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场有人是第一次见到神座出流，但他们已经知道对方是个有礼貌的人（或者面包机）了，毕竟初次见面，神座出流并不是空手而来。

漆黑褶皱的鱼皮重重摔到地面，形状犹如海豚，却是用树皮做的，单是重量就让灰尘被弹起足足半米高，无鳞的皮肤上滴落着滑腻的透明液体，想必移动起来一切杂音都会消弭在黏液中，毫无光泽的黑色瞳孔扩散到整颗眼球，形似鸟喙的尖嘴翕张，露参差不齐却足够密集的鲨鱼三角齿，它们共同组成了众人眼中无可挑剔的雾中凶器。

[七海芽衣：喵的，原来这货长这副德行。]

[kp：初见杀，san check，成功0，失败1D3，请。]

[福久未卷：淦，破面包机还能不能好了。]

[明智也：他不是说了他不是面包机吗？]

[福久未卷：没关系，这是爱称。]

[明智也：真的？]

[斯派：假的，那叫蔑称。]

[kp：七海芽衣 san47 1D100=39 成功]

[kp：福久未卷 san25 1D100=61 失败]

[kp：斯派 san54 1D100=35 成功]

[kp：明智也 san45 1D100=9 极难成功]

[福久未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kp：福久未卷损失san1D3=2]

[kp：福久未卷剩余san=23]

[kp：我提醒过你，低意志高灵感，就是上赶着送死。]

[福久未卷：灵感是无辜的，愚蠢的只是理智库存。]

[kp：这我也提醒过你。]

七海芽衣解开了前世的一个未解之谜，开心大过了见到违反自然生态出现的异常生物产生的不适感，甚至想上手摸一摸。

“真客气，初次见面还带了见面礼，”斯派捂住忌村静子的眼睛，压住了内心的反胃感慨道，“如今这么讲礼数的人可不多见了。”

明智也捉住七海芽衣不听话的小手，认真道：“面包机可以碰200℃的东西，不代表普通人也可以，对吧，福久……福久？”

黑色卷毛没空回答明智也的问题，也没空去纠正他只是打个比方，随便拿个机器代指一下别人，他忙着扶树弯腰，背对着其他人Yue了又Yue，却除了口水什么都没Yue出来。

七海芽衣悻悻收回不安分的小手，顺便对福久悲催的表现嗤之以鼻。

神座出流扔下在雾里偷袭他的怪物尸骸，从雾里出现后就一言不发，像是站在剧院里拥有极佳观影道德的观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幕戏剧，却又是个无比挑剔的观影者，任何剧目都无法打动他。

坐立不安的，好像只有日向创一个人。

“那个，”日向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绞尽脑汁找借口，“其他人都分散在雾里，雾里还有会袭击人的怪物，必须立刻去找到他们……”

七海芽衣恍然：“对啊，这玩意抓到人就会跟人嘿嘿嘿！我老姐危险了！”

日向创差点吐出一口血：“什么？你说什么？不对，你怎么知道？”

“前世觉醒的记忆，”七海芽衣实话实话，扭头向面包机祈求，“拜托了，神奇的日向创.神座出流ver，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总之帮帮我找到老姐！”

神座出流红色的瞳孔毫无波澜：“我没有义务帮你。”

“好冷酷，”七海芽衣捂住胸口，在日向创以为她受到打击时亮起了星星，“但这就是双重人格需要的温差，kp真是懂我！”

kp：我不是，我没有！

日向创：“？”

“没关系，求人不如求己，”七海芽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像个推销员一样隆重介绍，“这部手机没来得及下任何游戏，实在没什么意思，但它有热成像功能，在实用性上碾压了其他便宜货！”

明智也想到自己在上面花出去的钱，心痛道：“也不尽然，真正的热成像夜视仪比它便宜多了，还更加精确。”

七海芽衣认真道：“如果你不是当侦探，而是当个专业给人泼冷水的，现在早就发家致富了。”

明智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喜欢当老板给人发钱，而不是等人发钱。

“咳，别浪费时间了，咳咳，”福久未卷狼狈地重新上线，“面包机，证明你优于一般面包机的时候到了，把雾里还活着的人都带过来。”

日向创正想告诉他神座出流不会搭理他们的需求，就被神座出流先一步卖了。

“别假定你能代表我，你源自不同人的记忆集合，由我一手编造出来的拟似人格，”神座出流冷冷地扫过日向创，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福久乱糟糟的卷毛上，“你取回所有记忆了。”

疑问句，但用的是肯定语气……真是越来越像面包机。——by 对面包机存在一些误解的福久未卷

福久未卷心不在焉地点头：“对，所以你也该去找人了，别除了不会做面包，又出现一个面包机大于你的论据。”

[kp：暗投 ？？]

“我会做面包。”神座出流语气更加冰冷，不等其他人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不爽，就转身走入浓雾。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日向创愣愣地看向福久未卷，“为什么他会听你的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第一天认识我吗？”福久未卷耸了耸肩，“想要面包机动起来，按开关键就行，他只是洗掉了所有记忆顺便压抑了一切情感的你，生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人的感情同理，感情是人类的劣根性，刻在DNA上抹不掉的，只要有感情，人就能被控制，面包机人也一样。”

神TM面包机人。——by kp

日向创艰涩地开口：“你觉得，他是我？”

“不然呢，”福久未卷纳闷地反问，“看脸还看不出来吗，除了发型跟穿搭，你们一模一样好吧？”

“但他说，”日向创忍不住泄露出心底的不安，“我是记忆集合，是他编造出来的拟似人格……”

这下斯派也乐了：“人格还有拟似这种说法？”

“你知道人格的组成部分是记忆跟情感吧？”福久未卷对一直输出愚蠢问题的日向创耐心渐消，“我觉得如果你继续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才是真的有问题。”

日向创焦急道：“可是如果我是真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接受手术后的一切，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美男计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进入贾巴沃克程序？”

[福久未卷：差点意思，他想问的不是这些，啧，口是心非的家伙真麻烦。]

[kp：……]

[福久未卷：给我过个心理学。]

[kp：福久未卷心理学80 1D100=？？]

莎士比亚说过，没什么比渴望不平凡更加平凡的事了。

在一切无知茫然的薄纱下，隐藏着日向创羞于言说的私欲与内心，换个体贴的人还会怜惜一下少年的自尊心，但福久未卷没有心，打从出生起就是个跟体贴绝缘的体质。

福久未卷双手合十，发出轻轻的碰撞声：“让我猜猜，你真正想问的是，凭什么神座出流能像个无所不能的超级面包机一样随意出入险境救人于危机，而你却不得不因为危险而瞻前顾后仔细打算，你们的能力天差地别导致你的劣等感发作了，所以你不认为神座出流跟你有实质性的因果联系……”

黑色卷毛不顾他人死活地剖析出结论：“你自卑了。”

日向创：“……”

[kp：暗投 ？？]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福久未卷拍了拍呆在原地的日向创，“分离性身份障碍的常见副作用，离开这儿多找心理医生聊聊就行。”

“……我还可以离开这里吗？”日向创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破罐破摔。

福久未卷随口安慰他：“你得的是人格分裂，不是见光死。”

“离开这里后，”日向创没有被安慰到，喃喃道，“神座出流会取代我，那样是不是比较好……”

福久未卷真诚道：“大概吧，但我可不希望那样。”

日向创：“为什么？”

“因为在卖身契上签名字的是你，神座出流可能会不承认文件的效力，”现在轮到福久未卷困扰起来，“最好是你们能共存，那我就能收获一个好用的低配面包机，一生免费。”

日向创：“……”

日向创心情复杂，与之前面对神座出流时的五味杂陈截然不同，是另一种五味杂陈。

[kp：暗投 ？？]

福久未卷没困扰太长时间，他的面包机就带着一串人归队了。

“老姐，”七海芽衣朝自己心心念的七海千秋扑过去，对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老姐询问，“我没有多出一个物种不同的姐夫吧？”

“想也知道没有吧……”七海千秋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那个怪物持续朝我下半身扑，它对人类有那种兴趣啊。”

很遗憾，作为一个幽灵状态的人，她能被扑出一个实体才有鬼。

“神座君，”福久未卷难得没用面包机称呼对方，故作亲密地搂住对方肩膀，“有没有兴趣在外面签一份文件，有法律效应，能无视你的个人意愿强制执行的那种。”

神座出流：“我有个人意愿？”

“要是法官跟陪审团有你的觉悟，我就不会连续三次被告上法庭了，”福久未卷唏嘘，“所以你签吗？”

神座出流：“不签。”

福久未卷扔下面包机，灰溜溜回到日向创身边：“这就是我更喜欢你的原因了，火向同学。”

日向创：“……”

福久未卷：“虽然你平凡、敏感、患得患失、废话连篇……”

日向创：“……”

福久未卷：“但你好骗啊。”

日向创：“闭嘴，福久。”

*

浓雾的另一端。

白色巨轮停靠在岸边，码头由简陋的木条拼接而出，跟她体型相比起来渺小得可笑，巨轮此刻安静地停靠在可笑的码头上，周身蓝色条纹的油漆斑驳，直言她饱经风霜。

“咪~”漆黑的小煤球跃上船舷，呼唤身后慢吞吞的仆人。

“作为一只不普通的猫咪，你的精力真是个谜啊，布巴。”

船舷缓缓迎来她的主人，金发碧眼，身姿挺拔，英俊如昔，岁月与疲惫被无形之力锁住，仅被允许停留在碧色的瞳孔中，不泄分毫。

船长倚着栏杆，目光随之看向有溃散征兆的迷雾中心：“这么兴奋，外边有你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