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瑟不可思议地看她：“你怎么能把我的毕业论文忘掉？！”

瓦妮莎坦率地摊手：“你知道的，我毕业了，还不是用常规方法毕业的，你不能寄希望于我跟你一样挂心论文的事。”

“……”乔瑟感觉自己的心千疮百孔，被眼前这个没有毕业压力的家伙扎的。

“现在要回去找人吗，”克雷亚靠在船舷上，朝绳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虽然不确定你们说的人是不是还活着，但船沉之前一切皆有可能，那就是我们的卖点。”

瓦妮莎果断摇头：“我不想再入职寻人启事了。”

[乔瑟：你盯紧我的论文就不会入职了！]

[瓦妮莎：kp没给我机会。]

[乔瑟：机会怎么能靠人给，你得主动出击！]

[瓦妮莎：比如？]

[kp：暗投 ？？]

“等等，退一步来说，”夏洛克还扶着他被包成木乃伊的头，探究地看向表情平静的一对兄弟，“阿尔伯特，伯爵，那是你的兄长，即便关系可能不好，但作为你们家族掌握有力实权的一员，不闻不问的表现对你们一直以来兄友弟恭的佳话可是毁灭性打击。”

如果眉毛还在，夏洛克就能做到挑眉了：“还是说，那些只是一种伪装？”

路易斯脸上泄露出明显的怒容，威廉却很平静。

“不要再挑衅我的弟弟了，侦探先生，”平静像是会传染，从威廉身上通过手臂传递到路易斯肩膀上，“上船前我们达成了共识，无论我们中有谁失联，都不用等待。”

“哪怕你们会后悔。”夏洛克肯定地直述。

威廉颔首，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是，实际上路易斯跟我已经在后悔了。”

但还是没有要求回去船上，将他们或许还活着的兄长带回来，甚至整个过程，如果不是乔瑟提到阿尔伯特，他们会一直保持缄默到葬礼。

夏洛克觉得自己脑袋又开始痛了。

明明人长得秀丽端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所以怎么办，”爱德华拍了拍乔瑟的胳膊，“要回去吗？”

说着他眼睛抽了抽，看向塞尔提的方向：“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上方……我看不找到头，她大概是不会走了。”

乔瑟：“唔。”

“找头也不必留在那艘船上，”亚瑟抱着他的猫走过来，“永恒之舟是概念性的生物，理论上来说，核心在哪，她就在哪，会在船上刷新出来的东西，换艘船也会刷新出来。”

瓦妮莎闻言从自己衣服里掏出“核心”，朝其他人秀了秀，然后果断把这只烫手山芋丢向了威廉那边。

漆黑的影子接住“核心”，威廉朝她颔首浅笑，影子带着“核心”一起钻进他脚下阴影。

“！”塞尔提匆匆在空中写道，“意思是我的头现在已经在这艘船上了？！”

亚瑟撸了撸无精打采的猫头：“至少得等她消化掉遗骸。”

虽然说了要等旧的船沉了，东西才会在新船上刷新，塞尔提还是迫不及待开始在海豚小子号上走来走去。

比起旧的永恒之舟，新船足够小，一旦哪里刷新出宝物就很容易被发现。

塞尔提斗志高昂，艾扎克和米莉亚忍不住主动上前帮忙，爱德华把阿尔冯斯也赶去他们团伙，避免弟弟听到少儿不宜的部分，艾扎克和米莉亚他们一手一个小孩，跟着塞尔提进去了船舱。

东野远也想走，但被塞伦特挡住了去路。

东野远：不应当，我只是个业绩出众的杀手新星，不该听那些掉san的噩梦小故事。

“‘消化’？”乔瑟狐疑地看向亚瑟。

“我以为你们已经猜到了，”亚瑟示意其他人看向一半已经大亮的天空，“在港口，我们就已经被永恒之舟吃进肚子里了。”

“上面不是天空，是永恒之舟的胃袋上壁，下面也不是大海，是永恒之舟的胃液。”

瓦妮莎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我就知道。”

乔瑟反应更加激烈：“泡在胃酸里，我的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而且我还在甲板上看到海鸥，它们会叼豆子，还有艾扎克和米莉亚，他们偷渡来的，如果从码头我们就进来怪物的嘴巴，他们怎么做到跟着一起——”

“那不是海鸥，”亚瑟眼神偏移了一些，“我让它们在你们眼里是海鸥，实际上，它们是永恒之舟胃里的‘菌落’，对身体好的益生菌……”

“她很主动，有猎物想钻进她的嘴巴，她就会尽可能将嘴长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猎物的愿望……”

艾扎克和米莉亚，以及船上众多的偷渡客都是这么来的。

[kp：瓦妮莎灵感60 1D100=44 成功]

“你话里有个矛盾的地方，”名侦探瓦妮莎暂时上线，“你说这艘船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又说我们都在它的胃里，如果说在船上的营养它无法吸收，但有人杀了乘客把尸体丢进海里，它应该也一直在被投喂。”

“女士，”亚瑟按住了想从他怀里爬走的布巴，“尸体不在这艘船的食谱上，否则我为什么不干脆盗墓拉一串尸体喂她，而是特意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完成她要的一次航行。”

乔瑟不死心地追问：“那船长室？”

“说起来你或许会害怕，”亚瑟没去看他，心虚地低头薅猫脑袋，“那是由‘活着’特性组成的尸体房间，她不愿意进去，也懒得进去。”

乔瑟：“……”

[kp：接受现实，sancheck吧，成功减1，失败1D6+1。]

[kp：乔瑟 san42 1D100=37 成功]

[kp：乔瑟剩余san=41]

[瓦妮莎：恭喜。]

[乔瑟：我的心碎了。]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黑色触手无处不在，”乔瑟揉了揉自己红发，“可船呢，船是怎么回事，怪物的身体里会长出来一艘船吗……”

亚瑟像是在说他的老情人，语气足够熟练却不够不上心：“我做的，一开始是一直木头船，工艺品，随便从小摊上淘来的，她很中意，甚至中意过头了，那以后她只愿意用船当她的载体，否则就会——”

“发脾气？”瓦妮莎猜测。

“消化不良，”亚瑟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虽然我经常用‘她’指代，但你们应该清楚‘她’不是人，所作所为比起情绪更多依赖本能，人会发脾气宣泄，她会遵从本能暴饮暴食。”

名侦探瓦妮莎下线。

[kp：暗投 ？？]

海豚小子号上众人嘀咕永恒之舟的时候，被施加在他们周围的伪装在逐渐被剥去，众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低。

上空光线蛊惑人心的吸引力此刻荡然无存，它驱赶了一半以上的黑夜，剩下的一半黑夜被细密金线占据，整个天幕摇摇欲坠。

海豚小子号没有永恒之舟满到溢出的光污染，在头顶光线照射下，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撕开了光鲜亮丽的外衣，第一次将它们真实的一面摊开。

——黑夜不是夜幕，金线周围透出古怪的肿胀红痕，质感从丝绸退化成黏膜，以无规则的频率缓慢鼓胀收缩，那是血与肉编织成的一张网，而那张网正在光线下逐渐瓦解。

“现在问或许有点晚，”乔瑟指着上方，“那是什么？”

“消化过良，”亚瑟答道，“吃太多我们会在船上遇到很多‘礁石’‘暗礁’，吃太少她会变得虚弱，她的胃包裹着她本身，变得虚弱不会对她本身造成影响，却会让她的胃崩溃。”

乔瑟：“胃溃疡？”

“毕竟只是我认识她就有一千年了，身上不带点老年病才说不过去吧，”亚瑟认真地点头，“不过都到这一步了，我建议你尽快下决定，回去还是不回去，无论你怎么选，当核心被转移，残骸都会‘沉船’，在半小时内。”

“‘沉船’，”乔瑟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有多像正常的‘沉船’。”

同为船长，亚瑟立刻理解了他的潜台词：“在最糟糕的地方要多像有多像。”

“OK，我们走人。”乔瑟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他的朋友。

瓦妮莎回赠一波棒读：“哇哦，冷血无情的西班牙人。”

“确实如此，”乔瑟大步走在甲板上，因为大腿上未痊愈的伤而有些左右不一，“但我是船长，得为踏上我的船的乘客负责，再不走，等那边的巨无霸沉下去，我们都得被卷进漩涡，变成一具它理都不理的尸体。”

“吁~”

瓦妮莎看向身边吹口哨的克雷亚。

克雷亚眨了眨眼：“作为船长来说，他真的很酷。”

乔瑟轻车熟路来到自己的船长室，不比大船来得宽敞，照明的灯坏掉了一只，装修也有些不到位的地方，墙面还有他跟大副拼酒留下的划痕。

将这艘船跟他停在码头的海豚小子号并排放在一起……

简直是一场噩梦。

乔瑟觉得自己现在犯了重婚罪，进行了深刻检讨和反省。

……管他呢，人类总是花心的！

乔瑟理直气壮地坐在自己老位置，手放在操控台上。

海豚小子二号，启动！

*

威廉看着“天空”破碎，真正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泛起一阵叫人不适的暖意。

黑色的“海洋”失去了清爽，变得像石油一样黏腻又厚重，散发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味道，整个甲板变得格外不适合人类活动。

“哥哥，我们回去吧。”路易斯站在威廉身侧，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

“……”

威廉看着开始裂开的“永恒之舟”，没有任何无理要求，只是带着笑意点头：“路易斯，别害怕，今天起我会陪着你一起后悔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