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均匀洒落,沿着蜿蜒曲线在地面等比绘出怪异曲折的图案,无需偏见者多舌,不详的气息随着黑沙慢慢弥漫到整个房间。
“3克水银,一半水银质量的辰砂,眼镜蛇的眼睛……”
明亮的房间中,一样样让人不安的仪式祭品被按照一定规律摆了出来,能轻易夺走人性命的与夺不走人性命的并排放置,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安慰,反而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爱德华绘制好举行仪式的图案,阿尔冯斯准备好祭品。
倘若一切顺利,等明天天亮,一切都会截然不同、不,是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成功吧。
给我成功啊。
一切准备就绪,兄弟二人关上了房间的灯,窗外星光灿烂。
*
“阿尔伯特先生,很抱歉,我想您找错人了,”麦扎将手中的信纸折叠好塞回信封,连着信封一起还回去,“我只是一介凡人,做不到您期望的壮举,或许你可以去找这艘船的船员,显然他们比我这样无力的人更适合。”
坐在他对面的阿尔伯特微微摇头,拒绝了收回自己递出的信封:“不,麦扎·阿瓦洛,我很清楚你的才能,除了在炼金术上卓有成就,你的另一个身份,才是我必须选择你的理由。”
“我登上这条船前已经为莫里亚蒂家族留下了完整的遗言,”阿尔伯特语气平静,“即便再怎么搜集资料,我也没能找到能够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所以我放弃了。”
“踏上这条船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阿尔伯特对麦扎歉意地低头:“但我不希望自己死得毫无意义,所以才将你卷入了这场旅行。”
“你是饮下永生之酒的永生者,你不会经历生老病死,是最有可能从这条船完整离开的人。”
阿尔伯特的歉意仿若海上的泡沫,眨眼便消失在浪花中。
“希望你能带着我剩下的一切回去英格兰,作为回礼,伦敦的女王陛下会支付你一笔超出你想象的奖赏……”
麦扎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阿尔伯特先生,很抱歉让您失望,对我来说,钱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外之物。”
“不,你不会拒绝的。”说着,阿尔伯特从外套上衣胸口的口袋抽出一张照片,那并不是黑白的,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人影与背景。
麦扎在看到相片的一瞬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不再发出拒绝的声音。
“我说了,奖赏会超出你的想象。”
阿尔伯特将照片贴心地递到麦扎颤抖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一位兄长,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同样作为一位兄长,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温热的血从手腕不停滴落,恐惧吞噬了大脑,摧毁了一切思考与反抗的基石。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客厅茶几上堆着两具惨白的尸体,几瓶空空的啤酒堆在最上方,像是可燃垃圾在一起打招呼。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者,吾乃集世间万恶之总成者。”
新鲜出炉的悲剧女主角紧握自己手腕的伤口,想靠蛮力停下这该死的血流,她的眼睛却无法从恶魔的背影离开。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古里古怪的咒语来到了尾声,在旁观者惊慌不定的视线中,那道身影没有任何变化,榨干两个人绘出的图案也没有任何邪灵显现。
“?”
“啊嘞,是我画错了?还是被神父大人骗了?”恶魔转身,沾着血的脸上浮现疑惑,典型亚裔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像个孩子。
胆大妄为,杀人如喝水的……孩子。
他举起手上的一本看不清封面的破烂笔记,仰头看了一会儿,眼睛毫无征兆地跟藏在角落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
笔记被丢到一边,盖在毫无动静的血阵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雪亮的短刀在黑暗中恶劣地绽开弧光。
脚筋被挑断的女人只能靠双手和膝盖逃命,自然逃不开大开杀戒的健全人,她只感到一阵阴恻恻的风掠过背后,就被一刀穿透。
“住手——”
他下意识从尸体上拔出短刀,脸上不小心又添了新血迹。
但顾不得擦脸,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随着新人物的移动而移动,真心实意地感慨:“哇,原来神父大人说的是真的……欸,你要做什么?”
“愿你的灵魂得到自由,从此幸福安全,不再受人世的苦难与折磨。”
什么嘛,在祈祷啊。
新人物好像跟神父是一个职业的,虽然长得很顺眼,说的话却怪无聊的,说到底人死了有没有灵魂谁都不知道吧?
还活着就去想死后的事,多无聊啊……
将尸体双眼阖上,新人物才对着百无聊赖的他开口:“你怎么可以不经过他人许可夺走他人的性命?”
“你这话说的……意思是要我每次杀人前都先问一句‘我可以杀你’吗?”
“当然,”新人物眼睛里带着谴责,却不多,说话做事都非常认真,没有一丝敷衍,“我们没有读心术,所以才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停止用语言沟通,说不定她自己有喜欢的死法,或者干脆是她想要自杀呢?不问的话,现在她一死就谁都不知道答案了,太可惜了。”
“……”
“抱歉,我没想到你是这个意思,不,那个,说不定我们意外地会合得来,”他朝对方伸出手,笑得像个开朗的阳光男孩,“总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雨生龙之介。”
新人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埃德蒙德(Edmond),现在以Caster职介降临。”
雨生龙之介热情地招呼他去客厅:“辛苦了,埃德蒙德先生,你饿了吗?”
埃德蒙德:“?”
客厅中,茶几上的尸体已经没有余温。
*
[kp:瓦妮莎聆听50 1D100=18 困难成功]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将瓦妮莎从无梦的深眠中惊醒,入目的是晦暗的天花板,窗帘开着却没太亮的光线,证明时间还没到白天,接着外界光线勉强能看清床尾的挂钟。
4:07。
窗外鱼肚白,已是近天明。
瓦妮莎一边平复心跳,一边回忆声音的方向——她住的是这一层最边缘的房间,只有一个邻居,爱德华和阿尔冯斯,声音不是从隔壁传来就是楼梯——是隔壁。
真是一刻都闲不得。
简单套了一件外套,带好枪和刀,瓦妮莎径直打开门出去。
门外光污染一如既往地亮着,将一切抹上惨白色。
上午4点的走廊空无一人,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瓦妮莎走到挂着铜牌“50”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
[kp:暗投 ??]
瓦妮莎:……好不详的暗投。
瓦妮莎伸手按住门把手,试图从外打开门,但门理所当然地被锁住了,她打不开。
[瓦妮莎:开门过什么?]
[kp:力量。]
[kp:瓦妮莎力量60 1D100=79 失败]
瓦妮莎尝试用肩膀撞了一下门,想靠蛮力打动对方,但眼前的这扇门却不为所动,看来比起邻家女孩,它是属于高岭之花那一类的。
[瓦妮莎:我孤注一掷!]
[kp:别上头啊。]
[kp:瓦妮莎力量60 1D100=83 失败]
[kp:孤注一掷失败默认大失败。]
[瓦妮莎:……]
[kp:说了让你别上头的。]
瓦妮莎第一次没打动门,觉得是自己不够真心,于是她舍弃了立足根基,带着自己全部的“真心”憋足气朝门撞了过去。
“咔嗒”。
门恰到好处地在被瓦妮莎贴脸之前从内部打开了,开门的人不明所以,只能看着瓦妮莎一头冲进来,速度不减地再一头撞上鞋柜。
[kp:瓦妮莎 hp-1D3=1]
[kp:瓦妮莎剩余hp=13/14]
“大早上的,你在搞什么呢?”爱德华看着瓦妮莎一脸撞出来的血,额头神经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一边抱怨一边翻找止血用品。
瓦妮莎:“我听到你这边有动静,以为出什么事了。”
“哈?”爱德华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我能出什么事,不对,你听到什么动静了?”
爱德华拿出绷带跟止血药,让瓦妮莎自己处理。
“我——”瓦妮莎正要说自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有股违和感无法忽视。
爱德华,绷带,药……
有什么不对……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39 成功]
爱德华狐疑地看她:“怎么了,不说吗?”
血从额头滑落,带来的刺痛感让神志保持清明,瓦妮莎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爱德华,不放过他任何一些细微的变化。
“爱德华,阿尔冯斯呢?”
[kp:暗投 ]
“阿尔冯斯?”
金发少年重复了一遍瓦妮莎的问题,金眸不解地回望过去:“你说的是一个人名吗?”
瓦妮莎:“你不记得阿尔冯斯了吗?”
“?”爱德华警惕地反问,“你不会是想跟我开玩笑吧,故意用不存在的人名耍我——”
瓦妮莎:“……”
见瓦妮莎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爱德华困惑地挠了挠自己头发,眉头紧皱,闭上眼睛苦苦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阿尔冯斯,阿尔冯斯,阿尔冯斯……
[kp:暗投 ??]
心跳规律,脉搏稳定。
爱德华眉头渐松,表情有些怔然:“奇怪,我明明不记得这个名字,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说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很顺口。”
“好像已经说了很多次。”
[kp:瓦妮莎心理学60(奖励骰+1)2D100=??]
好奇,不解,茫然……
所有不该在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身上出现的情绪不断更迭,将事态将愈发严重的方向进一步推进。
房间里的违和感来自一具高大盔甲的缺失,而最该第一时间发现的人却毫无所觉。
爱德华想了半天没想出所以然,向或许唯一能知道阿尔冯斯是谁的瓦妮莎打听:“我认识那个叫阿尔冯斯的吗?”
“……”
瓦妮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窗外白金色的光辉突破海平面封锁,正是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