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接替的位置在前排中侧，照岛此时的位置正好也在前排，他笑嘻嘻的扶膝站着。
“欸，怎么把那么能蹦的小不点·迷你蜘蛛侠换下去，换上来一个漂亮男生啊，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今天运气这么好的嘛~”
饭坂也凑过来加了一嘴，“这个身板真的接得住球吗？不会被球反向打飞受伤吧？”
“嗯...”照岛一副沉思的样子，在谷川和饭坂身上来回看了两圈，“嘛~饭板你的话倒是勉强有资格说这句话了，毕竟你们两身高差了十多厘米，站在一起感觉只要动一动脚，人家就会被你震飞啊！”
“不要说得我像绿巨人一样啊喂！”
两人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特别不友善的话。而站到自己位置上的谷川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谷川的视线冰冷，哦不对，是谷川的视线一如既往不说，场边缘下的寒冰射线也已经撕破时空直达两人面前了，而被注视着的本人自然感觉...
嘶，怎么感觉冰凉凉的。
刚又回头鼓励完发球位的队友发个好球的照岛不自觉的搓了搓双臂，明明在最炙热不过的球场中间，他却感觉有点冷。
饭坂也直接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手臂上莫名其妙战栗的寒毛，说：“嘶，降温了？”
比赛继续。
条善寺这边上手发球过网，西谷接起后菅原轻托，毫不犹豫给了刚上场的谷川，面前的单人拦网完全无法给谷川带来任何障碍，他利落的一个直线拿下一分。
“哇呜~”边上的照岛都没来得及起跳，他惊叹的发出一道带着奇怪声调的感叹音，回头看向谷川，“可以嘛小冰块君，基本功好标准。”
谷川没有搭理他，他根本就没把照岛嘴里的“小冰块君”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只是自觉轮转。
照岛似乎对新上场的谷川很有兴趣，视线一直黏在谷川身上，所以下一球菅原果断的传给了田中，一个相当漂亮的直线！
“好球！”
田中落地之后心脏怦怦直跳，“哎呀！”他爽朗一笑，“我还以为会出界，吓死我了。”
“也亏你能从严实成那样的拦网里找到下手的地方，能在这么狭窄的缝隙里进行进攻，田中你的球路也越加变态了啊。”
“这就是和大小变态一起进修多年，啊不对，进修多月的实力！”
“直接打一个小斜线嘛~”
田中：“喂！不要说得和多喝口水一样轻松好不好！”
他嘴上是抱怨，但语气间的轻松却能看得出来他的从容——即使还说不上绝对自信，但他在进攻方面已经有一定的心得了。
说完，田中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场边的日向捂住心脏，”啊啊啊！好帅！“
战局继续，依旧是菅原发球。
安定的上手发球被对方迅速的利用起来阻止进攻，二岐作为二传将球高托而起，球带着不被设限的锐气，在副攻饭坂的挥臂下顺着一个夸张的角度直击乌野场地。
在空中，体型壮硕的饭坂满意的抿了抿嘴，自由人不在场，没有人的位置！拿下一分！
但他还没落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先闯进了饭坂的视野，黑影沉腰向下，一个标准如教科书的下手将球接起。
空中逐渐往下跌落的饭坂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个黑影的真面目，他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紧紧锁住，整个人被巨大的黑色罩子罩住，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
但只是一瞬，这种感觉随着黑影的离开又褪去了，饭坂都没有回过味，分辨不出刚刚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饭坂分辨不出来眼前谁是那个恐怖的黑影，但那人传球时留下的清亮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菅原前辈！”
菅原的衔接没有任何间隙，完美的将球传给了旭，即使条善寺反应及时组织起了三人拦网也完全无济于事——旭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将这算不上铁壁的三人拦网打穿。
明明是乌野这边连得数分，但率先发出更大声音的却是条善寺。
“啊——！”二岐悔恨的低头，“我还以为传得那球绝对不会有人赶得上呢！”
一向和队友一样追求自由爽感的饭坂这次却没有畅快的大吼出声，他只是默默听队友们说着。
“没有办法啊，毕竟空场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过那边几个也太标准了吧！”
“完全就是几个行走的教科书啊喂！一传也好，二传也好。”
“要是我这么打绝对会被憋屈死的！”
饭坂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自己在想什么呢？刚刚那种稍瞬即逝的感觉不过是错觉罢了，快点把注意力回归到比赛上来！
想着，饭坂没有再说话。
倒是网的另一侧，听到对面感叹的菅原微微皱了皱眉，谷川？教科书？
他看了一眼谷川，正好谷川也看了一眼他，两人对视一瞬，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现在乌野和条善寺的比分已经逐渐被拉开了，条善寺迟迟没有拿下一分，这一球依旧是乌野这边发球，不过遗憾的是这一次乌野方拦网没有拦好，打手出界失去一分。
位置轮转，时隔数球，条善寺终于重新将球权把握会自己手上，照岛单手接下排球，脸上的肌肤虽然几乎全部都被汗水浸润，但他那耀眼的黄毛依旧活力满满。
“照岛！发个好球！”
“好嘞！”
踩到发球线上，照岛先是活动开身体试了试跳，优越的运动神经让他的动作幅度显得极为夸张。然后压着哨声的首端一个音，加上助跑的距离，照岛直接高跃至空中——！
啊！虽然只是处于劣势了一小会，但感觉此刻的自己更兴奋了喂！
感受着风的轻托，照岛比以往练习时的最好状态跳得都要高，他的手臂更加甩开，腰部更加弓紧，储存于身体内部的全部力量在顷刻间瞬间爆发而出。
“砰——！”
照岛自己几乎都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手与排球接触时发出的击打声，还是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时发出的轰鸣声，反正照岛知道，这绝对是自己有史以来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反正那个什么小冰块绝对接不下来！
照岛的嘴角不自觉地极度上扬，但还没等他的笑容完全肆意的展开，几乎是刚才的场景重现一般的，又是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照岛眼前。
这一次他甚至不是中途闯入的，那人一开始就在那，沉着的等着照岛的来球。
没有起跳的饭坂这一回看清了接球黑影的主人，因为过度的震惊，他直接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原来是他？！那个瘦瘦弱弱的男生？！
“砰。”声音再次响起，球被卸掉大部分力量后顺着谷川的心意飞向了二传所在的位置。
只是一个单纯的接球，但从这里面就能看出来相当多的东西了。
原本有一搭没一搭观着赛的二口猛然坐直，“哈？！说好的凑热闹的呢？现在凑热闹的门槛已经这么高了吗？！”因为过于惊讶，他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这个理所当然的漂亮接球是什么鬼！乌野的人怎么都不欢呼一下？好稳啊！”
青根的眼睛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一点！
黄金川则“嗖”的一下冲到了观众席的最前面，试图看得更加清楚。
连观看着的人都如此大反应，那更别提场上真真切切打出自信一球又被接住的人内心会有多么震撼了。
靠。
照岛简直要爆粗口了，各种情绪一时间全部上涌，他甚至都来不及察觉刚刚的来回中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技术有多么精妙，就再次将其归类为了“标准技术”的范围。
啊啊啊！明明是我们这边玩得更开心才对吧？！那个小冰块一直苦着个脸，表情苦闷得和被人连灌了超级多瓶苦瓜汁一样，哪里有意思了？！
落地后的照岛咬了咬后槽牙，看着由二传传出，再次飞向“小冰块”的球，他下意识向前两步，连带着整个队伍都跟着前倾。
动作标准但力气不大，总是轻飘飘的小冰块，这一次我绝对要拦住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空中急顺而上的球上，事前和菅原打好眼色的谷川不动声色的往后小退几步，在球与天际线齐平的一瞬间，他急速向前助跑，在靠近界限的位置一跃。
“谷川！”没有任何悬念，这球是给谷川的，不过...
球顺着弧度移至眼前，此刻在谷川的眼前就像逐帧播放的老电影一般，连带着场下所有人的动作，表情，细微的意图都被强行放慢了脚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但对面并没有人确切察觉到他的意图。
谷川看到条善寺几个人的脸上浮现着的惊讶，诧异，不可置信，激烈的情绪似乎要在下一秒直冲到谷川身上。
谷川知道，这些都是徒劳。
时间是暂停的，能动的，只有谷川急速运转着的思维。
但此刻，谷川并没有将这等简直反科学的时间间隙充分利用，他只是百无聊赖的想着：啊，对面主将这一头黄毛的噪杂程度和朝下比的话会是谁赢呢？
然后暂停的时间重新加速，谷川挥臂。
球狠狠的落在了地上，如同狠狠的砸直心底。
声音几乎同样停滞了一瞬，然后瞬间引爆。
“好漂亮的后排进攻！”
“这个声势也太吓人了吧！”
“我刚刚看这十三号还以为是花瓶凑数的啊喂！怎么突然变成重炮了？！”
观众席上的泷之上，冴子和仁花直接惊呼，“啊啊啊！好帅啊！”
冴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插班生吗！好厉害欸！要是龙什么时候能打出这样的进攻，我绝对会睡觉都笑出声的！”
场下的田中耳朵逐渐变大，“我听见了哦！”
对面条善寺的诸位更是傻了眼，站位过分靠前的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球擦过脸颊时扬起的发丝，回过神来时球已然落地了。
“什么鬼！后排进攻？！”
“他不是只会规规矩矩的打球吗！不是力气不大总是打轻球的选手吗？！”
饶是总是热血上头的条善寺的大家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啊啊啊！被骗了啊！全是阴谋！”
这很明显完全是那个漂亮男生的计策！明明是个全能BUG型选手，却在场上装成和那个二传一样的，不会出格打法的老实人，可恶！
照岛愤恨滑倒在地，第一个做出这样判断的他恨恨的一咬牙，“可恶！下一球我也要打后排进攻给他打回来！”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哨声响起，场边也突然吼出一个女声，“再来一个大鬼头啊！，给我看看比分啊！”
照岛恍然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侧边的比分，18：25
啊...什么时候的事，照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随着刚刚那一球的落下，第一局原来已经结束了吗？
*
第一局结束，条善寺众人恍恍惚惚的下了场。
照岛大口喝着水，将水杯移开后他大喘了一口气，“啊——居然连第一局结束了都没有察觉到啊啊啊！太逊了吧！”
“就是就是！”母畑豪放的坐在地上，晃悠着水瓶说，“那个默不作声的十三号太坏了啦！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吧，什么突然出现的的排球新星？”
条善寺的各位虽然也会做赛前调查，收集资料，但这以前基本上都是交给三年级前辈们做的，二年级最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帮帮忙。
这是他们离开前辈之后的第一场比赛，信息搜查什么的，他们又不熟悉方式又没放太多心思，自然调查得也比较马虎。
他们连乌野的春高选手权预选赛都没有看完，倒是之前赛前的某一天，教练语重心长的和他们说过点什么。
照岛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到底说的是什么。
只记得那天的二对二超级有意思，然后...啊，那天中午他在超市抢到了炒面面包！超级好吃...
不对啊！明明要回忆起来的是教练说的那关键的一句话吧！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了？
照岛将这些东西从自己的思维里挪开，重新空出一片地...啊，这一次变成全都是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嘛~反正问题也不大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谷川及川牛川的，只要球来了把他打过去不就行了嘛~
想着，几人原本还有些颓废的心态重新一震，照岛更是直接和母畑一起重新跃起，“反正只要玩的开心就行啦！”
“嗯嗯！拿出干劲来就没有问题啦！”
“‘刷刷’的拿下他们！”
不过他们重新燃烧起来的“士气”还没有再次到达顶点，就又被狠狠的镇压下去。
“刷刷个什么啊刷刷！”
边上的经理三咲一脸严肃的严正打断他们的对话，“连游乐场都要垮掉了你们还没有一丝意识吗？！真的还能玩得开心吗！”
她身后的教练犹豫着想上前来制止，但在视线触及到三咲认真的眼神之后他顿住了，没有再去阻拦。
“连场上基本的尊重对手都没有做到，连对手是谁都没有查到，一脚一个对方挖好的坑，在这种视角不平坑坑洼洼的游乐场上完还能怎么谈开心？！”
所有人均是一怔。
“自由不是目空一切的高傲自大，快乐也不是只能看见让自己愉快的事情的短视，认可接纳自己的弱小，一步一个脚印的搭建好足以玩乐的游乐场，难道这不才是肆意游乐的前提吗？”
大家都沉默了，相隔良久照岛才扬了扬脑袋，“嘛...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但第一局被拉开那么大的分差的确很难开心起来...”
“的确，乌野他们要比我们玩得更自由，连那个扑克脸小冰块也是...”
“是扑克脸吗？我看是苦瓜脸吧，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手痒痒。”
“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喂！”
饭坂倒是没有被他们带着情绪走，他点了点头，“那个十三号水平真的非常高，是我们之前太轻视对手了。”
“连饭坂都？！”
“明明在人家刚刚轮换上来的时候，就是你和照岛叫嚣得最欢吧？！”
饭坂缓缓捂住了自己莫名开始痛的脸。
“嘛...不过好像的确是我们有点太自大了...眼睛里面完全都是怎么打才能更酷了啊啊啊！”二岐有些暴躁了皱了皱自己的顺毛，头发没有一丝凌乱，表情倒是变得苦巴巴的。
“好像都不知道要怎么玩了！”
看着又开始逐渐凌乱的大家，三咲刚刚冷酷的表情缓缓柔和了一些，注视着眼前的后辈们，她说，“但我刚刚说的话不也是‘有游乐场就去愉快玩耍吧’的意思吗？”
所有人再次重新看向三咲。
三咲：“所以，就算开心不起来的时候也不要自暴自弃，保持着自己的风格，自由而坚实的玩到最后吧。”
凝滞住的气氛重新流动，看着只是眨眼间就又又又士气重振的大家，照岛偷偷给三咲比了一个大拇指，“华学姐太厉害了。"
三咲：“我只是把奥岳的话重新说一遍而已。”
照岛一愣，沉默半晌之后他重新扬起一个笑容，完全看不出提到刚刚的名字时他曾迟疑过，“嘛~毕竟是前辈们嘛~那你刚刚说什么‘连对手是谁我们都没有查到’是什么意思？
三咲一脸平静的扬了扬下巴，示意照岛看一个方向，照岛顺着看过去。
是那个十三号。
照岛摸了摸下巴，“嘛...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是挺厉害的...”
“前井闼山正选，谷川幸南。”
...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