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小情侣中的男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起来，稻荷崎发球的时候果然是有在有意针对乌野的自由人的吧。”
“我也有这种感觉...”
女生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她脸上依旧带着不少疑惑。
“可为什么要刻意这样做啊，乌野的自由人还挺厉害的，虽然上手没有下手接得那么稳吧，但也相当可以了吧？每一次都还是能接住的，要是宫侑瞄准其他选手说不定就直接得分了呢，瞄准自由人不是直接往最硬的地方撞吗？”
男生沉思一会，“是很奇怪...如果说可能是因为乌野的自由人接球技术又强悍，斗志又足，如果能把他击溃，就可以对乌野全队施压的话那也不太对...自由人上手的技术又不差，而且乌野可还是有那个13号在的，主将的接球技术也很不错，在防守大坝并不止一座的情况下，宫侑只炸掉一边也没有用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场上进行着的下一球。
宫侑的第二次发球依旧选择了跳飘，球的攻势也没有任何的退减，依旧直朝西谷而去。
这一次球的落点靠近西谷左侧，而就在西谷准备上前尝试用下手接起的那一刹那，另一侧的谷川突然上前向上伸出了双手，先西谷一步在空中将排球截住。
男生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他右手握成拳头，一敲自己的左手手心，“我明白了！”
？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乌野的13号也有这么半抢着半顺势着的接过几次球，而且全部都是在应对宫侑的跳飘的时候，为自由人抢接的球！”
因为太兴奋，迎着女生疑惑的惊诧的目光男生连解释几句的心思都没有，他直接兴冲冲的说起了自己的敏锐发现。
“当时我还以为是从球的位置上来看他更好接一些，不过从之前的比赛里也能看出来，乌野的自由人防守范围其实是相当大，那会出现只能接正对着自己而来的球的情况。”
女生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件事情，“那也就是说...”
她顿了顿，声音正好和球场上影山和月岛超高打点速攻的扣杀声重叠在了一起。
“乌野的自由人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会上手接球，是13号在给他打掩护？”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男生的视线停留在了宫侑身上。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发球被两下就中断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宫侑正直勾勾的注视着对面，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男生感觉自己的心底突然冰凉了一瞬。
宫侑看着的，正是在和谷川一起朝月岛比着大拇指的西谷。
他咽了咽口水，“我感觉，宫侑他看出来了。”
*
乌野终于拿下一分，站位轮转之后旭发球。
伴随着和鼓的响亮鼓点，旭将球高高抛向空中。
在跃至顶点之后，他右臂猛然击出，排球如流星撞击地面般狠狠的砸向了稻荷崎场地的前场。
阿兰向前扑得半跪到了地上才勉强到位。
可是到位也只不过是到了起点而已，骤然陨坠落下的排球直冲到阿兰手臂间后丝毫没有任何减势的意思，以一个夸张的角度重新飞向了高空，球骤然划过全场，直超朝外猛冲而去。
宫治立即狂奔出去试图救球，但球的速度简直快得不讲道理，他都还没来得及越过球网，球已经在极远的位置落下，再一次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连续经过那么多次转折，飞越那么远的距离，最后在落地时居然还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声势，可见这一球到底有多么大力。
“乌野一记重炮直接发球得分！虽有稻荷崎强势的发球在前，但乌野的王牌也毫不示弱！”
“在进入第二局之后乌野的整体的状态一直都还没有打出来啊，希望他们能借由这个机会奋起直追！”
阿兰抬头，“抱歉！”
旭第二次发球，球再一次被轰出。
阿兰侧开一步，完全紧绷的腿部肌肉形成夸张的线条，将他整个人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即便迎接的是如此猛烈的攻势阿兰的身体也没有一丝的摇晃。
他双手一并，将球的力道全部借由自己强健结实的身躯化解，球被平缓的接了起来。
“接得漂亮！”
宫侑起跳伸手二传，稻荷崎前后排三人同时向空中跃去准备进攻。
乌野前排的月岛和影山表情凝重而专注，宫侑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在他们两人的眼中呈为慢动作。
场边的列夫不由自主的微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去吧，阿月，拦住稻荷崎的进攻！
在球从宫侑手中拖手而出的那一刹那，月岛毫不犹豫的向左侧挪开一步。
为侧边的影山提供了充足的空间后，他毫不差的拦在了角名的面前，封死斜线球的位置。
而影山也紧跟其后，立即起跳补防，补牢了月岛为其留出的空位。
“双人拦网！”
“感觉是一瞬间就形成了！好快的组成速度！好到位，好恐怖！”
果然很厉害。
空中，角名的眼睛里映射着那横在自己面前的两双大手。
没有人能比直面这一幕的他自己更能感受到面前两人拦网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多到位。
那与面对猛烈扣杀时所能感受到压迫感不同，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就好像面前的一切光芒都被瞬间封锁了一样，是直接掐住人的咽喉，剥夺走一切希望的恐怖。
不过...
即便角名能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甚至如此精准的形容出来，但他的眼中依旧没有一丝惧色，动作上也没有一点的停顿。
角名腰部后弓，左手向前远探出去同时，他整个人向右侧后方甩去，右臂向回收着完全蓄力，然后——
谷川瞳孔微缩。
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一个绝不可能的方位被扣杀了下来，俯冲而来的排球狠狠的撞在了大地的手臂上，高弹了出去。
站在替补区的日向惊讶得嘴巴微张，拦网的影山还没完全落地，他微微回头，视线紧紧跟着已经弹落在地上的排球，嘴角上勾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兴奋。
后排的谷川则重新站直，他的脑海里还是刚刚在角名扣球的前一刹那自己看到的情景。
他的视线和角名的双眼对上了，原本有紧紧跟着月岛和影山在，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得见角名的表情才对。
可是谷川依旧看见了，那双从双人拦网身侧探出来的，冰冷而锐利的双眼。
这只有一个可能。
“...小黑你看明白了吗？”场边，研磨注视着场上，头也不抬的直接向身边的黑尾问道。
“啊...”黑尾脸侧冷汗缓缓向下流着，他应声之后隔了半晌才重新接上研磨的话。
“稻荷崎10号的姿势朝向、状态完全就是要打斜线球的样子，阿月和影山应对得都很好，牢牢的封死了球路，但那全部都只是他的假动作而已。”
黑尾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他就是把拦网手骗到了斜线球的位置上起跳，再依靠着他那独特的变态程度的身体核心能力，在滞空状态下强行将球打向相反的方向...不对，说是强行其实也并不对，毕竟...”
谷川那墨黑的沉澈眼眸中光晕微转。
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在不影响扣杀威力的情况下完成的，假动作也好，变向也好，全部都只是让他的进攻更加具有威胁力了。
这种速攻和别的极具冲击力，像是凭着恐怖的速度甩开拦网的速攻不同，只要二传到位，这种速攻，甚至可以直接和对方的拦网正面对决！
“总之得先破坏对方一传，让二传不能方便的用处快攻来才行。”
大地一拍掌，大声的说，“进攻必须强势！”
和其他所有人一起，谷川大声的回应道，“是！”
*
“左翼左翼！”
宫侑将球高传，直接送到阿兰面前。
乌野前排的影山和谷川在月岛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三人拦网，卡着最精准的时机出现在了阿兰面前。
几近是震撼的击球音炸响，球带着惊人的气势直接轰到了月岛和影山手臂的中间。
面对如此力道，两人没有任何的退让的意思，咬着牙硬生生的挺直了身体，排球在撞击之后顺着绷紧的手臂直冲而上。
因为拦网是将排球完全截停了的，所以飞向球网上空到达顶点之后，排球并没有任何反弹的角度，只是原地的极速下坠。
在滞空状态中，影山猛然扭动身体，右手向后相反的一击，正中排球，将球推过了球网。
“赤木——！”
在队友大喊的同时，赤木直接从后排一个鱼跃瞬间到达了前排排球下落的位置，赶在落地前一瞬将球救了起来。
宫治立刻上前垫球稳住，阿兰后撤数步留足助跑空间，在球飞起时他大步向前跃去。
眼前是再次组成的三人拦网，但阿兰视若无物，挥臂扣杀！
“轰！”
如同重锤般的扣杀直接击穿了乌野的三人拦网，从谷川上空猛的穿过，旭勉强接住
——不对，与其用接，不如说旭只不过是正好站在了排球的落点上而已，球是直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因为撞击而骤然转向之后球重新猛冲回来。
这一球会直接过网！
谷川都没有回头，只是听着从脑后猛然响起的破空声，他就迅速做出了判断。
在落地后的瞬间，谷川立即重新起跳，试图赶在排球到达网上之前升到足够的高度，将球勾回来。
排球从后方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出现在谷川面前，他的指尖已经接触到排球底部。
可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张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的从天上盖了下来，狠狠的将球贴着谷川的脸侧，扣杀到了地上。
17：12
“直接扣杀——！尾白阿兰再下一城！”
“环境严苛对手凶勇，但尾白阿兰依旧独自连续发起了三次进攻，这毫无疑问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夺下的一分，乌野和稻荷崎之间的分差不仅没有被缩小，反而越拉越大，乌野正在逐渐被稻荷崎逼入绝境之中！”
“好啊！”阿兰一握拳，大声叫好。
“打得好打得好——阿兰！”
“再来一球——！”
阿兰压倒性的一球再加上观众席上如浪潮般扑来的叫好声混合，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一阵窒息。
小武老师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的声音和场上大地担忧的问询重合在了一起。
“乌养教练，现在是不是叫个暂停比较好。”
“谷川，手没事吧？”
听到这句话，正准备开口的乌养教练一顿，和小武老师一起，他立刻向场上看去。
只见场上的好几个人都已经围在了谷川身边，一脸关切的看着谷川。
似乎是在刚刚谷川试图将球勾回时指尖被极速狂飙而来的排球带了一下，手指尖可能是被擦伤了，红得吓人。
谷川摇了摇头，他直接忽视了指尖处还在不断传来的尖锐刺痛感，毫不在意的甩了两下手。
“只是不小心锉到了而已，没有出血指甲也没有翻开，一点也不痛，没事的。”
“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啊。”旭反复叮嘱到。
谷川直接将手微微握成拳，向后一缩，“真的没事啦。”
场边的乌养教练眯了眯眼睛，认认真真的观察了几遍谷川。
他当然知道谷川在说谎，面对那么恐怖的球速，手指直接刮上去说不痛绝对是假的。
但他也明白谷川的意思，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不需要固定也不需要修复，谷川不想因此下场，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让阿兰得到任何的休息，哪怕只有30秒也不行。
乌养教练缓缓呼出一口气，回答了刚刚小武老师的询问，“还不到时候。”
球权依旧在稻荷崎手上，强势的发球直冲而来。
这球实在是太快太凶，旭只来得及迈起右腿勉强调整了一下，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将球粗略的接起。
旭高声大喊，“抱歉！补一下！”
一传不到位，影山立即大跨出几步调整位置，起身高跃后他利落的一个二传，球横跨大半边场地，将球送到了谷川面前，谷川向下扣杀！
“好球！”
乌野终于再次拿下一分，站位轮转之后西谷下场日向上场，月岛发球。
同时乌养教练请求换人，山口换下了月岛。
“乌野高校换上了关键分发球员山口，看样子是想趁势追击了！”
从边上高高跳着上场的日向朝山口比了一个大大的大拇指，“拿他个十分！”
山口从月岛手中取回号码牌，轻轻呼出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缓步向发球位置走去。
替补区处，木下看着山口远去的背影。
乌养教练在这种时候用山口换下了月岛，拿这一局里恐怕是不会再有自己上场的机会了。
这点自己其实早就已经预见到了。
第一局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上过场，甚至在上场之前，乌养教练还特意的开导了自己几句。
可是即便那样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发出的球被对方轻易的接下，上场的时间可能就五分钟...不对，连两三分钟都不到吧。
完全就是在精彩的比赛里没有任何描述价值，会被直接忽略掉的一小段...
不过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自己当时在场上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没有出界没有下网，威力也还不错...
场边另一侧，乌养教练回头看了一眼替补区处的木下。
木下在场边候场时一向会因为神经紧绷而对乌养视线极为敏感，不过这一次，面对乌养毫无隐藏的直视，他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乌养的视线落在了木下那攥得死死的拳头上。
而就站在木下身边的西谷同样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发球时稻荷崎倒喝彩的声音依旧极具压迫力，但这些山口并不在意，他早就不是之前那会因为场外声音而受到干扰的脆弱选手了。
沿着烦杂声音下沉稳响亮的和鼓声，山口迈着和平时完全一致的步伐，用着与平时完全一致的触球动作，缓缓走到了发球线处。
这一球山口的目标很明确，他要牵制住连续拿了数分的稻荷崎王牌尾白阿兰。
最理想的结果是在强迫他接球，牵制住不让他进攻的同时还能逼迫他双膝跪地，直接打乱一切。
山口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乌野前排，谷川双手抱在头后遮挡着稻荷崎一方选手的视线，他面前所有稻荷崎的选手都身体微微下倾着，重心下沉，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山口的发球。
但是就在这时，谷川突然注意到了赤木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对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些在意的事情，微微愣神了一下。
...？
哨声还没有吹响，谷川直接顺着赤木的视线向后看去，正好看到了表情极度不自然的山口。
谷川心口一跳。
这是...太紧张了？山口上场时的神态很自如，连步伐和接球的动作都维持得和平常没有两样。
只要能保持平常心，按照正常的步调来，发球一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
瞬间，谷川立刻反应了过来，在发球这种极为讲究心态和状态的事情上，每个选手都会有自己的习惯。
像谷川自己就会在发球之前就会习惯的转三圈球，多了少了都会微妙的影响状态，山口可能就是在发球前的细节上出了什么问题。
可现在就算大家发现了山口的异样也没有人能够帮他了，谷川回头重新看向前方，此时裁判已经抬起了手，哨声响起。
在这种时候，山口只能一个人面对。
谷川抿着唇，他已经做好了山口发球失误出界或者被稻荷崎轻易接起的准备。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被谷川敏锐的捕捉到。
“阿忠！”
谷川微微抬头。
东京体育馆很大，观众席更是有好几层，即便是有从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层与层相交的最靠内位置在场内极度明亮光线的反衬之下，也显得很是昏暗。
但此刻，在那一片混沌的黯淡中，谷川看见了一处极为明亮的亮点，一个人高举着手中的东西，高声大喊着。
然后仅仅是下一秒的功夫，谷川听到从后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山口发球了。
排球顺着一道平滑的弧线速度极快的平越过球网上端，然后在到达稻荷崎场地的那一瞬间猛然变向，骤然下坠。
正处在落点处的阿兰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他不得不直接半跪到了地上，才勉强下挡住那狂扑而来的排球，球在撞上他后瞬间高弹了出去。
“发球直接得分！”
“乌野在这左右气势的关键时刻通过发球直接得分！关键分发球员山口忠！不负众望！”
瞬间，场边响起巨大的欢呼声，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喜悦。
“哇塞！厉害——！”
“阿忠阿忠发得好！阿忠——！”
谷川看到观众席上，一片黑暗中的那个光点上下连着跳了几下，仔细看去是拿着发光塑料袋的岛田正一个大握拳，大声喊着，“太好了！！！”
而场上的山口也在庆祝完之后第一时间看向岛田的位置，朝那边大力的挥了挥手。
谷川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岛田手上那装着平板的塑料袋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山口是如何迅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的。
但是由此，谷川感觉自己好像逐渐的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队友，回头看了看场边替补区的大家，再抬头看向了观众席上的灰二。
灰二明显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挥舞着荧光棒的手摇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