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四座的桌子, 苏聿白和季子真各执一边。
姜与乐没思考多久，行动先出了判断——
姜与乐扫视二人，而后转身。
季子真不明所以, 轻声问道：“师妹, 去哪里？”
苏聿白的视线也随之调转, 数秒后，只见姜与乐从隔壁桌搬来一把椅子, 坐在了两人中间。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到餐具上。
服务员过来倒水, 看到姜与乐坐在桌子外面，笑道：“这桌还有两个位置呀。”
姜与乐一头雾水，季子真抢先开了口：“她说，这桌还有两个位置呀。”
“方便夹菜。”姜与乐冲服务员浅笑, 余光扫向苏聿白。
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但仍旧能看出她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似乎没有什么波澜。
姜与乐收回了目光，将菜单递给苏聿白, “聿白姐姐你看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你们点。”苏聿白淡淡开口。
姜与乐直接点了一道，季子真也点了一道。
姜与乐再度看向苏聿白, “聿白姐姐你点吧。”
苏聿白点了一道水晶虾饺和蒜蓉粉丝虾。
相安无事地吃着饭, 姜与乐想到什么，“我去下洗手间。”
去前台准备买单, 就听见服务员说：“那位教授已经买了单。”
可苏聿白根本就没离席, “您确定吗？”
“是的，她是我们店的会员, 直接在会员卡里扣费的。”
姜与乐又踱步回去，坐下。
“聿白姐姐又请吃饭了。”
“小事。”苏聿白淡淡看她一眼。
“谢谢苏教授请我们吃饭。”季子真笑着道谢。
“客气。”
一顿饭吃完, 离下午课程开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三人出了餐厅，季子真开口：“苏教授，那我们就先回办公室休息啦，谢谢您请我们吃饭~”
我们。
苏聿白淡然看向姜与乐。
姜与乐也冲她浅笑，“聿白姐姐下午见！”
好像除了办公室也没其它地方可以去。
“嗯。”
苏聿白先一步转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了。
姜与乐和季子真回办公室休息了一个小时，启程去参加下午的课程。
“苏教授的讲座确实让人受益匪浅。”季子真笑道。
姜与乐点点头，“她在大陆的学术会议中也很受欢迎的。”
无论是港城还是大陆，甚至是国外，苏聿白的学术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魅力，也丝毫不输姬圈明星。
姜与乐又走了神，只随着季子真往教室走。
苏聿白又提前到了，正安静坐在窗边，捧着本书在看。
姜与乐余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未曾转移。
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季子真问她：“师妹，想坐哪里？”
季子真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后排。
姜与乐回过神来，直接指了第一排，“就坐这里吧。”
季子真偏头看她一眼，“你竟然想坐第一排。”
“第一排怎么啦？”姜与乐的脚步径直往第一排走去。
季子真没说话，只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两人在第一排中间坐下。
姜与乐拿出笔记本和笔，将水杯摆在右上角。
还没到上课时间，姜与乐又打开电脑，照着苏聿白的建议修改论文。
季子真看她在电脑上写什么，出于学术保密性原则，也没开口问她在干嘛。
只是想起中午的事。
“师妹，你和苏教授有学术合作吗？”
姜与乐闻声抬头看了窗边的女人一眼，轻声道：“以后可能会有吧。”
季子真没再多问。
下午的课程顺利进行，苏聿白没有特别注意她，甚至很少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有种淡淡的生疏感。
姜与乐微微垂眸，只关注着PPT与她的声音。
清冷疏离，最顶级的CV也不过如此。
课程结束后，季子真问姜与乐：“要不要我送你呀？”
“送你去地铁站也行。”
姜与乐摇摇头，“不麻烦师姐啦。”
而后偏头看向讲台上正在收拾电脑的苏聿白。
苏聿白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收拾好电脑包后径直往门外走。
姜与乐拿着包追上，轻声喊住她：“聿白姐姐。”
苏聿白脚步应声而停，回眸看向她，“嗯？”
“聿白姐姐，你现在要回家吗？”
“嗯。”
姜与乐摸了摸鼻子，“那可以顺便捎我吗？”
苏聿白不经意间看了眼季子真，而后点头，“可以。”
姜与乐这才回头跟季子真道别，“师姐明天见！”
“明天见。”
季子真看了眼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
*
姜与乐随苏聿白走到停车场，看了眼后排座位，又听见她问：“还困吗。”
早上的记忆突然袭来，姜与乐笑道：“哈哈，不困了。”
姜与乐硬着头皮坐上副驾驶座。
安静的车库中，姜与乐不自然的呼吸声更加明显。
苏聿白将车钥匙插入旋转，供电系统启动。
姜与乐抬手准备去开音响，往主驾驶座那边一歪，正好苏聿白的手也抬了过来。
姜与乐条件反射，手指猛然一缩。
苏聿白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偏头看向她。
姜与乐呼吸一滞，眼神飘忽，心脏加快跳动。
只听见她问：“怎么不戴手表。”
姜与乐微微一哽，“天气太热了，出汗会不舒服。”
“哦。”
苏聿白似乎没有在意，只轻点屏幕，将音乐声打开。
是她第一次坐她车时听的那首小提琴曲，姜与乐移开视线，偏头看向窗外。
脑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是隐隐感觉不对劲。
“安全带。”苏聿白轻声提醒。
姜与乐这才意识到，又笑一声，“不好意思。”
而后抬手将安全带拉下，又扣上，余光看见她戴着手表的右手正在换档。
尴尬更甚，姜与乐在音乐声的掩饰下调整呼吸。
虽然往日里车厢内也很沉默，但今日的沉默似乎略有不同。
姜与乐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也许只是自己觉得尴尬...心里有鬼。
两人下车，进了电梯。
“今天的内容有哪里不理解吗？”
“没有，聿白姐姐讲得清晰易懂。”姜与乐笑道。
“好。”
两人又出了电梯，姜与乐与她道别，“聿白姐姐再见啦。”
没等到她的回应，姜与乐又抬手去输入密码，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与乐。”
姜与乐动作一顿，随即转身，冲她一笑，“聿白姐姐，怎么啦？”
“我要回杭苏几天，马上出发。”
回杭苏。
姜与乐心脏骤然一紧，瞬间调整过来，冲她笑道：“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苏聿白看着她，问道：“你，开车多吗。”
意思是问她技术如何。
姜与乐眉眼弯弯，“我技术还可以的，上次你，你醉酒，我去接你的时候就是我开车呀，平安到家啦。”
苏聿白没说话，姜与乐又紧接着开口：“我回家放个包，聿白姐姐好了就喊我哦。”
姜与乐输完密码就进了门，将书包放下。
感觉手掌心黏黏的，大概是刚刚在她车上出了点汗。
姜与乐去卫生间洗了手，洗完手出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开始反思自己。
都是成年人了，不应将尴尬与不知所措表现得这么明显。
又开始后悔没有珍惜与她相处的机会，毕竟苏聿白不会一直留在港城——她们相处的时间是有限的。
姜与乐在沙发上抓狂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门铃响，手机上也没有动静。
姜与乐正要起身去敲她家的门，就收到了苏聿白的消息：【不麻烦你送我了，好好休息。车钥匙放在门上了，有需自取。】
心灵福至，姜与乐连忙起身跑到窗边看向楼下，看到一辆红色汽车在楼下起步，朝着小区门口驶去。
那辆车好像有些眼熟。
姜与乐心里微微失落，又转身去玄关，打开门，只见她的车钥匙正挂在门把手上。
姜与乐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却定格在了她家的门上。
苏聿白走了，甚至没有让她送。
姜与乐收回视线，又拿手机给她发了消息：【好吧，聿白姐姐一路平安！】
那边过了会儿才回了句：【嗯。】
姜与乐本来回来的时候还很饿，这会儿也没了什么食欲。
打开电脑修改她的论文。
过了一个小时，姜与乐终于修改完，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她。
但这会儿她应该还没到家。
姜与乐看了眼右下角，发现似乎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姜与乐眼睫微颤，即刻点开，发现是苏莹莹发来的：【听说我姐要回来了诶！】
姜与乐回了句：【嗯。】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跟我说的！想不到吧！我姐现在都会跟我妈汇报行程了诶，感觉她俩现在关系缓和了很多。】
姜与乐也觉得微微讶异，【关系缓和好呀。】
【你怎么不跟我姐一起回来？】
姜与乐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我暑期课程才刚开始，而且为什么我要跟你姐一起回去？】
【你真的不喜欢我姐？】
姜与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回了个表情包。
而后苏莹莹又发了过来：【你如果不喜欢她，那么在意她干嘛？】
【我有吗？】姜与乐一头雾水。
【你有。】
姜与乐没再回复，在反思自己究竟在哪里表现出来对她的在意了。
姜与乐收了电脑，望着那台跑步机微微失神。
这夜又失眠了。
姜与乐在想，聿白姐姐为什么不让她送她呢。
她生气她没戴手表吗？还是在生气别的？
还是她压根就没有生气，只是像她所言：好好休息。
姜与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五点半——
之前跟苏聿白一起出门晨跑时，要起床洗漱的时间。
只是，现在苏聿白已经不在港城。
姜与乐压下心中的失落情绪，起床洗漱，准备一个人去海边晨跑。
出门时，又微微失神地在门口立了会儿。
而后才转身朝电梯走去。
下楼，一路慢跑。
到了岔路口，姜与乐直接拐到了去海边的那条路。
跑着跑着，却迎面撞上了黄雨欣。
姜与乐还记着她偷拍生日聚会的照片发给苏聿白这件事，本想装作没看见不理她，却听见她主动打了招呼——
“诶，与乐妹妹，好巧。”
姜与乐没看她，“雨欣师姐早。”
黄雨欣转过来跟她并肩一起跑，速度也匹配着她的，“今天有空来跑步啦？”
今天有空?
看来黄雨欣知道她这两天都没出门晨跑的事，苏聿白告诉她的？告诉她干嘛？
姜与乐压下心中的烦躁，淡淡一句：“嗯。”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像极了苏聿白。
黄雨欣没在意她的冷淡，仍旧笑盈盈的，“前几天都是我跟师姐一起跑的，还一起去吃了早餐呢。”
姜与乐听罢一笑，“那还挺巧的呢。”
“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杭苏？”
黄雨欣连她回杭苏都知道！
姜与乐这才偏头看向她，又听她说：“昨天我顺路送师姐去机场，听她说的。”
姜与乐又笑道，“雨欣师姐人真好，我上午还有课诶，就先回去啦。”
姜与乐就此折返，加快了点速度，耳畔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莫名松了口气。
姜与乐随便找了家早餐店吃早餐，然后回家洗澡换衣服就去了学校。
到教室的时候，第二排还没有人坐。
姜与乐照例坐在了第二排中间，没一会儿，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师妹早呀。”
姜与乐唇角勾起道弧度，“师姐早。”
临近上课时间，余光看到前门有人进来，姜与乐兀地将视线定过去。
今天的主讲人是位外国人，一头金色头发。
姜与乐收回了视线。
主讲人在台上用英文授课，姜与乐录了音，还拍了些PPT。
笔记做起来没那么方便，姜与乐准备回家再复盘。
中午和季子真去食堂吃饭。
“师妹，怎么感觉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姜与乐转头看她，“没有呀。”
“感觉你心神不宁的，话也少。”
也没怎么笑，季子真想。
姜与乐冲她一笑，“不是，今天的课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季子真点点头表示理解，“Junior教授讲的英文好像有点点口音，没事，我可以把笔记分享给你。”
“那就谢谢师姐啦。”
姜与乐拿着餐盘就近找位置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又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没有她的新消息，姜与乐又点进“发现”页，正好看到朋友圈那里是一个白色头像。
姜与乐大拇指一抖，上移，点进去。
看到苏聿白发的朋友圈：【好好吃饭。】
配图是一桌菜，看分量，应该至少是两个人一起吃。
是她从没见过的餐具。
“师妹怎么啦？”
季子真看她脸色不好，轻声问道。
姜与乐按了下侧边键，将手机息屏，而后笑道：“没事。”
姜与乐下午全神贯注地听课，即使有些地方没有听太懂，想要将关于苏聿白的一切抛之脑后。
她似乎做到了，只是下课后季子真又一脸惊奇：“师妹，你这下午恢复能量啦？”
“上午跟下午不是同一个人诶！你是吃了什么...那个士力架？”
姜与乐轻笑，“师姐还知道士力架。”
“嗯，这个之前在港城也挺火的。”
姜与乐照例坐地铁，去了家餐厅打包晚餐回家。
走到两家的楼道里，姜与乐甚至忍住没往她家门看一眼，即使余光还是注意到了。
吃完饭，拿出季子真的笔记，结合PPT和录音复盘。
没想到只是手机振动，姜与乐心跳就瞬间加速。
拿起来一看，是苏莹莹给她发的。
【我姐竟然回家吃饭了，而且跟我妈的交流都能用其乐融融来形容了！】
姜与乐没想到自己知道苏聿白近况的途径是通过她的朋友圈和苏莹莹的转述。
那个白色头像的对话框一直都没有新消息。
姜与乐压下心中的失落，感慨道：【真好，我也想回家吃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与乐不想提起苏聿白。
却又忍不住再次去翻她的朋友圈。
发现里面原创的只有两条，都是吃饭时拍的。
其它都是转发的各种学院公众号或官网的推文。
姜与乐退出来，接下来好几天都处于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
下课后都不回家，而是接着在办公室里看文献或写论文。
又是一天下课后，季子真看着她收拾包，笑道：“师妹，乔教授招到一块宝了。”
“哪里。”
“别谦虚啦，你这学术热情把我们都卷到了。”
姜与乐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啦师姐，我回家啦。”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子真以为她误会了，急忙解释。
“我们师门向来是良性竞争，安啦，大家不会因为这个排挤你的。”
姜与乐浅笑，“我今天想回家了。”
“好，那明天见。”
姜与乐回到家，查看手机消息，又看到了苏莹莹的新消息——
【铁树开花了，我姐又回家吃饭了！】
姜与乐已经不算意外，回了个表情。
紧接着与苏莹莹的聊天框又蹦出来一条：【听说她朋友来了，天天去B大找她。】
朋友？
姜与乐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出几个字：【哪个朋友？】
【不知道呀，她就说是她师妹，好像姓黄。】
黄雨欣？她去杭苏找苏聿白了？
姜与乐心尖猛然一颤，而后点开白色头像那一行，在对话框中输入：【聿白姐姐，你最近在干嘛呀~很忙嘛~】
那边苏莹莹又跟她聊了些别的，姜与乐边回她的消息，边退出来。
苏聿白一直没回消息。
大概是在忙，姜与乐想。
不知过了多久，苏聿白回了：【刚刚在忙，学院这边和相关部门有个经济合作项目，我在负责。】
那应该会很忙吧。
【我前几天看到你朋友圈说去吃饭了，刚刚想起来我这边还有几个餐厅可以推荐给你，聿白姐姐还需要嘛？】
这次苏聿白回得很快：【嗯，发来看看。】
姜与乐即刻点开某软件，在收藏列表里随便选了几家收藏很久的餐厅，一一将链接给她。
随后又加了句：【这些餐厅都还挺好吃的，但是一个人去吃的话可能会尝不到那么多菜诶，聿白姐姐你看要不要喊莹莹陪你一起去呀？】
【不用，有朋友一起。】
？姜与乐悬在手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僵。
苏聿白这么忙还有时间去吃饭，而且这个朋友...是黄雨欣吗？
几乎是一瞬间下的决心。
姜与乐即刻退出与苏聿白的对话框，又点开季子真的：【师姐，这个暑期课程是强制性参加嘛？就是...可以中途退出吗？】
季子真很快就回了：【不是强制性的，但是中途退出的话需要跟乔教授讲嗷。】
【你是有什么事吗？】
姜与乐想了想：【嗯，有点事，可能需要回杭苏一趟。】
【我去问问乔教授，谢谢师姐啦~】
姜与乐斟酌了下语言，才点开乔安卿的对话框：【乔教授~我家里有点事，可能需要回杭苏一趟，您看这个暑期课程我可以申请线上参加嘛~】
姜与乐记得有人线上参会的。
乔安卿还没回复，姜与乐有些忐忑。
刚进组就要回杭苏，多少有点...
没一会儿，乔教授回了消息：【没关系，不参加也没事，到家记得报平安。】
姜与乐心上稍安，给她回复：【谢谢苏教授~】
姜与乐点开订票软件，明天中午正好有一趟航班直达杭苏。
姜与乐正在订票，感受到手机振动一下，下意识点开微信，发现还是乔教授发来的：【打错了哦，我是乔安卿。】
！？
姜与乐脸颊爆红，快速打字：【抱歉乔教授，笔误笔误。】
【没关系。】
姜与乐尴尬得在沙发上上蹿下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回了她一个可爱的表情。
真是社死...一定是输入法的错，她刚刚才没有想到苏聿白。
姜与乐默默叹了声气，迅速订好了机票。
又在家庭群里发了消息：【妈妈爸爸，我想家了，明天下午到杭苏喔~】
【看我的机票！】
机票上写着：12:34从港城机场起飞，目的地——杭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