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高第一天，除种子队伍不参加之外其他所有队伍都是一场比赛，淘汰赛单败制。
还没有完全到傍晚时分，太阳还只是隐没在云朵后半挂在天幕上时，今天所有的赛程就已经结束。
日光透过轻云漫射而下，给每一个从东京体育馆里走出来的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模糊而昏黄的暖光。
观众们嘴边还在兴奋的讨论着今天观赛时看到的精彩片段，紧张刺激的情绪还残留在每个人心底，甚至耳边还能隐约听到球落下的声声回音。
刚和音驹告别的乌野众人也不例外。
田中西谷和日向三人一边活力十足的蹦来蹦去，一边欢快的说着今天观赛时的发现、与音驹众人聊天时的见闻。
大地在低沉严肃完一瞬后就开始和菅原悔恨起了刚和黑尾说的垃圾话不够狠。
而谷川走在中间，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上午热身、比赛，中午买东西和与大家聊天，下午又看了一下午的比赛，就连吃饭时都是一边看比赛一边吃的，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么连着一天下来，谷川着实是有些累了。
走到停巴士的停车场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许是因为疲惫再加上被熟悉的人包围神经放松的原因，谷川走路的姿势并不像平时那么端正。
他半耷拉着头，用脚一踢一踏的随意走着，看上去和在熟悉环境安心半打盹半发呆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眯着眼睛，谷川的视线随便的在空中飘着。
他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从自己身边聊着天路过，看着路边立着的各种标着校名的旗帜随风飘扬，看着日光照射下，广场上显眼的巨大吧啵酱阴影转移。
最后，谷川的视线落到了一队无比沉默的、穿着统一运动服的选手身上，他觉得走在最后面的浅发男生有些眼熟。
那队选手正向与乌野方向相反的另一侧走去，谷川记得那边同样是一处停车场。
谷川的记忆力极好，在感觉眼熟和回忆起对方是谁之间几乎只隔了眨眼的一瞬，记忆中的场景立刻浮现在了谷川脑海中。
谷川一顿。
这是筑井田的三年级王牌，在下午的比赛中筑井田刚输给了鸥台。
他全程围观了那一场比赛，可即便是视野全面记忆良好如他，对于那场比赛的第一印象也仅仅只有星海的精彩表现。
属于筑井田的位置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昏暗的灰纱。
阳光依旧温暖的洒在每个人身上，时间依旧平静的流淌着。
在喧嚣的人群中，在兴奋的讨论声中，筑井田的所有人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而今天，像这样安静消失的队伍，有40支。
谷川抿了抿唇，转头不再看那边，和乌野的大家一起，他走向的方向明亮一片。
他一定会和大家一起，走到最后的。
*
回到酒店时乌野正好和新山女子的各位撞了个正着，他们这才发现宫城的两支代表队原来都是住在一处的。
“新山女高居然和我们是住在一个旅馆里的吗。”
看着穿着统一白色长羽绒服的一队女生从自己面前走过，大地喃喃的说。
“我记得她们是种子队吧？IH优胜。”
“传说中的女王啊。”
“不过既然剧情没有按照老套的那样我们住在破旧小屋，边上超强队伍住在豪华大旅馆，而是我们都住在了豪华大旅馆里的话...”
田中一握拳，“不就说明我们都是超强队伍了吗！”
“明明之前田中你还说更喜欢有座敷童子出没的地方的！现在就直接喊破旧小屋了吗！”
西谷双臂一振，“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全国优胜了！”
“四舍五入得太多了吧！”
“不对。”谷川摇了摇头。
听到这样果断的否定，其他所有人一愣。
虽然西谷田中说得有些不着调，谷川也的确是踏实到有些端庄的性格，但在这种时候突然否定他们的打闹还是头一回...
谷川认真的说：“不用四舍五入，本来就是。”
...
“啊啊啊！谷川被同化了啊啊啊！”
“可恶！这句话由谷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菅原笑眯眯的说：“毕竟谷川既又早早的就说了要和咱们一起拿下全国优胜，他自己本身就确确实实就是全国优胜呢~”
“可恶！我不会认输的！”田中仰天大喊。
和激情十足的前辈们不同，沉稳的一年级·山口一脸深思。
“超强队伍加上豪华酒店，逆袭小队加上破旧小屋的传统设定吗...但是影视作品里面住在豪华大酒店里面的超强队伍一般都是反派。”
好吧，原来并不是不像前辈一样激情，只是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上而已。
日向一挥手：“就是要当反派！”
“那种事情无所谓的吧。”影山说，“能吃能睡就行。”
有点饿了。
月岛：“对不起，从一开始就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
而就在大家即将跟着新山女高后面进入酒店大堂时，忽然，等在了大堂侧边的白色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所有人的脚步齐齐的停下，然后又都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着。
谷川一脸迷茫，他刚想问问缘下是发生了什么吗，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田中缘下几个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在队伍里的二年级已经只有他和西谷两个人了。
菅原摸了摸下巴，“原来缘下是看爱情片遇到亲嘴片段时会给孩子捂上眼睛类型的家长啊。”
“那是什么类型，而且哪来的什么亲嘴片段，只是田中和女生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要添油加醋的乱想啊喂！”
谷川微愣。
欸，田中和女生说话了吗，说起来之前好像是听田中说过他有一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个子很高，打球很厉害，现在是新山女子的准王牌。
打球很厉害——想看看。
想着，谷川环顾了一下四周。
“糟糕！谷川开始对爱情感兴趣了吗，危险！”
菅原一叉腰，“对小朋友来说正确的爱情观可是非常重要的！田中是不错的学习对象的嘛~”
“什么时候谷川又被归类到小朋友里面去了。”
旭默默吐槽，“而且我觉得谷川只是单纯只是想看排球打得很厉害的人而已。”
“啧啧啧，所以说旭你只是长女啊。”
“？！好奇怪的辈分，连性别也换了！”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大地连忙打住： “等等，现在的话题到底是歪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啊喂！”
“好了，爸爸出现了。”
“我并不想当父亲——！”大地两只手一边拎住一个，毫不留情的砍断了话题，直冲冲的向电梯走去。
总之各种事情暂且不提，在果断抛下二年级消失几人上楼后，大家先各自回到房间里简单修整了一会。
等重新在自己楼层的公共休息空间碰头时，天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所有人都正对着休息空间中央巨大屏幕，围在长条矮桌边，坐在软座上。
这几天附近进行了不少活动，酒店民宿之类的地方按理来说都应该很抢手。
但神奇的是酒店的这一层除开他们住满的那一半之外其他房间都没有人入住，休息空间更是从昨天起就没见有乌野之外的人来过。
一开始乌养教练还有些拘束，在询问工作人员得知每一层的休息空间只有本层住户才能使用，里面所有设施都可以随意使用之后，他才终于放下了心，直接将开会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小武老师端正的正坐在所有人的正前方，今天的会议也由他开场。
“大家今天辛苦了，虽然一般来说应该直接开始讨论明天比赛的相关内容，抓紧时间做准备，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想要再重复一遍。”
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恭喜大家在全国大赛中拿下宝贵的第一场的胜利。”
日向和西谷极为配合双臂向上大力一振，发出巨大的庆祝声音，其他人也都极为配合的啪啪鼓掌。
小武老师再次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乌养，示意自己想要说的“承前”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交给乌养教练“启后”了。
“接下来，来说说明天的对手吧。”
乌养微微起身，打开电脑连接到了电视上。
而随着屏幕的点亮，被光影笼罩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谷川也神色微凛。
“怎么说呢——”
乌养一边说着，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单手微撑着盘腿坐下。
顺着坐下的趋势，他原本想下意识的想叹一口气，最后在想起自己是教练之后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沉重。
“虽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们明天的对手是兵库县代表，稻荷崎高校，他们是IH的准优胜队伍，也是这届春高夺冠最热门的队伍。”
“能感觉出他们超强...但是是距离太远了的原因吗，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旭喃喃的说着，他用的声音很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来了。
直到注意到乌养停下的话语和周围投来的视线旭才猛然回神，他摆着手说，“啊...我只是在胡思乱想一些奇奇怪怪的...”
对于旭的性格，大家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所以都只是笑了笑，西谷倒是摸着下巴说，“距离远...的确欸，宫城到兵库是挺远的...”
成田：“明显不是在说那个吧是实力啦实力！”
西谷：“可是我觉得我们的实力差不多欸？”
“居然无法反驳...”成田一时语塞，这还是他第一次吐槽失败。
乌养看向了谷川，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和稻荷崎有过真正交手的选手他无疑能给出最直观贴切的感受，“谷川IH决赛有上场吧？和稻荷崎。”
“！对哦！稻荷崎的准优胜不就是输给了井闼山吗！”
“谷川当时感觉怎么样？”
“有上场的。”
谷川微微点头后眼眸低敛，看着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他说。
“稻荷崎的实力很强，决赛的时候和井闼山对上还能拿下一局不说，在其中一局里更是领先了足足六分，虽然最后圣臣他们还是逆转了比分拿下胜利，但也相当厉害了。”
“！在那个绝对王者面前居然还能做到这么厉害！”
“好强！”
“一下有实感了！”
大家一脸惊叹的说着，而日向则在听完之后看向了谷川。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谷川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也好，说的话也好，都怪怪的？
*
稻荷崎是有最强挑战者之名的顶尖强校，里面自然是强者云集，乌养一边用电视放着他们比赛是的视频，一边挨个介绍。
而谷·经验者·情报来源·最强大脑·川坐到了乌养的对面，长桌左侧的最前方，随时补充着各种信息。
兼具力道与高度，状态火热能和三大王牌媲美的王牌阿兰、防守嗅觉和进攻都是一等一的副攻角名、六边形战士接应宫治、基础扎实状态稳定，能稳定军心的主将北。
最后，两人讲述的重点都放在了宫侑身上。
“宫侑，高中第一二传，影山在国青合宿的时候也见过他吧？”
一瞬间，影山的表情有些不爽起来，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发挥稳定定位精准，甚至能让攻手自以为发挥得更好了。”
谷川赞同的点头，“他能够极好的调动所有攻手，自身的得分能力也很强，有时在场上能和宫治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搭配，丝毫不负最强挑战者之名。”
说这话时谷川有略微的停顿，不过也仅仅只是停顿了一瞬间而已，除开正好看着他的影山，几乎没有人发现。
谷川继续说，“而且不仅仅是二传，宫侑的发球也很棘手，他同时掌握了大力跳发和跳飘两种发球。”
日向：“可是谷川你不也一样吗？”
山口也说：“宫侑的发球可以从发前走的步数来判断，但是谷川学长的发球每一次都是要到最后才能判断的吧？应该更厉害一些。”
谷川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他厉害。“
？
迎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谷川解释道，“宫侑的两种发球在助跑阶段的步数就有不同，也就意味着对他来说这两种发球是完全独立分开的，完整的，但我在进行发球时两种发球是混合的。”
说着，谷川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会两种发球，那只不过是‘变化’之上的延伸而已，甚至可以说在发球的学习上我选择了偷懒，没有学完整的两种发球，而是只在最后进行一点改变。在威力上，不完整的发球自然也就比不上完整的发球了。”
原来如此。乌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的确，谷川在球风上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多变，发球上当然也会带上，不过这也并不...
“那就是宫侑更擅长分开的明确的威力，谷川你更擅长变化嘛！”
突然，日向直接站了起来，他大声的说着，“绝对没有什么谷川才没有别人厉害之类的事情！”
谷川一呆，所有人都一愣，就连乌养一时之间都傻了眼，隔了半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西谷第一个唰的站了起来。
“就是就是！最后时刻才能辨别出是什么的球简直强到变态了好不好！”
“而且谷川你半年前可还只会发下手哦！下手！超级恐怖啊喂！”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大吓人！！！”
一瞬间，各种赞叹声应和声层出不穷，而在这些声音中，盘腿坐着的乌养教练和小武老师无奈的相视一笑。
明明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教练或者老师出马调节队员心态的时候吧，怎么又被抢台词了。
乌养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