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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马戏团(一)

地狱逼我谈恋爱(无限) 莫寻秋野 2470 2024-08-01 10:41:18

厚重的云铺满天空,四周一片昏暗。

这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山林老路,满目都是葱葱绿绿的树木与杂草,唯有他们面前这一条路上无花无草,是一条长长的土路。

这条土路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散乱的石子和树枝,有枯死的老树干倒在路中央,细细看去,就能发现那横着的老树干已经被时间腐蚀了大半。路两边是无穷尽的树木与杂草,那些杂草无人打理,长得极疯,近乎和成人的腰一般高。

风不断地从他们身边吹过,把繁茂的树影吹得飒飒作响。

柳煦站在原地,良久无言。

他还一手抓着沈安行,一手拿着开庭要用的东西。

沈安行也没敢说话,偷偷摸摸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柳煦表情复杂,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这一片深林情景。

沉默良久后,柳煦才憋出来一句:“他是不是有点毛病?”

沈安行知道他是在说陈黎野,无奈笑了一下,说:“欠揍是真的。”

“人事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干。”柳煦脸色难看的骂了一句,然后就扶了扶眼镜,往沈安行那边贴了贴,又转头指了指他们眼前这条路,说,“先顺着这条路往那边走走吗?”

“应该是,但是你先等一下。”沈安行说,“有件事儿得跟你说明白,之前都没说。”

柳煦回了回头,看向沈安行:“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杨花。”

沈安行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抓住了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扬了起来,又把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也一并抬了起来,一起亮给了他看,说:“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这个,我才能跟你一起进地狱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把它从手上摘下来。”

柳煦看到自己这枚戒指生锈生的都快看不出原样了,可沈安行手指上的那一枚却还和当年一样,光鲜亮丽地闪烁着银光。

柳煦眼角一抽,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震了一下。

沈安行却没注意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戒指,又说:“而且,接下来这件事最重要,我不是作为一般参与者进来的。”

“……?”

柳煦一下子被他这话拉回了神来,他怔了怔,问:“什么意思,“一般参与者”?你的意思是你和参与者不太一样,但是还是参与者?”

“对。”沈安行说,“我是靠着这个戒指跟你建立了连接,跟着你一起进来的。可我毕竟是个守夜人,没有参与者的身份资格,所以,我是蹭了你的参与者的身份,才能跟你一起进来。也就是说,对守夜人和NPC来说,你是柳煦,我也是。”

柳煦:“……”

沈安行知道这个信息量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消化,没再往下说,安安静静地闭了嘴,等着柳煦明白过来。

柳煦沉默了片刻后,就差不多明白过味来了。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后,又说:“你说“对守夜人和NPC来说”,那听你这么说,对其他参与者来说,不是这样吧?”

“没错。”沈安行飘飘然道,“对他们来说,我们这一届就是十九个参与者。”

“……那要怎么解释?”

“没关系的,参与者都是些戴罪之身,地狱过多了之后,又会变得很警惕很敏感,自己就会给自己找解释的。”沈安行接着飘飘然道,“比如参与者里有鬼之类的——不过他们猜的也没错,我确实也不是个活人。”

柳煦:“……”

柳煦没吭声,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沈安行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问:“你要一开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我在想。”柳煦说,“毕竟如果他们认为里面有鬼的话,人心就会涣散吧?那样对通关好像不太好。”

“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沈安行说,“和你不一样,大部分参与者都是戴罪之身,互相猜忌是这里的常事,而且,和你不一样,守夜人这个身份对大部分参与者来说都不太友好,很可能根本没办法赢得信任。如果他们认为你说了谎,我是你用来害人的手段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有先你一步把你搞死的想法。”

说完这话后,沈安行又飘飘然来了一句:“想想那个什么南。”

“……”

柳煦又无语又好笑:“人家叫齐南。”

“反正都一个样。”沈安行说,“你能保证没有这样的参与者吗?”

“也是。”柳煦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确定一下所有参与者的人品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说?”

沈安行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还没说完,你跟我的这个状态下,有一个点不太好,就是无论我跟你谁触发了机关,惹到了鬼怪或NPC的话,最后他们都只会找到你一个人的头上。”

“……为什么。”

“毕竟我只是个蹭了身份的鬼,说得通俗点,我就只是个蹭饭的。”沈安行说,“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你的“影子”,谁打人都不会盯着影子打的,对吧。”

柳煦脸色一白。

“你别担心。”沈安行对他说,“我会护好你的。而且,你有什么任务一定要做的话,我也可以顶着你的名字替你去做。”

“……不用。”柳煦说,“你不用替我冒生命危险。”

沈安行:“……”

我早就没命了啊。

这话在他心头绕了一下,刚要脱口而出时,却在喉咙处一下子哽住了。

……算了,别说了。

沈安行喉结动了动,舌尖一转,没答应也没拒绝,转头模棱两可地说了句:“看情况再说吧,先往前走走。”

说罢,他就拉起了柳煦。

他手里的冷意一下子传了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柳煦莫名觉得他手心里更凉了。

他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就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沈安行直接往前走了,柳煦见状,就说:“你确定是这边吗,会不会是后面?”

沈安行头都没回:“你回头看看。”

柳煦怔了怔,很乖地回头往后看了。

这一回头,他就看到,他们刚刚所站的那个地方的后面大约十米远的地方,竟然有一块很巨大的石头横在那里,直接把路拦腰截断了,就差把“此路不通”四个大字贴上去了。

柳煦:“……打扰了。”

沈安行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接着拉着他往前走。

柳煦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低头又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那恰好是沈安行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也恰好是柳煦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他早在冰山地狱里就注意到了,沈安行也一定早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手上这枚生了锈的戒指。

他们两个很默契地谁都没有说,但柳煦知道,沈安行一定也记得。

这枚戒指,是在七年前的那个盛夏买的。

七年前,他们十八岁,高考完之后,沈安行就很认真很正式地和他告了白,虽然磕磕巴巴,虽然脸涨的比当时天边的夕阳还红,可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柳煦答应了,然后他拉着沈安行去了商场,买下了这一枚对戒。

他们还不知道死生离别就在眼前,那年他们年少,商场里人来人往,学校边上的大树开得正茂,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上,路灯每晚都投下暖黄色的光。

那时候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们相爱,但又有很多事物无声地在做他们相爱的见证人。

那年他们相爱,爱的热烈。

那天,沈安行对他说他爱他。

沈安行还对他说,等过两天,柳煦过生日的时候,他要给他惊喜。

沈安行那天很慌,他说了很多。他说高考应该还行,能去那个学校。他说等去了那个学校,就去外面租房子住,他说他会好好喜欢柳煦,他说他会带柳煦去这里去那里,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会好好活着,有什么他就给柳煦什么……

他那天说了好多好多,每一句话柳煦都记得。

但最终,这些都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变成了泡影。

而现在,这两枚戒指一枚锈的发朽,一枚光鲜亮丽依旧如初。

柳煦的已经被时间侵蚀得再看不出原样,沈安行的则和他一样,永远停留在当初的岁月里。

当年的热烈也被时间蹉跎得沉淀成了哀然的平静,徒留满腔怅然。

他们都知道,关于这枚戒指的事,再提起来也绝对是满怀悲哀,再相遇已经属实不易,没必要再在伤口上撒盐。

他们都在尽力的避免着七年前的事,谁都不想提会令对方伤心的事。

柳煦当时买这两个戒指的时候,绝对没想过还会有今天。

他垂了垂眸,把沈安行的手握紧了些。

彻骨的冷意更加强烈地传到了他手心里,柳煦咬紧了牙,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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