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桑黛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宿玄比她的脸皮厚, 瞧见怔愣在原地的剑修,心底软乎乎的,覆上去贴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声音格外响亮, 剑修的眼睛水汪汪的, 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脑子宕机,但是越发可爱。
可爱死了, 怎么这么可爱。
小狐狸嘬住剑修的唇轻舔,有些痒, 剑修终于反应过来了。
回过神后立马别开头趴在宿玄的肩头上,又成了窝窝囊囊的小乌龟。
“你别亲我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宿玄这么喜欢她。
可宿玄就是喜欢得不行, 抱着剑修蹭着她的后脑勺, 闻到剑修身上令人心安的清香, 道:“不是要试试吗, 我给你出主意啊。”
桑黛闭着眼抱紧他, 身上没有力气,只能由他抱着挂在他的身上。
她又开始退缩:“我……我不试了……”
“桑大小姐要前功尽弃吗?”宿玄亲着她的头发,嗓音沙哑:“我的发情期很快要来了,黛黛, 你必须马上理清楚自己的心意。”
桑黛脊背一僵, 无端紧张起来。
“黛黛,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九尾狐一族十八岁成年后, 每年都会有长达一月的发情期,会与伴侣在洞府中度过, 可我没有伴侣,过去我心仪的人抗拒我的靠近,因此我忍耐了整整一百多年。”
“与我同龄的皇子们都有了狐狸崽崽,我还是孤身一人,被他们诟病了好久呢,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要靠生熬了,可你现在给了我希望,你来到我身边了。”
桑黛有些心虚,抱着他的手一紧。
她当然是听懂了宿玄的意思。
过去桑黛见到宿玄就拔剑打架,小狐狸一直以为剑修很讨厌他,藏在心里的爱意一直不敢说,装作对她冷漠,下一次还是冷着脸来看她。
宿玄只喜欢她,认定了她,若不是她,这辈子的发情期怕是都得自己去熬。
“你听懂了对吗,今年发情期我不想熬了,黛黛,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好难受的。”
小狐狸开始撒娇,吻着剑修的青丝一点点啄着。
桑黛现在越来越受不住他的撒娇,尤其在得知某只狐狸惦记了她一百多年,这一百来年的发情期一直自己熬着的时候,心下更是难忍。
他们的距离很近,桑黛可以感受到宿玄身上磅礴的欲念,九尾狐族气血热,也重欲,桑黛来到妖界后听翠芍说过这些。
“宿玄……”
“黛黛,可以吗?”
桑黛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
小狐狸的脸很红,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垂眸直勾勾看着她,微微上扬的眼角染上些许红意。
【真的不想忍了,今年发情期只想和黛黛过,难受死了,黛黛不在身边还能忍,在身边根本忍不住。】
【怎么不说话,是刚才吓到黛黛了?她是不是不喜欢啊……】
【对黛黛来说进展是不是太快了……我真是昏头了。】
小狐狸的心声开始懊恼,又有些愧疚,桑黛听到他开始想办法要哄她了。
他太关注桑黛的情绪,导致桑黛但凡是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他都会格外敏.感。
桑黛喉口微微生涩,红唇微抿。
在宿玄真的以为她生气了,要开口哄她的时候——
桑黛忽然捧住他的脸。
“好,我试试。”
剑修将唇送上去。
她的脸皮很薄,太过害羞,亲吻的时候不敢看宿玄,闭着眼睛去亲他。
桑黛是四界出了名的冷美人,与宿玄张扬带有压迫感的外貌不同,桑黛的五官清丽,不笑的时候像是雪山冰莲般冷淡,尤其她话也少,周身气息干净却又淡漠,四界喜欢桑黛的很多,但真正敢靠近她的也只有宿玄。
如今冷美人的长睫颤抖,她有些紧张,捧住宿玄的脸小口啄吻他,贝齿磕磕绊绊还咬到了他几次。
明明很生涩,但宿玄的呼吸都在抖。
他一手按着剑修的脊背,一手托在剑修的臀底,剑修的双腿盘在他的腰身两侧,整个人挂在他的怀里,他的手甚至还在发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理智一点点瓦解破碎,只能感受到她的触碰。
桑黛没有察觉,还在小心谨慎亲着他,很耐心又很轻,将人吊的不上不下。
可她只会做那些最简单的,衔着他的唇瓣去亲。
这远远不够。
宿玄忽然后退了步,将自己的唇瓣从剑修的唇中放出来。
桑黛茫然睁开眼,愣神的样子格外可爱,问:“……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若论剑法,桑黛一贯自信,自己的剑就是所向披靡,但剑法外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在剑修的擅长范围内。
宿玄的呼吸滚烫,额上青筋横跳,嗓音沙哑:“黛黛,亲亲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亲亲不是这样。”
【为什么只亲嘴,想要别的。】
桑黛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她的脸更红,心跳如雷,说不清是慌张更多还是羞赧更多。
宿玄凑近,将唇凑到她的唇角,舔了舔剑修的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黛黛,给我。”
“我……我……我再试试……”
桑黛呼吸微抖,小心捧住他的脸,宿玄乖巧任由她动作。
她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神情谨慎又小心,正要覆上宿玄的唇,她却又忽然顿住。
宿玄有些急,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恳求她:“黛黛,亲亲我,别吊着我了。”
桑黛低声道:“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
小狐狸眨了眨眼,忽然闷笑起来。
他一笑就带动身上的桑黛也跟着颤,她现在本来就不敢见人,尤其他还在笑,心里更加羞恼,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
桑黛恼怒道:“别笑了,再笑我不亲了!”
将剑修整恼了,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宿玄急忙憋住笑去哄她:“好好好,我不笑了,我闭上眼。
小狐狸将眼睛闭上。
桑黛微微抿唇,给自己加油鼓劲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慢凑上前。
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五感就会格外敏锐。
宿玄感知到桑黛的靠近,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近,直到近在眼前。
带着香气的红唇覆上他的薄唇,剑修学着他先前“示范”的那样子,轻轻啄了好几下后,软舌小心探出来,沿着他完美的唇线碰了碰,像是小猫一样犹犹豫豫。
她执剑干脆利落,在这种时候却像极了个乌龟。
宿玄主动启开唇齿,让某只窝窝囊囊在外面待了许久的小剑修不得不进行下一步,扫过他的唇齿,逐渐往里深入。
他回应了她,咬到与主人一般窝囊的柔软吸.吮了下。
桑黛的身子一僵。
宿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继续。
剑修捂住他的眼睛,生怕他一会儿睁开眼。
走到这一步,桑黛纵使再犹豫不决,也必须狠下心。
小狐狸抱着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让剑修坐在膝上。
桑黛吸.吮的力道都很轻,因为不太会换气,所以呼吸的空隙会停下来,然后等到自己缓和后再继续,勾住他的舌尖轻吮,某只狐狸也终于如方才的剑修一般,知晓搬石头砸脚的感觉了。
他忍得浑身都疼,还是记得自己答应过桑黛的话,他不会主动,将主动权交给她。
剑修第一次主动,便是再难受他都得忍着。
扣着桑黛腰身的手越收越紧,宿玄靠在椅背中随便她亲,会给予微微的回应,但主动权依旧在她的手里。
他们之间的接吻不多,不同于宿玄那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桑黛的亲吻如她本人很像,似春雨般万物细无声。
让宿玄生出一种错觉。
他在被桑黛珍爱。
她很爱护他。
剑修的软舌有些发麻,撤出来与他额头相抵,艰难呼吸道:“宿玄……好了吗?”
桑黛觉得够了。
可她甚至还未亲到一刻钟。
宿玄快要说不出话了,盯着她的眼睛,压住眼底的凶意。
“不够。
“……什么?
“黛黛,不够。”。
那些叮嘱自己的话又成了耳旁风。
他想错了,不该将主动权交给她,桑黛放不开,她太小心了,也太温柔了。
可在亲热这件事上,小狐狸不喜欢温柔。
剑修的红唇又被衔住,这次是小狐狸主动的。
他凶狠撬开她的唇齿,抱着人起身把她放在软榻上,桑黛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脑后的珠钗有些硌得慌。
宿玄一手去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利落又急切地去解她发髻上的珠钗,吻一刻不停,将桑黛的呜咽都用唇堵上。
满头珠钗被解开,白日由他亲自簪上,现在由他解下来,宿玄随手扔在软榻里侧。
剑修的双腿分开屈在他的身体两侧,衣裙散乱铺开,与他的黑衣交叠,她推着他,又被他扣住手十指相扣,眼泪滑落,又被他舔去。
连嘴巴都合不上,两人津液互换,宿玄亲身示范教她怎么才是合格的亲吻。
桑黛的力道越来越小。
一直到外面刮起了冷风,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轩窗碰撞发出的声响让剑修陡然间回神。
她柳眉微拧,呼吸急切,双手去推埋在脖颈亲吻的小狐狸,纤细的手穿过他滑如绸缎的银发。
桑黛结结巴巴道:“宿,宿玄……我,我,我想喝水。”
小狐狸艰难回神。
他抬起身,看向怀里的剑修。
脸颊红晕,微启的红唇水亮,唇周微微肿起,脖颈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衣领微微散开,他方才没忍住往下亲了亲,分明的锁骨上都落下了痕迹,莹白圆润的肩头上,一根细细的浅蓝肩带吊着。
宿玄别过眼艰难喘.气,额上的细汗滑下,桑黛下意识用手帕替他擦去。
他好像很难受。
可小狐狸还记得剑修的话,她说她渴了。
他站起身来到桌边,催出业火暖热了微凉的茶,端过来扶起无力的桑黛,茶水凑到她的唇边。
桑黛一口气喝了三杯水。
眼看宿玄还要倒第四杯,桑黛摇了摇头:“不喝了。”
宿玄“嗯”了声,就着她刚喝完的杯子将茶水自己喝了。
桑黛没阻止,都亲过几次了,用个杯子而已,也没必要在乎了。
她侧躺在软榻上,闭目似乎在缓和着方才的那件事。
宿玄躺在她身边,将剑修抱在了怀里。
桑黛微微挣扎:“软榻小,躺不下我们两个。”
某只狐狸高大的身子躺在上面实在委屈。
他不在乎,抱着剑修轻吻她的额头,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缱绻时刻,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他们,只有他心爱的剑修和他在一起。
“黛黛,难受吗?”
桑黛缩在他的怀里摇头:“……没有。”
“那舒服吗?”
“……你怎么老问这种问题?”
桑黛知道他的脸皮厚,却也不知道竟然厚到这种地步。
宿玄笑着说:“因为希望你与我一般,享受我们的亲近。”
他们妖族性情爽朗,心里什么想法嘴上就会怎么说,根本不会去拐弯抹角。
“喜欢你,所以希望你与我一般喜欢我,喜欢我的一切。”
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他都很喜欢,所以希望桑黛也很喜欢。
桑黛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埋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她嘴笨,有些话挺难说出口的。
宿玄抱着她安静了一会儿,身上不是那么难受后,下颌贴了贴剑修的脑袋。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什么?”
宿玄:“你舒服吗?”
桑黛:“……”
“不说话,我可就要继续了。”
桑黛怕他又亲上许久,急忙道:“我,我……嗯。”
宿玄忍住笑,又问:“我亲你舒服?”
“……嗯。”
“那你亲我呢?”
桑黛沉默,装作没听见他问的这句话。
宿玄却不同意,非得把小乌龟扒出来,捧着她的侧脸与她对视。
“你亲我是什么感觉?”
桑黛犹犹豫豫:“必须要说吗?”
宿玄挑眉:“那不然呢,白给你亲?我要的是答案。”
桑黛抿了抿唇,一手无意识揪着。
“我……”
“嗯?”
“……嗯。”
宿玄非要她给个确切的回答:“只一个‘嗯’就想打发我,我想问的是,黛黛,你亲我有什么感觉?”
桑黛觉得自己的脸要烫掉皮了。
“这个可以不说吗?”
小狐狸微笑,在剑修期待的目光下,坚决摇头。
“不能。”
桑黛:“……”
她挣扎无效,垂着脑袋闷闷道:“……那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身体上的感觉还在,好像他们仍在唇齿相交纠缠着一般。
许久之后,小乌龟终于开始说话。
“……我的心跳很快。”
“嗯,还有呢?”
“……身上会没力气。“
“我知道。”
“……脑子反应很慢。”
“然后呢?”
“……还有,觉得你很香。”
“……”
桑黛抬眸,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宿玄,你用的什么香啊,我感觉你香香的。”
她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在这种时候。
宿玄不知道她的思绪是怎么被牵引到这上面的,但是看着那双眼睛,他别过头忽然笑起来。
眼尾弯弯的,唇角上扬弧度很大,像是格外好笑的样子。
桑黛:“……你笑什么啊?”
他忽然转过身来,捧住桑黛的双颊狠狠亲了她几口,沿着唇瓣吧唧吧唧亲了十几下。
“怎么这么可爱啊!”
桑黛只是呼吸的功夫就被亲了好几下。
她捂住嘴,眸光诧异又羞赧:“你怎么又亲我?”
宿玄笑盈盈说着:“某人傻乎乎的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
他没见过她这么实诚的人,明明一本正经,却让人觉得异常可爱好笑。
四界都觉得桑黛是个小古板,只知道练剑除邪,只有宿玄知道,桑黛是个无比真诚、又格外可爱的小剑修。
宿玄把小剑修搂进怀里扒得死死的,狐狸尾巴缠着她的腰身:“我得出结论了,你就是喜欢我。”
桑黛反驳:“没有,只凭这些看不出来太多。”
宿玄反问:“你自己亲我都能将自己亲到心跳都乱了,这次我可没动,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
他开始耍赖不讲理。
桑黛艰难将自己的头扒出来:“只凭这些吗?师父说练剑也得多练几天才能看出来自己适不适合这本剑法,我们只亲了两三次就能看出来吗?”
她其实是很认真在问这个问题。
应衡告诉她,任何事情都需要持之以恒坚持下去,一时的成效不一定是正确的,人生路很长,许多人无法轻易做好一件事,包括她也是这般,因此才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但某只狐狸显然想歪了。
几乎是瞬间眸色就暗了下去,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侧腰上,虎口无意识摩挲,掀起一阵酥.麻。
“对,是我糊涂了,应衡仙君说得对。”
桑黛认真点头:“嗯,我师父说得对。”
所以宿玄刚刚说的话不算数。
可宿玄紧接着却道:“是得多试几次才能得出来答案。”
桑黛:“……啊?唔,宿玄——“
话又没说完,小狐狸扑了上来,熟练撬开剑修的唇齿。
桑黛被他压着亲的时候,忽然想给自己一拳,为什么她在这种事情上总能栽沟里,被他带歪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自己也能把自己算计进去。
她闭着眼柳眉微拧,承受着他的热吻,呜咽着跟他亲吻。
直到小狐狸放开她要亲她的脸颊之时,桑黛急忙转过身拉过薄被盖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我不要亲了……”
剑修的声音含糊且听不清。
跟他亲了这么久,这远超过她的心理准备。
宿玄将人连被子抱进怀里:“应衡仙君说得很对,一次得不出结论,我们多试试,总之我的发情期也还有一段时间,总能试出来答案,试出来你对我的心意,然后叼着我们黛黛去洞府,我们一起过发情期。”
桑黛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闭嘴,谁要跟你做那些了!”
小狐狸像八爪鱼一样缠住剑修:“所以我这不是努力呢嘛,努力让你答应啊。”
薄被中的桑黛捂住脸,根本不敢再乱开口说话。
论心眼子,她完全比不上宿玄十分之一,她认为很正常的一句话也能被宿玄抓出来空子,总是莫名其妙就被他那些歪理给说服,一再放宽自己的底线。
身后的小狐狸抱住她,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瘦削的脊背,两颗心脏似乎同频跳动,皆鼓动如雷。
桑黛无措捂着自己的心口。
方才宿玄情浓之时控制不住,微微扒开她的衣领往下亲了亲,只亲到锁骨和肩头的位置,他没有再动别的地方。
可那时候她明知道不妥,宿玄也没有扣住她的手腕,她为何没制止他?
甚至只要她说一句难受,宿玄都会停。
但每当看到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听到他心里一句接着一句的喜欢。
【喜欢黛黛。】
【喜欢我的黛黛。】
【黛黛,我喜欢你。】
一颗心软乎乎的。
过去的桑黛可以毫不留情捅他一剑,如今的她看到他因情浓难受的样子都会心软,她的剑再也对不准他,她的心也对他冷不起来。
小狐狸抱着剑修闭眼休息,他现在很疼也很难受,但又不舍得放开她,只能自己强行压制一下。
剑修也很安静,整个主殿都很安静。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
翠芍看了眼紧闭大门的主殿。
她捂着嘴偷笑,方才听到了些动静,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主子们单独进去这么久,自然能想出来发生了些什么。
看来自家尊主今年的发情期就不用忍了。
该准备办合籍大典了。
***
海域幽深,风吹而过,水面波动,隐隐有嚎哭声,一阵又一阵。
岸边的沙滩松软,如今夜色已经深厚,漆黑的夜幕之中浓云一点点在吞噬那方圆月。
施窈抱着暖炉站在岸边。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只是一瞬间,很快又被自己给压制了下去,像是害怕她察觉到一样。
但施窈还是听到了。
她回身去看,红衣少年脸色苍白不见血色,走路间都在摇晃。
“大小姐。”毕方轻声唤她,“您脸色白了些。”
施窈抿唇没有说话。
毕方走上前,单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给她输送灵力。
他如今重伤未愈,自己都没有多少灵力,但对待施窈一贯大方。
“长时间没有喝到桑黛的血,您如今的身子在衰弱。”毕方道:“待毕方身子好些,会去找桑黛取一碗血来。”
施窈忽然抽出手,转身看向远处,道:“不必,要血已经无用了,那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当务之急是要拿到灵根,否则我还是会死。”
毕方恭敬垂首:“是。”
“他呢?”
“去了玲珑坞,似乎有事情。”
施窈冷嗤:“他能有什么事情,他平日除了在这里守着应衡就是去杀人,如今不在这里,只能是去杀人了。”
“是,大小姐聪慧。”
夜幕中的浓云越来越多,施窈仰头望着天幕,毕方与她一起看过去。
狂风浓重,海浪汹涌,海风卷起两人的衣摆飞舞在一起。
“大小姐,起风了,要回去吗?”
施窈低头捂住嘴咳嗽起来,再抬起手之时已经是满手的血。
她擦去手上的血,头也不抬道:“等会儿,马上要天狗食月了。”
圆月正在一点点被浓云吞噬。
海浪越发汹涌,像是海水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咆哮一般,隐约的嚎哭声随着海风吹来。
海面上炸起百丈高的海浪,咸涩的海风过境,带动如万鬼哭嚎般的尖啸声。
身旁忽然站了一人。
施窈没有回身,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海面上。
直到身旁的人轻笑开口:“应衡的神魂正在回归,他过段时间便能醒了。”
施窈声音很淡:“我也不知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应衡若醒来,杀了桑黛只会难上数倍,你何必要救他?他本来就该死了,你都将他的灵根抽了,还吊着他的命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有何意义?”
青年笑道:“我留他的命自然是有用,施大小姐还是想想自己的身体要怎么办吧,天命早已被改变,从桑黛没死的那一刻开始,你我就已经从布局之人变为局中棋子了,你守着祂给你的那本命书只会死得更快。”
施窈冷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转身离开:“毕方,我们走。”
毕方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黑衣青年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当圆月彻底被吞噬后,方才还汹涌澎湃的海域像是被什么东西定格了一般,黑沉沉的海水之下有莹莹绿光浮现。
那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
直到囊括整个海域。
属于木系灵力醇厚气息扑鼻而来。
青年弯起眼睛轻笑。
“神魂已聚,应衡,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