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止流逝。
地面爱德华的血液不再干涸,海风不再吹拂,甲板的碎片停滞在脚边,不再滚入大海。
“这趟航程有上来这么多趁火打劫的人吗?”
一脸倦容的船长打着哈欠穿过静止的人群,金发略显暗淡,无精打采地贴在脸颊两侧,翠绿色眸子一如既往生机勃勃,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他与平日的着装没有太大区别,衬衫长裤,却在腰间悬挂了一柄古典的英式宫廷剑,金色外护手形似海浪,镶着一圈圆润规整的珍珠,下方的护罩边缘与贝壳一致,剑柄点缀绿色宝石,明明华丽得应该出现在国王身上,佩戴在亚瑟腰间却意外没什么违和感。
“以后要多招几个船员了,否则每出海一次船就被拆一次,时间一长,船受得了,我的身体也受不了,”亚瑟疲惫地抹了把脸,从夏塔克砸出的洞里捡出被砸晕的小黑猫,揣在怀里撸了撸毛,“种族不限,身强体壮的优先,这样能坚持的时间也会长一点吧……”
布巴跟死掉一样一动不动,连毛都硬邦邦的,不仅不顺滑,还有点扎手。
亚瑟见怪不怪。
船上时间停止的这段空白期,一切物体都会维持自己原本的状态,除了亚瑟以外,一切移动都被静止,即便亚瑟触摸也无济于事,就连他身上的衣服也是他抗议了好几次才给自己争取来的,现在想想,往事真特么不堪回首。
亚瑟站在人群中间,一个个分辨周围人的脸跟身份。
艾扎克,偷渡客,但帮他找回了布巴,善良又热情。
米莉亚,偷渡客,与艾扎克一起帮他找回的布巴,两人迄今为止都没有伤害过船上的船员,是很好的乘客。
爱德华,乘客,看着眼熟但浑身一股奈亚味儿,可怜的倒霉蛋,还是赶紧赶走他吧……不过昨天的动静应该是他搞出来的,看来一不小心杀错人了,得抽空去货舱给那两位道个歉。
只有这种时候,亚瑟才觉得被自己杀死的生命还能再见是个不错的副作用,起码能给人道歉。
……嘛,也只能道歉了,一度死去的生命,哪怕是这条船也做不到让人复活。
以后杀人之前要再慎重一点。
亚瑟一边检讨一边继续向前走,无视了旁边的夏塔克和阿尔冯斯,扫到了站位偏了一点的东野远。
东野远,乘客,在餐厅投毒的犯人,不过没有人被毒死,只是抹黑了船上的用餐服务,罪不至死,虽然一直偷窥船的晴雨表让船很不快乐,但亚瑟很开心。
言峰绮礼,乘客,盗窃船上能源导致才出航就令船进入饥饿状态的罪魁祸首,利用举办圣杯战争为借口,在乘客中间发放召唤仪式,每召唤一只英灵就会消费船自身的能量,还弄瞎了看守核心的船员眼睛——东亚那地方是怎么回事,怎么净出坏人?
以后拒载东亚乘客算了。
因为加班的怨念,亚瑟失去平时的宽容,开始单方面下达偏激判断。
瓦妮莎,乔瑟的朋友,乘客,没干什么好事,也没做什么坏事,跟夏塔克之间的联系若隐若现,骨头裂了,等联系断了就让塞伦特帮忙处理一下。
至于她身上带的核心,亚瑟就当没看到,到时候如果真被带下船了正好让他休休假,铁人也不能持续打卡一千年呀——会锈的。
弗雷德,偷渡客,阻止了两起召唤仪式,暗杀了十四名乘客的凶手……
亚瑟抽出腰间挂着的长剑,利落地解决了他。
自船起航开始他都不知道强调多少次了,这艘船需要乘客,需要船长,一个两个的,都完全不放在心上,乔瑟也就算了……不管你们上船打着什么主意,起码在表面上给我和平相处,有需要找船员,虽然船员不一定帮得上忙,但直接对乘客下杀手算什么!
越想越火大,但疲劳感胜过了一切,亚瑟收起剑,抱着猫慢吞吞离开。
除了弗雷德,言峰绮礼也要死,不过那种人死了在船上徘徊太叫人头疼了,亚瑟怀疑对方一直做那些挑衅他们的事就是为了让亚瑟杀了他,好转化成另一种状态碍眼,亚瑟是不介意一剑戳死他,但遂了他的意反而不美。
亚瑟无声叹息。
幸好,他雇佣的船员强得跟个怪物似的。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这次的旅行真是短暂啊。
*
[kp:克雷亚斗殴95 1D100=27 困难成功]
[kp:言峰绮礼 反击70(-10)1D100=74 失败]
闪电般的身影闪现到挟持着小男孩的言峰绮礼身后,一手握住对方抓着男孩的手,友好地上下晃了晃,避开冲着自己脸刺来的一键,控制住对方双手克雷亚立刻施了个巧劲,直接卸了言峰绮礼胳膊,阿尔冯斯被松开的同时,他又顺势踢了一脚对方膝盖内侧,将人踹在地上,用膝盖压制。
“客人,对小孩子这么失礼,这下我可没法继续将你当乘客对待了,”红色短发的青年笑容爽朗,手却像扯缰绳一样将对方已经脱臼的双手绕在背后拿真正的绳子绑住,动作丝滑流畅,“要投诉的话,我也随时欢迎。”
“克~雷~亚~”*2。
艾扎克跟米莉亚眼泪汪汪,拿看英雄的眼神对克雷亚行注目礼。
“嗨,各位客人,马上都要入夜了,聚集在这里做什么呢?”克雷亚笑着朝他们抬了抬手,表情热情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背脊一凉,“将船舱破坏成这样的人不会是你们吧,否则缴赔偿金可要一大笔钱呢。”
“很明显搞坏船舱的是这个东西,不是人。”东野远利落地甩锅。
“嗯,宠物搞了破坏,当然是找主人赔偿,”克雷亚将在场的人一个个看过去,视线停在瓦妮莎身上,“啊呀呀,这位女士,你身上跟那只庞然大物好像有什么联系,难道说,你能操控对方吗?”
瓦妮莎:……
“责任不该这么算,”瓦妮莎拿出专业素养,冷静地纠正对方,“宠物造成损害需要定责的时候,需要所属权的精确时间分布,例如这头巨鸟现在是我,但在属于我的时候,它一直老老实实趴着没做出任何破坏,破坏船舱的责任不在我身上,赔偿也轮不到我。”
[kp:过个说服。]
[瓦妮莎:凭什么!我比窦娥还冤!]
[kp:凭你一上船给他的印象,当时你想逃票的表现已经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观也是难免的嘛。]
[瓦妮莎:……小心眼。]
[kp:这叫观察细致入微。]
[瓦妮莎:算了,说服我没点,直接过话术。]
[kp:瓦妮莎话术70 1D100=37 成功]
克雷亚表情放松了一些:“好叭,我相信女士您说的,那么将这里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在哪里呢,不给船长一个交待,我作为船员就颜面全无了。”
“拿你脚下那个人交差呗,”爱德华语气凉凉,“刚才有个人追杀他过来的,还说了一堆没头没尾的话,跟美国那些富有创意的宗教疯子不能说是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八成身上有案底。”
“说到这个,弗雷德……咳!咳咳,”瓦妮莎侧头,想跟被雇佣的童工说话,却被呛了一嘴的灰,“弗雷德?”
弗雷德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浅色系的围巾跟骸骨,枪被压在最下面看不太清。
清秀的骷髅头从脊椎上脱落,轻轻滚动,最后落入海面,只剩下“咚”的一声。
[kp:亲眼上一秒目睹交谈过的活人下一秒变成一堆骸骨,sancheck,成功1,失败1D6。]
[kp:瓦妮莎 san66 1D100=68 失败]
[kp:扣除san1D6=3]
[kp:瓦妮莎剩余san=63]
“看来那位弗雷德先生已经被船长率先处理掉了,”克雷亚脸上不变的笑容莫名刺眼了起来,“大概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乘客。”
瓦妮莎按住自己额头上抽搐的神经,忍耐着烦躁开口:“喂,那个Blonde可以连个理由都不给就到处杀人吗,货舱里还有两个人也说是被他杀了……”
“等等,已经被杀的人怎么可能跟‘说’?”爱德华觉得自己常识在被人糊弄。
“哼哈哈,”被踩在脚下的神父低声笑了起来,“那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了,少年,被这艘船的船长杀死,就永远得不到安眠了,会成为不断徘徊在生前的一段记忆里的亡灵,以为自己还活着,以为自己还有未来,鲜活地面向希望,鲜活地委身于绝望,与这艘船一起永恒,一起得不到救赎。”
“早点死在我手上就不会那么悲惨了。”言峰绮礼的笑意溢于言表,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有多愉快。
爱德华不自觉后退一步,让其他人别靠过来。
神父那个人,包括他说出口的那些话,都让人毛骨悚然。
“事实确实不能否认,”克雷亚挠了挠头发,“但在船上处决任何人本来就是船长的正当权利,不是吗?”
[kp:暗投 ??]
[kp:暗投 ??]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78 失败]
kp:太黑了,真的太黑了。
“喂,”东野远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朝他们呼喊,边喊边往后退,“那只怪兽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我先撤了!Bye!”
声音犹在,人却已经弹射出去了。
瓦妮莎后知后觉地看向夏塔克,原本老实趴在地上的马头已经高高昂起,跟它之间隐隐约约的联系也无法感知。
海平线的残阳消失,天空彻底步入暗面,爱德华的束缚仪式也宣告失效。
夏塔克张嘴咬向克雷亚,为了避开被咬成新月的结局,克雷亚不得不舍弃脚下的言峰绮礼,向旁边跳开。
[kp:克雷亚闪避80 1D100=11 极难成功]
夏塔克咬了个空,但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停在原地,鼻孔翕张,不断朝外喷射热气。
“呀嘞呀嘞,拖延时间真是不容易,结果还好赶上了。”亚裔神父站起来,肩膀嘎吱嘎吱一阵骨骼错乱的声音,已经脱落的部分重新挂靠,他脸上同样挂着笑容,说话谦虚又有礼貌,却格外令人不适。
“看来我也确实有几分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