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的房间与常人没两样,没有架在火堆上的锅炉,也没有老旧的蜡烛跟图腾,看上去甚至比普通少年的房间还要整洁。
唯一叫人讶异的是在客厅中央摆着一具明显不是房间原有的中世纪盔甲,大概有两米多高,需要乔瑟抬起头才能看到全貌,盔甲头盔都快顶到天花板,腰间不知为何还围着一块布。
“欸,这个看起来很像真货,”乔瑟凑过去好奇地对盔甲上下其手,随口问道,“是爱德你自己做的吗,炼金术师居然是要从铁开始炼吗?”
盔甲:“……”
“这是围裙?给盔甲围围裙,好恶趣味。”俗话说盔甲腰间的布就像女人脸上的面纱(kp:没有这个俗语),越是遮遮掩掩,乔瑟越是忍不住好奇想去掀开,正当他准备下手,却被人从旁边阻止。
乔瑟低头一看,是爱德华。
爱德华抓住乔瑟不安分的手,语气认真:“别乱摸,这是我弟弟。”
[乔瑟:……原来如此,这就是炼金术师吗?]
[kp:?你明白了什么?]
“你,”乔瑟看看比自己还高的盔甲再看看不到自己胸口的爱德,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疑问,“为什么、不,你是怎么做到的,把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变成这么大的盔甲——”
kp:……!
kp:谁让你这么理解的!!!
“……”爱德华表情空白,语言系统也停摆了片刻,这一刻,他脑袋里的疑问超过了他人生其他时间产生的疑问总和。
房间里充满了并不快乐的静默,转眼间,令人窒息的数秒过去。
“不是的!哥哥说的弟弟是我——”
“不是!你理解能力有毛病吧!!!”
盔甲跟人异口同声,展现他们作为兄弟的同步率。
[乔瑟:哇,手办说话了。]
5分钟后。
爱德华气鼓鼓地坐到房间里距离乔瑟最远的椅子上,眼不见为净,浑身散发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的低气压。
而在乔瑟面前,中世纪盔甲好脾气地向他解释自己身份。
“我的名字是阿尔冯斯·艾尔利克,虽然现在是这副样子,但以前跟哥哥一样是个人类……”
爱德华揣着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什么以前啊,你现在不也是人类。”
“哈哈,只有哥哥这么认为啦,”自称阿尔冯斯的盔甲一言一行间都透着跟爱德华的熟稔,像个人一样跟不同的人交流就把脸会朝向不同的人,“具体内情说起来很令人惭愧,总之我跟哥哥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导致我失去了作为人的身体,现在灵魂寄宿在这副盔甲上。”
“人的灵魂居然能寄宿在盔甲上,”乔瑟大开眼界,手蠢蠢欲动,“我能揭开你的头盔,看看你的灵魂长什么样子吗?我发誓,我就看看。”
阿尔冯斯捂住头盔:“人是看不见灵魂的,而且我是寄宿在盔甲‘上’,不是在盔甲‘里’,这副盔甲就是我的身体,你的话就等于要我打开脑子让你看看我的大脑!”
“但是你说的话在前后矛盾啊,”乔瑟眨了眨眼,“你强调自己与盔甲的一致性,不就是打开也没关系的意思吗?”
阿尔冯斯=盔甲,盔甲=可拆卸组装,阿尔冯斯=可拆卸组装。
阿尔冯斯委婉道:“……单纯套用公式画等号,好像对我不太礼貌。”
“不愿意的时候直接说‘不行’就可以了,”乔瑟没有三顾头盔的打算,而是摸着自己下巴念念有词,“阿尔虽然身高2米,却跟爱德一样还只是个孩子。”
阿尔冯斯欲言又止。
虽然他很感激乔瑟接受得这么快,但为什么突然擅自用起亲密的昵称了,他们的关系已经变成能用昵称那么好的了吗?
如果现在特意询问这一点,又好像是在故意指摘对方……
“你说谁是孩子!”爱德华检测到敏感词,头顶呆毛竖直朝天,语气严肃异常,“我17了,是青少年!”
[乔瑟:17岁不到1米6,还不如被当成孩子呢,起码小孩1米6,未来可期。]
[kp:你怎么知道他不到1米6的?]
[乔瑟:他鞋底儿高啊,走楼梯的时候我全看见了。]
“17还在发育期呢,别这么暴躁,”乔瑟太懂这个年纪小孩的心了,淡定道,“我36岁的叔叔说17岁的你们是孩子,有什么错?”
爱德华没法据理力争,只好憋着气坐回去,像一只无处发泄的河豚。
“不过叔叔我还蛮好奇的,”乔瑟手臂撑在桌上,垫脚坐了上去,“炼金术师应该算是秘密身份吧,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吧?”
阿尔冯斯:“原则上来说,炼金术师的身份不能告诉普通人……”
“切,谁要听那些老顽固的话,”爱德华把没发泄的怨气一股脑朝不在场的老顽固头上喷,“都20世纪了,还死抱着神秘主义的骨灰不放,就知道藏着掖着跟老鼠抢下水道,蠢死了。”
“哥哥,”阿尔冯斯不赞同地喊住了他,“前辈们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让普通人接近我们,既是为了保护普通人,也是保护我们自己。”
“阿尔说得对啊,”乔瑟一本正经地点头,“如果我是个坏人,爱德毫无防备地把我带过来,我说不定会把阿尔抓去马戏团表演切块魔术。”
阿尔冯斯:“……”明明在声讨哥哥,为什么拿我举例?
“别把我当傻瓜,我有分辨能力,面对那种诡异的情况还在担心自己邻居安危的人,能有多坏,而且,”爱德华扯掉手套,铁质的右手握拳,“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我,更何况我这里还有阿尔在。”
乔瑟缩了缩脖子:“暴力跟钓鱼执法不可取。”
阿尔冯斯:所以为什么你会这么自觉地代入坏人的身份?
“好吧,后半句我明白了,”乔瑟偏了偏脑袋,“那前半句说的不接触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真的很危险啊,”阿尔冯斯叹息道,“就像今天哥哥处理的那些虫子,被寄生的人一无所知,他们就能按照以前的步调继续生活,一旦他们知道了,难免会留下心理阴影,或者产生不必要的好奇将自己陷入危险,更甚之,造成群体性社会恐慌,那就糟糕了。”
乔瑟想了想,道:“总觉得跟我的情况有点像。”
阿尔冯斯:“啊?”
“我在密斯卡托尼克上的大学,”乔瑟一脸深沉,“为了完成我的毕业论文,20年来我也接触了不少难以启齿的东西,现代科学的局限性早就碎成渣了,哪怕没有明文要求保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看到爱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学校派了一个在校调查员过来协助。”
[kp:暗投 ??]
“密斯卡托尼克,”爱德华眉毛皱起,“你是那所大学的调查员?”
[kp:乔瑟心理学10 1D100=??]
乔瑟在察言观色上没什么造诣,但爱德华情绪直白到不需要他在那上面有什么造诣就能看出。
爱德华知道密斯卡托尼克跟调查员的存在,只是跟大多数知道这两者的人一样,都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
[乔瑟:我撤回前言,作为学校,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居然还有对外威慑力,6啊我的密大。]
密大,教书育人……
kp:这两个词语联系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我的学校有哪里不对吗?”乔瑟明知故问。
爱德华陷入沉默,像是无话可说,又像是要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道从何讲起。
还是阿尔冯斯站出来给哥哥打圆场:“不,只是我们听到了很多不好的传闻,说进去密斯卡托尼克的正常人一部分会变成疯子出来,一部分会进入坟墓再也不出来,还有他们的调查员,不管是去南极、北极、缅甸还是埃及,都会遭遇不明生物袭击,然后发疯或者死掉。”
就好像跟密大扯上关系的人,余生都只能在发疯跟去死里二选一。
炼金术师也只是会炼金术的普通人。
乔瑟很想反驳,可他张口张了半天,都没找到能反驳的地方。
阿尔冯斯虽然说得很血腥,但全是事实。
“说起来,你们可是老早就上了那些老顽固的黑名单,”爱德华眉头松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他们铆足劲地要藏起来,你们铆足劲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到处调查,刚好对立。”
乔瑟看向爱德华:“那你呢?”
“我不算,”爱德华耸了耸肩,“我受够那些故步自封的老顽固了,一边说着炼金术为人类带去福音,一边蒙上普通人的眼睛,那些危险又不会因为人看不见就不存在。”
“与其让普通人在遇到危险时,祈求有个炼金术师路过,不如让他们睁开眼睛自救。”
“未知确实很可怕,但无知更加罪无可恕。”
[kp:乔瑟灵感50 1D100=49 成功]
直观的愤怒并非无的放矢,爱德华的情绪向来鲜明且有迹可循,就像他针对那些食古不化者的态度从来不做丝毫掩饰,他的口中罪无可恕的“无知者”同样存在具体的个人,没有指名道姓,只是没必要指明。
以乔瑟对爱德华的粗浅理解,他不像是会对弟弟苛刻的人,那么无需指明就能明白的愤怒指向就只剩下一个人选。
爱德华自己。
[乔瑟:我需要立刻拥有自己的爱德华。碇司令沉思.jpg]
[kp:你别逼我立刻报警。初号机暴走.jpg]
乔瑟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阿尔冯斯:“我猜,你们来西班牙不只是为了驱虫的。”
“……”
“我是声名狼藉的调查员,好奇心强烈,为所欲为,”乔瑟朝兄弟二人眨了眨眼,“为了帮助有恩于我的炼金术师,在情报上提供些许便利也是理所当然。”
乔瑟直视着爱德华和阿尔冯斯:“这里有人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