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很荣幸哦，”带着79002双眼睛，丘比一眨不眨地看向雾岛亿，“你对我们的好感超过了蟑螂。”

雾岛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的结论从何而来？”

“7万只蟑螂的负面感情分散到79002只我们身上，平均每只承载的负面感情不到一只蟑螂的份，”丘比微微侧过没有变化的可爱脸蛋，“这不正是说明你对我们的好感比蟑螂高吗？”

雾岛亿：“首先沦落到跟蟑螂进行对比你们就出局了……”

“蟑螂”这个词出现得太频繁，雾岛亿忍不住幻视了下长着丘比脸的蟑螂。

[kp：……]

[kp：我们非得彼此伤害吗？]

[雾岛亿：……你也知道你的大作是在伤害我的眼睛啊。]

[kp：那是你没有审美！]

雾岛亿：“……”

人活在世上就够艰难的了，为什么还要用宝贵的想象力为难自己？

“虽然陪在人类身边很长时间了，我仍然不理解你们将同样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分成三六九等的这种做法，”丘比轻巧地从窗台上跳到雾岛亿的床尾，“但我尊重你们的做法，从人类的感性分析，你相当地讨厌我，可以将理由说给我听吗？”

——语气稳定得像是录音播放，被跳脸挑衅也没有反应，真的不是人啊。

雾岛亿试探了下：“是将理由告诉你，还是告诉包括你在内的7万多只丘比在内？”

“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解除与其他丘比的共享。”丘比适当让步，看起来很好说话。

就算是雾岛亿也不得不承认，丘比社交辞令这套，玩得是真熟练。

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乍一看是在为你着想，但也仅仅止步于“可以解除”，对其他丘比强行突破的可能性跟最重要的情报是否泄露这点避而不谈。

雾岛亿简直要欣赏它了。

不过，欣赏归欣赏，比起虚无缥缈的观感，实在的价值在她心里更加重要。

“那我单刀直入地问了，”雾岛亿不介意丘比踩在她被子上，“‘丘比’是什么东西。”

丘比：“？”

雾岛亿的问题，丘比没能第一时间理解。

“你们的构造更接近哪边，”雾岛亿解释了下，“是一个意识存储于多个躯体，还是多个意识共通存储在多个躯体？”

[kp：暗投 ？？]

[kp：雾岛亿灵感90 1D100=77 普通成功]

[雾岛亿：哦，对上丘比的时候，骰娘就给面子了。]

[kp：给了，但是没完全给。]

比被7万只蟑螂还要强烈的恶寒窜上来，大脑皮层像是被暴露在空气里瑟瑟发抖，仿佛自己被剥干净丢到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可爱的白色生物踩在被子上，一步一个小坑，纯然无垢的红色眼睛看着更加可爱无害。

“真是奇怪，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根据是什么？”丘比再次拉进了与雾岛亿的距离，“晓美焰即使可以逆转时间，现在也没有逆转多少次，你是怎么想到，我们的意识与躯体之间的联系可能并不是人类伦理观上的一对一？”

雾岛亿：“商业机密。”

“秘密吗，”丘比走到雾岛亿膝盖位置，没再继续前进，坐下叹气，“亿可以更信赖我们的，毕竟我们不是敌对关系，并且一直在为你的生活提供便利，不是吗？”

“将纯洁的少女变成注定会成为魔女的魔法少女，你管这个不叫‘敌对关系’，那我也无话可说。”雾岛亿适时推出一个“诱饵”。

[kp：暗投 ？？]

“任何事情只从片面判断好坏善恶，都是没有意义的，敌对也只是你自己的想象，实际上我们与人类的关系更加亲密友好，”丘比抬起头，直视雾岛亿的眼睛，“包括‘丘比’这个名字，也是为了取悦你们人类取的，按照你们语言定义，有更适合我们的名字——‘Incubator’，意为孵化者。”

孵化……

雾岛亿挑眉：“别告诉我，你们孵化的是人类。”

“那倒不是，虽然从事实上看，孵化者确实为人类的诞生、成长提供了你们难以想象的协助，但人类也只是生活在宇宙里小小星星上的小小种族。”丘比伸出爪子空中扒拉了两下，似乎想比出“小小”的范围，但它盯了自己的爪子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跟体贴相去甚远的雾岛亿有些好奇：“你是在踩奶吗？”

丘比：“……不，这副身体也只是采取了会让人喜欢的设计，并没有生物的习性影响。”

“哦，”雾岛亿换了个问题，“那你喜欢踩奶吗？”

丘比：“……”

丘比：“我也没有生物的习性，只是这副身体虽然容易讨好别人，在说明的时候依然存在不便利的地方。”

“抱歉，小小星球上的小小种族的审美妨碍到你了。”雾岛亿不走心地道歉。

[kp：暗投 ？？]

雾岛亿令丘比纠结的地方又出现了，从语义上看雾岛亿是在道歉，但联系上下文跟过往的人类学经验，她又好像只是在挑衅，逻辑一片混乱。

“还是回到正题吧，”丘比也没法判定雾岛亿的意思做不出相应的反应，选择糊弄过去，“孵化者对人类的帮助一部分是实现少女们的心愿，另一部分则是在暗地里进行，在有史以前，孵化者就对人类的发展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良性干涉，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将那部分的记录分给你。”

雾岛亿点头：“好啊，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雾岛亿眼前一黑，接着漆黑的视野里亮起红色的空心圆圈，像极了丘比的眼睛。

“请不要害怕，我只是在向你播放一些存放在孵化者记录库里的资料。”

随着丘比的声音响起，红色空心圆圈内部逐渐出现影像。

画风粗犷平原出现，随着黄绿草地出现的还有画风更加粗犷的猿猴，它们围着什么呼呼嚎嚎，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流。

[kp：雾岛亿侦察25 1D100=27 失败]

雾岛亿的眼神从不让她失望，只会让她品尝绝望的味道，大喜大悲对身体都不好，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为了雾岛亿的健康着想。

善良的人外将视角变化，体谅年纪轻轻就眼神不好的雾岛亿，让她看清了猿猴们在做什么。

被猿猴们包围的，是它们同样多毛的同类，分不清公母，但能明显地看到，它的一条腿断掉了，正虚弱地朝其他同族哀哀戚戚。

它的同族彼此看了看，结束了呼呼嚎嚎的交流，合作把它搬走。

“它们是要吃了它吗？”雾岛亿的想法比较原始。

丘比：“不，它们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给它提供食物，保护了它。”

人外的温情答案，愈发显得作为人的雾岛亿不做人。

“这就是一切的起源。”

“通过这件事情，我们孵化者确认人类具有情感，这让我们一项被废弃的发明焕发生机，”丘比的声音娓娓道来，“那项发明能将生物的情感转化成纯净能量，而且转化得到的能量可以轻易超越那具生命体诞生至今消耗的能量总和。”

雾岛亿没去关注能量是否守恒，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谁发明的？”

[kp：暗投 ？？]

“……”

担任解说的丘比很长时间没有回应，像是电脑xp无响应，电话不在服务区。

雾岛亿：“喂？丘比，Incubator，孵化者？”

雾岛亿的问候没有得到回答。

[kp：暗投 ？？]

眼前光阴飞逝，并没有因为解说缺席而有所停顿。

受伤的猿猴伤口愈合，在同伴的帮助下重新站起来，重新加入狩猎，重新在平原上奔跑追逐。

浑身是毛的猿猴像是被上帝亲自捡起来重新打磨，飞快形成了部落，开始以集体为单位行动，含糊不清的嚎叫也进化出了有具体意义的语言，随着日升日落，终于，文明成型。

白色的小动物在人类获得沟通能力之后，就开始出现在地球的各个地方，数量分布参考人类数量的置信区间。

“那个时候男女老幼我们都进行过具体的实验，”掉线的丘比重新连上线，“结果是第二性征刚刚开始发育的少女，情感转化效率最高，特别是由希望转变成绝望的瞬间爆发出的能量，即使是我们也叹为观止……”

雾岛亿打断它：“发明者是谁？”

[kp：暗投 ？？]

“真是奇怪，在你提出之前，我们从未在意过这件事，”丘比听话地接上了雾岛亿的话题，“除非时间系魔法，孵化者的记录不会有任何缺漏，但刚才我们检索了孵化者的所有记录，却没有找到情感转化技术的源头，有记录开始，它就被弃置在不可用类别了。”

雾岛亿感慨：“这么来历不明的技术，亏你们敢用。”

丘比：“我们确定这项技术可行且不需要任何改进，实际也确实很好用，为什么不用？”

——实用主义啊。

雾岛亿看着一个个风格不同、时代不同、地区不同的少女走向丘比，向它祈祷，背影单薄，虔诚脆弱得如出一辙，连不得善终的结局都一模一样。

雾岛亿：“你确定你让我看这些是为了让我对你们改观，而不是加深偏见与敌视的？”

“怎么会，”丘比否认了雾岛亿的猜测，“我是在向你展示孵化者与人类同行的时光，孵化者回应了那么多孩子的需求，实现她们愿望……”

雾岛亿不置可否：“但我看到的，全是那些少女被你榨干能量死亡。”

“事实是那样，我不会否认，但我们并非是出于恶意或者自私的想法才那么做的，”丘比振振有词，“亿，你知道熵吗？”

[kp：雾岛亿教育69 1D100=70 失败]

[雾岛亿：别啊，在这里失败了，我会很丢脸的！]

[kp：你本来就很丢脸了，多丢一点少丢一点都没差。]

[雾岛亿：拜托啦，kp！我灵感90怎么能一问三不知！]

[kp：现在才想起来背灵感90的包袱，是不是太晚了？……算了，那你过个灵感试试。]

[kp：雾岛亿灵感90 1D100=55 成功]

雾岛亿想起来她在催眠老师的时候（kp：在这种地方有存在感……淦！），老师办公室的桌面上摊着一本杂志，上面有提到过一种宇宙终极命运的假说——热寂，因为只是匆匆一眼，她没有看完关于热寂的全部说明，却在里面找到了“熵”的存在。

“遵从热学第二定律，宇宙的熵会随着时间的流异而增加，由有序向无序，当宇宙的熵达到最大值时……”雾岛亿没有继续往下说，用像是若有所思的表情隐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

“正如你所说，”丘比捧哏水平很高，主动接上，“当宇宙的熵达到最大值时，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已经全数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即为你口中的热寂。”

“人类目前没有手段证实这一点，但孵化者有，”视野回归现实，历史的幻象消失，眼前的是冰凉的月色与洁白的丘比，“亿，宇宙需要能量，否则我们都会在热寂中走向静止。”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们人类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我们孵化者也是为了整个宇宙能继续延续下去才这么做，更何况你们人类也是宇宙的一员，孵化者正在做的一切，是在拯救你们。”

从外星来的幻想系动物诉说着科幻的内容，展现它精通人性又毫无人性的一面。

——利益偏转，避重就轻。

“化为魔女的魔法少女越多，你们人类越能得到拯救，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等价的……”

雾岛亿伸手捏住丘比喋喋不休的嘴。

丘比：“？”

丘比不是在通过嘴巴与其他人交流，证据是它说话时，嘴巴完全没动过，但雾岛亿让它闭嘴的想法从这个动作传递了出来。

体贴的人外闭上了嘴，不体贴的人内抢走了它的台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不这么做，宇宙会因为你们毁灭’‘按照安排的死法死去才是你们对世界最大的贡献’，你是想说这些话的吧？”

太熟了。

真的太熟了。

道德绑架，间接恐吓，尤其是最后的洗脑合理化，这个流程真的……太TM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