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过后,躲在船舱里的乘客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悄无声息地长在了船上的各个地方。
——考虑到里面的非人浓度,这个比喻其实已经真实得不太能称之为比喻了。
除了人类,喜欢太阳的乘客是真不多,为此亚瑟决定将进行手术的时间选在白日上午,还将可能会忍不住对着血次呼啦的乔瑟啃两口的布巴狠心驱逐到甲板。
被丢出去的时候,布巴一脸“你这个时候倒是不担心我脚滑掉进海里了”的表情,看透了世间万象一样大彻大悟,仿佛下一秒就会顿悟成佛,但看她一路“喵嗷嗷”骂得那么脏,估计现在还是一只俗家猫。
即便亚瑟如此尽人事,甲板上也游荡着三两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东西,顶着灿烂阳光,被关不住的血腥味引诱过来——论起对血液的敏感度,鲨鱼在它们的主场都要甘拜下风。
“先等等,我有急事处理一下。”
克雷亚看到摇摇晃晃朝船长室凑过来的三瓜俩枣,挑眉将东野远写好的委托书对折塞进口袋,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掏出便携式甩棍。
东野远特别识相地用上了尊称:“我猜,您这不是想去好好招待他们的架势。”
“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好好招待的像样客人,”克雷亚踢了踢脚尖,确认鞋子没问题,头也不回地朝来者不善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停下,“对了,差点忘记说了,东野先生,现在乘客禁止踏入船长室。”
“欸,”东野远牵着小男孩的手,表情苦恼,“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但还有个孩子在这里,要是情况危急……”
“不会的,”克雷亚朝他粲然一笑,“才几个人,危急不到哪去。”
东野远发出了战五渣仰视的声音:“……噢。”
“但是,假如你无视了我的劝告,擅自进去了船长室,”克雷亚笑容收敛,“我也无法再将你视为乘客招待了。”
说着,克雷亚俏皮地朝他眨眼:“至于不被我视为乘客会被怎样招待,马上你就知道啦~”
东野远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日本谁不知道我东野最守规矩了,没有小哥您发话,我绝不靠近船长室一步。”
[kp:暗投 ??]
克雷亚没去分辨东野远保证里有多少真心,他只丢下了一句说不清是警告还是怂恿的话——“不信的话,你可以进去试试”。
门后有塞尔提守着,只要开门的不是克雷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在塞尔提的感知中,距离门最近的两个热源终于没再继续靠近。
东野远牵着小孩贴墙躲好,看克雷亚在前面大杀四方,内心咕嘟咕嘟冒酸水。
真是的,想着一个成年人过来会引起警惕,还特意带个小孩子做伪装,结果还是不许接近……
看到这么凄惨的小孩,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条船上的人真是冷血。
东野远一边在心里感慨世态炎凉,一边拿眼睛瞥了下低矮的小金毛,开始思考能不能不惊动那边打怪的暴力狂,让这个毛孩子进船长室送一波,大不了事后借口说这小鬼突然甩手走人了他没拦住……
kp:好想揍他。
明明是自己撕下来的卡,为什么用起来,还是好想再撕一次?
*
不知道是谁按了暂停键。
“哈哈哈,说起来是我被撕的卡呢,”咖啡桌上的史莱姆既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在臭显摆一样前后晃动,“但具体是在哪里被撕的已经不记得了,如何,‘不杀人的杀手’,是不是有种改邪归正、超正经的大好人的感觉?”
kp冷静地喝了口空气:“……”
Caster说的和实物表现出来的,不能说是大相径庭,只能说是毫无干系。
Ellis没有恶意地询问:“是目标都被气死的那种不杀人吗?”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Caster捶桌,“我们字母组的友谊到此为止了,Ellis。”
Ellis真诚地摇头:“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那种友谊。”
“你可以不用那么真心的……”Caster捂着胸口倒下,变成一滩史莱姆液。
达摩克里斯好奇:“那你是怎么搞死目标的?”
Caster在身前比叉:“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达摩克里斯用让史莱姆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盯得Caster快把自己煮开了才别过脸,看向莫名安静的另外两个人:“你们怎么突然这么沉默?”
阿&贝多芬:“……”
“他们大概是在想那次翻车的锅能不能甩给我,”Caster弹回球形,“一时半会儿没出声是发现没办法甩锅,否认这点后强行甩给我找理由,发现理由实在说不通,现在正在要不要面对现实之间垂死挣扎……对吧?”
阿&贝多芬:“……”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康桥,是昨天AB甩不掉的锅。
“连那种祸害都背不起你们的锅,搞得我都开始好奇了,你们到底是怎么翻船的?”达摩克里斯抱着好奇,按下继续播放键。
*
瓦妮莎给自己整了点面包片当早餐,没抹药水的那种。
“说要给我找兄弟,却在房间里吃起东西,”爱德华抱着胳膊,努力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她,“刚才还碰了那么恶心的虫子,真亏你吃得下去。”
“人活着就是要干饭的,不吃饱就什么都做不了,”瓦妮莎说着将面包往爱德华脸上怼了怼,“你还没有成年,不吃早餐是长不了个子的,没有牛奶,你拿水将就一下。”
爱德华看着轻易怼到自己脸上的面包,忍了又忍,一把抓起面包,带着怨念地一边瞄瓦妮莎的长腿一边狠狠咬下。
可恶,他20多岁也能长这么高……弟弟2米多高,再怎么平均,身为哥哥他起码也能长到1米8!
这么一想,爱德华无端充满了自信,啃面包的表情都不那么苦大仇深了,嘴角甚至上扬。
小孩子的心真是多变,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乐的,适应性强过头了吧……?!
瓦妮莎看着爱德华莫名开朗的笑容,默默加快了进食速度。
再不快点把阿尔冯斯找回来,让爱德华觉得没那个弟弟他一个人也挺好……
那就真的太造孽了。
*
——叩叩。
夏洛克从自己床上睁开眼睛,眼白的位置布上了一层新鲜血丝。
数据统计,一半的入室抢劫是由入室盗窃转化而来的,盘踞在他大脑上的那只生物也精通此道,在意识到想要保持静默地操控他的思维行不通后,立刻采取了更加激烈决绝的手段。
整整一晚,大脑都在哀嚎,仿佛有无数箭头刺入又拔出,箭矢凹槽里勾连着他的血肉与脑髓,搅动、扯出……
酷刑也不过如此。
——叩叩。
夏洛克翻身下床,踩着鞋子走到门口,越靠近门,他的脸色越苍白。
握住门把手,夏洛克警惕道:“门外是谁?”
“是我和爱德华,”瓦妮莎听见人音,松了口气,“自己念自己名字有些奇怪,你可以直接开门。”
夏洛克打开一条门缝,从门缝扫了一眼外面,才将门彻底打开,冷静地询问:“假设我视觉情报没有被影响,更值得奇怪的理应是阿尔冯斯没跟你们一起出现这件事,他出事了?”
“答对了,”瓦妮莎不甘心地承认,“他从爱德华记忆里和现实中双重消失了,我们现在正要去找,顺便去看看乔瑟手术做完没。”
“上船的这几天净在找人,感觉都快成我老本行……”说到一半,瓦妮莎注意到夏洛克脸色不对,“夏洛克你没睡好吗,眼底都有血丝了。”
“……”夏洛克没有逞强,捂着额头靠在门边,“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保持神志清醒,但恐怕撑不了太久,乔瑟的手术做好了的话,拜托尽快安排一下我,否则……”
[kp:暗投 ??]
夏洛克眉头狠狠蹙起:“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从刚才开始,头疼一下子加剧了很多。”
“是这个吧,”瓦妮莎从身后包里掏出裹得严实的虫尸,“看来它们能感应到同伴的尸体,在到处发脾气。”
夏洛克绷着脸:“我就不问你是从哪弄来的了,等我驱完虫再借我看看好吗?”
瓦妮莎看着夏洛克毫无血色的脸跟愈发赤红的眼,不由得点头。
夏洛克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摇摇晃晃地将自己房间的钥匙交给瓦妮莎,关门反锁——这里的房间锁内外都可以打开,安全性不论,用起来确实便利。
瓦妮莎:“他还真够拼的。”
爱德华:“同感。”
带着对夏洛克的钦佩之情,两人转身离开了,准备去船长室打听一下医生进度,让夏洛克少遭点罪也好。
当两人来到甲板,克雷亚已经将尸体都丢进大海,活跃的细胞让他记忆觉醒,他一边掸了掸手一边看着小男孩的金发金瞳:“说起来,这个瞳色我好像在谁身上看到过……”
“克雷亚,”瓦妮莎带着爱德华出现,直奔主题,“乔瑟手术怎么样了……还有,你今天见过阿尔冯斯吗?”
“啊!”克雷亚捶了捶手心,看向爱德华,“是你。”
“我?我又怎么了,”爱德华狐疑地眨了眨金色的眸子,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另外两个陌生人,“他们是?”
黑发黑眼的亚裔不认识,旁边那个小个子男孩也没见过,不过和他一样金发金眸还真不多见……金发金眸?!
克雷亚招呼他们:“你们来得正好,艾尔利克先生,这孩子跟你一样的配色,是你的血亲吗?”
瓦妮莎忍不住后仰,原来不是凭空消失,是大变活人啊!
爱德华看了看对方不到1米4的身高,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退后,”瓦妮莎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往前推,“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了,接受吧——”
“他就是阿尔冯斯,你的弟弟。”
爱德华强撑坚强:“我明白,他是小我很多岁的弟弟,我会照顾他的。”
瓦妮莎不懂17岁155少年的心情,直白地戳破了他:“你在说什么呢,阿尔冯斯只比你小两岁。”
啪嚓。
——这是爱德华梦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