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30：32，大比分2：0，比赛结束。
漫长的比赛终于迎来结束，祭典拉下帷幕。
虽然在这之前解说员曾一遍又一遍的说过比分几乎都要被大家忽略了，在选手们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在大笑着比赛的比赛中，场外的观众似乎也都被带得没有那么在乎比分，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无边的情绪依旧剧烈的涌动了上来。
对于这一场约定了太久太久的比赛，乌养老教练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结束时的情景。
他极为清楚，乌野和音驹之间都对对方太熟悉了，实力相当再加上两边各自的队伍风格特征，两方永远陷入的都是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拉力赛，而谷川的中途加入更是加剧了比赛的不定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比赛的尽头或许会是所有人拼尽全力之后在情绪最高潮时的一次用力过猛，或许会是一次戏剧性的失误。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是像眼前这样，几乎经由了场上所有人之手之后，痛痛快快的一次重击，由排球轰在地上隐约印上的一圈白痕为一切画上句号。
虽然之前禽兽追逐般刺激精彩，甚至是满具戏剧化的比赛更能肆意撬动人心脏，但是谁又能说这般的比拼不让人痛快呢？
乌养老教练站了起来，他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双手大力的鼓着掌，“真是一场好比赛啊！”
无论对于双方的哪一只队伍来说，无论对于在场的哪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场毋庸置疑的精彩比赛，在乌养老教练掌声响起的同时，全场热烈的掌声，叫好的喝彩声也终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剧烈的响了起来。
观众席上几乎所有人都在鼓起了掌，虽然在赛前，大将曾暗戳戳说过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是来看音驹被打败的样子的，但此刻，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幸灾乐祸的意思。
大将双眸定定的看着场上整齐的列队在场地底线处的双方选手们，与身边的美华一起，真挚的为这场精彩的比赛献上掌声。
——当然，如果是在黑尾面前他绝对是不会承认自己被触动到了的，对着黑尾那鸡冠头还是用嘲讽大臭脸比较合适。
而在他们位置的不远处，坐在一对小情侣边上的自来熟大叔已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鼓着掌一边大声喝彩了，“精彩，太精彩了！”
两局看下来，双方的表现，尤其是最后乌野和音驹那如同反复坐着过山车一般的赛点局点争夺已经完全将自来熟大叔征服，如果他自己能够回到过去，都不用其他人说，他绝对就能先自己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什么没眼光的家伙，这明明就是超级牛的两支队伍！”
蛋花眼元太：虽然比赛的确很精彩，但这自来熟大叔的反应是不是还是有些太超乎寻常了啊。
眼眶下泛起了层层红晕看上去怎么都有些像猫猫的裕美超一个方向努了努嘴：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和那边的帽子大叔比起来还是正常了很多的。
裕美和元太到底是如何用眼神交流到如此多的信息的暂且不提，他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更前方的位置上，那个大力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鸭舌帽的秃头大叔吸引了。
秃头大叔脸上哗哗淌着两条极宽的面条泪，正神奇的一边笑一边哭着，这实在是一处奇景，元太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哇...这大叔支持的队伍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啊？各种程度上来说都好厉害...”
“是家长吗？还是说是粉丝？”
“可能都有吧。”
“但是看着他这样...”
看着秃头大叔的样子，还有人又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眼场地中走到了网前相互握手致礼的选手们，擤了擤鼻子，“不妙...怎么突然感觉，鼻子好酸。”
“明明，这不只是一场普通的全国十六强比赛而已吗？”
是的，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排球比赛而已，和平时相比，充其量就是观赛的人数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胜利的人并不会因此而获得新生，失败的人也不会失去一切，没有人因此而彻底停下前景的步伐，这只是一场在一片小小的场地上，拼尽全力想方设法不让排球落在地上的“游戏，就算是将他竞技比赛的价值充分放大，也就是全国比赛的十六强对决。
但是这和那些所谓的名头、意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与音驹的大家握完手，谷川静静的看着大地弯腰过网与黑尾大笑着抱了个满怀，看着大地与海友好相抱，看着夜久和菅原乐呵呵的侧身撞在一起，看着旭和芝山拘谨的握手。
他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只要开心不就好了吗？
“最后一球，扣得真的很漂亮。”
突然，谷川的耳边传来了声音，他侧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还在和西谷惺惺相惜的握着手的夜久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也伸出了手。
谷川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虽然在比赛结束的一瞬间，他的确有了些许自己和音驹大家建立了连接的神奇感觉，但他却并没有想到会有人主动来找他，还是细数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多密切交际的夜久。
迟疑一瞬之后，谷川才上前回握，“夜久学长的接球也很厉害，经验和意识都很强。”
面对同为防守高手的谷川的夸赞，夜久并没有再说什么否认自谦或者是互夸的话，只是笑了笑，“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只会承认自己输给了全国优胜哦~”
明明夜久并没有直说，但是从那如碎星般明亮的眼眸中，谷川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夜久的意思。
——拿下全国优胜吧。
第一次看见的，平静的，但又无比坚定的支持与信任。
谷川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这边，两人之间的气氛贴近而温暖，只可惜这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个略显狂野的身影的突然闯入就将一切瞬间打破。
“但是下一次的全国优胜一定会是我们！幸南大魔王！”
山本从侧边猛的一下冒了出来，一下子横着出现在了谷川面前。
突然出现的人影显然吓了谷川一跳，墨黑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滚远，就连因为长时间运动而软软的半瘪下来的头发都一下子炸起来了不少。
夜久曾对菅原称谷川为猫猫的形容颇感怀疑，一直认为性格坚韧，能力水平又极强的谷川怎么看都像是乌鸦这类猛禽，绝对和猫咪联系不到一起，但现在看来…这就是炸毛的黑色猫猫啊喂！
夜久第一次产生了谷川属性的大认同，只可惜还没等他多看上几眼，谷川就已经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换上了日常的标准版本。
对着迎面而来的山本的指认大手指，他说：“但之前合宿的时候虎你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了。”
山本原本还一脸笃定的表情瞬间的扭曲了一瞬，他扭过头去，语气艰难，“这种情况下还被这么说真的很扎心...幸南你是在什么打击人语言培训学校进修过吗？”
谷川眨了眨眼睛，“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山本：“啊啊啊更加可恶了——！”
后头跟上来的几人正好将谷川的话听了个清楚，“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比赛结束了还在说恐怖的垃圾话吗？”
“哈哈哈！”
“谷川就是这样的啦，所以挑起话题之前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才行哦~”
黑尾毫不留情的嘲笑起了山本，而也正是因为黑尾的这番言论，后面紧接着上来宣战的列夫犬冈田中都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走到谷川面前。
——嗯...虽然看上去有些怪怪的，里面还混进去了不应该出现的小乌鸦，但总是最后约定挑战大魔王的气氛很好，就暂时不去管那些细节啦！
“乌野和音驹这两个学校关系真的好好喔，虽然输掉了两边还是能大笑着抱在一起。”
乌野侧的观众席上，被岛田牵着的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场内一边笑着一边聊天下场的乌野音驹选手们，喃喃的说。
虽然跟着乌养老教练一起练了那么久的排球，早就已经将排球作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直到此刻，看完这场比赛之后，小孩才第一次的感觉自己内心的某一处被触动到了。
“教练，我好像...”小孩抬头看向自己身后，想要和乌养老教练说什么，但看到的，却只是空荡荡的座位。
“欸...？”小孩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才在下方看见了正在健步如飞的向下快步走到场边去的老教练。
看他那矫健的步伐，完全看不出来就在前几个星期，老人家还在医院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不仅仅是场外的观众，场内音驹乌野的选手教练们自然也看到了那一道唰唰往下利落的走着的身影。
因为不是相关人员，乌养老教练还不能现在就入场，他只是站在了观众能够前往的一层的最前端，甚至没能真正的走进球场内部。
场内的猫又教练在和乌养教练和小武老师握完手之后转过身来。
他看着乌养老教练，乌养老教练也在看着他，两人近在咫尺，却又遥遥相隔。
【有些驼背的那个人在安静的看着比赛，当时我在场上，他在休息区。】
和当年相比，站位也好场地也罢，一切已经发生截然不同的逆转。
那双已经变得粗糙苍老的双手甚至没有在此刻相握，一切的少年意气似乎已经尽数消散在了黑白晦暗的过往中，但是...
猫又教练弯了弯眼角，乌养老教练的嘴角也大大的上扬着，不约而同的，两人都伸出了手，似乎是想隔空相握。
只不过在做出手势的半途中，乌养老教练又突然突兀的将手收了回来，转而抬起，做了一个晃酒杯的动作。
可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想要扬起脑袋时，却发现猫又的动作居然和他一模一样，同样是收回后轻晃了两下手，就连抬头的角度都相差无几。
两人同时一愣，然后大笑出声。
一切已经改变，但他们也从未改变。
那么这段多年因缘的未来呢？
或许因为精彩比赛而被吸引过来的记者手中的相机能够给出答案，摄像机从来就没有从场上挪开过，比赛结束之后双方选手完全不同寻常的亲密举动自然也没有被他们放过。
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也是刊载在新闻上面的一张。
前方，猫又老教练对着场外的白发老人大笑着，后方，面对着将自己层层包围着的音驹选手和似乎在与布丁头郑重的说着什么的橘色脑袋，身着13号队服的黑发男生跟着点了点头，笑容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