与乐妹妹，好巧，今天去参加会议吗？”
“不去。”一旁的声音传至耳畔。
姜与乐冲她浅笑点头，“我今天也不去。”
今天的会议没有她研究方向相关的主题，乔教授没有要求她们必须参加。
“好吧，那下次见咯~”
姜与乐冲她挥挥手，“拜拜~”
姜与乐回家换了身衣服，如约前往苏聿白家。
按响门铃，身前的门没多久就被打开，苏聿白出现在眼前——
“行李收拾完了？”
乌龙茶香顿时溢出，姜与乐吸了口气，应道：“昨晚收完啦。”
苏聿白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水杯，自然接过，“来。”
姜与乐碰到她手指的那两处肌肤莫名微微发麻，没管，弯腰换上拖鞋。
“喝茶吗。”
“喝。”
苏聿白将她的水杯放在一旁，仍旧取茶杯给她倒茶。
姜与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取过茶杯，喝了两口，便看见眼前多了块平板，屏幕上显示的是前天没来得及看的那篇文献。
想起点什么，姜与乐下意识看向苏聿白的下巴，发现红痕已经快消了，顿时松了口气。
“精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苏聿白说着便往书房走。
“好。”姜与乐起身跟着她一起过去。
书房里有张大办公桌，两人分坐在两侧。
姜与乐开始阅读这篇文献，主题与她的研究方向“技术进步”、“企业创新”相关。
“聿白姐姐，你也要往这方向发展吗？”
“不算发展，只是对一两个选题感兴趣。”苏聿白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好。”
姜与乐看了眼大致思路，发现方法是老方法，只是研究内容比较新颖，所以发的期刊还挺不错。
姜与乐精读完，“聿白姐姐，我读完了。”
“什么感受。”苏聿白沉声开口。
再度回到组会瞬间，姜与乐浅笑，“故事讲得好，值得学习。”
“讲故事需要一定的阅读量，以及扎实的理论基础。”
“我有在坚持阅读文献的。”
苏聿白点点头，“我的选题跟这篇差不太多。”
苏聿白将电脑移过来给她看。
选题明晰，研究思路也已经非常清晰且细致，甚至精确到了控制变量的选取、稳健性检验的具体做法和备选的工具变量。
是她感兴趣的选题，她熟悉的方法，就连数据库也是她使用过的，姜与乐几乎是脱口而出：“聿白姐姐，我可以帮你。”
“作者不用带我的那种友情协助。”
苏聿白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麻烦你了。”
“也，也可以麻烦我。”
两人心照不宣，一时四目相视。
姜与乐先一步挪开了视线，“那个，我先找数据。”
“好。”苏聿白将电脑移了过来，将思路给她发了一份。
数据库是现成的，但姜与乐的授权是以前B大的，“聿白姐姐，可以借一下你的账号吗？”
“在我刚刚发你的文件里有。”
姜与乐微微一惊，她甚至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有点被她套路的感觉，但是自己又心甘情愿。
无解命题。
姜与乐登录她的账号，密码是“0613syb”。
“syb”是她名字的缩写，“0613”是她的生日。
没一会儿，一阵音乐声响起——
是姜与乐手机来电铃声。
姜与乐连忙拿起来看，发现是季子真。
苏聿白未抬眸，姜与乐轻声道：“聿白姐姐，我接个电话。”
“没事。”
姜与乐点了接听。
季子真打电话来是邀请她，带她出去玩。
姜与乐听得心动，但刚说要给苏聿白帮忙，这会儿就跑了属实不地道。
姜与乐想了想，还是出声婉拒：“抱歉师姐，我现在有点忙。”
那边季子真也没多问，“那等你有空了记得找我哦。”
“好，等我有空联系你。”
再没聊两句，电话挂断。
姜与乐抬眸看了眼苏聿白，她看起来仍全神贯注，似乎并没有被她的电话打扰，
姜与乐松了口气，再度投入数据收集中。
约莫一个小时，姜与乐收集完数据了。
“我要开始处理数据跑实证啦。”
苏聿白抬头看她一眼，轻轻点头，“好。”
而后再度开口：“等做完这个，我还有一个选题，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